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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然戴上白手套,开始检查现场。四周的血迹还没有干,能感受温热刺鼻的血腥味,看死者头部的创口,似乎是用指甲扎入,然后将头皮整个撕下来的。突然,他发现有几滴血散落在死者的不远处,走过去。却发现还有几滴血液继续延伸着,进入了旁边的灌木丛中,李然咽了下口水,掏出手枪轻轻的拨开灌木。一头黑亮浓密的长发赫然映入眼帘,像是有生命似的“嗖嗖”的向前移动,李然被眼前这景象弄得后背发凉。 “你他妈是什么东西!”他大喝一声,举起了手枪,正在移动的头发似乎被吓了一跳,停了停,然后迅速的钻进附近的灌木丛中。“甭想吓唬老子!”李然怒骂着冲了进去。那头发竟像消失了似的没有了踪迹。 月光从树与树的缝隙中透下来,李然感觉有冷汗从额角划落。在草地的斑驳月影中,仿佛隐约有一个人影在晃动,李然猛然的回过头,只见一个女子站在远处静静的注视着他,看不清楚她的脸,只看到她乌黑的长发在微风中飘动,竟是那么柔和那么闪亮的颜色,就如同这无边的夜色一样让人心悸。 “你是谁?”李然问。对方没有说话,一阵风吹过,那女子就像被风吹走了似的没了踪影。 “第四个、第四个。”李然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他还心有余悸,破过的案子不少,见过的怪事也不是没有,但这样让人头皮发麻的事还是第一次碰到,难道真的是撞了邪了?那么,那个长发的女子又是谁呢? “李队!”小周匆匆的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一脸的惊恐:“李队,你看看法医的鉴定报告!”李然接过报告,看到的结果也让他大吃一惊――在第三名和第四名死者身上发现的指纹居然正是第二名死者,也就是那个被咬断双手的死者的指纹!李然的脑袋立刻“嗡”的一声,就像是什么东西被炸开了一样,本来尚未理清的思绪被炸得四处飞溅。 已经在市区内增加了不少巡逻的警力,李然摊开所有被害人的资料仔细的分析着,四名被害人除了唯一的共同点是女性外,身世、背景、相貌都有着天壤之别,根本找不出再相似的共同点了。 “李队,我买了饺子,吃点吧。”一个年轻的身影走了进来,用她清澈的眼睛看着李然。邹芸是警校刚毕业就分来的大学生,对于社会的复杂和案件的侦破难度都一无所知,只是好像迷恋上了李然,常常小猫一样围绕在他的周围。 “哦。”李然答应了一声,接过饺子,大嚼特嚼起来。 “好吃吗?” “好吃。” 邹芸像是宠爱孩子般的笑了起来。“李队,明天是礼拜六,我们去看画展吧。”邹芸红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票,递给李然。李然下意识的接了过来,看到票上写着“史云龙――‘永不消逝的美丽’青年时代作品展”几个大字,旁边则是一幅半裸的美女画像。“史云龙?”李然想了想,这名字好像听过。 “就是七十年代北京最著名的人像画家啊,年轻时代创作出了好多惊世之作,其中‘琥珀’还获了国际大奖呢!”见李然有了兴趣,邹芸高兴得脸更红了,“后来这位知名的画家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就再也拿不住画笔了。这次的画展,据说是他的家人为了重现史老的风采而举办的,很让人期待的哩!” “哦——”李然拖着长音,“不去!现在这个节骨眼,哪有心思看这玩意!” 邹芸扁了扁嘴,委屈的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夺过票转身离开了。 周末的两天是李然最难熬的两天,对于一个28岁的单身汉来说,这两天简直就是多余的。 李然,28岁,单身,除吸烟外无不良嗜好,无业余爱好,没谈过恋爱,除了在侦破案件中冷静的思维和敏捷的行动力外,在现实生活中一无所知一无所长。李然叹了口气,活到这份上,真他妈的失败。 李然叼着烟,走出家门,白天把自己窝在家里,却一整天都在分析着这起连续谋杀案,居然一点头绪都没有。啊,是啊,除了破案,自己还能干点什么呢?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一弘弯月,想起了邹芸天真的笑容,其实,邹芸也是个不错的姑娘,身材又高挑迷人。自己,是不是也该有个女人了?他想着,不由得傻笑出声来。 手机铃声兀的响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莫名袭上他的心头。“头儿……”是小周的声音,显得有点吞吞吐吐的。 “啥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李然有点不耐烦。 “又一名受害者。”小周低沉着说。 就在离美术馆不远的小巷里,一名少女面露惊恐的倒在血泊里,只剩下了头和两支手,身体却不知所踪。血从她的脖子下流淌向四周。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邹芸和小周正忙着在四周察看现场。 李然咬着牙恨恨的吞了下口水,开始四下观察。巷子深处,一个长发女子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静静的伫立着。 “你他妈到底是谁?”李然嗖的一下抽出枪,对准她怒喝道。隐约中,他看到那女子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微笑,转身逃去了。“别想逃!”李然拨腿就追。 女子在前面,居然步履如飞,长长的头发飘起,在月光的照射下居然如同闪闪发光的绸缎一般轻盈。李然在后面紧追不舍,不知道追出了多远,那女子又一闪,没了踪影。 李然气喘吁吁的打量着周围。这无疑是一个很偏僻的小巷,此时夜已经更浓了,好像还起了淡淡的雾,更显得这个小巷的神秘和阴暗。在几步之遥亮着一盏昏暗的路灯,照在一个招牌上,招牌的字很模糊:“‘十三’酒吧”。 在这种地方的酒吧?李然警惕的走过去。酒吧的门很小,虚掩着。门面也没有什么装饰,只在门口有一个小小的门牌:紫雾街13号。紫雾街13号的‘十三’酒吧……李然心里默念着,推门而入。 “铛”,好像是门铃的声音,一股淡淡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一下子将他包围。来不及看清室内的情况,就被一个端坐的身影闯入了视线。李然被吓了一跳,第一个反映就是举起枪对准这个人。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坐在入口处的吧椅上,雪白的衬衫,黑色的马夹,他挑起一条眉毛“哟”了一声,略显惊讶的看着李然。 “欢迎光临。”男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冷静得让李然心生疑惑。 “你不害怕吗?”李然用枪指住他。 “请问,这是劫匪与酒吧老板之间的对话,还是警察与市民之间的对话呢?”男子说着,居然端起咖啡小啐了一口。 李然愣了愣,这人话中有话,言语里尽是不屑与讽刺。他尴尬的收起枪,亮了亮警官证:“警察。请问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发的女子经过这里?” 第一卷 琥珀 第二章 血腥玛丽 李然听出这人话中有话,言语里尽是不屑与讽刺。他尴尬的收起枪,亮了亮警官证:“警察。请问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发的女子经过这里。” “没看到。”男子站起身来,微笑着看着李然,这个人个子很高,虽然李然对自己一米八二的个子颇感自豪,但是这男人却似乎比他高了半头,他拍拍李然的肩膀,转身走入吧台:“警察先生,你的眼睛里有太多的痛苦和恨意,不妨喝杯饮料休息一下吧。” 李然没答话,而是观察起这个咖啡店。室内的灯光与其他酒吧无异,都是昏暗朦胧的那一种。淡淡的咖啡香味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清香,整个咖啡店的色调是深深的蓝色,墙壁上挂着壁画,除了两边的桌椅,就是一些类似展示柜的小柜子,柜子上面摆着花瓶等奇奇怪怪的小物件。 “警察先生,来杯饮料怎么样?”男子的声音让李然回过神来,此时,吧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杯血红的饮料,被透明的高脚杯盛着,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吸管却是一根翠绿的芹菜,红与绿的搭配在灯光下显得那样刺目和血腥。 “那是什么?”李然警惕的问。 “要不要尝尝看?”男子笑道,一副试探你有没有胆的神情。 李然冷哼一声,坐在桌前,端起饮料灌下一大口,一股辛辣古怪的味道立刻像是烧着一般的从喉咙传遍全身,他闷哼一声,差点咳嗽出声。 放下杯子,他艰难的咽下口中的液体,却发现那股辛辣的液体咽下去后,嘴里有中甜甜的味道。 吧台后面的男子调皮的笑笑,李然这才看甭原来这男子有着一双浓重的眉,皮肤白皙,头发与眼睛虽是黝黑的,却如同月光照耀下的夜色一般徐徐的散发着光彩――这无疑是个极美的男子,只是他的美总是给人那么一种古怪精明却又十分诡异的感觉,仿佛总是在盘算着什么。 “这叫做血腥玛丽。是伏特加酒、番茄酱、伍斯特沙司、热酱油、盐和胡椒粉、西芹盐、橙汁的结合体,我还特地为警察先生加了一点芥末。” “你说什么?芥末?”李然瞪起眼睛,怪不得喝在口时辣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没错,因为你似乎沉浸在一种恨意中无法自拔了。”男子漫不经心的拿起一个杯子擦拭着,“我只是想让你清醒一下。” 他举起那只玻璃杯在灯光下来回晃动着:“传说欧洲有一位艳绝四方的美丽的伯爵夫人,她喜欢用鲜血沐浴,她相信,只有浸泡在她们纯洁的血液中,方能不断吸取其中的精华,让她永葆青春。每次洗澡前,她还要喝下至少半升的血液,她管这叫“内洗”。她洗一次澡,至少要杀掉两个少女。就这样,在长长而黑暗的50年里,一共有2800名少女惨被杀害,美丽的外貌和血腥的气味相结合,竟然产生一种无可名状的妖异魅力,一时之间,这位伯爵夫人的艳名远播欧洲大陆,连法皇路易十四也不远千里,拜倒在其石榴裙下。鸡尾酒“血腥玛丽”的名字便由此而来。” 李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男子:“我不是来听你说故事的。” 那男子哦了一声,便又笑着不说话了。 “你叫什么?”李然感到一种热气笼上了全身,胃里暖暖的很是舒服,刚才沉重的心情似乎轻松了一些。 “七。”男子简短的答到。 “七?”这算哪门子的名字? “这个世界总是有人出生有人死亡,这是谁也猜不透的事,就如同我的名字,我也猜不透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男子呵呵的笑道。 “好吧。”李然也懒得跟这个怪人废话,“酒钱是多少?” “这杯算我请客,欢迎您的下次光临。”叫做“七”的男子又笑。 “以少女之血保持青春的美丽……”一路上,李然的耳畔总是回向着那奇怪男人的话,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 警局。 “小周、邹芸,跟我去档案室!”一回到警队,李然就大声招呼着两人直冲档案室。 小周和邹芸看着操作员徐美按照李然的要求,娴熟的将几名受害人的特征综合在一起,一脸的莫名其妙。李然的手插在口袋里,紧紧的攥起拳头。 “我说头儿,你是想用这几名受害人丢的五官综合出一个人?”小周的咧着嘴,神情夸张的问道,眼睛却一直盯着显示器。 李然没有说话,邹芸却皱起了眉头。 电脑里渐渐的形成了一个人形,一个集合了所有受害人特征的女子形象呼之欲出,让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气——这是多美的女子啊! 几名受害者的照片李然都看过,虽然相貌还算标致,但也称不上是什么美女,不过,当这些特征组合到一起,就不能不说是一组超级完美的组合了:飘逸乌黑的长发,高挑的鼻梁,柔美秀气的嘴唇,性感婀娜的身姿,怎么看,都让人无法转移自己的视线。 “只是,为什么这女子没有眼睛呢?”小周指着电脑不解的问。 办公室的电话铃突然大作,李然“呼”的一下起身冲了过去。 “不会是眼睛来了吧?”小周也急忙跟过去,只有邹芸呆呆的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李队,发现一名老头出现在被害现场。” 老头? 这种情况恐怕是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患了老年痴呆症的老爷子坐在轮椅上,乐呵呵的面对着几位刑警。 “我说老爷子,您今年高寿了?”小周在他耳边大声的说。 “啊?”脸上爬满了老年斑的老人慢悠悠的抬起头,眼神像不聚焦似的不知在看哪里。 “我问您今年高寿?”小周无奈,又把声音提高八个分贝。 “哦……快八十了。”老人认真的想了想,笑着回答。 “您家住哪啊?”小周大声问。 谁知这问题一问,老人的神色变得悲伤起来,他慢慢的低下头去,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从混浊的眼里竟流下了两行泪。 老人这一流泪可吓坏了大家,邹芸忙递过一张纸巾给老人,老人抬抬手,颤微微的接过,兀自擦了擦眼泪。 “会不会是迷路的老人而已?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吧?”小周见自己弄哭了老人,有点慌了神。 “好像没有那么简单,”李然坐在桌子上,仔细观察着这个老人:“我们已经封锁了现场,怎么可能会有人进入?况且还是一个行动迟缓的老人?” 这位老人虽然老境颓唐,但是却须发银白,衣衫整洁,周身散发出来的是一种知性的气质,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先把他安排在招待所吧。”李然说。 第一卷 琥珀 第三章 框 李然揉了揉眉心。 为了将这诡异的案件及早侦破,李然一方面给那个莫名出现在凶 案现场的老头请了专业的护士照顾他,一方面又与邹芸多次探望,可是,这奇怪的老爷子除了吃喝拉撒就是打瞌睡,与普通的老人一般无二,甚至连他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只是,在一次他的睡梦中,护士听到他轻轻的唤了一个字:“瞳”。瞳?那是什么?是年轻时代情人的名字,还是孩子的名字?李然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有点怀疑自己当初把他留下的判断是否正确了。 最要命的是,这老人的身上一点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都没有,李然只得吩咐小周调查这老爷子的身份。 看看窗外,已经被夜色所浸透了,李然站起身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已经将五名被害人丢失器官的特征综合在一起,也拼凑出了一个具体的人形,可是,为什么这个人形没有眼睛?会不会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眼睛”?而拼凑出的这个“人”又有什么作用呢?如果简单只是变态者的特殊癖好,那为什么在第三名和第四名被害人身上发现的指纹会是第二名受害人的?难道那些器官脱离了人体还存活着不成?还有那名长发的女子,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两次出现在凶案现场?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她那与被害人相似的长发又是怎么回事,难道…… 想到这,李然不自觉的打个了寒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妈,他晦气的吐了口口水。从警这么多年来,无论多荆手的案子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偏偏这一次太过邪门,让他如同一只在笼内打转的野兽,苦苦寻找却找不到突破口。真真的让人懊恼! 披上外套,他走出警局。 李然是警察世家,从民国时起,太爷爷就是警察,爷爷是警察、爸爸是警察,李然自然也是警察,没有为什么,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宿命,不容置疑,李然从小到大,也没有想过为什么,或许是他根本不想去想。无论是爷爷还是爸爸,都给他讲过在破案中经历过的奇异事情,甚至有鬼魂报冤一类的事情,李然从不相信,只当是故事听了便罢,毕竟咱也是唯物主义的人民警察,咋能叫那些迷信思想给蒙住了! 李然随意踢着脚下一个空空的易拉罐,木然的听着它滚动在安静的街道中发出沙哑而空洞的声音。易拉罐“咕噜噜”的向前滚去,却在一个人的脚下停了下来。 李然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眼前的人却让他微微的一愣。 雪白的衬衫,黑色的马夹和长裤,修长优雅的身材,白皙英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讥讽笑容——“十三酒吧”的老板,那个叫做“七”的男人此刻正微笑着看着李然。 “晚上好啊,警察先生。”七问候到。 “你的脸上总是挂着那种笑容吗?”不知为什么,李然一看到他就会莫名从心底升上来一股不爽,这个相貌虽然英俊的男人就像是一个可以随时把你算计进去的奸商,仿佛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的笑容蒙骗,然后把全部家当赔个底朝天。 “喔,职业习惯吧。”七嘿嘿的笑了两声,径自走在前面:“刚巧我取了件东西回来。今天要喝点什么呢?” 李然一愣,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竟不经意走到了“十三酒吧”的门口,唉,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他看了一眼推开门的七,发现他左手提着一个大大方方的包裹。 “你拎的是什么?”李然问。 “呵呵,你一会看看就知道了。”七进入吧台,把包裹放在一边,动作娴熟的调起酒来。 李然无视这男人优雅花哨的调酒手法,独自打量起这间酒吧来:灯光依然没有变,店内的摆设却似乎有点不同,气氛也有些异样,可是哪里不同、哪里异样呢?一个想法悄然的掠过李然的脑海,他想去捕捉,却又来不及。 “你店里的生意总是这样冷清吗?”李然问。 “人们总是在有需要的时候到才他想去的地方。”七回答道,“警察先生,来尝尝这杯‘人鱼之泪’吧。” 人鱼之泪?李然寻声望去,只见一个透明细高的杯子里盛着微蓝的液体,上面浮着几颗快要融化的冰块,仿佛散发着幽幽的光晕,通过酒传递过来的是一种无以言喻的悲伤和痛苦。 李然一改往日喝水般的“牛饮”,破天荒的轻轻啜了一小口,一股清凉之气直抵心田,内心深处好像被某个人轻轻的触动,一时之间,悲伤、酸楚、痛苦和甜蜜一应俱全的涌上来,让李然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这世上有一种神奇的生物叫做人鱼,人们说她们偶尔会游戏人间。爱上某个男子,谈一场自以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是她们真是太愚蠢了,不知道人类是会衰老和死亡的,就算不是这些,人类恐怕也无法去专心的去爱一个人吧,那种浓烈的爱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减少。悲伤无助的美丽生物,便徙留这一滴伤心的眼泪在世间了。”故事是悲伤的故事,但从七的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的毫无感情,甚至有点不屑。李然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七轻巧的打开那个包裹。 心里的感情依然是那么缠绵的酸楚,李然努力的控制着。 “你好像从一开始就在暗示着我什么。”李然目不转睛的盯着七。 “哦?有吗?”七一脸的无辜。包裹已经打开了,里面的却是一个巨大的雕刻精美的画框。 七捧着这个画向正对着门口的墙走去,李然这才明白刚才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就是那面墙,上次他来的时候,明明记得那墙上挂着一副画的,现在却空了,而整个店内的气氛,就仿佛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为什么要挂个空画框上去?”李然伸出手迟疑的碰了碰那杯酒,最终还是没有喝。 “因为过不了几天就会有新画挂在这里了!”七的声音透露着兴奋与开心,他一边左右审视着画框的位置,一边孩子气的哼着歌。 整个一个神经病,李然压在杯下一张钞票:“多的就算我存在这里的。”转身离开。 刚走出门,手机就响了起来:“李队,你却哪里了?怎么拨你的手机一直都无法接通?”那边传来邹芸不耐烦的声音。 “不会吧?我一直开机啊。” “那个老头,”邹芸急急的说:“那个奇怪的老头失踪了!” 第一卷 琥珀 第四章 琥珀 邹芸和那位照顾老人的护士一筹莫展的望着李然。“郑护士,你能 再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吗?”李然问。 “当时我去水房打水,老人就坐在轮椅上看报纸。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不见了。从我离开到回来也不过才五分钟的工夫呀!刚才我和小邹把招待所附近都找遍了也不见他!”郑护士长叹一声,一脸的自责。 “那你回想一下,这段时间他有没有特别的关注什么事情,或者他有没有提到过什么?”李然也觉得很奇怪,这么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怎么可能五分钟之内就消失不见了呢? 郑护士仔细的想了想:“对了,他最近跟我提到过他从前也生活在这里,不知道近几年城市有没有什么变化,我昨天就买了张市区内的地图给他,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地图?在哪里?” 郑护士忙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递给李然,只见在地图的一个角落被铅笔重重的点了个点。李然仔细的看了看,那居然是省美术馆的位置。这老头找美术馆做什么? 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笔在地图上描画起来。第一名受害者的被害地点在新城小区,第二名受害者的被害地点是美江小区,第三名被害者的被害地点是皇城大道,第四名是安阳街,那么第五名……李然倒吸一口冷气,第五名受害者的地点恰恰就在美术馆附近!而将这几名受害人的被害地点用线连起来的话,竟然是一条直线,这条直线直指美术馆的方向!这就难怪那老头为什么会出现在美术馆附近的凶案现场了。 正在这里,李然的手机响了起来:“头儿!我查到了!”是小周兴奋的声音:“那老头儿,居然就是那位了不起的画家――史云龙!” “史云龙?”李然愣住了。 “呀!”邹芸闻听也叫出了声:“怪不得那个综合了五个受害人特征的人像我见了眼熟,原来就是史老的那幅画――‘琥珀’啊!” 什么?李然的脑袋里像是轰然响了一声炸雷,他“啪”的一声合上手机,飞奔出去。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一个有着长长美丽头发的女子站在月光下的美术馆前,微风吹着她柔亮的发丝和她深蓝得如同夜空般闪亮的衣裙,竟然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悲伤。 “你是谁?”还有十步之遥飞奔而来的李然向她大声喝到,那女子慢慢的回过头,一双星辰一样的眸子淡淡的扫了一眼李然和他身后的邹芸:“我叫十三。” 十三? 女子伸出珍珠般的玉手指了指美术馆:“快进去吧,你们想要的答案已经在里面了。”说着,轻轻一个转身,竟没了踪迹。 美术馆内灯火通明,仿佛是有人一场盛大的晚会刚刚结束,有一种落幕的静默与悲哀,一个老人静静的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们,在老人的对面是那幅享喻全球的惊世之作――《琥珀》。那是一幅美丽女子的半裸画像,画中的女子依偎在一棵树下静静的凝望着正前方,那神情就像是在责备自己迟来的恋人,赌着气,却又像是幸福的微笑着,她乌黑的长发垂下来,那么柔美,嘴唇小巧而精致,脖子纤细身姿婀娜,一双抚着树干的玉手更是如同雕刻细致的羊脂玉,那么美好,那么迷人。《琥珀》的得名或许就是因为这女子的眼睛,它是琥珀一样的金黄,晶莹又纯净,仿佛经过了亿万年依然没有被尘世的污染而玷污一样。李然觉得那女子此刻正在盯着他看,眼睛里泛着闪闪的泪光。 “李……李队……”邹芸的声音微微发颤,惊得李然忙回过神来,只见邹芸指着轮椅上的史云龙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走近一看,李然也不由得吓了一跳――那史老的脸上凝固着释然而幸福的微笑,眼角有一滴泪正在慢慢划落,而他的腿上,竟卧着一具支离破碎的全裸的女子尸体。支离破碎或者还是比较含蓄一点的形容词,那具尸体简直让人不忍去看:躯干是完好的,下身蜷缩着双腿坐在地上,上身仿佛是趴在史老的腿上,双臂围着一个圈想要支撑住头部,双手却断开一支还在史老的腿上,一支却掉在了地上。头发已然脱落,乌黑的一团纠结在一起,嘴巴、鼻子都散落在史老的腿上、轮椅上,惨不睹目。 “这不正是那些受害人的器官吗?”邹芸捂着嘴,强忍住胃里阵阵袭来的翻腾说。 李然缓缓的掏出手机,拨通了警局的电话。 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第二天,各大报纸的头条都刊登了类似“落魄的画家――一个变态杀人狂”这样的文字,让李然无奈不已。 上头给李然、小周和邹芸都报了三等功,发了奖金,批了休假,李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隐约觉得,事情的真相或许并不是这么简单。 “你真觉得那只呆头鹅那么容易骗吗?”酒吧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有着一头美丽长发的女子淡淡的说。 “那又怎么样?他们难道还有别的方法去了解真相吗?”吧台后面的男子不以为然的说,“我们总不能放着那孩子不管吧?你应该知道失去了主人温暖与爱的孩子将是多么的可怜,甚至是可怕。”男子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郑重其事:“我至今还记得当初那家伙落魄的样子。一个再也画不出画的蠢男人,颓废的跑来这里,求‘三’将这画幅买给他,甚至不惜付出后半生痴傻的代价。人类真是可笑,难道站在高处,拥有荣誉和关注就是那么重要吗?愚蠢之及!”说着,他的脸上又出现了从前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 女子轻轻的叹了口气:“但是他们能够相爱却是让我们没有想到的事情,”她转过脸,盯着对面墙上的一幅画,仿佛看到在一个酒着阳光的温暖的画室里,一个落魄的中年画家面对一个有着绝美容颜的画上的女子露出温柔而充满爱意的笑容,那个有着一双琥珀色眼眸的女子,他叫她“瞳”。就在无声的相互注视中,一个人类居然深深爱上了画中的女子。 “这个傻孩子,竟然也爱上了她不该爱上的人类,甚至不惜借助人类的身体制造出形体来与他相见,唉……”美术馆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那个孩子摇晃着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形态走到那年幕老朽的人类面前,一生唯一一次期待着的灵与肉真正的触摸让他们感动和震憾,却只在一瞬间,一切都灰飞烟灭。 “哈哈,十三,你可不要太多愁善感哦!”那男子揶揄的笑道。 “少管闲事!”女子白了他一眼:“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那可爱的警察朋友又来了。”说着,一闪便没了踪影。 李然推门而入。 “哟,警察先生,”七的声音是一成不变的调侃味道,“恭喜你破了件大案啊,人民的安全卫士!” “少啰嗦!”李然不耐烦道。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患了如此严重的老年痴呆症患者,怎么可能独自从北京来到这个小小的城市,明明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里,到底是什么在支持着他,呼唤着他?而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根本不可能用他连接纸巾都发抖的手去杀人了!只是那个老人――世界知名的画家已在那一晚永远的睡去了,这便成了一个永远不会有答案的迷团。 “咦,这不是那幅《琥珀》?”李然盯着先前只挂了一个空画框的墙问道:“怎么它会在这里?” “只是一个仿画而已啦,临摹得不错吧?”七笑着说。 李然慢慢的走近那幅画,就仿画来讲,这幅画的感染力根本不亚于史老的那幅惊艳世界的《琥珀》!画中那个绝美的女子依然那样美丽的抚着树干,只是,她的眼睛并不是望着正前方,而是微侧着望向远处,像是独自思考,又像是沉浸在一种遥远的思念之中了。而且,最让李然不解的是,这个女子的眼睛居然是漆黑的。 “如果是仿画,一般都会刻意的去临摹原画吧?为什么这个女子的眼睛却是黑色的呢?”李然问。 “警察先生。”七呵呵的笑了几声:“你看这两朵玫瑰花,哪一朵更美?” 李然回过头,看到在吧台上一个玻璃瓶中插着的两朵玫瑰:一朵雪白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仙子,一朵则是红火得如同妖冶女皇般美丽逼人。 李然迷惑的看着七,不知道这奇怪的男人要说什么。 “其实所有的花从最开始都是雪白的,只是在沾上了鲜血的一刹那彻底改变了颜色。然后,它会越来越嗜血,颜色也就越来越火红,越来越艳丽。到了最后,当它会得妖艳至极,可是却再也回不去它单纯的美丽的白色了……” (第一卷琥珀完) 亲爱的支持素衣的朋友们,敬请期待下一卷:恐怖童谣 第二卷 恐怖童话 第一章 拣来的孩子 ************* 谢谢亲爱的紫夜为我写了《恐怖童谣》的引子,这首小诗我会永远珍藏在心里,这是我目前收到的最好最暖心的礼物,抱抱~~ *********************************** 引子 “嘟嘟嘟嘟 啦啦啦啦 我们一起玩耍好不好? 我们一起游戏好不好? 捧起你的心举过额头 跳动的艳红 舀起你的血举过额头 流动的艳红 碧绿色的眼珠挂在耳边 头发金光闪闪 金发上挂着眼珠的泪水 滴答滴答的艳红 嘟嘟嘟嘟 啦啦啦啦 我站在你的床边, 满身火焰一样的艳红 我们一起游戏好不好? 我们永远一起好不好?” “小姐姐,你唱的是什么歌啊?”喧闹的儿童乐园里,一个刚刚从滑梯上爬下来的小男孩混身大汗的跑向一个穿着红裙子、唱着童谣的漂亮小姑娘。 小姑娘停止了歌唱,歪着头打量了一下那个男孩子:“你喜欢这首歌吗?”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一起来玩这个游戏吧。”小姑娘笑咪咪的伸出手,拉住小男孩。 “小姐姐,你的手好凉啊……” 第一章拣来的孩子 最近警局都没有什么大事,这倒让李然有点不太适应,每天与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打交道让他脾气格外的暴燥,弄得邹芸都暗地里笑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型,小周却笑称他是缺少女人滋润的抑郁型。 梅雨季节就是多雨!李然低低的报怨了一声,在雨里疾走。自从分到这个小城市以来,已经两年多没回家了,虽然一直都有给母亲打电话,但那倔强的老爷子却让李然一点都亲切不起来,那个凡事都一本正经的老头子!其实,按照李然父亲的职务,完全可以把他安排在一个更好的职位,过一种更无忧的生活,可是那倔强的老头却执意要他到最基层的地方去锻炼锻炼,这一锻炼就是四年。儿行千里母耽忧,母亲每每来电话不是叮嘱他多注意身体,总是督促他尽快找到一个女人结婚生子。让李然好不苦恼。 说心里话,每次回到他那间小小的单身宿舍都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做为一个警察,他可能不会在任何一个荆手的案子面前低头,却是这无边的孤独与寂寞,能够轻易的吞噬他的心,让他畏惧。 雨还在下,李然没有打伞,任雨水冲刷着自己强健的身躯,那身子不老,但也不再年轻,如果他有一个女人,是啊,只要是一个女人,或许就能添补所有的空白与空洞。 蓦的,街角一个小小的角落里,伸出了一只小小的脚,那是一只穿着红色童鞋的,雪白的小脚,那么无助那么可怜的伸在那里,与李然一样任雨水冲刷着。 怎么会有小孩子的脚?难道……李然不敢再想下去,一个箭步冲过去。 只见一个小小的,雪白的,穿着红色衣裙的小女孩倒在雨水里,雨毫无怜惜的拍打在她小小的身体上,那只小脚,也正是她伸出去的。 来不及多想,李然立刻脱下自己的衣服,包起这个昏迷不醒的孩子向家里跑去,尽管那衣服也已经湿透。 李然的单身宿舍不算小,但突然多了一个人,居然让李然觉得空间被占得满满的。李然精疲力尽的看着眼前这个进入梦乡的孩子,一脸的无奈:这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大约五、六岁的样子:黑黑的头发,圆圆的脸,白白的皮肤好像透明一样散发着光泽,此刻她正熟睡着,长长的睫毛蝴蝶一样一张一合,小小的鼻孔也微微的一张一合,就像是一个漂亮的洋娃娃。 没有发烧,证明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可是,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母把孩子丢在街道里?这个孩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把这漂亮又胖乎乎的小丫头抱回来可费了李然不少的力气,洗了热水澡过后,他的眼皮沉甸甸的,身子往沙发上一靠便沉沉睡去。 “嘟嘟嘟嘟 啦啦啦啦 我们一起玩耍好不好? 我们一起游戏好不好? 捧起你的心举过额头 跳动的艳红 舀起你的血举过额头 流动的艳红 碧绿色的眼珠挂在耳边 头发金光闪闪 金发上挂着眼珠的泪水 滴答滴答的艳红 嘟嘟嘟嘟 啦啦啦啦 我站在你的床边, 满身火焰一样的艳红 我们一起游戏好不好? 我们永远一起好不好?” 不知何处飘来一曲童谣在轻轻吟唱,让李然的胸口一阵憋闷,他用力的想睁开眼睛,却发现怎么也睁不开。身体也沉沉的像是灌了铅一样,想动却动不了。 蓦的,一只小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脸:“醒醒、醒醒!” 身上的重量一下子减轻了,李然一跃而起,引起身边一声尖叫。 李然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那个被他拣回家的小姑娘此刻正愣愣的坐在他的脚下,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 他松了口气,坐下,抱起小姑娘:“小朋友,你没事吧?” “没事。”小姑娘脆生生的答道。 “你为什么会晕倒在街口呢?”李然问。 小姑娘不回答,胖胖的小手把玩着李然衬衫上的纽扣。 “能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吗?”见她不说话,李然以为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只好换另外一种方式来问。 “我叫谣谣。”看样子这小鬼精得很,她知道什么该答什么不该答。 “那你的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小姑娘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然:“我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李然也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得到小姑娘这样的回答。难道这小小的孩子会有什么难以诉说的痛苦童年不成? “叔叔,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啊?……好。” 李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这个孩子,但是当他面对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的时候,发现自己很难拒绝她的请求。他穿上外套,带着小姑娘来到肯德基,大餐了一顿之后,小谣谣就跑到滑梯那边跟小朋友们一起玩耍去了。 看着一群小豆包一样大小的小孩子挤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李然也感到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放松。可是,这个孩子到底是为什么会晕倒在大雨里呢?又为什么一提起她的爸爸妈妈,她会用那种冷漠的神情来回答,是不是这小家伙的童年有着什么不幸的回忆呢?要怎样才能寻找到她的父母,和她家人取得联系呢? 正想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哭声打断了他,李然忙向儿童游乐区看去。见只一个女孩大声的哭着,旁边却是谣谣在皱着小眉头,一只手紧紧的揪着那小女孩的辫子。 “谣谣?”李然惊呼一声,跑过去拉她的手:“怎么了?怎么欺负小朋友?” “她说我没有爸爸!”谣谣大眼睛里闪着泪光,大声的说,随后又狠狠的推了那小女孩一下:“谁说我没有爸爸,你看!”说着抱住李然的大腿,“你看,这就是我爸爸!” ************** 第二卷 恐怖童话 第二章 坏孩子 李然这回可蔫了,他托着这个公主一样漂亮的孩子走在街上,引得周围的人无不侧目,尤其是那些有了孩子的欧巴桑都跑来捏谣谣的小脸,还不住的问:“这是你的孩子吗?怎么这么可爱?”“你像妈妈还是像爸爸?” “我是爸爸的孩子,我像爸爸!”那小鬼的嘴像是抹了蜜一样,笑咪咪的说。 “谣谣,我不是你爸爸!”李然不止一遍的解释到。 “那你是谁呢?”谣谣眨着眼睛问。 “我是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爸爸!” 晕…… 实在是走投无路,李然只好带着这个小“酱油瓶”回到了警局。一进办公室,漂亮的谣谣更是集中了所有人的视线,童心未泯的邹芸忙跑过来捏捏谣谣的小胖脸问:“李队,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李然张了张嘴,刚想回答,却不想被小家伙抢了先:“我是爸爸的孩子,他是我爸爸!” 谣谣的话可把大家都唬了一跳。“哧――”正在喝水的小周顿时把水全喷了出来:“我说头儿,你可够不显山不露水的啊,就这么着连孩子都有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然骂到,看到邹芸的脸上微微的变了颜色,“这孩子是我拣来的!” “你为什么露出那种表情?”谣谣指着站在对面,准备用手摸她脑袋的邹芸说:“你这丑八怪!” 邹芸的手硬生生的顿在半空,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你说什么,小朋友?” “丑八怪。”谣谣一脸的天真,大眼睛盯着邹芸,一字一顿的说。 邹芸呆了一呆,眼泪星星点点的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身跑了出去。 “谣谣,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李然又好气又好笑。谁知谣谣竟满不在乎的翻了一个白眼,把脸转向一边,那神情,要多傲慢有多傲慢,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让全屋子的人都忍俊不禁。 头疼的还在后边。 无论大家怎么连哄带骗,谣谣就是不说她家在哪里,父母叫什么。只说她是李然的女儿,让李然百口莫辩。 正在无奈的当,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是、是。好!”接电话的小周一脸凝重,李然感觉到,这回的案子,一定是件不同寻常的案子。 “头儿,一户居民在家中发现自己六岁的儿子死在自己家的壁橱里。死因很古怪!”李然的眉头一皱,立刻下令出发。 尽管邹芸心有不甘,但还是留下来照顾谣谣了。 一个普通的居民楼内,响彻着父母悲恸的哭声,死亡儿童的母亲几次都哭得晕厥了过去,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我的孩子啊……”特有的母性的哭声足以扰乱所有人的心灵,李然让孩子的父亲将她扶得远一点,与其他干警一起戴上白手套检查现场。 这是一起极其变态的凶杀案――一名五岁的小男孩蜷缩在厨房的壁橱里,肚子被割开,血与内脏都翻涌出来,小孩的右手拿着自己的心脏,左手则紧紧的攥着一截发青的肠子。整个房间都充斥着血腥。 凶手竟是如此可恶,以这样变态的方式来对待一个无辜的五岁的孩子!他连人生最开心最无忧的光阴都还没有度过啊! 再看那孩子的脸,他居然是在微微的笑着!那笑容,竟是极其开心极其满足的,仿佛是答对了一道题而获得了奖励一样的笑容,又仿佛是被家长大加表扬,而得意洋洋的笑容!经历了这样痛苦的摧残,怎么还会露出这样的笑容?李然觉得自己的脊背有点发凉。 装殓了尸体,安慰了被害儿童的父母,又庄严的以人民警察之名而保证一定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李然一行人才走出了这间屋子。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遇到未成年的孩童被害是最让警察恼火的事情。如果说仇杀、情杀、劫财等成人之间的杀戮都是一种罪过,那么对待孩子的任何一种虐待都是无法饶恕的罪恶!因为他们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对于他们,未来还有许多个可能,用这样残忍而诡异的手段来对待一个六岁的孩子,这世间到底还有没有道德和伦理可言? 夜深了。 李然牵着睡眼惺松的谣谣,沉默的走在街上。这小家伙从李然走了以后就对邹芸不理不睬,不一会,就独自一个人躺在长椅上睡着了,傲慢的简直让邹芸抓狂。直到李然一行人回来的吵闹声才将她唤起。 李然苦笑。 做为一个男人,李然一无所有,既不会做饭,薪水也不高,这个孩子,不知她从哪里来,该怎样才能把她送回到她自己的家,可是,他能做到的,也无非是给她他能够给予的温暖和照顾吧。 “谣谣饿了吧?”李然问。 “爸爸不饿,我也不饿!”谣谣揉着眼睛,懂事的说,她的话让李然心头一热,鼻子有点酸酸的。“带你讨杯热牛奶喝去喽!”说着,李然一把把谣谣扛在肩上,小姑娘在李然的肩膀上咯咯的笑着。 “十三酒吧”。 七看到这漂亮的小姑娘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多美的公主!”这是李然从七的嘴里听到的最由衷的赞美了。就连七的表情,也是李然所没见到过的恭敬,甚至是谦卑,真让李然失笑不已。 只见七匆匆的从吧台后面跑了出来,恭恭敬敬的托起谣谣的小手,弯下腰,轻轻的吻了一下:“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吗?美丽的公主殿下。” “喂,你恶不恶心!”李然“啪”的打开七的手,抱起谣谣:“别来泡妞的那一套!” 七嘿嘿的笑着,转到吧台里去了。 谣谣似乎很开心李然的举动,嘟起小嘴,在李然的脸上响响的亲了一口:“爸爸真棒!”李然的脸顿时红到脖子。 “你叫他爸爸?”七哈哈大笑:“警察先生,你好幸福啊!” “少啰嗦!”李然红着脸,表情僵硬的把谣谣放在椅子上:“给她弄点热牛奶,再来点小孩子能吃的东西,我去外面吸根烟。” “乐意效劳。”七痛快的答应着。 谣谣大方的坐在椅子上,用她雪白的胖胖的手指绕着自己黑亮的头发,一圈一圈。 “那家伙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呢,看来他真的很珍惜与您的缘分。”七端上一杯热牛奶和几个面包圈:“那么,您打算留在他的身边吗?” 谣谣接过牛奶不客气的喝了一大口,又抓起一只面包圈咬了一口:“是的,因为我爱他。” “噗――”七实在忍不住,哈哈的笑出声来:“哎呀,您啊!您还真是一个坏孩子!” 第二卷 恐怖童话 第二章 三 “嘟嘟嘟嘟 啦啦啦啦 我们一起玩耍好不好? 我们一起游戏好不好? 捧起你的心举过额头 跳动的艳红 舀起你的血举过额头 流动的艳红 碧绿色的眼珠挂在耳边 头发金光闪闪 金发上挂着眼珠的泪水 滴答滴答的艳红 嘟嘟嘟嘟 啦啦啦啦 我站在你的床边, 满身火焰一样的艳红 我们一起游戏好不好? 我们永远一起好不好?” 公园的沙堆上,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姑娘一边用手挖着沙子,一边轻声唱着一首奇怪的童谣。 “你那是什么怪调调?”一个梳着齐刘海的小女孩举着一个塑料的玩具小铲子指向那个红衣服的小姑娘:“难听死了!” 小姑娘慢慢的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齐刘海”:“……难听?”她缓缓的举起手指向“齐刘海”:“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 清晨,阳光斜斜的从窗帘的缝隙照进凌乱的屋子。 李然睁眼,看了看身边熟睡着的谣谣,她的小脸红朴朴的,樱桃一样的小嘴微微的噘着,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微微的颤动。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怎么会离开父母的身边独自晕倒在街边呢?她的父母一定很着急,很想念她吧。李然轻轻的抽回被攥在谣谣小手里的手,枕在头下。昨天母亲又打来电话,问候他的近况,又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小事,怪自己的记性越来越不好,常常把东西放在哪里都不记得,又劝李然尽快找个好姑娘结婚。李然一反常态的耐着性子听着母亲的唠叨,安慰着母亲。谣谣出现的这段时间,常常让李然想起在远方的母亲,想起童年在母亲怀抱里听母亲轻轻哼唱着童谣的温暖感觉,原来我们都是在这样的关怀和呵护中长大的,那份厚厚的母爱,竟是那么深那么沉的……李然转动了一下眼睛,这小鬼的存在让他变得越来越郁郁寡欢了。 蓦的,手机在桌上发出震动的嗡嗡声,李然就像一只嗅到犯罪气息的猎犬,动作敏捷的抓过电话,按下接听键。 “头儿,清源公园,有情况。”小周知道现在李然家里供着一个小公主,不敢像从前一样大着嗓门,只压低着声音,简洁的说。 李然没作声,合上手机,迅速穿戴好,悄然的走出门去。昨天已经给家政公司打了电话,请了一位保姆来照顾谣谣,应该一会就能到了。李然苦笑,一个单身的大男人带着一个拣来的、不停叫自己“爸爸”的孩子,这像什么话?不过,他想想,又轻轻的叹了口气,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算太坏。 清源公园发现了一个埋在沙堆里的小女孩扭曲的尸体。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让李然感到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这景象太恐怖,也太变态了――小女孩的舌头长长从张大的嘴伸了出来,眼睛瞪得很大,布满了血丝,眼神中满是惊恐,腹腔也被剥开,内脏翻涌,血已经深深的浸入沙堆中,小女孩尸体和流出的内脏全都沾满了沙子,显然已经被埋在沙土中多时。“这他妈的是哪来的变态!”李然怒吼道。小周一行人都知道李然现在对小孩子被害的事情特别的敏感,谁也没有作声。 “等老子抓到他!”李然紧握双手,把关节搬得咔咔作响:“非他妈的痛打他一顿不可!” 门铃响了一下,然后钥匙转动,门开了。 谣谣高高兴兴的跑过去,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外面。笑容顿时凝固在这张天使般的面容上:“你是谁?” “我叫三,是李然先生在家政中心为您请的保姆。”那人的声音异常动听。谣谣谨慎的打量着他:雪白的中山装,淡淡麦芽色的皮肤让他有一种异国情调,漆黑的、卷曲的短发蓬松着分在两边,浓重的眉,星辰一样的双眸,眉心一颗暗红的痣使他看上去更像一个印度人。他弯起好看的唇:“您饿了吗?我做早餐给您吃好不好?” 谣谣看着他,眯起大眼睛微微的笑了:“你说你是保姆?”她扬起头,露出一排可爱的小白牙:“像你这样用甜美的声音来迷惑人的东西,通常都应该被叫做恶魔才对。你看,你还带着来自地狱的小鬼。” 谣谣伸出胖胖的小手,指着那男人的肩膀,那肩膀上正悄悄的爬出一只银白的雪貂,它漆黑的眼睛不带一丝的光亮。 “既然知道我是魔鬼,小公主……”叫三的男人微笑着弯下腰,“说吧,您有什么梦想?”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三的脸上。“放肆!”谣谣怒叱着,小小的眉倒竖起来,大大的眼睛此刻圆睁着:“你以为你在对谁说话?” 三俊俏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掌痕,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谦卑的笑了:“失礼了,公主殿下。”他深深的鞠了躬:“那么,等您改变心意的时候,尽管到‘十三酒吧’找我,我随时乐意为您效劳。” “叫真正的保姆来。”谣谣不吃他这一套,转身走到房间里。 “这屋子,还真的不适合高贵的公主殿下居住呢……”三环顾着零乱的屋子说。 “少啰嗦!”一只男人的拖鞋直冲着三的脸飞来,幸亏他闪得快:“保姆一个小时后就到。公主殿下,失陪了。” 李然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房间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饭桌上飘着浓郁的香气,引得他的肚子一阵鸣叫。谣谣跑出来抱住他的腿,嘻嘻的笑着:“爸爸的肚子在唱歌!”李然溺爱的揉揉他的头发,不知为什么,他已经习惯甚至喜欢上了这样的称呼――“爸爸”。 保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姓陈,她的衣着很是朴素,长相也普通,只是,她脸上流露出来的母性的气质和一种淡淡的忧郁让她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不少人世沧桑。见到李然回来,她便起身告辞,临走还不忘大加赞扬一翻谣谣,说谣谣很像她的女儿。 这大概是李然吃得最饱的一顿饭,他满足的倒在沙发上,重新打量着自己的窝,心里不由得问自己,这是不是就是母亲希望他过上的一种生活――安逸、温暖、踏实。他伸个懒腰,翻过身。 “爸爸累不累?”谣谣凑过来,小拳头一下一下的替他捶着后背,李然开心的笑了,把谣谣抱在怀里,用胡茬扎她圆圆的小胖脸。 “爸爸坏蛋、爸爸坏蛋!”谣谣一边躲一边咯咯的笑,转而又认真的问:“爸爸,你知道魔鬼是什么样的吗?” “魔鬼?”李然一愣,“童话里有好多魔鬼的描述,都是青面獠牙、全身毛乎乎的,怪吓人的吧?” “不对!”谣谣狡黠的眨眨眼睛:“魔鬼有着非常漂亮的面孔和非常动听的声音,他们会用世上最美好的甜言蜜语来迷惑人们,让人喝下含着剧毒的毒药,心甘情愿的坠入无底的地狱,永远见不到阳光……” 第二卷 恐怖童话 第四章 保姆 素衣的话: 有几位有了宝宝的姐姐看了第二卷都很不平的找到素衣说:“怎么可以那么残忍的让两个小孩子死掉了?”汗~~~ 所以素衣就决定将被害人降低到最少,呵呵。其实原意只是想表达母爱的伟大来的嘛~~HOHO~~ 请欣赏第四章: **************************************************** 丝毫没有残害被害儿童的线索。 两个孩子都是在傍晚时间被害的,这个时间段正是孩子们玩耍的时间,家长们通常都在这个时候放松了外界对孩子伤害的警惕,所以也就没有人发现杀手的踪影。 邹芸忽然想到了一点:“李队,既然大人们不知道凶手,为什么我们不能问问孩子们?” 李然一拍大腿:“有理!” 按照第一个被害男孩的父母提供的线索,他们来到了儿童乐园。这就像是一个与外界丝毫没有关联的欢乐的世界,小孩子们吵闹着上跑下闹,玩得不亦乐乎。李然拿着小男孩的照片问其中一个刚从滑梯上跳下来的小女孩问:“小朋友,你认识他吗?” 小女孩点点头:“是嘉嘉。” 李然眼睛一亮:“那你知道上个星期五是谁在跟他玩吗?” 小女孩指指自己,又指指远处两个孩子:“我、小玉和鹏鹏。我们打滑梯来着。” “那后来呢?” “后来……”小女孩认真的想想,“后来他就跟一个不认识的小姐姐走了。” “不认识的小姐姐?”李然心里一紧。“那个小姐姐长什么样子?” “嗯……头发这么长,梳两个辫子,个子这么高。”小女孩比划着:“穿着红色的裙子。” “那后来你又看到嘉嘉了吗?”见李然这边有了眉目,邹芸也急忙走了过来问。 小女孩摇了摇头。 “那他们说了什么了吗?” 小女孩低下头想了想:“好像那个小姐姐当时在唱着什么歌……” 歌? “什么歌呢?”李然弯下腰,笑着问小女孩,样子就像是家长在引导着孩子做一道数学题。 “挺怪的歌……有什么玛利什么的。”看得出小女孩已经尽力了,孩子的记忆力和语言描述能力毕竟有限,李然搜罗了肚子里所有的词大加表扬了一番小女孩,乐得小女孩的脸像一个熟透的苹果。 “李队,没想到你对待小孩还蛮有一套的嘛。”邹芸笑着对李然说,眼睛里分明闪着期待和仰慕的光。李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清源公园。 被害小女孩的几个玩伴也都描述了当时她与另一个小姑娘发生争执的事情。那个小姑娘穿着红色的裙子,梳着两个小辫,唱着一句什么歌,当时她们吵得很凶,红衣服的小姑娘凶得很,吓得这些小朋友都跑开了,不敢帮忙。 歌?到底是什么歌呢?李然迷惑不解,凶手难道会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怎么可能?小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李然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大。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已是华灯初上,远远的,李然看到自己家的灯已经亮了,他的心一热。这世界,无论多寒冷、多纷绕,都会有一盏灯为你而亮,这是哪个作家在哪部书里的名言来着?李然快走两步,吹着口哨打开了房门――没有饭菜的香气,没有谣谣跑出来迎接他的身影和她甜甜的声音,除了灯在亮着,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李然愣住了,冲进房间,一边呼唤着谣谣一边四处寻找。房间里冷冷清清,虽然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却荒凉得没有一丝人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然感觉自己的心攸的一下被掏空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疯了一样的冲出家门,到了外面,才想起问自己要做什么?是啊,要做什么?从哪里开始做?保姆,对,一定是那个保姆!他急忙拨通家政中心的电话,无人接听。“我靠!”他大声的骂着,恨不得把手机摔个粉碎。冷静!冷静!李然一边告诉自己,一边在街道上来回的踱步,要怎么做、怎么做?报警?对报警!“他妈的!”李然使劲给了自己一巴掌:“我就是警察!” 把小周和邹芸紧急召回警局,李然像一只不安的野兽,在办公室窜来窜去。“我说头儿,那丫头该不会真是你的孩子吧?”小周第一次见到李然如此失态,忍不住调侃到。 “闭上你的狗嘴!”李然怒睁着眼睛吼,此刻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神情让人感到陌生。 “或者,我们可以找到一下那家政公司的负责人,让他尽快给我们查找一下那个保姆的情况。有了这个,我们才能着手调查。”邹芸说。 李然感激的看着邹芸,那样子像是恨不得狠狠的拥抱她一样。小周也急忙附和。 情况比想象中的顺利。“头儿,那个保姆叫陈云香。今年38岁,湖南人。丈夫和女儿在三年前因一场车祸去世。她于一年前来到本市打工。”小周看着电脑里显示的资料说。 “有没有她的住址?” “香安街188号。平民区哦……” 李然起身就向门口走去。“头儿,等等我!” “别跟着我!”李然吼。 小周和邹芸无奈的相视叹息。 怪不得小周称这里是平民区,在繁华的大都市,这样简陋的平房还真是不多见,只见这香安街一片都是黑漆漆的平板房,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还以为只有在乡下才能见到。188号是一个小小的房子,黑色的铁皮门虚掩着,里面亮着昏暗的灯光。李然谨慎的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不想房间里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简陋的屋子里,那个姓陈的保姆倒在地上,脖子上缠着一条粗粗的绳子,仿佛晕了过去,而在她旁边,则躺着谣谣小小的身体。 “谣谣!”李然惊呼一声,忙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谣谣好像是睡着了,她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胖嘟嘟的小脸依然是那么可爱。李然感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你没事吧?” 大眼睛张了张,终于睁开了,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李然,笑了。 “你不是谣谣!”李然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一把推开这个孩子:“你是谁?” 穿着红色裙子、梳着两条辫子的小姑娘呵呵的笑了,她的眼睛漆黑漆黑,没有一丝光亮可以照得进去,她的嘴唇像樱桃般红润,可是她的笑容却是那么的僵硬,仿佛是脸上硬生生裂开的一条缝隙,露出一排尖尖的牙齿。“我是谣谣。” 第二卷 恐怖童话 第五章 母亲的来信 “胡说!”李然看了看地下躺着的保姆:“这是你做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让她阻止我跟小朋友玩,还把妹妹藏起来!”她恨恨的看了一眼晕倒的保姆,又怒视着李然:“还有你!你居然把妹妹藏在你家里!害我找了她那么久!” 李然惊讶的看着这个面部狰狞的小姑娘,她说谣谣是她的妹妹?怪不得她跟谣谣长得那么像,但是,她却丝毫没有谣谣那种天真和美好,只让人感觉到阴森和恐怖,如此骇人的浓浓的恨意……这是一个小孩子应有的感情吗? “我恨你!”小姑娘大叫一声,十指弯曲着跳起,奔向李然,紧紧的扼住他的脖子。 好大的力气!李然有点透不过气,抓住她的胳膊猛的往两边一分,把她扔在地上。 “嘿嘿嘿嘿……”她怪笑着,站起来,李然赫然发现此时她的黑眼珠已经不见了,眼睛里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灌入了水银:“你跑不了了……”她一挥手,门轰然关闭,整间屋子燃起了浓浓的火焰。屋子里的气温骤然高升。“我要你们都陪着我!哈哈……” 这是个疯孩子吗?李然皱紧眉头,转向门口,抬脚向门踹去。“不许跑!”小姑娘跑过来,伸出手要抓他。门“呼”的一声开了,一股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李然回头看去。 只见原本晕倒在地上的保姆此时正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红裙子小姑娘,李然可以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和悲伤。 “孩子,妈妈陪着你,再也不分开,好不好?”小姑娘愣住了,慢慢的回过头。她眼睛里的银白渐渐的褪去,狰狞的面部也渐渐的柔和起来:“妈妈……”她喃喃的唤道。 火势更猛烈了,房间的窗帘和桌椅都迅速的被火焰吞噬。 “李警官,你快走吧!”保姆抱着小姑娘,满足的笑着说。 李然犹豫了一下,跑出屋子。 外面站着的,是一个穿着与夜空一样散发着徐徐光彩衣裙的女子,她柔美的长发在夜风中飞舞,一双聚敛着星辰光辉的双眸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的开始和结束。 看到李然急匆匆跑出来的狼狈样,她微微的笑了:“警察先生,你还真是英姿飒爽。”转而,又轻声叹息:“真可惜,我来晚了。这么珍贵的东西,竟然没有来得及收回。” “你在说什么?东西?你没看到这里发生了命案吗?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为什么要报警?”女子冷冷的看着李然:“你这只呆头鹅,害我没有收回我的宝贝。” “你说什么?”李然暴跳如雷。“你说谁是呆头鹅?” 女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懒得理你们这帮怪物!李然咬牙切齿的瞪了她一眼,掏出手机拨通了警局的电话。 大火扑灭之后,警方在这间屋子里发现了一个女子烧焦的尸体,她蜷缩着身体,双臂紧紧的抱着一本几乎烧成灰烬的书,书的扉页上用娟秀的字写着:“献给我亲爱的女儿”,后面应该还有一些温馨的话,可惜已经被烧损,无法分辨了。 还是没有谣谣的消息,李然每每回到冷清的家,都会怀疑谣谣的存在是否是一场梦,抑或是一个恶作剧,让这间屋子一下子被填满又一下子被抽空。在每次回家的路上,李然也总是很在意周围的街道和小巷,仿佛在某一天的某一个时候,谣谣会突然出现在某一个角落,然后笑着扑向他喊爸爸。 星期一的早晨,收发室的大爷给李然送来一个包裹和一封信――那都是妈妈寄来的。李然心里纳闷,打电话这么方便,母亲干嘛还要大费周张的写一封信呢?打开信,母亲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李然我儿: 妈妈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对你的思念也一日比一日的剧增。妈妈这段时间,常常会忘记自己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大概人到暮年都是如此吧。但最让妈妈气恼的是前段时间居然忘记将你外公生前留给你的一册童谣放在哪里了。那本童谣是妈妈小时候经常读给你听的,因为你从小就喜欢这些古怪恐怖的东西。”李然笑了笑,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母亲是微笑着写完这一段的。 “这本童谣也是你外公生前最珍爱的书之一,是你外公的朋友从外国带回来的。当年在社会动乱的时候,你身为翻译的外公被打成右派,遇到了人生最艰难的低谷,为了让我们这些孩子有口饭吃,他忍痛将这本书的上册卖给了一个商人,只留下了这本下册。好在我在前几日找到了这本童谣,现在将它寄给你,一方面是怕自己又弄丢了,另一方面希望你能把它好好珍藏,像妈妈在你身边陪伴着你一样。 祝我儿平安、幸福! 妈妈” 李然感觉到眼泪在眼中打转,他眨眨眼,打开了包裹,一本红色封面的小书露了出来,李然举起来,封面上的画让他倒吸了一口气――一个穿着红裙子、梳着两个小辫的小公主站在花丛中微笑的望着他,小公主的眼睛里写满了欢乐和纯真,樱桃样的小嘴微微的噘着,仿佛在叫着:“爸爸、爸爸!” 后记: “十三酒吧”。 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懒洋洋的趴在吧台上,用手指按住一只银白雪貂的尾巴,那只雪貂正拼命努力的向前爬着,企图摆脱尾巴上的阻碍。 “不要欺负玄月!”一个穿着雪白中山装、有着异国情调的美男子一把夺过雪貂,把它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我已经告诉你很多次了,十三!” “唉,真没想到居然连三都出面了,也没签成契约,真是遗憾……”吧台后面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叹了口气。“不过,更令我惊奇的是,人类的母爱居然能把那个骄傲的公主变得如此美丽和纯真,真是少有的情形!” “她是带着那位母亲的思念和浓浓的爱意出现在这里的吧?”十三把玩着自己的发丝,若有所思。 “不要多愁善感,十三!”三敲了敲十三的头。“虽然失去上册已经是无法挽回的遗憾……但是,能见到被净化的如此珍贵又如此美丽的小公主,却也值了。只要她还存在,我们就有赢的把握!” “唉……可怜的上册,只来得及学体会到这世上的悲伤、占有和血腥的孩子,就这样匆匆的离开这世界了……” 两只手一起敲在十三的头上:“不要多愁善感,十三!” 第三卷 大红嫁衣 第一章 装满前世记忆的漂流瓶(上) 素衣的话: 亲爱的朋友们,谢谢你们的支持,这几天,因为公司的事和家里的事比较忙,都没有来得及更新,现在一章补上,素衣保证从明天开始及时更新,带给大家更精彩的情节。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加油努力,努力加油的! *^-^* 请关注第三卷:大红嫁衣 第一章装满前世记忆的漂流瓶 ****************************************************** 警局与缉毒大队联手破获一起贩毒大案,做为嘉奖,局里特批了 李然一行人半个月的长假。 “李队,你假期准备去哪玩?”邹芸一脸热切的问李然。 “回家。” 自从那个童话一样的小公主谣谣事件以后,李然思念父母的感情就日益强烈。买好的回家的车票,他一身轻便的休闲装搭上了开往家乡的列车。 把行李举到架子上,李然刚刚要低头入坐,就被坐在他身边的人吓了一跳――珍珠一样洁白的皮肤穿着一袭夜空般闪亮的深蓝色衣裙,长长的黑发,精致的五官,聚集着璀璨星光一般的双眸此刻笑意盈盈的望着李然。 “十三?”李然惊呼,“你怎么会在这?” “我是你的追星族,你不知道吗,李警官?”十三露出如同瓠犀一般的玉齿笑嘻嘻的说。 李然冷哼一声,没有理她。 火车轰长鸣一声,隆隆的启动。车箱里嘈杂的人声不绝于耳,李然戴上MP3自顾自的听起歌来。十三则舒服的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打起盹来。这样乱的环境里也能睡得着?李然撇撇嘴瞄了一眼十三,只见她洁白精致的一双玉腿在桌下交错着伸直,一双银白色的高跟鞋更显得出她小腿的优美,腰身很柔软,双臂轻轻的交错搭在腿上,酥胸高耸,如乌黑如瀑布一般的闪亮长发拢在脑后,修长而细嫩的颈子戴着一个古怪的刻着某种文字的项链,散发着微微的银色光芒。做为一个女子,十三无疑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极品美女,她的脸型是典型的瓜子脸,樱桃般红润的小嘴像是描绘出来的一瓣桃花,睫毛浓密而卷曲,眉毛如同一弘弯月,这些精致的五官被恰到好处的点缀在一张如同羊脂玉般温润白皙的脸上,煞是惹人心怜。李然感觉自己的心在怦怦的跳动,他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视线。 一声轻轻的低喃传来,十三调整了一下睡姿,她的手臂从腿上滑下,头微微的靠向车窗。李然瞟见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瓶从十三的手里掉落。 什么东西?他用两根手指捏起来,举在眼前好奇的打量着:玻璃瓶很小巧,看上去主像是一个装着口香糖的漂亮瓶子,里面则是一粒粒的红的绿的白的黄的小豆子。是巧克利豆?李然想也不想的把盖子拧下,倒出了一粒,是个咖啡色的。 吃她粒巧克利她应该不会介意吧。李然一张嘴,吃了下去。还蛮甜的,是MM豆吧?李然笑了笑,自从学校毕业后,自己就与零食绝缘了,想不到居然在火车上重温了巧克利豆的味道,实在是值得感慨一番。他抖了抖小瓶,又倒出三粒,三粒都是通红通红的。李然大嘴一张,三粒巧克利豆立刻消失在他的嘴巴里。 “啊!”一声尖叫让全车的乘客都为之一惊,整个车厢顿时安静下来。“你吃了什么?”是十三,此刻她正怒睁着双眼愤怒的盯着李然的嘴巴。 李然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了常态,把瓶盖一盖,一本正经的递给十三:“吃了你几粒巧克利,你应该不会介意吧?”车厢里又继续嘈杂起来。 “你-说-什-么?”十三的翘起一条眉毛,一字一顿的问。 “我说,我吃了你的巧克利――豆!”李然也一字一顿的回答,未尾还拉了一个长音。 “你这只呆头鹅!”十三狠狠的给了李然一下,双手掐着他的脖子猛烈的摇起来:“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 李然被她摇得七荤八素,双手不由得抓住她,使劲一推:“吃了就吃了,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一会我给你买包新的。” “这你蠢货!”十三脸涨得通红,指着李然的玉指在微微发抖,“你说,你吃了几粒?” 李然想了想,伸出四个手指头:“大概是四个。” “什么?”十三眼睛瞪得滚圆,看样子恨不得活吞了李然:“什么颜色的?” “应该是一个咖啡色,三个红色。味道还真不错。”李然抹抹嘴,似乎一脸的意犹未尽。 “哦――”十三哀号一声,用手捂住脸,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你这蠢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然正色道:“外面天已经黑下来的,十三,你先睡一会吧。一会到站了,我买包新的MM豆给你。” 十三表情恶毒的不知低咕了一句什么,那神情就像是在诅咒敌人的巫婆,转过身去不理李然了。看着车外已经浓郁的夜色,李然大大的打了一个呵欠,沉沉的合上了双眼。 “嗖”的一股冷风,,李然条件反射的向旁边一闪,一支带着火的箭弩紧贴着面颊擦过去,惊得李然一身冷汗。 “这他妈的什么东西?”李然暗骂一声。 “你这狗贼,拿命来!”一声暴喝,如同炸雷,震得李然两耳发麻。 周围的景色像是突出其来的闪电,让李然骇得说不出话。只见四周火光冲天,喊杀之声不绝于耳,地面更是死尸横陈,股股刺鼻的血腥之气让人无法呼吸。 什么东西近了!李然感到一阵压迫感,本能的躲过去。不对!这感觉不像是在行走,而是――骑在马上!李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是怎么回事? 做梦吗? 来不及思考,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近了,夹着一股逼人的杀气,一个东西轮了过来。 “我说你有完没完,让不让我想清楚?”李然怒道,伸手一挡,只听得“铛啷”一声,金属撞击的尖锐声响把耳朵震得嗡嗡做响。那个身影顺势倒下。 “李将军干得好!”一个爽朗的声音响在耳畔,“到底是李将军,三个回合就见高下!” 第三卷 大红嫁衣 第二章 装满前世记忆的漂流瓶(中) 李然回头,看清了说话的那个人,那人身高足有一米九,身材魁梧,一张红通通的大脸满是络腮胡子,眼睛有如牛铃般大小,一张大嘴乐哈哈的,露出一排大牙。身穿着青色铠甲,跨下是一匹火红色战马。 这不是古代人嘛?这、这是咋回事?李然有点慌了神,不自觉的伸出手来摸下巴,这一摸之下,更是唬了一跳。只见自己的下巴上垂着几缕胡须,黝墨的还蛮顺滑。再看,自己穿着红色战袍,金色铠甲,右手持一柄大刀,跨下却是一匹黑色战马,正嘶嘶的低鸣着。 李然扯了一把胡子,痛得直咧嘴。“妈的,不是做梦,难道我回到古代了?我呸-呸-呸!”李然吐了几口口水,真他妈的晦气,一遇到与“十三酒吧”有关的人就要倒大霉! “李将军,你在做什么?”那大汉惊讶的问。 李然看着那大汉,支吾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突然一声娇叱,一道红光扑面而来。李然忙不迭的闪开。一个女子的身影一跃而过,在她的对面立住。 这女子面如秋月,眉如远山,双眸里泪光点点,精巧的鼻子下是一张涂着胭脂的樱桃般的小嘴,乌黑的头发高高的盘着,束着一个金色的冠,垂下几缕珍珠制成的发饰,她身穿一袭大红的衣裙,更衬得她肤色娇艳,气度不凡。 “我把你这杀我夫婿的狗贼,纳命来!”那女子手一抖,多出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飞身扑向李然。李然急忙闪身:“等一下,这与我无关啊!” “与你无关?”那女子咬牙切齿的怒道:“你刚刚手刃了我夫婿,居然有脸说与你无关?”见李然轻松的躲过一击,女子更是怒不可遏,步步紧逼,招招致命。李然心下亦是纳闷,这个弱女子的身手真是了不得,可是,自己的身体像是不由自己控制一样,轻而易举的闪躲开来。 “我说小姐,有什么话,可不可以好好说?不要这样打打杀杀的!”李然一边躲一边苦口婆心的劝她。 “放你的狗屁!”女子呸的一口吐在他的身上。“可怜我昨日才刚刚大婚之夜,今日竟是我夫婿的死期!”她迅速一个转身,飞身而起,掀起一阵香风,大红的嫁衣飞扬起来,如一只翩飞的蝶,目中两行清泪,长发如丝般飘飞,长剑直取李然心口。 那一弯柳叶的眉,那一双含泪的目,那令人心怜的凄切娇容,李然感到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一时之间竟忘记了闪躲。猛然间,他感到心口一阵剧痛,低头,女子那柄长剑已然全部刺穿胸口,抬头,微微愣住的女子含泪的双眸不可思议的盯着他。 好一个凄凄切切的含情目……李然感到喉咙发甜,张嘴,一口鲜血喷出,顿时天旋地转。 自从当上警察以来,李然曾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会不会死。在每一个执行任务的时候,他都感觉到自己是站在生与死的边缘,当他举着枪面对着案犯嫌疑人的时候,他会常常觉得被描准的人就是他自己,每一次扣动反机,他的脑子里常常会突如其来的问自己,如果倒下的是自己,那该怎么办?死亡,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的,反正都是迟早的事吧? 周围很黑,李然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滋味吗?这么安静,这么沉闷?既没有不舍,也没有不甘。 耳边响起轰隆隆的火车声音,李然心下一喜,难道真的是梦?那么梦是不是到了该醒的时候了?他猛然张开双眼。 琴瑟合鸣。各种乐器的撞击声音伴着喧闹的人声像是突然打开的电视机,连同一派歌舞升平的场景呼啦啦的把李然包围进去。惊得他说不出话。 只见四周都是桌椅,穿着古代抹胸的娇艳女子三五成群的围着或一个,或几个男子,喝酒划拳,不时娇媚的笑着,向男子们的身上靠去,有的,更是含了一口酒,噘着小嘴送向男人的嘴中,有的甚至干脆坐在桌上掷起骰子来。 青楼?李然张大了嘴巴。 蓦的,一阵行云流水般的琴声响起,一个火红的身影飞上正前方的舞台。李然不由得看过去,只听进琴声渐快,那身影也舞得更加优美自如,火红的水袖轻轻一挥,顿时洒下漫天的似水柔情。屋子里顿时静了。 “好!”有人鼓起了掌。 “好!好!”马上又有人响应,掌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来,台下立刻掌声雷动。“红云姑娘跳得好啊!” 台上,那个被唤做红云的女子轻巧一个旋身,仿佛真的幻化成一朵红云一般,随着琴声轻轻的飘着、舞着。她的脸上没有笑容,清秀的眉微微的颦着,花一样娇艳的容颜写满了哀愁。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黄莺出谷一般的声音唱出忧伤的歌词,如同一粒粒圆润的水珠滴滴溅落在平静的水面,引起圈圈的涟漪。李然看到红云的两颊挂着点点的泪痕。 李然感到自己的左肋下方有一个什么地方在轻轻的痛着。 “好!”一声大喝,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李然被人大力的推在一边,撞到了桌角,疼得他直咧嘴。刺鼻的酒气钻入他的鼻孔,李然发现,这是个身材高大的醉汉,身上的衣着十分华贵,却衣衫不整。 “哟,这不是静王府的小王爷嘛!”有人低声说了一句,所有人立刻噤若寒声。 “红云姑娘,来!给小王再舞一段。”那男人晃晃悠悠的走上台,伸手就要去掐红云的脸蛋。 “啪”的一声,男人的脸上被狠狠的掴了一个耳光,没有准备的男人被打得一个趔趄,下面立刻有人轻笑出声来。男人眨了眨眼睛,缓了缓神,突然抡起胳膊,一把抓住红云的秀发。一声轻呼,红云面色痛苦的被拉近男人。 “他娘的,你别想当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男人恶狠狠的说,另一只手从腰间“腾”的抽出一柄短刀:“老子我今天就毁了你,看你怎么唱,怎么跳!” 第三卷 大红嫁衣 第三章 装满前世记忆的漂流瓶(下) “住手!”话一出口,李然愣了愣,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脆,如同少年了? 来不及想太多,他一个纵身跳上舞台,撞开那男人。 男人好悬没摔个跟头,顺势松开了抓着红云的手。等他稳定身形,看清了来人,便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是哪路的英雄救美,原来是你这倒茶水的杂毛小厮!”他轻轻一抓,就将李然拎了起来,李然这才发现自己竟变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青衣青衫,果然像个倒茶的小二。男人狠狠的掴了李然几个嘴巴,嘴里恨恨的骂:“你想英雄救美?你救啊,你救啊!敢坏爷爷的好事!” 李然被这几个连续的耳光打得晕头转向,心里早就骂了这男人千遍万遍,可惜却无还手之力,心下一急,抬腿就给那男人致命的一击。 男人哀号一声,双手立刻捂着跨下蹲下身来。 李然掉头就跑。 “小子,你往哪跑!”男人哪里吃得了这种亏,照着李然就是一腿,这一腿力道着实不小,将李然踹得飞了出去,跌倒在一个人的身上。李然抬起头,发现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美丽的红云姑娘。 “小兄弟,你没事吧?”红云关切的问,声音是那么柔软温和,眼神是那么温情明亮。 李然抹了抹嘴边的血迹,摇了摇头。 台下的人没有一人敢出手相救,早就该走的走,该藏的藏。他刚刚想站起身,就觉得前胸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背后刺穿胸口,两眼模糊起来。 “小兄弟!”红云尖叫一声,紧紧的扶住他。李然感到意识正渐渐的模糊,嘴角不停的有液体在滑落。红云那充满了澄清泪水的悲伤眼眸正定定的望着他,他勉强挤出一抹微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想要拭去正在那张清秀面颊上滑落的泪,却突然感到一片漆黑…… 李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一片苍凉,这种悲伤的感情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那彻骨的疼和铭心的痛让他感觉自己的心好沉好沉。 有冰凉的液体在自己的眼角落下了…… 手上一阵轻柔的丝滑质感传来,李然吃力的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充满了悲凄的,泪水莹莹的眼,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写着愁怅,写着眷恋,是那样似曾相识的痛,也是那样恍如隔世的伤。 “爹……”那眼睛的主人轻轻唤了一声。 爹? 李然愣了愣,这一回他学聪明了,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只见自己歪坐在一张八仙椅上,穿着蓝色长袍,一双手苍老而布满了褶皱,手里拿着一块红红的、缀着流苏的丝绸盖头。身边跪着的,是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美丽少女,此刻她正一脸哀伤的望着李然。 外面有欢快的鼓乐声传来,那是迎娶新娘的前奏。 “爹……”少女又轻轻的唤了一声,“你的身子这样弱,红儿不想嫁。”说着,珍珠般的眼泪滴滴落下。 李然心里一阵酸痛,他张张嘴,除了呜呜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难道这就是年幕老朽的感觉么? “爹,”少女抬起头,望着他:“红儿知道你要说什么,娘去得早,是爹东家一口米,西家一口面的把红儿拉扯大,红儿知道爹不容易……” 李然闭上了眼睛,那冰凉的从脸颊滑落的,是泪么? 他吃力的抬起手,举起那块通红通红的盖头,轻轻的罩在少女的头上,盖头缓缓的落下,少女带着泪光的水一样的双眸慢慢的藏在了盖头的后面。 李然感到了解脱一样的轻松和突然御下包袱般的失落…… “说你痴,笑你笨,前尘旧事放不下。 讲你累,道你痛,几世轮回谁怕了? 恨也是你,爱也是你,真真正正的糊涂蛋!” 清脆的童音伴着木鱼的响声,李然感到脑袋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敲了一下。猛然清醒过来。 脖子上戴着巨大念珠、穿着灰色僧衣,拿着木鱼的小胖和尚站在他的对面,一双澄清的眼睛笑嘻嘻的看着他:“醒了吗?” “这又是哪里?”李然揉着眼睛看向四周,周围的景致非常模糊,李然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里是你记忆的夹缝。”小和尚说着,盘腿坐在李然的对面。这样模糊的境界里,这个小和尚倒是清晰可见的,那么,应该不是眼睛的问题了。 “记忆的夹缝?”李然有点糊涂,“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呢?” 小和尚没有回答李然的问题,而是嘻嘻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和一个可爱的小虎牙:“人生总是这样轮回的,这一世恨了,下一世爱了。这一世欠的,下一世还,可是这还又成了欠,于是又有了再下一世的还。还还欠欠,欠欠还还,总是不能终了。” “你在说什么?”李然听得更加糊涂,伸出手来掐住小和尚胖胖的圆脸。 “哎哟!”小和尚叫了一声,一把打开李然的手:“好疼啊!” 他会疼,而且掐在手上的质感也是真实的,李然又摸了摸自己,这应该不是梦吧? 小和尚抄起木鱼“咚”的一声敲在李然的头上:“真是个呆子!” 李然揉了揉被打的地方,问:“你说这是我记忆的夹缝?”小和尚眯起眼睛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煞是可爱。 “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认识这样的女孩呢?”李然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接受现实的能力倒挺强!”小和尚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然,“你忘了我刚才说的了吗?由于前世的因缘,才造成今世的果报。无论是爱或者是恨,都会产生更深一层的牵绊,前世欠的今世还,今世的‘还’也会成为‘欠’,下一世再继续这个过程,周而复始。所以这世上不会有无原无故的相识,也不会有无原无故的相知。” “那我怎么会来到这里?”李然还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也不知道小和尚说的这些到底有没有进入他的脑子里。 小和尚诡异的笑笑,凑近李然,黑亮亮的大眼睛闪着调皮的光:“你是不是偷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 “呃――”李然转了转眼珠,想起了十三装在漂亮瓶子里的巧克利豆。“难道是那些豆子?” 李然看到小和尚一副回答正确加十分的笑容,不禁更加疑惑了:“那不是巧克利吗?” “当然不是。”小和尚笑得更开心了,好像在幸灾乐祸:“那是装满了前世记忆的漂流瓶。你吃下去的,恰恰是能够唤醒你前世记忆的痛苦之卵。” 卵? “好啦,故事讲完了,你也该回去了。”小和尚说着,又梆梆的鼓起木鱼来,李然觉得头变得晕晕沉沉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合上,仿佛进入了睡梦中…… 第三卷 大红嫁衣 第四章 大红嫁衣 轰隆隆――火车前进的声音,还有人声的喧闹,李然感到自己 的身体仿佛也在随着火车的前行而左右摇摆不定。他昏昏然然的张开眼睛。 天已经亮了。 李然先看看周围,是火车上没错。他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还是出门时换上的那套米色的休闲装,这个也是没错的。对面坐着两个聊天的老人,这个也没错。左边的十三……咦?左边坐着的十三呢? 李然忙站起身来,火车正全速前进。“大爷,麻烦你问一下,我旁边坐着的那位小姐去哪里了?”李然礼貌的问对面的乘客。 “小姐?”正在聊天的老人转过头,奇怪的看着李然:“你的旁边没有坐过什么人啊。” “是啊。”另一位老人也点点头:“你旁边的座位一直是空着的嘛。” “不可能,我刚才明明还和她交谈过!”李然难以置信。 “小伙子,你从上火车的时候就开始打瞌睡,”老人一脸的不快,“难道我们两个老家伙还能骗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了,大爷。”李然一脸的尴尬,急忙道歉。 这是直达的快车,没有意外的状况火车不会停,两个老人也一直坐在这里没有错,那么十三在哪里?难道会凭空蒸发了?还是十三的存在只是一个梦?但是与十三的交谈是真真切切的,吃下的巧克利豆也是实实在在的,绝对不可能是梦啊! 一股凉意袭上了李然的心头。难不成又中了“十三酒吧”那些怪物的招了? “鸣――”汽笛声响起,火车已然进站了。 终于到家喽!李然拎着行李跑下火车,兴冲冲的奔向自己的家。 “这家伙,不知道是头脑简单,还是没心没肺。”刚才坐在李然对面的老人望着李然离去的背景无奈的叹了口气,声音透露着女子的妩媚,显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苍老。 “呵呵,那岂不是正合适做一个‘代孕妈妈’?”另一位老人捂着嘴巴吃吃的笑,声音竟是孩童一般的清脆。 见李然回来,母亲又惊又喜,紧紧的抱住李然泪流个不住。父亲则是板着一张脸,冷冷的打个招呼,就戴着围裙闪进厨房做起菜来。 看着不善表达感情的父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李然的脸上露出了温情的笑容。 黄昏温暖的阳光轻柔的洒进这个温馨的家,李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从床上坐起身来,火车上奇怪而连续的几个梦扰得他筋疲力尽,狼吞虎咽的扫荡了一桌子他最喜欢的菜,他便倒在自己阔别多年的舒适单人床上睡着了,这一睡,竟睡到了下午。 李然揉揉眼睛,看了看窗外。院子里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张开枝桠迎接着金黄的阳光,满院的小花和小草都在微风中轻轻的颔首,母亲坐在一个摇椅里,静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事。 “妈,你在干什么呢?”李然走向母亲。 母亲好像微微的吃了一惊,忙擦了擦眼角,转过头来开心的笑了,举起手里的一件衣服让李然看:“我刚才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当年我嫁给你父亲时穿的衣服,想拿出来抖抖灰尘。” 李然接过,发现这是一件大红色的祺袍,上面绣着一朵一朵暗红色的玫瑰,领口和袖口都镶着金边,煞是华贵好看。虽然已经隔了近三十年,但颜色仍然鲜艳如初,可以看得出被保存得十分精心。李然摸了摸,是丝绸的质地,那样丝滑那样轻盈,仿佛凝结了母亲曾经美丽的少女时代全部的回忆与欢笑,记载着父母爱情的每一个过程――那是一个少女从年轻走到不惑的每一个日子的浓缩。 李然笑着抬起头,刚想对母亲说些什么,却发现母亲那双带着点点泪痕的水一样的双眸和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关切竟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由于前世的因缘,才造成今世的果报。无论是爱或者是恨,都会产生更深一层的牵绊,前世欠的今世还,而今世的‘还’也会成为‘欠’,下一世再继续这个过程,周而复始。所以这世上不会有无原无故的相识,也不会有无原无故的相知……”小和尚的话又响在耳畔,李然感觉到内心像是被暖暖的阳光包围,有一种释然和一种恍然大悟和感动。那么,是不是我们该珍惜我们身边所拥有的每一段缘分?哪怕是与我们擦肩而过的路人,或是在我们身边出现的小猫或者是小狗,是不是都曾经是前世曾与我们有过很深牵绊、很浓感情的恋人或者朋友,才会这样执着的一直伴在我们左右,执着到从前世,追到今生…… 太阳渐渐的落下,在落日的余晖里,一个有着长长头发,穿着夜空般闪亮衣裙并抱着一个娃娃的美丽女子正站在远处,静静的望着这间小院里温馨的一幕。 一股冷风传来,女子轻轻的一闪,便躲过了一枚石子的攻击。“变成别人的样子去招摇撞骗,真不害臊!”清冷如山泉般的声音传来,一个与那女子长得一模一样的长发女子缓缓的出现在瑰色的夕阳下。只不过,那后来的女子神情更为冷漠,眼眸更为明亮--那双眼眸像是聚敛了星辰的全部光亮般璀璨。 先前的那抱着娃娃的长发女子嘻嘻一笑,长长的秀发飘起,轻巧一个转身,竟完全变了一副样子――只见她一头闪着柔和光泽的长长栗色卷发,飞扬的神采,大而深邃的双眼让她有一种欧式风情,鼻子是高而笔直的,嘴唇红润而性感,红色的高领衬衫领口开得低低的,露出半截完美的胸部,白色的紧身长裤更显出她身材的妖娆。 “干嘛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十三。”那女子走过来,一手托住了十三的下巴,“来给姐姐乐一个。” “走开!”十三不耐烦的打开那女子的手:“居然牺牲自己的色相来达成目的,我真是受不了你,二!” “NO、NO、NO!”二伸出一根手指充满风情的摇了摇,眯起眼睛笑着看十三:“你别忘了,我是变成了你的样子,我想若不是因为你,那呆子也不会那么痛快的把卵吃下去,所以――我牺牲的是你的色相。” “你――无耻!”十三瞪起眼睛。 二无所谓的耸耸肩,伸出怀里抱着的娃娃,神情兴奋的递给十三看:“你看,我居然从那呆子的回忆里淘到了这个宝贝,真是不敢小瞧他,没想到他居然有那么美丽缠绵的前世。” 十三看过去,脸上愠怒的表情微微有点动容。这是一个惟妙惟肖的人偶娃娃,一张白皙的小脸,一双含情脉脉而又带着点点泪光的凄切眼眸,那双眼睛是那样的惹人心怜,让人恨不得一下拥它入怀为它拭干泪痕。红润而精巧的小嘴,好像在低声诉说着哀怨的情话。那娃娃的头发如同人类真正的头发一样乌黑而富有光泽,高高的挽成一个髻,身上穿着古代的大红色嫁衣,最妙的是娃娃头上居然戴着一个丝绸的大红盖头,盖头被掀上去一半,不知被什么固定住,露出了那张美丽的脸庞。 “真是美仑美奂!”十三由衷的赞叹。 (第三卷《大红嫁衣》完) 第四卷 蝴蝶之死 第一章 卵 亲爱的朋友们,谢谢你们关注素衣的书,在此附上我好友康康所作的诗《妈妈,今晚我可以出去杀人吗?》 这篇诗文的风格倒是很符合素衣的这本血色童谣哦,请大家欣赏: 妈妈,今晚我可以出去杀人吗? 风吹得天很高妈妈今晚我可以出去杀人吗? 这是个血流成河的世界 贫穷和悲凉夜夜回荡在浩瀚的星河 妈妈今晚我可以出去杀人吗? 那些哭着的人那些饥饿的人那些没有路可以走的人那些脆弱的被伤害着的人 他们没有还手的权利和力气 妈妈今晚我可以出去杀人吗? 我保证我只用我最纯洁的茉莉花蕊一样的眼睛 这是个没有雪的冬天 妈妈趁炉子里的火还高我可以出去杀人吗? 回来的时候我可以在温柔的炉灰上好好睡一觉 梦见高粱遍野好孩子都有书读 梦见旷野的河滩梦见淤滩上还有我的小驳船 梦见女人和男人只有彼此的唯一梦见母亲还拉着孩子的手教他走好每一段泥泞的路 妈妈今夜我可以出去杀人吗 我们的屋子在深山的深山里你说这样看不见我害怕的凄凉 可是妈妈我的心在高高的天上照耀着你在高山的林子里夜夜叹息着 我们照耀着贫瘠的土地它们再不长庄稼我们抚摩过的田野它们再也不开花 我也曾回去传说里最柔软的苏州河 那里现在没有我喜爱的纯洁姑娘淳朴的孩子 他们都失去了银光闪闪的眼睛他们不再无辜善良 妈妈我现在可以出去杀人吗? 你说过我的眼睛最干净最安宁最象你小小的茉莉花的蕊 妈妈你痛苦的孩子现在还战栗在高高的山冈上 泉水白白流淌花朵又为谁去开放 妈妈这个世界上早已经有谎言有欺骗 他们不再把忠贞和爱情放在一起他们也不再相信兄弟和烈酒的情谊 我把高贵的菊花放在这些人过路的脚边他们只卖了三角钱 再没有人没有给他们一座小小的墓碑 妈妈今晚我可以出去杀人吗? 我见不得那些隐瞒、背叛以及堂而皇之的欺骗 他们连一个干净的窗户都没有留给我 妈妈我不能再在深山的屋子里做一只安静的山魈 妈妈今晚我可以趁着小小的雨出去杀人吗? ********************************************* 呵呵,欣赏了美丽的诗文以后,请继续关注素衣的《十三》第四卷《蝴蝶之死》,这是一部描述所谓“人妖”的悲惨经历,希望大家可以喜欢: ******************************************************* “小湛,吃药吧,吃了这个,你会变得很漂亮很漂亮的。” “爸爸,我为什么要天天吃药呢?我是男孩子,为什么要长得那么漂亮呢?不是女孩子才要漂亮的吗?” “不要废话!”啪的一个耳光,一粒雪白的药片被粗鲁的塞进一个小小的嘴巴里,“这药很贵的,别给老子吃瞎了!” 左脸火辣辣的痛,满嘴都是苦涩的药味。 “蝶舞、蝶舞!”后背被什么人用力的拍着,湛猛的跳起来:“爸爸,不要打我!” “你在说什么啊,蝶舞?”刚才拍他后背的小乔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该你上场了哎!” 上场?湛的眼神有点迷离,我为什么要上场? “快点啊!”小乔用力的推他:“到你上场啦!” 舞台上的灯光炙热得让他有点睁不开眼,台下一阵欢呼喧闹,口哨声、尖叫声络绎不绝,刺鼻的酒精气、烟草的呛味、女人身上的香水味、男人身上的汗臭味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湛觉得头有点发晕。 “这位是本酒吧最香艳的小姐――蝶舞!”主持人杰克故意沙哑着嗓子大喊,乐队的鼓手一阵连续的鼓点制造了不小的声势,台下的口哨声更响了,掌声也震耳欲聋。湛眼神呆滞的扫过人群,衣着暴露的女人们和衣衫不整的男人们左拥右抱,丑态百出的做着各种不堪入目的举动,他们的眼睛此刻却都望着他――这个酒吧最美的“小姐”:蝶舞。 他低头又打量了一下自己,宝石蓝的紧身低胸装裹着自己异常丰满的胸部,裙子也短得只勉强盖住臀部,皮肤是洁白如玉的,腿也是修长完美的,他下意识的拢了一下拢在身后的长发,那是被染成金黄的柔顺秀发。 “你状态好点!”杰克偷偷的掐了一下他的大腿,“不然有你好看!” 湛心里一惊,脸上马上绽开了职业笑容。 “现在,我想想请台下的一位帅哥上台来与我们美丽的蝶舞小姐做个游戏互动,哪位有这个雅性?”杰克手一挥,台下立刻如同炸开了锅一样,争抢之声此起彼浮。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展现一下自己的风姿。湛明白这个道理,他一手搭在腰上,一手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台下又是一阵哄闹。 “我来!我来!”一个光着上身,一身肌肉块,刺着刺青的大块头男人拨开人群挤了上来,看这人一脸的横肉,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货色。 大块头两手叉腰的站在湛身边,挤眉弄眼的瞄着他,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湛好生恶心。 “哎呀,看看这身肌肉,看看这个帅哥!”杰克尖着嗓子夸张的摸了摸大块头的胸肌,大块头一脸得意的左右摆着POSS。 “这位帅哥,我们来猜一个迷好不好?”杰克故做神秘的说:“猜一个关于蝶舞小姐的迷。” “关于蝶舞小姐的?”大块头愣了愣,疑惑的看了看湛。 湛的心里微微的一疼,却还是一脸的媚笑,凑近大块头,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的向他吹了口气。 大块头被这如兰花般清香的美女吹了一口,顿时神魂颤倒,恨不得立刻把这香艳的尤物搂在怀里,立刻连连点头。 “那就让我们来猜猜……”杰克转动着眼球环视了一下台下全场的观众,拉着长音,脸上的表情异常兴奋:“蝶舞小姐,是男,还是――女?!” 台下哗的一声,伴随着大声的尖叫,“男”和“女”的猜测刺激着湛的耳膜,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流血,一种想奔下台去痛哭的冲动格外的强烈。 大块头也被哄得蒙了,他诧异的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把湛研究了一番,结果只是让他更加的迷惑。 杰克哈哈大笑,似乎格外开心:“不如给这位帅哥一个提示吧,让你来摸一下蝶舞小姐,好不好?” 大块头把头点得如同啄米的鸡,湛微微的皱了皱眉,却还是一如往常的露出一副风情万种的笑容,摆着各种充满了诱惑的姿势,引得那大块头不停的吞咽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环节是最能引人兴奋的环节,杰克的两眼放着灼人的光热,跟着台下越来越热烈的人声起哄道:“摸上边,还是摸下边?” “哦-哦-哦-哦-”台下的人叫得更响了,有的男人甚至一边砸着桌子一边叫嚷着:“我来替他摸!”女人也疯狂的尖声笑个不住。 满场都是期待与惊异的眼神,满场都是带着不屑和鄙夷的神情,满场都是物欲横流的肉香,湛真的很想从这个舞台上逃走。 “上下一起摸!”大块头来了兴致,涨红了脸,搓了搓双手,就要上前。 “哎――等等!”一直在怂恿大块头的杰克却突然伸手挡住了他:“可不能白摸的哟!摸一下上面,这个数。”说着,杰克伸出两个手指头,晃了晃。 “摸下面嘛……”杰克嘿嘿的笑着:“得这个数。” 四根手指在大块头的眼前晃动着。 第四卷 蝴蝶之死 第二章 幼虫 “哎哟!”杰克叫了一声,痛苦的弯下身子,不住的求饶:“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台下一片哄笑。 “好说?说什么?”大块头一把抓住杰克的伸在他眼前的四根手指,用力的向外扳:“有没有搞错,嗯?跟老子提钱?以为老子没钱是不是?” “不敢、不敢!”杰克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额头上有大滴的汗水滴落:“大哥你就饶了小弟吧,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瞧你这力道!还不得把小弟的手指头给废了啊!” 大块头冷哼一声,松开了手:“给你丫的小子留个能摸娘儿们的东西,告诉你,老子我有的是钱!”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哗的抛向上空,那些红通通的、带着能够实现无数梦想的和能够引向无数罪恶的钞票,此刻像一只只翩翩飞舞的蝴蝶,振着翅膀打着旋从空中徐徐而落。湛眯起眼睛,被这些美丽的蝴蝶弄得头晕目旋…… 男士洗手间。 水哗哗的从开着的水龙头奔涌而出,湛双手扶着水池的边缘,眼神空洞的打量着自己:他的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粉,眉毛修得弯弯的,由于频繁的夜生活使他的眼睛下面已经出现了黑眼圈和浮肿的眼袋,为了遮盖,他在眼睛周围涂了一圈黑黑的眼影,显得眼睛更加的修长而妩媚,他的唇型很美,被描绘得很夸张,涂着金红色的唇膏,显得十分性感迷人。湛左右转了一下,身材丰满婀娜,修长又富有弹性,衣服恰到好处的裸露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充满魅惑,很容易引起男人的肉欲。 湛自嘲的笑笑,双手用力抹了一下自己的脸,脸上立刻模糊一片,像是一只丑陋的蝴蝶。这副样子,也该进到男厕来么?这都是,拜那药――不,拜那该死的男人所赐! 湛恨恨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恨不得一个拳头砸烂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脸。 身后卫生间里的冲水马桶响了一下,惊了湛一跳。门砰的打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湛通过镜子看着走出的这个人,他低着头,一副颓废的如同瘾君子一般的样子,看身材应该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黑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最显眼的是他衬衫上的刺绣,是金线绣成的古怪的花纹,看不出条理,却在隐隐的泛着变幻不定的光芒。他走出卫生间,径直走向湛。 应该是客人,湛急忙闪向一边,让出了水池。没想到这个少年却在湛的身边站住了,湛吃了一惊,难道这也是个有怪癖的客人,想要羞辱自己一番不成? 那少年轻轻的晃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湛。 湛的表情顿时僵硬了……那少年,有着一张白皙而冷峻的脸,高耸的鼻子让他有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薄薄的嘴唇像是浮在白瓷上的一抹胭脂红,一双剑一般的眉毛下面,是一双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关心的深黑的眼睛,可是,那双眼眸,竟像是聚敛了宇宙所有星辰的光芒一般,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好像会转动的银河就生长在那双眼睛里,微微的移动着,让人稍不留意便会陷入其中迷失。 湛感到到自己的微微的颤抖,这种巨大的压迫力,是从这个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吗?湛在他眼中看到了妆面模糊的自己,丑陋得可笑。 少年默默的看了湛一会,便一个转身,无声无息的走出了洗手间。 过了好一会,湛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全身冰冷,冷汗已经透过衣服,黏黏的粘在自己的身上,他全身虚脱一般的坐在了地上。 门被大力的敲着,“开门!” 熟悉的声音让湛浑身一抖,正在削苹果的刀险些划伤自己的手指,他呆在那里。 “快开门!臭小子!”门外的声音明显的透露着不耐烦,已经开始用脚梆梆的踹起门来。 湛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走过去,把门打开。 “臭小子,叫老子等那么久!”还没有反映过来,湛就被来人猛的踢了一脚,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哟,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啊?”那人呵呵的笑着,在他身边蹲了下来,用手揭起他的睡衣。 湛支撑起自己,坐在地上看着来人。 这是个胡子拉茬的中年男子,五十岁左右,混身散发着劣质的酒精味道,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嘴角也有点歪,时不时还神精质的抽动一下。此刻,他正贪婪的盯着湛修长白嫩的双腿深处。 “爸爸。”湛无奈的叹了口气。 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声音,似笑非笑:“小湛,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让你有这么光明的前途啊?”说着他伸手去摸湛的大腿:“瞧瞧你的皮肤多细腻,你要感谢我给你吃的那些药。” “住口!”一股怒火直冲湛的脑门:“别再提你那些药!”湛愤怒的站起身,怒睁着眼睛向他吼道。 男人愣了愣,转而嘿嘿一笑:“好了,不提这些了。钱呢?给我点钱。” “钱?”湛冷冷的笑了:“我哪里有钱?你不是早把我卖给俱乐部了吗?向俱乐部要钱去!” 男人转了转眼珠,换了一副可怜相:“小湛,虽然我是你的继父,但是对你毕竟有养育之恩吧?你妈妈死的早,还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好歹念在父子一场的情份上,给爸爸一点零花钱吧。” “我没钱。”湛一想到每天自己所受的侮辱,心都在打颤。 “没钱?”男人抡起胳膊就给湛一个耳光,打得湛的脑袋嗡的一声响,许多星星在眼前晃动。“没钱你怎么不出去卖?那么多人妖都去地下酒吧卖,你也去啊!” 他抓过湛,撕裂湛的睡衣,露出里面丰满白皙的胸部,那比女人的胸部还要完美可人。男人伸手揉摸起来,“要不要我来教你怎么伺候男人?” “放开我!”湛一把推开他,日日夜夜在这间“丽人俱乐部”酒吧所受的凌辱和践踏一幕幕的出现在眼前,他的头脑开始发晕,意识渐渐的模糊,仿佛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自己一般,湛的眼睛在四处搜寻着,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刀闪着寒光一下吸引了他的视线。他想也不想的就扑过去把水果刀抓在手里。 “伺候男人?”湛歇斯底里的笑:“今天就让我来好好伺候伺候你!” 第四卷 蝴蝶之死 第三章 蛹 看着湛举起水果刀,男人竟哈哈的笑了:“小子,我养了你十三年,你一噘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他好整以暇的摊开手掌,“想杀我?你有这个胆吗?” 湛的手微微的抖了一下,嘴角也神经质的抽动了一下。 仿佛是看穿了湛没有这个勇气,男人一脸不屑的打量着湛:“瞧瞧你的样子,还想逞强?得了吧,你从小就长了个出气筒的脑袋,跟你妈一样,不管我怎么打,怎么骂,你都还不是忍了?这会你倒来劲了。好!你扎啊!照这扎!”男人瞪着眼,从牙缝里嘿嘿的笑着,一脸的无赖相,他把衬衫的扣子解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啪啪的拍着。 湛的嘴角又连续抽动了几下,童年的往事又浮现在眼前。湛很小时,父亲就去世了,眼前这个好赌成性的男人是他的继父。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妈妈和湛,反而每次输了钱就打骂湛的妈妈,每一天,妈妈的身上都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湛一直都在战战兢兢的,尤其到了晚上,那是他最一天中最不愿度过的时间,每一晚都能听到继父发狂的打骂声和妈妈尖声的惨叫,每当这时候,他就把头深深的藏在被子里,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这折磨人的声音才会以继父如雷的鼾声和妈妈轻声的啜泣声为告终。 那个时候,湛经常圆睁着眼睛无法入睡,满脑子里都是怎样才能让这男人消失的办法,是偷偷的把煤气打开熏死他,还是干脆用刀子杀死他算了?湛真的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是怎么熬过来,才使自己不至于发疯的。 后来,在某一个温暖的午后,妈妈选择了以死亡的方式解脱这种悲惨的生活,留下在湛独自在这个长长的噩梦里挣扎。 妈妈去世后,男人仿佛感觉到一丝愧疚,对湛更关心一些了,湛天真的以为或许这男人还有一丝良知,他变得异常懂事,每天放学就跑回家里煮饭,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男人开始给湛吃药,他开始的时候骗湛说这是一种可以让湛变得聪明漂亮的营养药,湛每次都会很开心的吃下去。 但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开始进入发育期的湛发现自己的胸部开始越来越大,甚至像其他女生一样微微高耸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他也发现自己的下体与其他的小伙伴们相比要小出许多。他很疑惑,却不敢问。 一次,他偷偷的溜进继父的房间,发现在床头抽屉里有一个小小的药瓶,里面装的就是他经常吃的那种药,他看了一下封皮,药名是“避孕药”。 避孕药?那是什么?湛不明白。 有一次,他问了继父,却遭到继父的一顿毒打,并且强行带他办理了退学手续,湛被继父牵着手,眼泪汪汪的望着渐行渐远的学校,他不知道,他黑暗人生才刚刚开始…… 那时候,继父给他换了一种药,说这药可以让他跟其他男孩子一样,可是没过多久湛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别的男孩的下巴上已经隐隐出现了毛茸茸的小胡子,但他的下巴却是光溜溜的,皮肤也越来越细腻,像女孩子一般光滑白嫩,胸部出越来越丰满,身材都日益的女性化,男性特征也越来越不明显。湛吓坏了,以为自己变成了怪物,但继父却越来越高兴越来越兴奋。 终于,在一个夏日炎热的夜晚,他被继父带到了“丽人俱乐部”,卖给了这间酒吧的老板。湛开始了非人的训练,这训练包括歌舞和媚功,在一天天严格的训练中,湛内心的愤恨也在日益增加,但是,他别无选择,他知道他如果不照着酒吧的要求去做,很可能就没有饭吃,更很可能的挨一顿打,酒吧的打手用的都是损招,把演员全身用布包裹住,然后用塑料管抽打,那种疼的滋味真的让人生不如死。湛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每天都战战兢兢的讨生活。 好容易登了台,站在烁烁生辉的舞台上,那种感觉好像明星一样,湛感觉到自己有点迷失了,但是很快他就认清了现实。作为他,跟普通的演员是不一样的,他外表像女人,甚至可以说比女人更美丽更性感,但事实上,并没有人把他当作是女人。但若要说他是男人,他却长着男人不应该有的一对东西,男人应该有的,他却没有――他只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而已,人们看他的眼光也是带着鄙夷、带着嘲讽的,那些男人们喜欢把小费塞在他的胸衣里,而那些有钱的富婆们,则喜欢把钱塞在他的内裤里。 他在舞台上风光无限,一旦下台就被酒吧老板的打手搜刮一空,分文不剩,除了每天的食物还要必须注射的雌性激素,他一无所有,就连衣服也是酒吧的,只可以在酒吧内穿着,不允许穿戴出门。 这一切到底是谁造成的?湛紧紧的咬着牙,是他!就是这个站在他面前的男人,这个男人毁了他的一生!原来他应该是快乐的、健康的,无忧无虑的长大,开开心心的做人,谈场恋爱,娶个女人,生个孩子,过一个完整的人生,可是这一切都成了奢望、成了泡影,而这个把这一切都轻而易举的损掉的男人,对他的痛苦却是这样的轻描淡写,甚至是满不在乎,他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 是的,他要付出代价! 湛嘿嘿的笑了,眼神邪恶得可怕:“这可是你说的!”说着,他像一只敏捷的猫,一下子跳到男人的面前,水果刀猛的扎进男人的胸膛。 “卟”的一声,一股带着腥味的热腾腾的涂体涌了出来,溅在湛的脸上,男人惊诧的双眼难以至信的瞪着湛,他张张嘴:“你、你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嗯?”湛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又用力一扎,听到男人闷哼一声,翻了白眼,他感到更加的快活,嗖的抽出刀子,又猛烈的扎进去。 “这一刀是妈妈的!这一刀是我的!你说我不敢?我有什么不敢?我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湛疯了一样的一刀接一刀的捅在男人的身上,二十几年压抑在心里的愤懑和屈辱,二十几年的黑暗与不公一股脑的发泄出来,他感到自己像是获得了新生。 不知过了多久,湛才真正冷静下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男人的尸体和一地的鲜血,才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杀了人。 我杀了人了?湛不敢相信的把双手举到自己的面前,看到温热的血液此刻正黏乎乎的沾满了双手,他有点恶心得想吐。 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知道。湛的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第四卷 蝴蝶之死 第四章 等待 亲爱的们,从明天开始《十三》就要上青云榜了哦,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呢! 不过,还是要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素衣还是那句话,如果要是没有你们的支持,这部小说不会也有今天。 如果有一天,这部小说得到了更多人的关注和更多人的喜爱的话,那也都是所有支持素衣的朋友,和给予素衣以厚爱的起点编辑们的功劳。 谢谢你们大家! 请继续欣赏《蝴蝶之死》第四卷《等待》 **************************************** 如何藏匿尸体是个很麻烦的问题,湛看着地上这男人千疮百孔的尸体,血液还在汩汨的向外流出,浸透了地板。湛强迫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开始着手收拾起房间。 亲手杀了人,却没有罪恶感也没有惊恐和不安,湛只感觉到一丝解脱的快意,这让他自己也有点不可思议,到底是他变得冷血了,还是在酒吧的这段时间里他的道德感和羞耻心全部都随着他的男性特征见鬼去了?管他呢!湛冷冷的笑了,谁又管过我的死活? 又是入夜,又开始了强颜欢笑的酒色生涯。 “蝶舞姑娘。”杰克凑近湛,在他脖子后面热哄哄的吹着气说道:“昨天你房间的动静蛮大啊……” 湛一惊,猛的回过头去看着他。杰克只是嘿嘿的笑着,转身离开了。湛呆立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 “蝶舞,你怎么了?”后背啪的一下,湛一下跳起来,面色惊恐的望着身后的人。 “你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是歌手小乔,一个男人婆一样的小女生,梳着比男人还短的头发,穿着中性的牛仔服,手插在口袋里,轻声的打了个口哨。这年月人都疯狂,女人越来越男人,男人越来越女人。 湛勉强的笑笑:“有事吗?” “你最近脸色不太好啊,多注意点身体,我们这份职业就是这样了,不管别人怎么看不起我们,但我们终究还是要自己看得起自己的,不然怎么活?对不对?”小乔摊开双手,无奈的耸耸肩。 湛的心头一热,这恐怕是他自妈妈去世后听到的最暖人心的几句话了,除了妈妈,就再没有人对他这样说过话,也再没有人这样安慰过他,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湿润了。 “谢谢。”湛低声说道。 “客气什么。”小乔笑嘻嘻的说。 结束了又一轮的羞辱,湛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还不如是说一个只有着一张床和一个茶几的小窝,湛自嘲的笑笑,不管怎么样,对他而言,这好歹也是个可以栖身的家吧? 他解下长发,偷偷的从发辫里取出藏进去的一张钞票,酒吧老板的打手很厉害,他们通常会让下了台的演员把所有衣服都脱光,以防演员们藏匿小费,甚至连鞋底都不放过,有几位演员偷偷藏过钱,但一旦被发现就是一顿毒打,毫无情面可言。湛是最老实的一个,所以他们在查看他的时候通常都不太严格。不过,现在不同了,湛的心里升出了一丝希望,那个男人死了,没有人可以阻碍他了,他要偷偷的攒出一点钱,然后找个机会偷偷的跑掉,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了,也永远永远不用再吃什么劳什子激素,他的人生已经有了目标。 突然,茶几上一个洁白的信封闯入了视线,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在?湛好奇的举起来,打开。里面是一张白纸,白纸上只有几个字:“我知道你干了什么”。湛像是甩掉烫手山芋一样的把纸甩了出去,纸,却像鬼魅一样又飘了回来,轻悠悠落在了茶几上。 “我知道你干了什么”。 几个漆黑的字在白色的纸上是那样的鲜明刺眼,一直刺到湛的心里去,他开始感到一股恐惧在心头漫延。 “是谁?会不会是杰克?”湛想起今天杰克对他说的话,和他嘿嘿的奸笑,湛的心里打起了鼓。 杰克是酒吧的主持人兼DJ,是老板最信任的人,更是一个吃肉不吐骨头的货色,许多演员为了想要上台,就不得不用钱来贿赂他,有些女演员甚至还要牺牲自己的身体来满足他的兽欲。 如果对方是杰克,那可真的就不好办了。湛皱起了眉头。 第二晚上,似乎风平浪静,杰克什么都没有说,除了在舞台上怂恿男人去摸湛,讲一些俗得要命的荤段子,没有给湛任何暗示,湛微微的松了口气。 从发辫里抽出了三张百元大钞,湛心里充满了喜悦,由于前几次都没有被发现,湛的胆子一点一点的在大了起来,藏匿的钱数也渐多。他拿出藏钱的小铁盒,里面已经一千多块了,攒到两千,就可以远走高飞了,湛一阵欣喜。 一个白色的信封却赫然躺在茶几上,像一道催命的符,漫不经心的飘进湛的眼里。 湛吞了吞口水,迟疑的伸出手,打开了信封。还是一张白纸,上面的字多出了几个:“我要是你,就不会把钱藏在那种地方。” 湛差点惊叫出声。 是谁?到底是谁?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有什么目的?要钱?湛冷笑一声,自己的全部家当也无非就是这偷偷藏起的一千多块而已。要命?自己这半人半鬼的命能值几个钱? 湛坐下来,开始仔细回想自己藏钱的每一个细节,他是在与客人跳贴面舞的时候,偷偷把客人塞在自己手里的小费卷起来插在头发里的,当时的灯光很昏暗,这个细微的动作应该不会有人看到才对,就连那些精得像猴一样的打手们都没有发现。那么,到底是在哪里被发现的呢? 湛猜不透。 次日,风平浪静。 再次日,还是风平浪静。 湛的心却是越来越紧绷。他现在开始害怕起来,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家伙到底藏在哪里,他知道些什么?湛有种迫切的希望迷底尽快揭晓的感觉,甚至,他有些期待那些信封快些到来――等待,是最磨人心性的东西,它有时候可以让人发狂。 可是过了近一个星期,都没有那信的影子。 “湛,你好像瘦了呢。”小乔关切的问。 “啊,没事没事。”湛回过神,忙不迭回应。 “你在做什么啊,这么紧张?”小乔吃吃的笑着,一双单凤眼眯成一条缝,让湛看得呆了,小乔不是个漂亮的女生,但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天真和率真却让人感到无比的鲜活和可爱。 “喂,别说你爱上我了哦。”小乔用两根手指捏着湛的下巴,调皮的说。 “哟,在打情骂俏啊?”杰克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湛看到他扭着屁股走近,傲慢的看着他们两个:“怎么不排练?” 小乔吐吐舌头,急忙溜走了。湛也低着头要离开。 “真奇怪,这阵子路过宿舍后院,总能闻着一股子臭味!”杰克像是自言自语,表情厌恶的说。 第四卷 蝴蝶之死 第五章 蜕变 支持素衣的朋友们,《十三》今天开始上榜了哟,谢谢大家的关注,素衣一定会积极更新,带给大家更精彩的情节的! ************************************* 湛的心里一阵发颤,后院,正是他偷偷埋了那男人的地方。原来那个整天骚扰自己的人,就是杰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房间的,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杰克有什么目的他不能确定,不过,纸是终究包不住火的,这一点,他是明白的。 由于那封信的原故,湛这几天都没有偷偷藏钱,他盘算了一下,如果要逃走,一千来块钱应该不是很够用,但是也顾不得了,如果再不及早离开这里,杰克不知道还会搞出什么新花样。 他找出几件衣服,胡乱的塞在一个包里,把钱贴身揣好,打开了门。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外,吓得湛一哆嗦。 是杰克。 “你要去哪?”杰克皱着眉头说。 “我…..”湛转动着眼珠,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杰克指着湛手里鼓鼓的包问。 “没什么。”湛急忙把包藏在身后。 “给我!”杰克一把夺过了包,翻起来:“好哇!你居然带了这么多衣服,你想去哪?嗯?”他抬起头来,挑着眉毛,脸上闪着兴奋的亮光。 湛害怕的后退着,不敢作声。 杰克把衣服猛的抛在地上,反手关上了门。 “你想跑?”他一步步逼近湛,嘿嘿的笑着:“你能往哪跑?”杰克一把抓住湛纤细的手腕。 “你想干什么?”湛感到一种巨大的危机正在袭来。 “你说我想干什么?”杰克猛的一拽,把湛带进怀里,手已经探进湛的怀里,用力揉搓着,“我早就想要你了!” “放开我,我是男人!”湛用力挣扎着,可是长年服用激素类的药品使他竟也变得如同女人一般无力。 “男人?”杰克哈哈大笑,一脸的鄙夷,“谁说你是男人?今天让我来告诉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说着,竟把一张臭哄哄的嘴凑到湛的唇边。 湛用力的咬下。杰克嗷的一声惨叫,一把推开湛,双手捂住嘴,鲜血从他的嘴里流出来。 尝到了血腥的湛好像发了狂,感到到一种兴奋的快感从他的头脑里闪电一样迅速传向全身,他嘿嘿的傻笑起来。 杰克的鼻孔野兽一样一张一合,双眼怒睁着,呼的冲到湛的面前,抡起胳膊就是一下。湛跌倒在地,头一下撞到了茶几的角上,茶几上的东西顿时掉落一地。湛的额头立刻血流如柱,他摇晃着坐起来,抹了一下额头,看到自己满手都是鲜红的血。他缓缓的转过头,盯着杰克。 杰克显然也没想到会这样,他愣了愣,后退了几步,想要转身逃跑。 “想跑?”湛大喝一声,混乱中顺手抓起茶几上掉下的一样东西,冲过去,向杰克猛的一扎。 杰克闷哼一声,连挣扎都没挣扎的倒下了。 “我叫你跑!叫你跑!”湛发疯一样的骑在杰克的身上,用手里的东西一下接一下的扎着,血卟卟的溅出来,湛就像是一个浴血的恶鬼,脸上带着诡异的笑:“你不是能欺负我吗?你欺负啊,欺负啊!” “啊——”一声女人的尖叫传来,惊醒了湛,他停止疯狂的举动抬起头。 “小乔?”湛愣住了,只见小乔捂着嘴,惊恐的站在门口。 湛忙扔下手中的东西,那东西在地上发出“铛”的一声,他低头一看,竟然是那把杀了继父的水果刀。 “他杀了人,他杀了人!”小乔尖叫着:“就是他,我那天还看到他在房间里杀了另一个人!” 什么?湛抬起头,赫然发现小乔的身边站着酒吧的好几个打手。 “他还往自己的头发里藏钱!”小乔指着他说道。 “你说什么,小乔?”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难道是你?” “你不用这样瞪着我,我告诉你,就算你恐吓我也没有用了,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老板了!”小乔的眼睛里闪着笑意,装作无辜的喊道。 “你!”湛咬牙切齿的瞪着小乔。 “啪”的一个耳光,湛被狠狠的抡在一边,又一次跌坐在地上,那几个打手一拥而上,把他按倒在地,翻出了他身上仅存的一千多元钱,拳头像雨点般的落下。 湛忍着剧痛,紧紧的咬着牙,恨恨的看着站在门外幸灾乐祸的小乔,至到眼睛被一片血红模糊……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就只剩下背叛和利用?为什么这世界上只剩下欲望和绝望?为什么有些人从出生到现在都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和快乐? 如果,如果真的有下一世,会不会能生活得好一点,会不会至少有一个健康的人生? 一种痛楚从内心深处传来,向身体四周弥漫,好像身体全部都要分裂开来。 “疼吗?”一个轻柔的声音在问他。 湛点了点头。眼前一片漆黑,让他看不清一切,仿佛是在梦境里,只有声音可以存在。 “你还想回到这样的世界里去吗?”那个声音又问。 湛忙不迭的摇头。 “你有什么愿望吗?愿不愿意告诉我?” 湛想了想,想到了妈妈慈祥的笑容,想到无忧无虑的童年,想到他第一次站在舞台上那种头晕目旋的感觉。又想到了继父那张可憎的脸,想到在“丽人俱乐部”酒吧过得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想到那个把他关在其中的小小的像牢笼一样的房间,想到人们在看他时所流露的惊异与鄙夷的神情。 “我希望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以像鸟儿一样自由的飞,可以不要再让别人用那种看不起的眼神来打量我。我想更健康、更快乐、更美丽。”湛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那个声音轻笑一声:“孩子,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起有落,有着公平与不公平,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过他想过的人生。” 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苦涩的笑了笑。 “你愿不愿意与我签订一个契约?”那个声音又说:“我可以给你一个美丽而又珍贵的身体,比鸟儿更自由,比花儿还娇艳,我可以让全世界,乃至全人类都用一种惊慕的眼神来看待你。我会让你比这世上最珍贵的钻石还要闪着璀璨的光芒。” 湛迷惑了:“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我以我神圣的血来发誓。”那个声音高傲的说:“你只要遵守我们的几条约定就可以了。“ 湛迟疑的点了点头….. “可怜的孩子……”那声音哀悯的说,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他的头上,这是湛从未有感受过的温暖,那么温柔,那么的让人心安。“你是不是希望那些发生的不快只是一场梦?” 湛点了点头,感觉到眼角有泪缓缓的滑落…… 第四卷 蝴蝶之死 第六章 蝶 男士洗手间里,一个女人打扮的美丽尤物瘫软的跌坐在地上,双眼呆滞。在他的对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衣裤的少年,他的神色冷峻而高傲,白皙的皮肤好像陶瓷制成一般散发着清冷的光浑,薄薄的嘴唇冷漠的抿着,眼睛好像聚敛了宇宙全部星辰的光芒一般,闪耀着摄人心魄的光芒。这少年的衬衫上绣着古怪的图案,竟然还在微微的泛着光芒。 此刻他正如获至宝一般的笑着,手里举着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那蝴蝶美得足以让人窒息:湛蓝湛蓝的双翅,前翅两端的蓝色有深蓝、湛蓝、浅蓝不断的变化,整个翅面犹如蓝色的天空镶嵌一串亮丽的光环,微微散发着耀目的光芒。 “噩梦既然已经醒了......“少年的声音如有在对情人对语般温柔小心:“好孩子,我们该走了哦。”他转过身,携着这只美丽的蝴蝶离开了。 李然百无聊赖的打开电视,举起遥控器不停变幻着频道,休假的日子让他全身都像是被扒了皮一样的难受,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母亲笑称他的屁股上长了针。 突然一个频道吸引了他的注意,这是一则新闻,应该是现场直播的,画面极不稳定,这应该是一间酒吧。一个化着浓妆的女人打扮的男人死在了男洗手间,据说注射雌性激素过多导致身体各项机能失调,从而引起心脏病突发而死。 警方由此查出这间酒吧涉嫌卖淫、贩毒,并且非法虐待演艺人员致死的违法行为。据知情人透露,这间酒吧还非法强迫男演艺员服用雌性激素,压榨演员的血汗钱。荧幕上一个梳着短短头发的小女生哭着诉说着自己的姐姐被酒吧主持人杰克虐待致死的经历,她哭得那样痛不欲生,让李然怒火中烧。 妈的,这世上总是有那么多的罪恶,为什么不管怎么抓,坏人总是抓不净?为什么不管太阳怎样照耀,都还是会有阳光耀不到的黑暗?李然“咚”的一拳砸在桌上。 “十三酒吧”。 一个黑衣黑裤的冷漠少年颓废的坐在吧椅上,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吧台里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此刻那男人正双手捧着一只美丽至极的蝴蝶。 “塞浦路斯闪蝶!”那男人欣喜的叫道。“这种蝴蝶又称光明女神蝶,号称世上最美的蝴蝶。”他如数家珍一般的背诵着:“这种蝴蝶产于巴西、秘鲁等国,数量极少,现在基本绝迹,十分珍贵,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蝴蝶。它不仅体态婀娜,展翅如孔雀开屏,而且蝶翅还会发光变色。这种蝴蝶生活在南美的秘鲁亚马逊河流域,现在基本绝迹,在中国仅有3只,身价在3万美元左右。曾在美国索斯比拍卖会上拍价高达4万多美元,折合人民币36万元。” “呵呵,七,到底是‘收藏者’,就是识货啊。”少年懒洋洋的说。 “九,你还真是厉害,你是怎么找到这孩子的?”七的眼睛一圈圈的冒出心来,一副花痴到骨头酥软的样子。 “从一个噩梦里。”九打着呵欠说道,有点昏昏欲睡,“为了得到它我可废了不少力气。” “难道你又影响到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了?”七吃了一惊,诧异的望着九。 “没有,我只是稍加改动了一下过程,但是结果还是那个结果,没有变啦。”九趴在桌上,低声的嘟哝着,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七轻声的叹了口气:“你这残忍的小恶魔啊……”转而,又开心的对着翩翩飞舞的蝴蝶说:“不过,这也总比你永远沉浸在噩梦里要好得多,是不是?” ************************************************** 《十三》上榜后,得到了好多朋友的支持和关注,素感到非常的欣慰和感动,说句心里话,对于一个作者而言,如果他的作品能够有幸得到读者的认可,那就是对他最大的奖励了。素衣也是如此,许多个无眠的夜晚和苦苦思索写作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因能够得到大家的喜爱而感到值得,感到欣慰。 素衣只能说,感谢所有支持素衣和关注《十三》的朋友们,更感谢给了素衣这个机会,让《十三》如此风光的站在青云榜上与更多朋友见面的起点女频的编辑们,非常感谢! 素衣会很努力很努力的更新,也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写作,争取带给大家更多、更精彩的新故事哦! 在下一卷里,素衣要给大家讲述的是在第二卷中出现的“三”和他经常带在身上的雪貂“玄月”缠绵悱恻的故事,敬请期待! 第五卷 上弦月 第一章 雪原之月(上) 这年头猎人的活计是越来越难做了。 月儿舀了一瓢水添在锅里,水蒸气立刻热气腾腾的扑在她红扑扑 的脸上, 她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小手咯咯的笑了两声。打开门,寒风呼的一下卷进来许多雪花,让她有点睁不开眼。院子里把门的大黄狗摇着尾巴向主人呜呜的讨好。 天色已经暗了,爹还没回来。月儿有点失落 最近山林里的猎物越来越少,爹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怪事。 大兴安岭这片土地,既肥沃又贫瘠,说它肥沃,因为它绵绵千里都是满眼的翠绿的林子,绿茸茸的草地上长满了珍稀的花草,獐子、狍子、野兔、野猪多得是,只要你有个勤快的手脚、一身打猎的手艺和一副好胆子,山神爷就能养活你,让你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说它贫瘠,因为它四里八乡也找不出个店铺,这地界,除了酒、猎枪和子弹,没人卖别的,若是哪家的姑娘想买个花扯块布的,都要等下山卖野货的男人们回来,才能给捎上一个。 月儿最不爱过的就是冬天,这里的冬天长得让人常常让不外出打猎的女人们感到寂寞与无聊,四处都是白茫茫的,树上、地上都挂满了冰霜,一片死寂。除了山上的野物再也没别的可食之物,如若自家的男人们不上山打猎,那家里就连口吃的都没有,何况又冷得紧!但只要春一暖、花一开,那这片大兴安岭可就完全变了个样――无论是春天、夏天还是秋天,这里真真儿的变成了一个绝美的天堂。月儿常常奔出去采蘑菇,采木耳,卷起裤子跳到河里去捞鱼,或者和几个邻居的大丫头爬到树上摘果子、打松籽,玩得不亦乐乎,一趟山上跑下来,肚子也撑得滚圆。老一辈的人都说,这片美丽的地方,是无私的山神爷送给在大兴安岭安居乐业的老百姓的礼物,只要你不坏了山神爷的规矩,这里的东西,你想怎么拿就怎么拿,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爹,山神爷到底给咱立了啥规矩?”月儿忽闪着大眼睛好奇的问。 赵老汉想了想,把大烟袋锅用力的在鞋底磕了磕:“都是从老祖宗那里传下来的了,恐怕都记不得了,就是不许猎怀了仔儿的猎物,不许恩将仇报啥的吧.” “咋还能恩将仇报呢?”月光有点糊涂。 赵老汉嘿嘿的笑着,在月儿的脑袋上敲了一记:“就是我家月儿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小伙子,那小伙就不能负了我家月儿!” “爹!”月儿红着脸噔了爹一眼:“瞎说啥呢?” 赵老汉又嘿嘿的笑,大口吸着那被熏得发黑的铜烟袋锅,一双老眼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的面色如花般娇艳的闺女,打从心眼里的高兴。 月儿叹了口气,关上门,回屋捅亮了煤油灯。锅里的肉已经热了又热,爹咋还不回来?她百无聊赖的双手托着腮,噘起了嘴。 突然,院门被砰的推开了,看门的大黄狗汪汪的叫着扑到来人的身上,亲昵的去舔那人的脸。 “爹!”月儿高兴的奔出去。 “哎、哎!”赵老汉连声答应着,一边抖落身上厚厚的雪和胡子上的白冰茬,一边走进屋:“快给爹来碗酒,今天可给你爹累坏了。” “哎!”月儿答应着,急忙端上来一碗早就热了半天的高粱酒:“爹,今天有啥收获没?” “有!怎么没有!”赵老汉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我听柱子说山下貂皮的价都涨的厉害,就跟他们上山去猎貂去了。” “猎貂?”月儿来了兴致,忙凑到赵老汉的身边,“爹,给讲讲,怎么猎貂?” 赵老汉微微沉吟了一下,说“要说貂这种动物,倒也傻得可怜。只要人在它们窝边一躺,装成快要冻死的样子,它们就准会跑出窝,钻到人的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来给人取暖,我们就借机……” “啊?”月儿大骇:“爹,你咋能干这种事?”她抓着赵老汉的胳膊急急的说,“爹,这是缺了大德的事啊!山神爷会发怒的!” 赵老汉拉耸着脑袋没说话。径自点着了烟袋锅,大口的吸着,半晌才喃喃的说:“爹也是想给你攒点嫁妆,给你许个好人家,你娘去的早,你爹也没个正事,到现在家时的钱匣子还是空空的。” “爹!”月儿眼圈有点发红,声音也有些沙哑:“没嫁妆就不能嫁人了?咱活着不能光为了钱!得为咱自己的良心啊!”她拍着胸口,眼泪汪汪的看着赵老汉:“你不是告诉过我,山神爷不许咱们做恩将仇报的事儿吗?你今天做的事,难道不是把那可怜的貂的恩情,当作仇了?爹,这是要遭报应的!” 赵老汉愣了愣,眼巴巴的瞅着他的闺女,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闺女真的长大了,变得让自己都有点不敢认了,瞧她一副正儿巴经的样子,还真是像极了她去世的娘。 赵老汉吸了吸鼻子,乐了:“中,都听月儿的。咱不猎貂了!”他伸出一只饱经沧桑的手,慈祥的抚摸着闺女的头,“爹明天进山打野猪去,给我闺女攒嫁妆!” 月儿破泣为笑。 可是,第二天,就出了怪事儿。 山上的猎物竟像全部消失了似的没了踪迹,包括赵老汉在内的几个壮汉在山上转了好几转,冻得脸发青,手发木也没见一个活物的影儿。 “真他妈邪门儿了!”村里有名的猎手大魁猛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恶狠狠的说。 “早知道还不如跟柱子他们去打貂了!”四喜把头上的狗皮帽子使劲按了按,抱怨连连。 “不成、不成!”赵老汉连连摇头,“昨儿刚猎了貂,今儿就没猎物了,说不定山神爷真的不高兴了。我看那猎貂的手法也忒阴损了点,损阴德啊!” 赵老汉这一席话说得大伙都默不做声了,都是山里的猎手,都懂得遵守山里打猎的规矩:开春怀了仔儿的母兽是打不得的,为了留给明年的自己和后人一口饭食,也为了给自己的后代积点阴德;救了自己命的兽打不得,因为保不准这是不是家里哪位老祖宗的魂显了灵,不仅打不得,还要恭恭敬敬的跪地磕几个响头;太年幼的兽打不得,山里人都说这山上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都有山神爷护着,小兽与小孩儿一样矜贵,你给小兽留个活口,那自家的孩子若是上了山迷了路,自会有山神爷派神兽给送回家。 只是这从下山回来的人都讲外面的变化太大了,人人手里都有了钱,人人都穿金戴银的,女人都露着大腿,打扮的那叫一个光鲜!男人都戴着礼帽,穿的那叫一个潇洒,连喝的酒都带着色!弄得村里人心痒痒的,都想弄点钱下山看看。前段时间,柱子从城里回了来,说是貂皮最值钱,能换好几块大洋,弄得村里的人恨不得都跑上山跟他猎貂去。 就这么着,一行人个个搭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往村里走。刚回了村,就听见柱子家传来一阵阵震天动地的哭声,柱子媳妇那出了名的大嗓门嗷嗷的哭号着:“哎呀我的老天哪,我怎么这么命苦哟,你这杀千刀的死鬼,怎么就死得这么早哇……” 大伙一愣,柱子媳妇这是怎么了,难道出了事? 第五卷 上弦月 第二章 雪原之月(中) 今天是《十三》上榜的第三天,时间过得可真快呢! 大家能够喜欢它,真的是素衣的荣幸和素衣的福份,为了大家能够多多的看到更新的章节,素衣正在努力的更新;为了不辜负编辑大人们的厚爱,素衣也在精心的勾画着情节,争取把一部如同山水画一般美丽纯净的作品献给大家。 谢谢大家能够关注《十三》! 刚刚看到投票,对十三的支持率还真的蛮高,但是同时对新角色的期待值也是很高的,素衣会很努力的写作,也希望大家多提建议和意见。 谢谢大家! 请继续欣赏小说《上弦月》,这是一卷描写三和他身边的雪貂的前世今生的缠绵故事,希望你们可以喜欢! 另推荐我的弟弟的作品《网游之浪子》,请大家批评指教。 ********************************************** “保不准是山神爷发怒了……”四喜有点幸灾乐祸。 “闭上你的乌鸦嘴!”大魁吼了一声,这小伙子身强力壮,眼睛像牛铃,力气大,枪法准,性子也耿直,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赵老汉,在这群年轻的猎手里,算是个领头的人物:“别打不着猎就眼红人家,人家遭了难就笑话人家。都是把脑袋栓在枪把子上过日子的,谁也别看谁的笑话!” 四喜悻悻的低下了头,不敢言语了。 “大魁,我们去看看吧。”赵老汉叹了口气,径自走在了前面,大魁答应着,也紧跟了上来,赵老汉是这四里八乡出了名的神枪手,虽然现在人老了,身子骨却还要比一般年轻的小伙子们更胜一筹,只要有老人在,这些小伙子们就从来不怕没有猎可打。 一进门,就听得柱子媳妇的大嗓门震天响,见赵老汉等人进来,她急忙扑过来抓住他:“赵大叔,柱子死得好惨哪――”说着,竟一口气没上来,翻着白眼晕厥过去。一行人急忙扶住她,一个小伙子按住她的“人中”,又灌了几口凉水,缓了好几缓,才听得她“呜”的悲号了一声,坐起身来,依然哭个不住。 也难怪,山里这地界,家里的男人就是顶梁柱,没了男人,家里吃什么,喝什么去?赵老汉叹了口气,心里一片悲凄。他安慰了柱子媳妇几句,走到柱子的尸体旁边,伸手掀开盖在身上的白布,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柱子早已体无完肤,身上像是被野兽嘶咬过一样,棉袄已经破了,连皮带肉的向外翻着,脖子上的大动脉被咬开,血已经凝固了。奇怪的是,柱子的脸部和手脚却是一点都没有破损,脸上竟也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反而是一副平静安然的神态。 赵老汉若有所思的把白布盖上,柱子媳妇看到柱子的尸体,哭得更紧了。赵老汉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了三块大洋,塞在柱子媳妇的手里,安慰道:“莫哭、莫哭!”又对所有来的小伙子们说:“打今儿起,娃子们打到的猎物都要给柱子家送上一份,柱子走了,但是情谊还在!” 大伙痛快的答应,就像大魁刚才说的,都是把脑袋栓在枪把子上讨生活的,谁也保不准自己哪天会死在野兽的爪下,到时候自己的家人也一样要其他猎手来照顾,将心比心,这是应当应份的事。柱子媳妇感动得拉着赵老汉的手,呜咽着说不出话。 从柱子家走出来,赵老汉一直沉默着。 “赵大叔,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大魁人虽耿直,心思却细,见赵老汉不说话,知道必有内情。 赵老汉向大魁投去欣赏的一瞟,点了点头:“满山无野兽,人死于非命,必有山鬼出世。” “山鬼?”大魁打了个寒噤。 山里人,最忌讳的也最害怕的就是山鬼。传说每逢大难之期必有一个山鬼出世,这山鬼是天生的邪胚子,生下来就将自己的母亲咬死,喝干血液。它能把山神爷关起来,带着山里所有的鸟兽逃向别处,使河水干涸,草木枯萎,使山下的百姓饥寒交迫而死。 “赵大叔……”大魁犹豫了一下,问:“那山鬼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赵老汉想了想,叹了口气:“我也没见过,只不过听老一辈的讲,山鬼都能投胎转世,能变化成不同的样子,或者是人,或者是鸟或者是兽……” 大魁顿时傻了眼:“那这么说,我们岂不是只能等死了?” “也不是。”赵老汉摇了摇头,“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明天,召集村里的所有的好猎手上山找山鬼。那山鬼是天生的邪物,必定与其他鸟兽有所不同,我们多带些人手和枪弹,肯定能找到它!” 大魁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一夜,村子里格外的热闹,家家都彻底点着灯火,女人们把肉干和装得满满的酒壶塞在男人们的皮背袋里,男人们把刀都磨得锋利无比,弹襄也都装得满满的,用赵老汉的话说,这是关系到村里人生死存亡的大事。 “爹。”月儿一脸的担忧,“那山鬼,能打得死吗?” “能。”赵老汉正用绳子一圈一圈把剪头和剪柄系在一块,这是他的独门绝活,即便是在枪够不到的射程里,只要他架上弓,那猎物十个有九个是跑不掉的。“就是打不死,也要把它赶跑。” “那山鬼岂不是也很可怜。”月儿有点不忍。 “傻丫头。”赵老汉停下手里的活计,呵呵的乐了:“如果不赶跑山鬼,那村里的大人小孩子都没有了吃的,都要挨饿,你说说,谁更可怜?” 月儿低下了头,不作声了。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一声鸡鸣,如同战场上吹响的号角,赵老汉背着弓,挎着自己的大皮襄走出门,大黄狗扑到他身上不住的舔着,赵老汉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月儿,嘱咐道:“月儿,记住,院门一定要关紧,不管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山鬼那东西邪性得很,保不准就窜到哪里,爹不在家,你谁的话都不要信,听到没有?” 月光使劲的点着头。 赵老汉呵呵的笑了,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 村里的男人们还没回来。 村里的女人们开始担心了,她们挨家串着门,抱怨连连。月儿依照赵老汉的吩咐,任谁来鼓门都只是应声,隔着门聊几句也就罢了。弄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悻悻的,更有爱嚼口舌的,说些难听的,却也不过是痛快痛快嘴了。 月儿天天盼,日日盼,饭也吃不下,穿眼欲穿的盼着爹回来。 到了第五天夜里,院子里有了动静。 好像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落在院子里,大黄狗呜呜的低声咆啸着,月儿的心里一惊。 她摄手摄脚的走到房门前,侧着耳朵听着,除了大黄狗呜呜的声音,似乎没有其他的声响了。月儿心里好生疑惑。 大黄狗呜呜的哀鸣着,好像在求救一样。月儿犹豫了,到底要不要出去看一看呢?爹临出门前的叮咛又响在耳畔,月儿更加的犹豫。 大黄狗的低鸣更响了,月儿下了决心,爹说不让开院门,可没说不让开房门吧?她抓起墙角立着的棍子,打开了房门。 院子里的一切让她不由得愣住了…… 第五卷 上弦月 第三章 雪原之月(下) 只见在清冷的月光下,一只毛茸茸的动物倒在院子里,它的身体 随着剧烈的喘息一起一伏。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咬得遍体鳞伤,血汩汩的流出来,大黄狗一边轻轻的为它舔着伤口,一边低声呜呜的叫着。 月儿愣了愣,这条大黄狗是出了名的凶狗,除了对平常喂养它的主人亲近,那些跑错院的小鸡小鸭的都能叫它给咬死,怎么会对这个掉进院里的动物这样仁慈起来? 她轻轻的走近一点,却见那只动物体有几分得像狐狸,尖尖的脸,三角型的耳朵直立着,身后是一条大得吓人的尾巴,全身紫红的柔顺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芒,熬是好看。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澄清明亮,此刻,那双眼睛正静静的盯着月儿,既没有受伤野兽的惊恐不安,也没有任人摆布的无助与凄凉,就这么毫无感情的平静的看着,那神情如同一个清高孤傲的贵族下榻到平民的家中般居高临下却又从容自得。 月儿心里猜测,不知这是个什么动物,如果说是狐狸,体型却又大了些,如果把尾巴都加上的话,比大黄狗也小不了多少。皮毛又是这样光滑讨喜的,难道……她突然想起爹提起的貂以身救人的事,不禁呀了一声,难道这是只受了伤的貂不成?既然是这种生性慈悲的动物遭了难,就没有不救的道理。月儿放下棍子就要上前。却不想那大黄狗“呼”的一声跳起来拦住她,龇着牙咧着嘴低吼着,一副凶相。奇怪,平常大黄狗不是这样的呀,难道它不认得主人了? “大黄!你怎么了?”月儿怒叱一声,大黄却还是低低的咆啸,像是在警告着月儿不许走近,仿佛月儿要去伤害那只貂一般。 那只貂却轻轻的低鸣了一声,如同在对大黄说话,大黄渐渐安静了下来,走到月儿身边去闻她的衣襟。 “乖、乖,吓着你了吧。”月儿拍着大黄的脑袋,看到它欢快的摇着尾巴,才放心的走到那只貂的面前:“我知道我爹他们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不过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想救你的。” 那只貂竟像能听懂人言,用一双美丽的眸子定定的看了月儿一会,便眨了眨眼睛。月儿伸出手,把它抱了起来。 听爹说,貂的体型应该是与狐狸一般大小,但这只却是格外的硕大,神态也高傲从容,自有一派王者风度。它身上的伤看起来很重,血挂在美丽的皮毛上已经微微的些干涸,打着缕纠结在一起,但丝毫无损它的高贵,无论是月儿为它擦药还是包扎,它都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琥珀色的眼睛微闭着,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叫月儿好生佩服。 “可惜,你还不能回到山里去,”月儿把它抱到一张棉布垫子上,说:“伤得这么重,要养起天才行。” 它睁开眼睛,看了看月儿,又合上了,呼吸已经沉稳平静,不像刚才那般急剧。看样子像是已经进入了梦乡。 如果爹知道了她救了一只貂,定会吓一跳。月儿呵呵的笑了,但转尔又摇了摇头,爹早就嘱咐过自己不能信任任何人,是不是也包括动物?况且万一爹看到了这毛皮锃亮的貂皮,想要杀了它怎么办?就算是爹不杀它,纸是包不住火的,总会有人知道,现在的村里人想下山都想得疯了一样,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一只体型硕大又毛皮光鲜的貂?到时候,保不准会有哪个黑了心肝的家伙会打他的主意! 月儿犹豫再三,跑到后院的柴房,收拾出一个干净的地方,用棉花和干草搭了一个小窝,把那只貂抱了过去,作为它栖身之处。 过了几日,貂的身体似乎渐渐的好转,但是却不肯进食,无论给它什么,它都不肯吃,月儿伤透了脑筋,只能每日以清水喂食,这貂倒也乐意,每天舔着清水,也不见消瘦。 到了第十天,村里一下子喧闹了起来,是男人们回来了! 月儿心里乐开了花,笑着奔了出去,一下子扑到赵老汉的身上:“爹,你总算回来了!”她吸着鼻子,含着泪撒娇。 “好闺女,爹回来迟了,叫你惦记了!”赵老汉呵呵的乐着,抚摸着闺女的头发。 “爹?你怎么瘦了?”月儿发现赵老汉的棉袄明显的宽大了许多,急忙抬起头来,果然!自己的爹的两颊已经塌陷下来,眼睛周围是一圈黑黑的眼圈,脸上居然被冻出了疮。“爹!”月儿颤声道,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赵老汉慈爱的为月儿擦去眼泪,说道:“好闺女,莫哭,爹没事。” 月儿使劲的点着头:“知道,月儿知道!”她忍着泪又问:“爹,有没有打到山鬼?” 赵老汉的脸色暗淡下来,摇了摇头:“已经叫大魁和四喜去邻村请一位厉害的大萨满来了,或许他能找到山鬼的位置。” 萨满即是巫师和医生,传说他是神的仆人,可以潜天入地,变化无穷,拥有很大的法力。一个镇上有无数的萨满,可是却只能有一位大萨满,这位大萨满的地位极高,很多时候可能会比各个家族的族长权力还要大,许多族长无法决策的事情,也都要请大萨满出面解决。 “月儿,这段时间,家里没事吧?” 月儿迟疑了一下,急忙摇头。 正在这个当儿,大魁、四喜和许多个村民拥着一个老头走了过来,那老头长得獐头鼠目,稀松的眉毛下是一双细细的小眼睛,鹰勾鼻子下是长长的山羊胡子,这老头骨瘦嶙峋,佝偻着后背,让人看之生厌。 “程萨满,”赵老汉迎上前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山羊胡微微点了点头,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模样。月儿撇了撇嘴。 突然,山羊胡面色大变,一双小眼兀的睁得流圆,他伸出干瘪的手指指着月儿:“你!”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你家有鬼!” 众人大骇。 赵老汉白了脸,急忙拉住月儿:“闺女,你说咱家到底来过什么人没有?” 月儿咬着下嘴唇,使劲摇了摇头。 “月儿说没有可不成,我们得搜搜看!”在一边的四喜转了转眼珠子,幸灾乐祸的说。 赵老汉回过头,怒视着他。 “赵大叔,”大魁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还是去看看的好,毕竟我们这段时间都没在家里。” 赵老汉寻思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带着一行人往家里走去。月儿的心紧紧的揪着,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希望山神爷保佑貂平安无事。 到了家里,立刻有几个村民把屋里、院里前前后后的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月儿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程萨满看错了。”大魁也放下了心,笑着说道。 “不可能!”山羊胡瞪着眼珠子大吼:“她身上一身的暴戾之气,邪性得很,我降魔除妖这么多年,难道还能走眼不成?” “家里没有……”四喜嘿嘿的笑道:“难道月儿姑娘就是山鬼不成?” 第五卷 上弦月 第四章 血月(上) “放你的狗屁!”月儿“呸”的一口吐在四喜的脸上。 院子里聚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四喜本是个游手好闲的人,只 是因为与大魁是邻居,又没有别的手艺可以糊口,便跟着大魁混着上山打猎,虽然枪法拙劣,但因为大魁为人义气,每次打到的猎物总是要分他一半,也能凑和着过个日子。虽然平日里大家对四喜无甚好感,不过他今天的一席话倒真的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之间窃窃私语之声不断。 “哟,月儿姑娘,你急什么啊,我只是随口一说。”四喜也不气,只用手抹去了脸上的唾沫,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 “这可没法说。”狗剩媳妇阴阳怪气的说,“不然为啥前几天男人们上山打鬼的时候,她要紧关着门不出来?我们敲门,她连应都不应?哎哟,你掐我干什么呀?”她突然怪叫一声,使劲剜了身边偷偷掐他一把的狗剩,更扯着嗓子喊道:“咋?你还不让我说了?” 狗剩低着头,也不敢吭声了。 “我看也是,不是说山鬼出生时就得杀了自己的妈?赵大叔,赵大婶不就是在生月儿的时候死的吗?”人群里不知是谁尖着嗓子喊了一句。 赵老汉眼睁睁的看着众人,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他嘴张了好几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是紧紧的攥着拳头。 那程萨满眯缝着小眼睛,眼里闪着得意的光芒,倒背着双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是不是山鬼,我们得烧烧看。把她架到木头上面,点着了,不出半个时辰准能显出原形!” “就是就是,保不准这个月儿姑娘是山鬼变的呢,叫她说出真正月儿姑娘的下落!”人群里又有人说。 “对,先绑了她!”马上有人附和。 月儿脸涨得通红,她没有想到平日里相处融洽的村里人竟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气得她浑身发颤,头脑一片空白,眼神涣散不知该瞅哪里。 “砰!” 一声枪响,震得院子里树上的积雪层层落下,震得人心都猛的一颤,人群顿时静了下来。 “我看你们谁敢!”赵老汉来了狠劲,瞪着一双血红的眼,咬得牙齿咯咯作响:“管它什么鬼,我就知道,这是我闺女!今天谁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别他妈怪我赵老八枪下无情!” 月儿头一次见自己的爹这样,她好像有了主心骨,脑子里微微活过了点血,一把抓住她爹的胳膊,呜呜的哭起来。 “哟,赵大叔,别这样啊。”四喜是人来疯,人越多,他就越想显摆自己:“您看看这么多人呢,您也打不过来啊,再说了,您认准了吗?这是不是您的真闺女啊?” “砰!”四喜吓得“妈呀”一声蹦出一尺来高,他脚下的地面被子弹打出了一个坑,冷汗顿时就顺着脸淌下来,这一枪打得才叫阴,要是迟了一点,自己的脚丫子还不得废了? “钱四喜,我操你八辈祖宗!你奶奶的!”大魁端着枪大骂:“你们都瞎了眼了?这是赵大叔!是谁天天带着你们去打猎,让你们能养活一家老小的?是谁教你们打枪,谁教你们下套子的?你们他妈的这会倒来劲了?你们丧良心哪!” 人们顿时沉默了。 四喜又转了转眼珠,看看身边的胸有成竹的程萨满,好像知道了有人会给他撑腰,打定主意要在人前出风头,他摇头晃脑的说:“大魁哥呀,我知道你跟赵大叔感情好,但也分什么事儿不是?这可是关系到所有村民生死存亡的大事呀!不把山鬼除了,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去?难道要我们活生生的跟这等死吗?” “是啊!是啊!”一提起这个,立刻就有人来了精神:“我们这几天在山上连个兔子影子都没见着,遭的哪是人遭的罪?” “就是!就是!绑了她、绑了她!” 人群又沸腾起来。 “砰!”四喜捂着脑袋大喊一声“救命”蹲在地上,全身哆嗦着,裤子竟渐渐的湿了,只见他的帽子被一枪打飞,子弹贴着头皮,再偏一点就可能要了他的小命。 看得出赵老汉已经手下留情了。 “想动我闺女?得先问问我这把枪!”赵老汉像是发了狂的野兽,举着枪瞄准众人,浑身散发出逼人的杀气,着实骇人。赵老汉年轻时曾是众猎手的头领,枪是百发百中,虽然现在老了,但是在猎手中还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年轻的猎手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他的徙弟,他说话从来都不掺半点假,这个大家是知道的,那把枪是赵老汉自制的,威力大得能把人熊打个“透心凉”,即便是大魁与他对阵,也很难占到便宜。 “大魁!”赵老汉大喝一声。 “赵大叔!”大魁应着。 “带月儿下山!”赵老汉眼睛一动不动的环视着众人,“我看今儿个谁敢拦?” “中!”大魁一手举枪,一手拉过月儿。 “爹!爹,我不走!爹!”月儿紧抓着赵老汉的衣袖凄厉的哭喊。 “闺女听话!”赵老汉快速的扫了一眼自己的闺女,那一眼虽短,却饱含无限深情与不舍,似乎容纳了一个父亲全部的感情和想说的话语:“爹这把老骨头怎么都不要紧,可爹就你这一个闺女,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不?跟着大魁下山,快!” 月儿朦胧着一双泪眼,悲切的看着赵老汉,松了手,被大魁拽着,一步一回头的往外走。 大魁一脸紧张,浑身绷肌肉紧绷着,举枪对着众人,拽着月儿慢慢的后退。 眼见大魁和月儿就要走出院子,人群中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想要跃跃欲试了。 谁知这个时候,那程萨满却呵呵的笑了出声,他回头看了看众人,轻松的说道:“让他们走!这山鬼虽然邪性得紧,但却依山而生依山而活,若是离了山的精气,那将必死无疑!” 人们立刻松了一口气,一脸鄙夷的一脸警惕的望着大魁和月儿。 “爹――”月儿一声声的呼唤像刀子一样剜着赵老汉的心,渐离渐远。他眼瞅着闺女消失在眼前,忽然两眼一黑,喉咙一甜,“卟”的一口鲜血喷出,倒地不省人世。 月儿双眼模糊,被大魁扯着,也看不清道路,被树枝刮得棉袄露出了棉絮,被脚下的冰滑倒,大魁扶她起来,走不到几步就又跌一跤,她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冷,心里流血一样,一滴滴的溅在下山的路上。 大魁叹了一口气,弯下腰,一下子把她扛在肩头,月儿像傻了似的一动不动的任大魁扛着。好久,她才抬起头,看到天上出现了一抹弯弯的月牙儿,竟是血红血红的…… 第五卷 上弦月 第五章 血月(中) 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时间过得很快,还有一天,《十三》就要让给其他精彩的小说来上榜了。 上榜的这段时间里,素衣的收获是很大的,认识了很多很好的朋友,得到了很多宝贵的建议,让素衣迅速的成长起来。 素衣很感动也很珍惜这个机会,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素衣一定会努力更新的! 请继续欣赏小说: *********************************************** 这一夜,天上飘飘悠悠的降下鹅毛般的大雪,盖住了村里的一片 生气,所有的人家都大门紧闭,万籁俱寂。 “您好些了吧?”飘飞的雪花深处,一个骨瘦嶙峋,佝偻着腰、獐头鼠目的男子,低眉顺眼的弯下身子,轻声的问。 “好得多了。”一个极轻柔优美的声音回答道,那声音如同轻轻划过古筝的七根琴弦,跳跃着绕梁的余音。 “我已经都照您的意思去办了。”那人微微的抬起头――这不正是那先前在赵老汉家耀武扬威的程萨满? “辛苦你了。”那声音又说,一个影子动了动,缓缓出现在程萨满面前的是一只有着一双琥珀般澄清双眸的紫貂,它高贵的昂着头,雪落在它柔和光亮的皮毛上竟立刻融化成晶莹的水珠,轻盈的滚落在地上。 “不敢!”程萨满急忙恭敬的低下头,又深深鞠了一躬。 “命运的齿轮已经被推动了……”它自言自语的转过身消失在茫茫的雪花中。 程家。 镇里最大户的财主,恐怕就数程家了,这十里八乡的店铺就数姓程的多,这十里八乡的银票上,也就数程家掌拒――程金虎的印最多了。这程金虎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都传说他在土匪窝子里长大,年轻时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后来虽然金盘洗手,开了无数个店铺,却还是在私底下做着倒卖军火的生意,是个谁也不敢招惹的角色。 要说这程家的财力,恐怕搬出来能把山堆满,把水填高,连宅子都建在了镇子正中心。紧闭着的朱红色的大门上,一对铜狮子吊环油光锃亮,门口的两只大红狮子正怒目而视的看着前面。门前熙来熙往的行人,却都是绕开这程府门口的,甚至没人敢瞟这巍峨的大门一眼。 顺着正门再往前走三里地,有一个小小的旁门,这小门倒是开着的,有家丁和丫环打扮的人出出入入。 一个穿着棉袄、围着狐皮围脖、手持猎枪的壮汉,拉扯着一个衣衫破烂,头发凌乱,脸蛋脏兮兮的姑娘走到了门口,他拉住看门的一个小厮,礼貌的问:“小哥,你家程大总管在吗?” “哟,这不是大魁哥吗?你等着,我给你叫去!”小厮显然还记得大魁,应了一声急忙跑进去。 “哈哈,大魁兄弟,今儿又打了来什么新鲜物儿了?”洪亮的声音传来,程大总管腆着个大肚子,眯着小眼睛走了出来。 “程大总管,”大魁挤出了一丝笑容:“今儿没有什么野货,只是有一事相求。” “哦……”程大总管转动着眼珠,沉吟着,“有什么事老朽能帮得上的?” “这是我妹子,想在府里求个差事。”大魁拉了拉身边的姑娘:“月儿,问程大总管好。” 月儿吸了吸鼻子,鞠了一躬道:“程大总管好。” 程大总管见这姑娘如此打扮,不禁吓了一跳:“我说大魁呀……我们程家可是个大户人家,这种贩卖丫头的事……” “您别误会,程大总管。”大魁急忙解释:“这真是我妹子,她家里遭了难,她爹临去前千叮咛万嘱咐叫我把她托付给一个好人家,工钱给不给都不打紧,只要能养活她、叫她有一口吃的,有一身穿的就成!” 想到临行前爹对自己的嘱咐,月儿也忙点头附和。 “这样啊!”程大总管一听大魁说可以不要工钱,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装成十分为难的想了想:“那成吧,看在你大魁兄弟的面上,就叫这姑娘留下来吧。” “那就谢谢您了!”大魁千恩万谢:“我今儿走得匆忙,也没带什么,等明儿我打点像样的野货,好好孝敬孝敬您老人家。”又转过身嘱咐月儿:“妹子,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你好好的在这干活,等我把家里的事处理完,再下山看你!” 月儿的心在颤抖着,她抬起头,看到了大魁意味深长的眼神,含着泪点了点头。 “凤儿!”程大总管吆喝了一声,立刻有一个梳着两个抓髻、穿着 粉袄绿裤丫环打扮的姑娘应声跑了过来。“带这姑娘下去换身你们的衣服,叫她在后灶做事。”凤儿点头,领着月儿走了。 “成,大魁兄弟,回吧!后灶的活计清闲,累不着她。”程大总管倒背着双手,向大魁点了点头,转身向院里走去,只剩下大魁一个人在门口对着他的背影谢了又谢。 月儿洗净了脸,换上了干净的粉袄绿裤,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愣愣的,山里人穷,穿不起这么漂亮又新鲜的衣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这样明亮,面色是这样娇艳可人的。 “月儿,你还真俊!”站在她身边的凤儿咂着嘴道:“把嫦娥都比下去了!” 月儿不好意思的笑笑:“凤儿,以后你要多教我啊!我是山里人,不懂城里的规矩。” “放心吧!”凤儿拉着她的手,一边向外面走,一边道:“我们程府的老爷成日家不在家,府里的大事小事都归程大总管负责,见了他,你只要规矩点、会来点事儿,什么都成。只是……”凤儿又略略犹豫了一下,“只是千万别招惹了这程府的太岁――二小姐,不然,我们可就都吃不了兜着走喽!” “二小姐?”月儿好奇的问:“二小姐不好相处么?” 凤儿撇了撇嘴,用手搭在月儿的耳边悄声道:“那二小姐天生的火爆脾气,听说程老爷在她三岁起就教她拿枪杀人!她的怀里总是揣着枪,谁要是不顺她的意,她就不让谁好过,轻则好好折磨你一通,重则就‘砰’的一个枪子儿把你给崩啦!”她用手装成枪的形状在月儿眼前一晃,吓得月儿“呀”的尖叫了一声。 凤儿咯咯的捂着嘴笑。 “是嘛?我还从来没听过有人这么说过我呢!”一个清脆的声音冷冷的从背后传来,透着高傲、带着不屑,凤儿的脸刹时变得煞白。 第五卷 上弦月 第六章 血月(下) 凤儿的脸白得吓人,弄得月儿心里也一阵紧张,愣愣的不敢回头去看。 “咋?刚才还说得高高兴兴的呢,怎么这会子就哑巴了?”那声音调侃道,声音却还是说不出的冰冷:“给我转过来!” 凤儿全身一抖,哆嗦着转过身,见凤儿回头,月儿也紧紧张张的瞄着凤儿,一起转身望着身后的人来。 只见一个少女轻靠在回廊的柱子上,戏谑的看着她们两人,那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头发好看的盘在一起,一双柳眉月牙儿一般的弯着,秋水盈盈的双眸里盛着讥讽与霸道,小巧的鼻子下面是一张精致的小嘴,她披着一件白狐皮的披风,里面穿着月光一般银白光辉的高领旗袍,开着叉,露出白嫩嫩的玉腿。月儿惊讶的张大了嘴,她从来没看过穿得这么光鲜的女人,也从来见过露得这么多的漂亮女人,怪不得村里人都吵闹着要下山,原来山下的事物竟是这样奇妙的。 “新来的?”少女骄傲的歪着头,斜睨的打量着月儿。 “是。”月儿急忙低下头,应道。 “模样还挺标致,你叫什么?” “月儿。”月儿红着脸道。 少女冷哼一声,凤儿却在心里叫声“坏了!”原来这少女便是程家的二小姐,闺名唤做“月娥”,据说是在一个新月之夜出生的,当时程金虎刚从外地赶回来,望见天上一泓银白的上弦之月,又见自己的闺女生得玲珑如玉,心下欢喜,便给她取名为“月娥”,取的是月里的嫦娥之意,月儿此刻又说自己叫月儿,便有了那么点欺主的感觉。 这年头奴婢命贱,不能跟主子的名字有一点关联,若是主子和奴才都叫了“招财”的,那奴才就得改名字,不然就犯了忌讳。 “二小姐,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您别……”凤儿忙陪着笑说。 “啪”的一个耳光打断了凤儿的话:“你跟这废什么话?这程府里还轮得到你说话的份儿了?”月娥柳眉倒竖,怒喝道。 凤儿手捂着脸,“卟通”跪在地上,哭道:“二小姐,奴婢不敢,您别生气,饶了奴婢吧。” “你不敢?”月娥拉着长音,一手掐着凤儿的脸,邪恶的笑着“我看再不教训教训你,你就早就没了主次之分了!” “二小姐……”月儿没见过这阵势,声音也透着惊恐,但凤儿是为了袒护自己才受的罪,她不能无动于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就饶了她吧!” “哦?”月娥松了手,侧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月儿:“怎么饶?” 凤儿好像已经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厄运,泣不成声的哭着,扰得月儿的心里更没了底,她战战兢兢的说:“您要打要罚,就都打我罚我吧。” “哟,这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走过来一个娇艳的少妇。这少妇烫着卷曲的头发,围着黑色的裘皮,里面穿着紫红的天鹅绒旗袍,她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大少奶奶!”凤儿像是见了救星一样,忙起身奔向来人,呜呜的痛哭。 “你跟这瞎号什么呢?你主子还没死呢!”大少奶奶娇叱道。 “是……”凤儿应着,胡乱抹着脸。 “哟,大嫂。”月娥懒洋洋的招呼了一声,满不在乎的看着她。 大妙奶奶冷哼一声,掐着嗓子道:“月娥啊,各院儿的奴才们有了错儿,直接叫他们主子教育去,别总跟他们一般见识。” “唉,”月娥叹了一口气,漫不经心的摸着自己身上雪白的披肩,“程家的规矩,背后讨论主子,不分主次的奴才,是不是应该连她的主子也一并处罚来着?” 大少奶奶犹豫了一下,转了转眼珠,板着脸问:“凤儿,有这事儿吗?” 凤儿哽咽着不敢吭声。 “我把你这没用的东西!”大少奶奶挥手就是一个耳光,“快给二小姐陪个不是!” 凤儿应着,就要跪。 “别介!”月娥伸手拦住,“我程月娥堂堂程家的二小姐,难道只要这下贱的奴婢陪个不是就完了?” “那你想怎样?”大少奶奶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愠色,好歹自己也是程家的大少奶奶,在下人面前这样不给自己留面子的人,也就只有这该死的程月娥一个人了,她恨恨的想,这月娥好生可恨,也不想想,纵然程老爷最宠爱你,可是那程老爷子还能活几年?到时候这庞大的家产不还都得是长子来继承?不趁这时候好好沟通沟通关系,看到时候我徐金花怎么收拾你! “不想怎么样,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月娥挑着一条眉毛,看了看大少奶奶,又看了看凤儿,最后目光落在了月儿的身上:“你说,是你来受罚,还是她来受?” 月儿被问得有些发蒙,不由得看着凤儿。 凤儿迟疑着,低下头不敢去看月儿。 月儿咬了咬牙:“我来受!” “好!”月娥露出珍珠般的皓齿,得意的笑了:“放心,只要你做完了我交待给你的活计,我不仅不怪你,还会给你五十块大洋做赏钱!” “大福!”月娥叫道。 立刻有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厮答应着跑了了来。 “给我在后院准备四十口大缸,”月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给这丫头准备两个桶,叫她到镇口的井里挑水。三天之内,只要她能把这几个缸装满水,我就饶了她。不然……”她冷笑着,眼睛挑衅的看着大少奶奶:“不然就把这两个下贱坯子都给我毙了!” 大福迟疑了一下,忙答应着下去了。 四十口大缸三天内填满,在这冰天雪地里走到镇口……大福一边摇着头一边叹气,这不是情等着要冻死这姑娘嘛,唉…… 鸡已叫过二遍了,天还阴沉得可以,棉絮般的雪花赶趟儿似的纷纷下落,镇口的井边倒着一个穿着粉袄绿裤的少女,她的身边横着两只水桶,水已经洒出来了,在寒冷的天气里冻成了冰。少女的面色已经冻得发青,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了,雪一片一片的落在她身上,盖了厚厚的一层…… 已经有起早的小贩路过这里了,他们纷纷的摇着头绕开这少女的尸体,谁都认得这身衣服是程府下人的,也谁都知道这事,是谁也没有办法管的,他们能做到的,也只有无奈的叹息。 “你不恨吗?”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的响起,那声音是那样的优美动听,比山上的画眉鸟儿唱得还要婉转,比山泉的叮咚声还要柔和。 “你是谁?”月儿把目光从自己尸体上移开,惊讶的看着出现在身后的,有着华丽紫色皮毛和一双澄清眼眸的貂。 “我是一个误入了不属于自己的轮回的神明。”那貂说,声音略略有些悲伤。 月儿糊涂了,“你是山神爷,还是山鬼?” “这世上本就没有神也没有鬼,”貂的脸上毫无表情,声音却透露着笑意:“人心善时鬼即是神,人心恶时即神是鬼。” 月儿低下头若有所思,然后又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还没回答我,你恨不恨他们?这些可恶的人,此时受惠,彼时忘恩,即便是强者,也要靠欺负弱者来获得心灵上的快慰……” 月儿看了看眼前这只有着美丽眼眸的动物,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微微的笑了:“哪里来的恨,哪里来的怨呢?人都可怜,都寂寞,都自私。只希望,他们有一天能明白,只有相互支撑和帮助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那只貂好像很惊讶,它呆呆的注视着月儿好一阵子,又道:“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身为拥有着高贵血统的神明是不允许接受人类馈赠的,你有什么愿望?我愿意帮你来实现。” 第五卷 上弦月 第七章 愿望 “你想要的是什么,可以尽管告诉我。”那只貂高傲的昂着头, 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是如花的容颜,如云雀一般的歌声?是拥有幸福无忧的生活,嫁给一个如意郎君?是坐拥天下的王侯,还是争战杀场的英雄?是拥有亿万家产的富豪,还是永远高高在上的权力?甚至是想成为一统天下的君主,只要你想,我都可以为你实现。” 月儿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只貂,从它美丽澄清的双眼里她看不到情感的流露,那眼睛是那样纯粹那样透明,但是却又是那样的冷漠那样的不羁,刚才的一番话是那么的充满诱惑力,却只让月儿感到切骨的寒冷,她摇了摇头:“我要那种东西有什么用呢?” 貂又愣了愣,它奇怪的问:“那么,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想回到山上去,”月儿眼睛又湿润了:“我想在林子里自由奔跑,我想守护我爹和大魁哥,哪怕是做一只只能在他们冷的时候给他们温暖的貂,也不想离开他们。” 貂叹了口气:“好吧……”他美丽光滑的皮毛像被风吹起般的飞扬起来,一层层泛着柔和的光亮:“那就给予你世上最纯洁的心灵和双眸,给予你世上最华丽柔美的皮毛,让你延续貂的祖先永世温暖人类的誓言,让你永远欢乐的在山林里奔跑嬉戏……” 月儿被那只貂身上所迸射出的耀眼光芒刺得睁不开眼,恍惚中感觉好像被一种温暖包围,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那个挑水的丫头给冻死了。 月娥看着院中已经被挑满了水的三十八口大缸,第三十九口已经还差一半就满了。她叹了口气,可怜见儿的丫头,还真有那么股子傲气,为了那个连声都不敢吭的凤儿,值得付出生命的代价么?早知道这样,真就该把她收在自己院里做个贴心的丫头,这样的好姑娘已经不多得了。 她叫来大总管程德喜,吩咐他去柜上提一百块大洋,找到月儿的家人,把月儿厚葬了。 这边程德喜领了钱,腆个大肚子掂着大洋喜不自禁,叫小家丁买了一口薄棺材,草草的把月儿葬了作罢。 各院都听说了月儿被冻死的事,对二小姐更是又惧又怕。凤儿偷偷藏在院子的小角落,咬着衣襟哭成了泪人儿,如果不是自己的懦弱,那月儿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可是,她又想起了家中卧病在床的母亲和两个未成年的弟弟,一家子还都等着她的工钱活下去,她还能有什么选择吗? 大少奶奶徐金花更是恨得牙根痒痒,这是程月娥摆明了跟自己对着干,她暗下了决心,一定要给那丫头片子点颜色看看。 已经是三九了,东北的三九天是出了名的寒冷,滴在地上的水珠,恨不得立刻就冻成了冰。程金虎押着几车金条去贩军火了,这是票大买卖,程金虎临行前把手在他最疼爱的二闺女面前翻了又翻,说如果成了,程家的财产可能要翻数倍还得多,他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丫子都恨不能咧到耳朵后面去。程月娥心里却忐忑,奔向观音庙拜了又拜,只求她爹平安无事的回来。 程月娥不喜坐桥,一向都是骑着马在家丁的拥护下奔走的,见到小贩从不躲闪,横冲直闯的就冲过去,撞得四处一片狼籍,小贩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回城的路上,路过一片山林,一个倒在路上的毛茸茸的动物却挡住了程月娥的路。 跨下那匹黑色的马是程金虎请人从边境运来的,花了大笔的银子,据说是跟随忽必烈争战无数的坐骑的后代,能争善站,脚力非凡,因程月娥喜欢,便毫不犹豫的赠予了爱女。程月娥就给这匹黑马取名“黑豹”。这黑豹一向沉稳,却不想见了这倒地的动物,吓得前蹄高举,惊声嘶鸣,差点没把程月娥从马上掀下来。 立刻有家丁稳住黑豹,跑上前去探看。 “二小姐,好像是只受了伤的貂!”那家丁砸着嘴,双眼贪婪的盯着那只貂看:“这毛色还真是顶级的光亮,要是卖了得值不少大洋!” “貂?”程月娥好生奇怪,怎么会有貂横卧在马路上?她下马走上前去。却见那只貂一身柔亮的紫色皮毛,好像被什么动物嘶咬过似的绽开一道道伤口,血从皮毛深处汩汩的流出,地上的雪被染红了大片。 此刻,那只貂正微微抬着头,用一双琥珀色的澄清双眸盯着程月娥,那眼神没有不安,没有害怕,只是平静的、波澜不惊的、高傲的看着她。 程月娥与那貂对视了一会,兀的笑了:“真是个通人性的东西,竟没有惧意,好样的!”她吩咐手下的家丁:“抱上它,我们回府。这东西我喜欢得紧,从今儿起就养着了。” 家丁忙应允着,抱起了那只貂。 都说这程月娥是天生的暴戾胚子,只是投错了女儿身,程金虎常说,若月娥是男娃,那肯定是个翻天覆地的角色。 这会子,这个嗜血的妮子正一手持刀,一手抓着一只兔子,这只兔子全身雪白,正用力的挣扎着,程月娥面露凶光,用力的将刀捅进兔子的咽喉,“噗”的一声,血溅出来,顿时染红了兔子洁白的皮毛,那兔子挣扎了两下,也终于不动了。 程月娥得意的笑笑,一扬手把兔子扔在一只有着紫色华贵皮毛的貂的脚下:“吃吧。”她说。 那只貂没有低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程月娥,那神情既傲慢又端庄,它身上的伤似乎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从不进食,每日除了喝些清水,再不肯吃一点东西。 “你不吃?”程月娥把手上沾着的血抖了抖,“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保不准是个什么邪物。哼,也罢,暂且养着你吧,瞧你那一身的傲骨,倒也教我佩服。” “二小姐!”一个家丁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放肆!”程月娥一把推开那家丁,一脸怒容,举手就要打。 “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那家丁哆嗦着说,“实在是有大事禀报!” “什么事?”程月娥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问。 “天、天要塌下来了!”家丁泪如雨下:“老爷、老爷他……” 第五卷 上弦月 第八章 血染 “你发的这是哪门子的疯?”程月娥瞪起一双杏眼,“跟这胡绉八咧什么,哪里的天要塌下来?信不信我一个耳刮子扇你一边去!” “二小姐!”那家丁是程金虎在乡下从人贩子手里卖回来的瘸腿小子,因见他可怜,程金虎就唤他做“苦儿”,让他在府里谋个传话的差事,苦儿对程家倒是忠心耿耿,此时他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老爷他……他在路上遇上了一路土匪来劫金子,开枪激战,结果……结果就没能站着回来!” 程月娥脑袋嗡的一声,她顿了顿,好像想理清思路:“什么什么?你说老爷怎么了?”她皱着眉,把耳朵凑近苦儿。 “老爷……老爷他死了!”苦儿抹着泪哭号着喊道。 “啪!”清脆的声音传来,苦儿捂着脸跌坐在地上,看着浑身发抖的程月娥。 “我把你这乌鸦嘴的死人,再胡说就一枪嘣了你!”程月娥伸手在怀里摸索着,想要拽出枪来,手却哆嗦着,好像忘记了枪揣在哪里。 “二小姐!”苦儿卟通跪下,“不信你去正堂看看,老爷的尸体就停在那!” “好……若是你慌报,看我怎么收拾你!”程月娥指着苦儿,手不住的颤抖,她摇晃着奔向正堂,头脑里一片空白。还没进正堂就听见哭声阵阵,程月娥心下一紧,忙快走几步,一进正堂,就被眼前的景象弄得傻了眼,只见家人和下人们在正堂里跪倒一片,失声恸哭,她的爹爹――程金虎正直挺挺的躺在一个架子上,身上的白虎皮袄上绽出无数枪眼,血已经凝固成黑色,双目却怒睁着,眼神里有着甚多的不甘和不满,好像下一秒就可以一跃而起,将忤逆他的人杀个片甲不留。 “爹!”程月娥悲呼一声,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水……”程月娥伸出手唤着,没有人应。她动了动,吃力的张开眼睛,扶着床沿坐起身来,环顾着四周,是自己的闺房没错,可是怎的如此冷清?下人们都到哪去了? 她用手支撑着自己,虚弱的下了床,走到八仙桌边,想给自己倒杯茶。 茶壶是空的,她随手一扔,伴着“哗啦”一声的清脆声响,她喝道:“小六!” 无人应声。 “娟儿!” 还是无人应声。 “这些个偷懒的丫头,看我不撕裂你们的嘴!”程月娥一步一摇的打开房门,门外的雪花呼的吹了进来,她打了个寒噤。院子里也是空空的,两侧的厢房都没有人。这是怎么了? 程月娥感到五脏六腑都烧得厉害,她走出院子,走向厨房。 “要我说几遍啊?桂花粥里不要放莲子,大少奶奶不喜欢吃莲子!”一个绿衣粉袄的丫头站在厨房门口吆喝着:“小连九,你跟那跑什么?快给大少奶奶端兰花糕去!”瞧她挑着眉,指手划脚的样子,好生的可气,但看着又眼熟…… 想起来了,程月娥冷笑一声,这不就是先前那会子被自己吓得哭得要死要活的凤儿吗?这会儿却在这耀武扬威个什么劲? “你!”程月娥挑着眉,一手扶着走廊的柱子支撑着自己,一手指着风儿:“给我端杯茶来。” 一见程月娥,凤儿吓得腿立刻一软,脸色大变。但片刻之后,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略略定了定神,笑着说:“哟,这不是二小姐么?您渴了,怎么不早说?” 凤儿转身让出门,冷笑着说:“您里边儿请,灶台上的水刚巧就开了,不嫌热您就自己倒吧。” “你说什么?”一股怒气冲上程月娥的脑门:“反了你了?”说着便要上前去打。 凤儿也不躲,伸手就是一推。 这程月娥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又茶米未尽,身上早没了力气,凤儿又是整日家端茶送水做惯了活的丫头,力气自然不小,把个程月娥推了一个跟头。 “哟,二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来人,快把二小姐扶起来!”凤儿尖着嗓子叫,立刻就有两个小丫头过来搀程月娥。 程月娥想推开这两人,却苦于没有力气,只得被她们架着,只在嘴里念叨着:“反了反了!你们这些下贱的胚子简直没了礼数了!” 凤儿从牙缝里冷笑着:“送二小姐回房去,别让这死冷寒天的冻着她!” 程月娥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房的了,也忘记了渴和饿,她圆睁着双眼呆呆的在屋子里坐着,像一尊雕像。 “二小姐!”有人在轻轻的敲着门,低着声音道。 “进来。”程月娥呆呆的说,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地面。 门“吱呀”一声开了,苦儿瘸着腿闪了进来:“二小姐,我这有一份老爷的遗物,他们要烧了,被我偷偷的从火里抢出来的。” 程月娥的眼睛唰的就亮了,她一下子扑过去,从苦儿那烫满了疱的手上夺过那封信,信的边缘已经被火烧得成了灰烬,雪白的纸上沾着刺目的血渍,程月娥看了又看,抽搐着嘴半响说不出话。 “二小姐?”苦儿心疼的看着她。 程月娥缓了缓,高傲的抬起头,用手指着自己的床铺:“把枕头底下的匣子拿出来。” 苦儿忙答应着,在枕头下摸出了一个黑匣子,递给程月娥。 “打开它。”程月娥看都不看的说。 苦儿打开匣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那是叠得厚厚的一迭银票!数了数,整整五十万两啊! “拿着它!”程月娥斩钉截铁的说,眼睛却还是没有看苦儿:“程家不能呆了,你现在就走,找个偏僻的地界,做个小本生意,讨个好女人,好好的过活!” 苦儿“啊?”了一声,浑身颤抖着跪在起上:“二小姐,苦儿不能走!苦儿的命是老爷给的,生是程家的人,死是程家的鬼!苦儿要好好照顾二小姐!” “滚!”程月娥转过头来怒视着苦儿:“快给我滚!别在我眼前晃悠,不然就宰了你!”兀的,她感觉到喉咙一热,忙用手捂住嘴巴,张口吐出一口痰来,慢慢的张开手掌,她吸了一口气――那是一滩鲜血啊! “二小姐!”苦儿哭号起来。 “叫你快滚!”程月娥抬腿就是一脚,把个苦儿踹了一个跟头,“滚!” 苦儿哽咽着,他知道程月娥的脾气,多说也无用,便只得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转身走了。 程月娥面色悲凄的展开那封信,那是程金虎在被土匪围在土堆后面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写下的,那信只有几行字:“谁无虎落平阳日?待我风云再起时!有朝一日龙得水,我要长江水倒流!有朝一日虎归山,我要血染半边天!”那天字只写了一半,最后一笔长长的拖开来去,一直延伸到纸的未端。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爹!”程月娥凄厉的哭喊着:“您还没待到风云再起,这个家就乱了、废了!您还没猛虎归山,这个家就要亡了!” 她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突然哈哈大笑,她笑得那样猛烈那样忘情,不由得手舞足蹈。程月娥在屋子里走着,笑着,东倒西歪,跌跌撞撞。她所过之处的东西都被她顺手划到地下,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好!好!爹。今天就让月娥来替你血染这半边天!” 第五卷 上弦月 第九章 契约 程家亡了。 仅仅一夜之间,传说富可敌国的程家,人丁兴旺的程家,在程 老爷过世后的第七天,被一把火烧个净光。程家上上下下八十二口,连同丫头和家丁全部丧身火海。经仵作验尸发现程家人虽然躯体被烧焦,但腹腔内及肋骨四周已酥软,像是有墨水浸透至骨髓一样漆黑无比,看样子是先被下毒致死再放火烧毁房屋的。官府在程府内搜了半晌,也未见一锭金银,更别提银票了,搜捕的官兵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搭拉着脑袋,提不起劲,如此显赫的程家竟连个金子沫都没剩下! 一个小兵气哼哼的坐在院内的井边,舀了口水喝下去,立刻抓着脖子,尖声的号叫着一跃而起,不一会便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的倒地身亡了,在场的官兵都被吓得一个个白了脸,冷汗直流――原来竟是因为这井被下了毒的! 全镇的人都在议论纷纷,有人说是程老爷子的魂显了灵,放心 不下自己留的大笔的金银,在烧“头七”这一天毒死了全部的程府家人,带着金银去地府享福去了。 “头七”是民间的一种习俗,据说死者的灵魂会在去世后的第七天晚上回到自己的家,家人要在正堂为死者准备一顿饭,然后立刻回避,最好的方式就是睡觉,即便不能入睡也要钻进被窝,以免看到死者,发生意想不到的灾难。 也有人说,因为程家老爷生前所犯的罪孽太多,上天要惩罚程家,所以在程家二小姐在去观音寺拜求她爹平安的时候,观音菩萨就派来变幻成貂的护法神前往程家责罚……一时之间,各种流言四起,无论是官僚财主还是平民百姓,幸灾乐祸的、深感婉惜的、拍手叫好的比比皆是,但最多的还是对程家那丰厚的家底没能留住的深深叹惜。 程家的故事被摆上各家各户的餐桌,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镇外八百里的一个荒林,一个人影在跌跌撞撞的移动着,天气寒冷得紧,那个人却穿着薄薄的外套,衣衫不整。 看身形,那应该是个女人。她的皮肤像是被烧焦了一般,腐烂了大半,被冷风吹着,汩汩的流出雪白的脓水,她的脸更是曲扭不堪,唯一能辩得清的是一双灵秀的双眼,那双眼睛闪着疯狂欣喜的光芒,她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她在山林里游走,黑烂的手已经露出了白骨,用力的拍着地上的雪。 “曾经美貌如花,曾经清高似月,曾经高高在上的程家二小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像是滚落在琴弦上的一粒珍珠,一个优美的声音像流淌的琴声一样从雪地上缓缓的飘来。 那声音的主人是一只皮毛油亮得耀眼的紫貂,它像凭空出现似的突然站在了那怪女子的面前,一双澄清如水的眸子冷漠的看着她。 程月娥的眼珠转了转,又“咯咯”的怪笑了两声:“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过奖了。”那只貂面无表情,声音却透着戏谑。 程月娥冷哼了一声:“你现在要干什么?看我的笑话,还是要吃了我?哼哼,要吃就吃吧,反正我这鬼样子也活不长了,那场大火就应该活活烧死我!” 那只貂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吃你这腐朽恶臭的身体做甚?” 程月娥愣了愣,转尔就咧着嘴大笑起来:“也是,我这身子,成了连恶鬼都会怕的样子了,哈哈!”她手舞足蹈的转着圈,竟然是一副异常开心的样子。 貂沉默了一会,用它美丽的双眼锁住程月娥颠狂的身影:“你有什么愿望?我可以替你实现。” 程月娥猛然停下来,慢慢的回过头,脸上唯一可以入眼的那双灵秀的双眸定定的看了貂好一会儿。“我爹呢?”她歪着头,神色有些悲凄:“我爹怎么样了?” “他生前涂杀了太多的生灵,死后当然不可能有轮回的福报,恐怕要在地狱受些苦处。不过……就算是再度轮回到尘世,可能也要经受几番痛苦的周折才能得以解脱。” 程月娥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民间都有关于地狱的传说,作了太多恶事的人,要到十八层地狱受尽各种苦刑。这个,程月娥是知道的。“怎样做才能让我爹不再受苦?” 貂沉默着。 “说啊!怎么样我爹才能不再受苦?”程月娥大叫起来,她全身发抖,险些站个不住:“你不是说能实现我的愿望?我的愿望就是叫我爹不再受苦!” “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但是把一个罪孽深重的亡灵从地狱里解救出来是违反生死定律的事情,所以你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你愿意吗?”貂淡淡的说,仿佛这是一单生意,而他则拥有着无限希望的筹码。 “代价?哈哈……”程月娥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瞧我这半人半鬼的样子,我还有什么可以当做代价的东西?拿去,都拿去!”她晃动着露着白骨的手,举在貂的面前,“只要能让我爹不再受苦,永远不要再碰这世间肮脏的金银,接触这世上所谓的权势,那些攀龙附凤的东西,都他妈的离我爹远点!” “那就以你这腐朽之躯为名,以你高傲不羁的灵魂为据,使你的父亲脱离无边的苦海,远离尘世的一切名利,生无所欲,化身为僧,饶益施惠每一位众生。”貂华丽的皮毛有如被风吹过一般的扬起,一层层的闪着耀目的光芒:“但是,做为代价,你要脱离这生死循环的因果轮回,做为一个被诅咒的邪灵,生生世世为我所用。一旦契约达成,你将毫无后路可退。” 程月娥被这只貂身上发散发出来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她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自己的脑门涌进,迅速的向全身漫延,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真是奇妙,这世上的极善与极恶,竟是有着如此微妙的差别。”那只貂轻叹一声。 “看来似乎要恭喜你了,三。”像是大提琴一般的低沉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只貂惊讶的转过身:“审判者!”它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感情,它带着惊恐和谦卑望着身后出现的人。那人披着黑色的斗蓬,斗蓬上的帽子低低的遮住了脸――他的一切都完全隐在这黑色的斗蓬之下了。 “三,你终于对善与恶有了自己的判断和认识。”虽然像是祝贺的话语,但听起来,却是那样的深沉,像是在平静海面下的海底深处波涛汹涌的暗藏着无尽的变幻。 “不敢。”貂恭敬的低下头。 “那么,”那低沉的声音轻轻的说,仿佛大提琴奏出的最后一个华丽的颤音,黑色的斗蓬下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那手上拿着的是一柄剑。那剑竟是十分巨大的,上面雕着形态各异的十三条龙,其中一条昂首挺胸的探出头来,缠绕在剑身,整个剑身光华四射,让人睁不开眼,“离开这动物的身躯,去继续你下一世的轮回吧,希望你不要叫我失望。” 这只高傲的美丽的貂,轻轻闭上了那双澄清透明的双眼,像是一个虔诚的教徙,要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 第五卷 上弦月 第十章 即便轮回也无法忘记的温柔 大兴安岭,一望无垠的连绵山脉,延绵不尽的山林。如此广阔, 如此浩瀚,孕藏着无数的危机与变幻,孕育着无限的生机与生命,多少个生灵在此生生不息,多少个灵魂见证着生离死别,而人类,却只是乞求山神爷赐予温饱的可怜的孩子。 大雪已经没入了膝盖,大魁步履蹒跚的前行着,在山上晃悠了 大半天,眼瞅着天要黑下来了,可还是一个猎物都没见着,村里的人忍受不了这没饭吃的苦日子,已经渐渐的搬离了这里,跑到山下去赚钱了。自从月儿走后,赵老汉便一病不起,大魁在身边守了他整整一个月,老人便撒手人寰了。赵老汉那布满血丝的圆睁的双眼和苍老脸颊边未干的泪痕像是用刀子刻在大魁心里一样,让他无法忘怀,每每想起,都是滴血一样的疼痛。大魁不敢去看月儿,与其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还不如给她一个模糊的愿望让她有个盼头儿,在锦衣玉食的程家,纵然是做些个打扫、做饭的粗活,但毕竟也比在山里挨饿受穷的好。 大魁停下了脚步,疲惫的坐了下来,他太累了,也太饿了,早上只是喝了一碗凉了的汤,这会子他就像是掉进了冰窑里一样全身都冰透了。大魁抬起头,从挂着白雪高耸入云的树的缝隙里望着蔚蓝的天空,阳光照在雪白的积雪上所产生的耀目光华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眯缝着眼睛,忽然感觉到平和和宁静,如果能这样安静的睡上一觉,那该是多美的一件事情。 大魁倒在雪堆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一股温暖传来,大魁动了动,这种温暖像是睡在自家的坑头上,那样的暖和那样的惬意,他不舍的张开双眼。落日的余晖已经将山林里的积雪涂上了一层金黄,阵阵轻风拂过,吹得地面上一层浮雪扬起,刮起一阵闪亮如烟的“雪雾”,这不还在山林里么?可是自己身上阵阵传来的温暖感觉却又是如此真实,这是怎么回事? 衣襟里突然动了动,唬了大魁一跳,他忙低头去看,却见在怀里突然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那脑袋长得倒有三分像狐狸,它三角耳直直的立着,毛皮雪白,一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大魁,大魁吃惊的张大了嘴――难道这就是赵大叔说的貂会以身体去温暖快要冻死之人的事? 小东西又动了动,脸轻轻的蹭着大魁的下巴,痒痒的,引得大魁哈哈大笑,它却轻轻一跃,窜出大魁的衣襟,轻盈的落在雪地上,欢快的跳跃着跑掉了。 大魁眯起眼睛,看着这周身银白如雪的小东西,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和感伤…… 不知不觉,一轮月牙儿悄悄爬上了天空,在湛蓝的夜空中划一道温柔的清辉。 在这一片宁静的雪原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个小男孩。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他居然只穿着一袭薄衫,漆黑的卷发下是一双烁烁生辉的双眸,他走得那样从容不迫,在这齐膝的雪地上健步如飞。 微风拂来,层层吹起的雪粒有如薄纱,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水钻样的光芒,与湛蓝的夜空相衬有一种梦幻般的美感,不过,他的眼里似乎没有这些,他低着头,长长的弯曲的睫毛下面那双星一样的眸子隐隐的散发着光彩――他像是急着去到一个地方,找一个他要见的什么人。 终于,他在一片比较平坦的雪地上停了下来,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洞穴。 “我知道你在。”他轻声的说,好像是怕打扰了什么人的休息一样。小男孩的声音很美,就像是这美丽画面的画外音,天籁一般的感觉。 周围一片静谧。 “你如此不想见我么?”男孩又说。 洞口动了动,一团雪白慢慢的踱了出来,那是一只有着耀眼的银白色皮毛的雪貂。它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孩,温柔的眼睛里倒映着小男孩那样俊秀的笑容。 “看来,你真的很满意自己的现状。”小男孩的话有些言不由衷,“要不要跟我签一份契约?” 雪貂安静的看了看小男孩,转身就要钻进洞中。 “现在山上的猎物好像真的少得可怜。”小男孩有些漫不经心的说,眼睛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为了不再饿肚子,村子里的人已经差不多都搬光了,” 走到洞口的雪貂迟疑了。 “如果你跟我签订这份契约,我会让这里重新变得生机勃勃,让大地重新变得富饶充裕。”男孩用他如同云雀一般悦耳的声音诉说着这极度有诱惑力的话语,他扬着眉,闪亮的眸子里全都是笑意。 雪貂愤然转过头来看着男孩,水样的眸子里盛满了斥责、恼怒和不屑。 男孩微笑着与雪貂对视:“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我并不是什么魔鬼,而是误入了轮回的神明。希望可以记得住我的名字,我叫做‘三’。” “来吧,”男孩伸出了手,他的神情是那样的愉悦,与刚才那副高高在上的笑容相比,更加的像个孩子,“我会给予这片山林以生生不息的生命,奔跑嬉戏的野兽,自由飞翔天际鸟雀,淙淙流淌的山河泉水,采撷不尽的果蔬梨桃……给予山下村庄的人们以健康有力的体魄,善良温柔的内心,幸福平安的生活,让他们在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上快乐的生活。” 他看着眼前神色渐渐缓和的雪貂,补充道:“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让代代居住在此的百姓都能够享有不尽的丰富资源,除非人类破坏这种平衡或者你违反了我们的契约。” 雪貂的眼中闪过一丝的迟疑。 “我的契约很简单,”男孩歪着头,好像在欣赏雪貂犹豫不决的神态,笑道:“我要你脱离生与死的轮回,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雪貂愣住了,它不可思议的看着男孩,清澈的眼睛里转动着水样的波纹。 “但是,脱离生与死的轮回是违反自然界的生存法则的,你的生命便是被下了诅咒的,恐怕也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你也要想清楚――是要在轮回中辗转,还是在我的身边远远望着这片土地上栖息的人们快乐的生活?” 雪貂迟疑着,终于闭上了双眼。 “很好!”男孩笑着弯腰抱起了雪貂,在它耳边呢喃:“那就以我尊贵的血统之名,将你融入我生命的一部分,永生永世不能相离。而你,将付出你这双纯净透明的双眼为代价,永远追随我的身边……” 雪貂的身影被一团光芒围绕,渐渐的消失了。 “或者是我这个身为神抵的自私……”男孩望着双手里渐渐减弱的光芒轻叹,表情是那样的温柔,恐怕是他这几世的轮回里也未曾见过的:“我这可悲可叹的高傲灵魂,无论怎样轮回转生,也不会忘记你那纯净的双眸和温柔的手指……” 男孩抬起头,凝望着天空那泓弯弯的止弦之月,好看的唇上扬着,柔声道:“或许你会喜欢‘玄月’这个名字……” 第六卷 鬼舍 第一章 邻家妹妹 李然快要抓狂了。 以前在破案的时候,李然经常几天几夜不能合眼,或者像鬼一样蹲在某个地方的角落里几天不洗澡,每次任务结束的时候他都一气臭气,蓬头圬面,那个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休息几天,舒舒服服的睡上个几天, 有句话是怎么说梦想来着?――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李然这辈子发财是没指望了,可是睡到自然醒还是可以盼一盼的,然而真的可以睡到自然醒了,他又起了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早上也不愿起床,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在床上转来转去。 “跟你爸一样,是个劳苦的命!”母亲又气又笑的说。 李然无聊的哼哼着,一副没骨头的样子。 “秦姨在家吗?”一个清脆的声音飘了进来,母亲急忙跑出去看。 李然探头从窗户里看到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清纯妹妹站在院子里,她穿着白色带蓝色碎花的连衣裙,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是那样的可爱。 “李然!”母亲在院子里喊他,向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李然“嘿咻”一声,一骨碌爬起来,用手捋捋头发,跑过去。 “李然哥哥!”看到他,那漂亮的妹妹忙开心的叫道,李然这才看清眼前这位眉清目秀的姑娘原来就是住在隔壁的小媛。 “哟,小媛都这么大了。”李然惊讶的说,还记得他离开家的时候,这小姑娘还满脸的青春痘傻傻的样子呢! 李然的话引来一阵铜铃般的笑声,母亲笑着拥小媛进入客厅。 “早就听说李然哥哥回来了呢。”小媛优雅的坐在沙发上,笑意盈盈的看着对面的李然,李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母亲抿着嘴,笑着看了看李然,又看了看小媛。 “李然哥哥,”小媛露出一排白得可爱的小牙笑着问:“我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呢?” 帮忙?李然的眼睛一亮,刚巧他正闲得紧:“没问题!帮什么忙?” “捉鬼。”小媛脆生生的说道。 李然拉耸着脑袋坐在S大学的校门口,心里一个劲的怪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这种事,让一个近三十岁的老男人钻进女大学生的寝室里,还说什么捉鬼?真是晦气到家! 原来小媛是学校的副学生会主席,又是班长,品学兼优不说,人更是长得清秀好看。学校对她很是看重,曾给过要她毕业后留校任教的暗示,能够成为全国知名的S大的教师是多少个学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小媛更是格外的珍惜,同时也格外努力的在各种活动中表现自己的优秀。 S大一共有五座女生宿舍,四新一旧。其中那座比较破旧的宿舍是建在一片槐树下的三层小楼,据说那是S大刚建校的时候就有的,当时学校没有太多资金,就把这座小楼粉刷了一下,当做了教师宿舍,后来由于住校的学生越来越多,加之学校已经为教师建了新的宿舍楼,便将这个三层小楼改造成了女生宿舍。 但是,宿舍才建成没几天,就有学生跑来说顶层的宿舍一到了半夜就有奇怪的声音,弄得整个屋子的人都睡不着。学生科只好又做其他宿舍住校学生的工作让两组学生对调,但是过了一阵子,又有学生惊恐的跑来报告,说那屋子有怪动静。一时之间人心慌慌的,谁也不敢去住那间宿舍。学校没有办法,便找到了身为学生会副主席的小媛,希望她可以起个带头作用,到那间“闹鬼”的宿舍去住,也好平定一下住校学生的心。 想到自己要留校任教,小媛只得硬头皮答应了。 没成想,入住的第一天,就被半夜门口响起的走路声和女人幽幽的叹息声吓得睡不着。她没有办法,又不敢向学校说明,一心念着自己的前程,左思右想也没有一个好办法,幸好前段时间看到身为警察的李然回来了,小媛的心里才微微的有了主意。 “李然哥哥既然能抓坏人,也一定能抓鬼的!”小媛水汪汪的大眼睛仰慕的看着李然,让李然想拒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可我怎么能进女生宿舍呢?”李然苦笑:“就算我是警察,管理员也不允许男人在女生宿舍过夜吧?” “这个好办!”小媛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制造一起女生之间的混战很容易!我们就可以趁管理员分神之际混进去了。” 李然腰间的手机猛然震动起来:“李然哥哥,你可以来了!”小媛在电话里神神秘秘的说。 李然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向校园深处那个陈旧的宿舍楼。宿舍楼的确已经很旧了,虽然被重新粉刷过,但楼的外表却还是像被风雨侵蚀了好久似的灰迹斑斑,在这片崭新的校舍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楼后一片老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虽然天上的太阳很大,但还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在这陈旧的宿舍楼门口,正聚集了一大群年轻的身影,闹哄哄的不知在吵些什么。李然知道,这大概就是小媛所谓的“女生的混乱”了。 “你凭什么用我的洗面奶?”一个穿着轻薄睡衣的女生一手举着装着毛巾、牙缸的脸盆,一手指着对面的女生大喊大叫:“我那是法国进口的洗面奶,你赔得起么?”她的身材很好,睡衣又是吊带的,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她里面没穿内衣,身体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散发着无声的诱惑,引得周围聚过来一群男生围观。 “我就用了,怎么了?”她对面是一个穿着超短裙和一个“小可爱”的短发女生,她慵懒的手小手指掏了掏耳朵,看都不看那女生一眼:“哪来这么多事?” “你说谁多事?”穿睡衣的女生扔下手里的脸盆就去推短发女生,短发女生站个不稳,坐顺势坐在了地上,超短裙微微的翘起,露出了里面粉粉的,带着小草莓图案的小裤裤。 短发女生哪里能吃这种亏,一跃而起,冲上前去揪穿睡衣女生的头发,两个人打在一处,动作之处,春光乍泄。越来越多的人围在门口观看这场“香艳”的战争,宿舍的管理员大妈也急忙跑出来拉架,却被一群女生起着哄围在当中。 女生多了就是好作怪!李然摇摇头,这种馊主意她们也想得出来?一只柔软的小手一把拉过李然,趁着人们的注意力还都在打架的女生身上,小媛带着李然偷偷闪进了女生宿舍。 第六卷 鬼舍 第二章 夜半鬼声 正巧靠近门口下铺的一个女生请了假回老家,李然便被安排在那 个位置上。 “不会有人检查寝室吗?”李然不自在的坐在一张女生的床上,问坐在对面的小媛。 “怕什么?”一个坐在窗边的女生一边梳着头一边说,那正是刚才在门口引发战争的穿睡衣的女生,此刻她已经穿好了T恤衫和牛仔裤,显得格外干净利落。“呸!”她吐了一口:“你个死丫的何琼,抓掉我一缕头发!” “哈哈,”上铺传来一声轻笑,探出一个小脑袋,这便是刚才打架的短发女生了:“太入戏了,抱歉抱歉!”她做了个鬼脸,又转过脸对李然说:“警察叔叔你不用担心,我们的管理员懒得很,到了晚上,都睡得跟死猪一样,从来不查寝的。” “我怀疑她根本就是知道这间宿舍闹鬼!”小媛皱着眉,若有所思的说:“不然为什么晚上她从来都不出屋的?” “还是老大聪明!”窗边的女生已经整理好了凌乱的长发,露出了清秀的脸庞:“这位大叔,我们可全指望您了!您要是不把这鬼给揪出来,我们非得全部精神崩溃不可!” “是啊是啊,李然哥哥,我们真的就靠你了!” “没错没错!” 李然四肢僵硬的看着眼前这几个充满了期待和信任的散发着青春光彩的脸庞,感觉到脑袋顿时涨大了三倍。 窗帘被拉上了,屋子里一片漆黑,李然待了好一会儿才适应眼前的黑暗。好像是因为有李然在会比较安全,几个女孩都很快进入了梦乡,听着她们轻轻的均匀的呼吸,李然无奈的苦笑。 一个大男人,混在小姑娘的寝室里,传出去得像什么话! 整间屋子里都飘着若有若无的芳香,他翻了个身,却赫然看到对面铺上的小媛正面向他熟睡着,黑亮的长发松散下来,露出甜美的容颜,穿着睡衣的小媛一脸的恬静,唇边还微微泛着笑意。身为一个近三十岁老单身汉的李然哪里见过这阵势,急忙又翻过身面向墙壁,紧闭上了双眼。 睡吧、睡吧,李然这样告诉自己,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不对!不能睡,李然悠的张开眼睛,睡着了就听不到怪声了,他苦着一张脸,克制住阵阵袭来的强烈睡意。 突然,门外传来隐隐的走路声音。李然一个激灵,侧耳聆听。那好像是来自走廊的深处,一个人轻轻的,缓缓的走过来。 “趿拉—趿拉--”像是一个人穿着拖鞋走在寂静的走廊上,声音却是空旷的,仿佛还带着阵阵的回音。李然皱起眉头轻轻的翻过身――一张惨白的脸和一头倒竖的乌黑长发忽然飘飘忽忽的出现在李然的眼前,还在左右不停的摇摆着…… “啊!”一声尖叫立刻打破了这夜的宁静。 李然“呼”的跳起来,按下了电灯的开关。 “这是干嘛啊?”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显然是被刚才的尖叫和骤然亮起的灯光弄醒的,“菲菲,你在那倒挂着干什么呢?要伪装成猴子嘛?” 菲菲?李然一抬头,却见那个“睡衣女生”从自己的上铺探下头来,望着李然,她的长发全部倒竖下来,好像恐怖电影里的女鬼一般,她伸出一只白嫩嫩的手指着下铺的小媛道:“老大怎么晕过去了?” 小媛,此刻正翻着白眼晕倒在床上。 掐人中,拍脸,几翻折腾小媛才苏醒过来。“妈呀!”她大叫一声:“鬼、鬼!” “哪来的鬼啊,小媛?”何琼不解的问。 “可是我明明看见有个长头发的女鬼出现在李然哥哥的床边!”小媛吓得哭了出来,语速也比平常快了一倍,似乎连标点符号都省略了。 “小媛,”李然长叹一声,“那是菲菲吧?” “最魁祸首”菲菲张大了嘴巴指着自己,好一会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哈哈的大笑起来:“我只是听到了脚步声,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啊!” “脚步声?”李然诧异的看着菲菲:“你也听到了?” “怎么,你也听到了?”菲菲看着李然,也是一脸的惊恐:“难道真的不是我的错觉?” 李然下意识的看了看腕上的表:十二点一刻。 “怎么办?”小媛一脸的紧张。 李然挥了挥手,四个人立刻都安静下来,侧耳听着门外,没有声音了。 李然用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悄悄走到墙边,按下了电灯的按钮,屋子里立刻变得一片漆黑。 除了四个人紧张的呼吸,一切都是安静的,静得吓人。 过了好一阵子,仿佛从走廊的深处又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趿拉――趿拉――”,慢慢的由远而近。 “趿拉――趿拉――”脚步声像是极悠然自得的慢慢的移动着,越走越近,突然,那声音停了停,好像在想着什么。 李然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室内的黑暗,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三个女孩子正惊恐的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然。 “趿拉――趿拉――”声音又近了,在门口突然停了下来。李然看到小媛已经紧紧的闭上了双眼,人类最大的恐怖莫过于对未知事物的期待和猜测,在未发生和正发生之间,对于前者的恐惧似乎有着更大的畏惧和心理压力,屋子里的人,包括李然在内,都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门外传来“悉悉缩缩”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摸索着什么,小媛紧紧的闭着眼睛,咬着下嘴唇,李然还真怕她把自己的嘴咬破了。 不会是在寻找门把手的位置吧?李然的心里也打起了鼓。 突然,那声音没了,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天亮了所以鬼离开了? “伊呀―――”许久之后,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京韵的叫板,三个冰凉的小手立刻齐齐的抓住了李然的手腕。 力道还真不小,李然苦笑。 “月下花前痴心恋,青梅竹马忆当年。”依稀如昨日的旧唱片,这段凄切切的圆润唱词响起,隐隐的,却又是清清楚楚的,三只冰凉的小手,又一次增加了力道。 “美梦成空愿难现,为公子茶饭减、损容颜、我柔肠寸断、泪不干。”悲伤凄美的唱腔再度响起,丝毫没有来由的出现,像是一道电流传遍整间屋子,惹得三手小手再一次加紧了力道,指甲已经深深的刺入李然的皮肉,疼得他直咧嘴。 “今日相逢幸非浅,愿将一语奉君前。纵然公子时运蹇,我去锦绣、解簪环、布裙荆钗、亲操井臼共百年!”这声音是如此的凄楚,如此的哀伤,伴着幽幽的叹息,像沾着泪珠儿的美人脸呜呜的哭诉着离愁与情丝,虽然不知这女鬼是何种相貌,但只凭这几句唱词便能猜出这鬼的模样若非天仙,也一定是个美人! 但是,这女鬼为何在此地徘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出来唱戏给谁听?难道她不知道世事已过境迁,人间已换沧桑,而今已无人听戏了么?这凄美的唱词,便是任谁也听不出其中的含义了吧? “我、出、去、看、看。”李然张着嘴,无声的说。 第六卷 鬼舍 第三章 另一个时空 “不、能、去!”小媛用唇型一字一句的说着,皱着眉头,表情很是坚决。 李然摇了摇头,把紧紧掐在他胳膊上的几只小手推了下去。 “不行!”何琼已经轻轻叫出了声,再度抓住了李然的手。 李然笑了笑,拍拍自己的胸膛,用嘴和手比划着:“我是警察,没事的!” 何琼迟疑了一下,却被菲菲给拽了回去,菲菲用手指指李然,伸出了大拇指,又指了指她们三个人,做了个向后退的手势,李然冲菲菲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那声音便突然没了,像是被断了电的录音机,一下子安静下来。李然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轻轻的拉开了门。 一道昏黄的灯光刹时从门缝里钻了进来,照亮了整间屋子,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呼。李然知道,他在进入宿舍的时候有抬头看过天棚,女生宿舍的走廊灯是白晃晃的日光灯,不可能一下子变得昏黄。 他索性将门全部打开,走了出去。 不,确切的说,李然是走了进去。 因为那完全是一间屋子,一个亮着昏暗的金黄的灯光的屋子,一个老式砖墙,墙上贴满了照片和海报的屋子。李然完全愣住了。 眼前的情况让他一点也摸不着头脑,墙上的照片是黑白的,镶着黑色的框,照片上面全都是一个穿着京剧里旦角的女子的剧照,不同的舞台,不同的戏服,但那种神彩和风韵却都是出自同一人的优雅和美丽,除了照片还有一张张已经泛了黄的剪报,上面也都是的关于那位女子演出的剧照和报道,李然挨个的看着,脸上露出了颇有些欣赏的表情,仿佛完全没有搞清楚目前的状况,就像是应邀进到朋友家坐客似的大大方方。 “是你么?”突然出现的一句京剧的韵白让李然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进入了一个“鬼舍”,而他的目的正是带着三个漂亮妹妹的重托前来捉鬼。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向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 却见那屋子的一端放着一个梳妆台,一个身穿绣着牡丹和蝴蝶的精致水粉色戏服的女子正站在梳妆台前,她的头上贴着精巧的凤角和水片,戴着黑色的假发,额前缠着的头巾将眼角吊得高高的,如同传说中的狐仙一样妩媚,那女子正对着镜子,手举着毛笔醮着颜料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描画,她画的是那样的认真,那样的入神,一笔一笔,将本就已经妩媚妖娆的眼睛衬托得更加的秋水莹莹,含情脉脉。 李然没敢吭声。 那女子停了停手中的笔,侧耳听了听,幽幽的叹了口气,又用韵白念道:“原来,是我多心了……” 李然不可思议的歪着头看了看这女子,又认真的打量起这个屋子,屋内的装饰很简陋,但是却很干净,左边的窗户拉着蓝色的窗帘,窗帘下是一个摇椅,摇椅对面是个老式的写字台,写字台上摆着一副老花镜和一叠报纸,他走上前去看了看日期:1927年6月18日。 1927年!李然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八十年前?有没有搞错?拍电视剧吗?难道这就是科幻小说里写的穿越时空?还是由于某个时间点的疏漏,让两个时空有了一个连接点,所以李然才能进入到这间八十年前的屋子?又或者是白天这里是学校的女生宿舍,到了晚上就归这个唱京剧的女鬼所属?李然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侦破案件时的常规的推断和判断公式,却感到它们一个都派不上用场,真是伤脑筋!李然咧着嘴,“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喂――呀――”又是一个叫板,惊了李然一跳,他转过头,又看着那个女子,却见那女人已经放下了画笔,轻轻一甩水袖,陡然一个亮相,那神情,那身段,那气质,活脱脱的嫦娥出月宫,鲜亮亮的神女下凡尘。不带一抹尘埃,不沾一丝世俗,就这样俏生生的立在了那里。 “清清冷冷,”她颤抖着声音念到:“寂寞广寒!谁与我共春宵?”女子的眼里晶莹透明,闪着无限的凄楚,那是久久等待良人不归后的痛,更是深深思念未果后的疼。 李然没有来由的感到心里一阵难过,无论她是人类也好,是女鬼也罢,用这样凄楚的唱腔唱出这样美丽悠扬的戏文的女子,定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间极品女人。若是她的爱人有知,又岂会徙留她一人在此等候憔悴? 那么,她的爱人去了哪里?是死了,还是将她狠心的抛弃了? “妻――呀!” 李然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混厚的唱腔,那声音庄重、大方,充满了威仪与从容不迫,好似君王驾临一般的气势磅礴。 那女鬼微微的愣住了,一双燃烧着炽热情感的闪亮双眸难以置信的望向李然,吓得李然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女鬼面色璨然的向李然的方向踏出了一步,那神情像是在迎接许久未见的恋人一般欣喜若狂。 李然感觉到自己的嘴情不自禁的咧开了一条缝,向下拉着露出了一排下牙,不由得后退一步,却险些撞上一个人。 “闪边去,你这呆子!”只听得身后有个轻声嘀咕了一句,腰部被狠狠的掐了一下。 好熟悉的声音,李然诧异的回过头,却被身后突然凑近的那张花花绿绿的大脸吓得差一点跳起来――只见身后那人脸上被涂得色彩缤纷,头上也是勒着黑色的头巾,一圈一圈的裹在额头,将眼梢吊得老高,可是,脸上勾勒出的线条却大气磅礴,颜色的搭配也显得极其协调得当,显得那双本就烁烁生浑的眼睛充满了阳刚之气,神采奕奕却又侠骨柔肠。那人用肩膀撞了一下李然,将他一下子撞到了一边,李然微张着嘴,看着那人。却见那人穿着青色的戏服,腰间束一个金色的腰带,那腰带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这人的背影有些眼熟,李然像个局外人一样砸着嘴观看,头发又长又黑,既柔亮又浓密,身材娇小又婀娜,真是……越来越眼熟了!难道是――十三!李然张大了嘴,怎么哪有怪事哪就有与“十三酒吧”酒吧有关的人? 站在对面的女鬼轻轻一扬水袖,伸出一只兰花指,全身颤抖着指向十三,她眯起眼睛,像是在叹息一样的左右摇着头:“冤……家……” 她悲鸣一声,将一对水袖挥在身后,绕着十三疾步走了起来,远处仿佛响起了隐隐的鼓点,配合着她的脚步,她走得这样急,走得这样悲痛欲绝,走得这样心碎成花,让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轻盈的水袖在她身后舞成一条银龙,将十三团团围住。 “妻呀――”十三充满深情的唤了一声,叫得李然全身发麻,难道这十三还会唱戏不成? 女鬼的脚步硬生生顿住,却还是不肯回过头来看十三,就这样,背对着十三站着,脸上的表情像是痛苦,又像是开心,仿佛苦苦期待着的良人就在眼前,却挣扎着犹豫着不敢面对。 第六卷 鬼舍 第四章 从相聚到离殇 “与妻相别数十载,梦里相见话凄凉,生死两茫茫!”十三伸出珍珠般的玉手,五指张开,摇晃着,她挑着眉,眼里充满了自责与怜惜。 “莫要说、休要讲!”女鬼突然转身,挡住十三的嘴,她轻轻的踱着步,与十三默默相视。 这是在演戏啊?李然砸着嘴,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单手托腮,看起热闹来。 只见那女鬼的嘴角颤动着望着十三,轻轻的唱着:“你怎能,留为妻一人,冷冷清清,孤孤单单……”她的表情是那样的忧怨,神情是那样的凄楚,让人见之生怜。 十三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转动着无声的情谊,看得李然鸡皮疙瘩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 那女鬼又一扬水袖,在十三与李然之间的空地独自舞蹈起来,那水袖被她舞得如两条银河一般,飘飘如飞,徐徐转动,一圈一圈打着旋,真好像天上的仙女跳着一曲人间未曾见过的美丽舞蹈。 无人来和,无曲来应,她就这样在两个人的注视下,跳一曲无声的舞蹈,李然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悲切,看到了伤痛,看到了一种无法言说不敢面对的绝望。 “纵使你青丝老,鬓如霜;纵使你尘满面,背如弓,我这一世绝美容颜,始终不愿离你身边!”她开始唱了,用力一扬水袖,陡然停下,眼里转动着晶莹的泪水,缓缓的转向十三:“旦使天崩地裂,山川合并,我一片痴痴柔情,怎可化为烟而去?”她一点一点的走近十三,神情是如此的悲痛欲绝,这女鬼伸出一只兰花指,颤颤的指着十三:“你、你、你!你这弃我而去的冤家!” 十三张了张嘴,她好像也被这女鬼的深情所感染,聚敛着星般光华的眼眸里更加的异彩纷呈。十三张开双臂,环抱住女鬼,痛惜的用韵白念道:“千错万错,都是为夫不对,妻呀――跟我回去么……” 女鬼被十三抱在怀里,仿佛千年的期盼终于有了尽头,也好像千年的寒冷终于得到了温暖,她全身放松下来,泪水缓缓的从脸颊两边滑落,弄花了她的妆容,她轻轻的倒向十三,释然的叹息着:“你终于来了……” 蓦的一阵光芒从十三的身上骤然散发出来,刺得李然睁不开眼睛,他忙用手挡住脸,好一会,才从手指的缝隙看到屋内已经正常,他放下手,眼睛的情景却让李然大骇不已。 只见十三跪坐在那里,微低着头,她怀里的女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老式的留声机,金色的喇叭花朵一样的上扬着,像是在诉说着一个久远年代的关于一个流金岁月的故事。 “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及早来些,或许就不会让你在此痴痴等候,痛到无所依靠。”十三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却完全没有了平常那如清冷泉水般的冷冽:“人世间的生离和死别,又怎么能是你会懂……”她怜惜的抚摸着这部留声机,好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卡”的一声,留声机的唱针跳到了底部的唱片上,唱片顿时“嘶嘶”的转动起来:“休叹息,莫悲伤……”那唱片兀自唱了起来,唱腔隐隐约约,却清清楚楚,正如刚才那女鬼的声音一样凄楚。 十三沉默着,轻轻的抬起了头,收回了刚才一闪而过的悲伤,她转向李然,微微的笑着,晕黄的灯光衬着她如玉的肌肤和动人的眼眸,显得如同一尊玉制的美人像,美丽逼人,却又冷若冰霜:“总有着那么一群傻瓜,还以为痴心的等候最后会换来相聚,其实人生苦短,只不过是朝生暮死一般的迅速而已,所以即便是这片刻的相聚,也只会换来永久的离殇.” 李然愣愣的,目不转睛的看着十三,眼前的十三又换成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了,她的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你这只呆头鹅,还不快点回去?” “李然哥哥!”身后传来小媛怯生生的呼唤,李然忙回头应了一声,再转回头的时候,却赫然发现十三已经没了踪迹,若大个女生走廊,只有他自己坐在冰冷的地板地上,他抬头,看了看天棚,锃明瓦亮的日光灯白晃晃的照得他头晕目眩。 这是怎么回事? “啊!”一声尖叫震得李然两耳发麻,他揉着耳朵站起身来看向来人,却是一个穿着短衣短裤的小女生站在李然的对面,她惊恐的看着李然:“有色狼啊!”她一边尖声大叫着,一边跑回屋去,一时之间各个房间顿时响起接二连三的尖叫声。 坏了!坏了! 李然来不及思考,匆忙逃向出口,与那衣冠不整的冲出来的管理员大妈撞个正着,李然咧着嘴,低头就跑,却被那大妈顺手揪下一缕头发。 他妈的,这年头好人就是难当!李然晦气的吐着口水,挠着脑袋走在街上,头发被硬生生的揪下去一缕,疼得简直要人命! 不过,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走进那间屋子,又为什么十三会突然出现在那里,那个老式的留声机和女鬼之间有什么关联?李然一时理不清思绪。 第二天上午,小媛给李然打来电话,千恩万谢的,说宿舍的怪动静已经没有了,校方说是因为有居心叵测的流氓企图闯进女生宿舍而导致有学生以为是闹鬼,校方会加强学校的警卫和安全管理,请所有学生放心,并且还大大表扬了小媛一番。 “真是对不起,李然哥哥,让你扮演了一回色狼。”小媛不好意思的说。 “没事,没事。我是警察嘛!”李然强颜欢笑,哑巴吃黄连一样的有苦说不出。 李然走访了管辖S大所属的公安局,经了解才知道,S大的这座破旧的女生宿舍,在建校前是一个居民楼,住在最上层的,也恰恰就是小媛所住的寝室的房间里的,是一位老先生,老先生是一个戏迷,他毕生都没有结婚,痴迷的喜爱着一位知名的唱“青衣”的京剧演员,在他的家里,收藏了大大小小的关于这位京剧演员的照片和剪纸,据说,他常常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坐在他的摇椅上听留声机里播放的这位绝代“青衣”的唱片,直到他去世的时候,人们发现他的留声机里还播放着老先生最爱听的曲段。 李然无奈的叹息,无论这是梦也好,是现实也罢,能见证这样美好的等待的人,恐怕在这世上,也已然是不多了吧?当回色狼,便也值了。 第七卷 蛊惑 第一章 毛茸茸的人头 引子 夜的微凉,引得丛林里的树叶都在瑟瑟发抖,冻得月亮也悄悄藏匿了踪迹,星子披上了黑色的外套。 四处都是静谧的。 在树丛中的一片空地上,静静的立着一个俏丽的身影,夜风吹得她的长发飘飞,那丝丝缕缕的发丝好像会发光一样在没有任何光源的照射下徐徐散发着光彩,她的衣裙在这夜里显得未免有些单薄了,裙摆轻轻的飞扬着,珍珠一般的肌肤也在幽幽的发着柔和的光亮。 她星一般的双眸注视着对面一团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光球。 “你该跟我回去了。”她淡淡的对那团光球说。 光球突然暗淡了一下,又突然的发起光来。 “不行。”她又冷冷的说:“契约已经达成,你的宿主也已经死亡,你不能独自留在这世上。” 光球一圈接一圈的暗淡下去,像是消瘦下去的相思,许久,一个声音轻轻的响起:“求求你,让我再看看那个人,我不能放下那个人不管。” 她沉默着。 “我求求你了,十三!”光球的声音里充满了乞求和期待,“七天,就七天!我帮那个人完成心愿就跟你回去!” 十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 “十三!”光球带着哭腔乞求道。 十三无奈的,缓缓闭上了双眼。 第一章毛茸茸的人头 终于回来喽! 李然把行李“呼”的扔在床上,就往警局跑去。这次休假虽然 让看到父母的他很满足很开心,但长时间的呆在家里却又让他的这次长假好像在服刑一样,熬得五脏六腑都抽搐着想跳舞。 还差一小时才到下班时间,李然兴奋的跑向大楼,打算给小周和邹芸一个惊喜。 窜上四楼,办公室却空无一人,李然愣住了,连一个留守的人都没有,证明一定是发生了大案!他像动物一样的张大了鼻孔,呼吸着警局里异常的气流,李然转动着眼睛,敏锐的感应到了正在发生着的不同寻常的案件。 李然拨通了小周的电话。电话立刻被接通,李然没有说话。 “香君小区C座。”小周压低着声音简洁的说。 他“啪”的合上电话,跑下楼去。 这就像是一种默契,警局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在执行任务或者是异常情况下,不需要对话,彼此都会明白对方的意图,多余的废话只能拖警察的后退。 李然像一只敏捷的豹子,无声无息的来到了香君小区。 初秋的天气已经在渐渐变冷,天也黑得早了,李然在微微的秋风中打量着香君小区,这无疑是个高品位的商品住宅小区,小区内的绿化和建筑全部都是欧式的,在渐渐变暗的湛蓝夜空中亮起的昏黄的路灯将这小区的景致应衬得非常别致和雅观。 进出小区的人还真不是很多,如果不是偶尔有几辆车亮着前灯经过,还真的是非常安静。 李然四处瞅了瞅,四周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看到小周等人所埋伏的身影,他觉得很奇怪,便在小区的暗处走了几圈,还是没发现什么人的行踪,更别提什么可疑人员了。 他妈的,搞什么鬼?李然心里暗骂,老子兴冲冲的赶回来,不仅警局一个人都没有,还把自己支到一个根本没有人“蹲坑”的地儿来!他恼火的把手伸向口袋,想掏出一根烟。 “别动!”突然有从背后抓住了李然的手,一下子把他拽过来按在墙边,并以最快的速度将他的胳膊扭过来压近身体,李然的脸紧紧的贴着冰冷的墙壁,虽然有点措手不及,但这招式和手法他再熟悉不过了,只是身后这人能将这一连串的动作如此快速的一气呵成,倒真教他有点佩服。 “兄弟,自己人!”李然轻声说,想转过头来看看来人。 “别动!”身后那人喝斥道,用力一按李然的胳膊:“谁跟你是自己人?我看你在这鬼鬼祟祟的转悠半天了!” 李然疼得轻叫出声,顿时火冒三丈,他压着火道:“我有证件!” “别跟我来这套!”那人抬腿就是一下,李然疼得“嗷”的叫出了声。身后的人不管他的死活,一只手紧紧的按着他,另一只手开始搜查他的口袋。终于,那人在李然的上衣口袋里搜出了他的警官证。 “哟,真是自己人!”身后的人立刻换了一副口吻,急忙松开李然,抱歉道:“李队,对不住了。” 李然揉了揉已经麻木的胳膊,无奈的转过身,一个干净利落的年轻刑警穿着便衣站在了他的对面,李然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张大了嘴巴,神色惊恐的看着那刑警。 只见这年轻刑警的身后突然凭空出现一个圆滚滚却又黑漆漆、毛茸茸的东西,那东西缓缓的从他的背后探出来,却赫然是一个头发蓬乱的人头,那人头的肤色黝黑,黑得以至于在夜里根本分辨不清相貌,只看到一双露出凶恶目光的眼睛,那眼睛带着邪恶和兴奋,布满了血丝,睁得滚圆,它的嘴巴咧着,像是一个破旧的皮球被划开了一条缝,呲出两排尖尖的牙齿,他盯着李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李队你在看什么?”那刑警被李然的表情弄得直发毛,忍不住也想回头去看。 “你他妈的给我滚!”李然好像在一瞬间回过神来,一跃而起,抬起腿飞快的向那刑警的身后踢去。 “嘭”的一声,那人头被李然结结实实的踢个正着,“啪”的落在地上,骨碌着滚远了。小伙子显然已经看到了这一幕,目瞪口呆的立在那里,仿佛被吓掉了魂。 李然也感到自己的头发都被惊得竖了起来,这种情形,是他从警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的,简直不可以用“可怕”两个字来形容了。 “头儿!”小周从远处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你来了!” “李队!”邹芸兴奋的叫着,也跑向李然:“你可回来了!” 李然没有说话,依然愣愣的望着地面上那颗人头消失的方向。 “哟,你们两个跟这杵着干嘛呢?”邹芸惊讶的看着眼前傻站着的两个人,不解的问。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李然面色凝重的转向小周,脸上的表情是格外的严肃和认真,带着巨大的压迫感,让小周和邹芸立刻收敛了脸上调侃的笑意。 第七卷 蛊惑 第二章 审判者 那个年轻的刑警,叫做尹伊――很拗口的名字,是省里派来协助查案的,李然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下: 二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与自己差不多高矮,皮肤白皙,他的长相很有特点,脸形是椭圆形的,头发短得紧贴着头皮,眉毛很浓,呈“一”字型,直直的挂在眼睛上方,有趣的是,他的眼睛也是长方形的,细长细长,闪着狡黠的光芒。鼻子很直,嘴巴也是椭圆形的,像是被描画出来一般轮廓分明,李然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感觉他就像是从古代图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浑身散发着一种儒雅又充满力量的美感。不知为什么,李然看到这张脸就会很自然的想起在闹鬼的女生宿舍里十三脸上的京剧图案,他挠挠脑袋,最近怎么总是想起十三的? 尹伊是省厅里的资深刑警,这个,从他刚才对待李然那几下子就知道了,李然打从心底里往外的高看了这小子一眼。 据小周说,在李然休假的这段日子里,城市里又发生了离奇的连续杀人案,受害者目前已有五名,都是在傍晚时分遇害的。被害人死因很古怪,全部都是睁大眼睛,面色惊恐的,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现象,他们的脖子上都留着两排尖利的牙印,牙印很深,已经深深的扎进血管里,经法医鉴定那牙印的位置找得很准,恰恰就是在死者的大动脉上,每一位死者都是血流过多而死,但奇怪的是,死者的伤口处却并没有血液溢出来,血液,很干净的在那排牙印处干涸了,形成一个个结着血疤的小孔,就像是被吸光了一样。 一方面,现场除了那排牙印外找不到其他的线索,甚至连指纹、脚印都没有发现,另一方面由于被害地点很分散,根本没有办法提前做好部署,安排警力防范,凶手接二连三的作案,新闻媒体的频频关注,使得干警们异常头疼, 李然休假在家,别的刑警队又有重案在忙,局里无奈,又不想打扰好容易休假几天的李然,便只得请省厅派人前来协助。 在第四名被害人出现之后的第三天清晨,警局收到了一封信,与其说是一封信,还不如说是一个信封,信封背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景阳路东”。 景阳路东?什么意思?小周拎着信在队里传来传去,还戏谑的问是不是哪个同事的约会暗号,可惜,没有人懂这几个字的含义。这封信便被当做是个恶作剧,扔在了一边。 但是在当天晚上,第五名被害人便出现了,凶案现场正是景阳路,景阳路是一条横街,东西向,而死者的遇害地点,恰恰是景阳路东侧。 想起那封队里清晨收到的信,全场人都觉得一股冷气在从心里往外冒,小周更是自责,如果早知道那封信是一个提示,那么今晚的杀案,则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干警们垂头丧气的回到警局。 就在尹伊到达警局后的第四天,又一封信飘进了办公室,还是在信封背面写着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香君小区C座”。 这一次没有人再敢忽视那封信了,一行人急忙来到香君小区C座潜伏起来。 尹伊是省厅里派来的人,一心想要做出些成绩,也好叫大家高看自己这个“省厅高干人员”,便单独一人行动,他远远的就望见李然在暗处晃来晃去,探头探脑,脸上的表情还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他心里认定李然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便悄悄的跟在李然身后,当他看到李然想从口袋里掏烟的时候,还以为是李然打算取出凶器做案,便一跃而上,把李然按在墙边。 “真是对不住啊,李队!”尹伊抱歉的笑,脸微微有些泛红。 “既然觉得对不住以后就小心点,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小周斜着眼睛面带嘲讽的说,他对这个省厅派来的“高干”一直怀着戒备心理,怎么看都觉得不爽。 “没事、没事!”李然拍拍尹伊的肩膀,“你的伸手不错。” “刚才是怎么回事啊,李队,我好像看到你们在忙活着什么来的!”邹芸的眼睛尖,狐疑的问。 “没什么,”李然回答,给身边的尹伊使了个眼色,那人头是桩怪事,还不能这样唐突的说出去,以免引起恐慌:“我想,经我们这一闹,也把那个罪犯的兴致给搅没了吧。” “那么......李队,我们去撮一顿吧!”邹芸看着李然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小星星在一下一下闪着光:“就当是给你接风!” 李然是个不胜酒力的人,三杯啤酒下肚,脸已经涨得通红了,小周和尹伊却是海量,你来我往的喝个不住,如此一折腾已是半夜了,李然张罗着要散了回家,邹芸觉得还没有尽兴,拉着李然硬要唱歌去。 李然难受的连连摆手,小周揶揄着逗邹芸:“怎么着怎么着呀?你想把头儿累晕,然后借机会送他回家,好生米煮成熟饭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邹芸红着脸推了小周一把,李然呵呵的乐着站起身来:“你们自己乐去吧,我要早点回去了。” 李然打着酒嗝,摇晃着走在回家的路上,本来就晕晕乎乎的他这会见了风,顿时感觉到头疼欲裂。路灯一盏一盏的静静伫立着,像是一个个含羞的少女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宿舍楼已经渐渐的近了,李然恨不得手脚并用的爬着回去。 就在还差三百米远的时候,宿舍旁边的树丛中骤然散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照得四周跟白天一样明亮,却在一瞬间又突然熄灭了。李然吓了一跳,他眨巴着眼睛摇摇脑袋,这是什么东西?闪电,还是自己的错觉?紧接着又很响的打了一个嗝――真他妈的丢脸!李然心里说道。 摇晃着走进树林,借头微弱的月光,李然赫然看到树林里倒着一个女子,那女子长发闪亮柔顺,穿着夜空一样湛蓝的衣裙,她的皮肤好像珍珠一般晶莹的散发着光彩――“十三!”李然脱口而出。 却见十三动了动,伸出手吃力的支撑起自己,勉强坐起身来,她转过头,一双澄清的,闪耀着水钻般光芒的眸子没好气的瞪着李然。 “你怎么了?”李然惊讶的看着十三,只见此时的十三满身鲜血,她白皙如羊脂玉一般的脸此刻异常的憔悴,桃瓣一般的唇边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触目惊心。 李然的心像是被揪起来一样,忙走过去扶十三。 “走开!”十三怒叱,却由于说话太过用力而差点跌倒,她以手拄地,大口的喘着气:“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尊贵的血!” 尊贵的血?李然又眨巴了一下眼睛,脚底已经开始站不稳了,他前后的晃着,感觉自己的头涨得厉害,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跳着,显然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突然,李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他立刻转过身去,扶着树干呕吐起来。 “你这肮脏的呆子!”十三表情恶毒的咒骂了一句,咬着玉齿吃力的站起身来,“你的家在哪?” 李然一边紧贴着楼梯扶手,一边东倒西歪的往楼上走,身后的十三虽然重创在身,却依然不屑于碰李然碰过的扶手,而是神情憔悴却神态高傲的摇晃着前行,常常上了一个台阶,却后退下去三个,她就立在原地娇喘着,缓缓神再继续走。 “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李然伸手在自己嘴上抹了一把,回过头,眯着眼睛看十三。 “审判者。”十三的板起面孔,眼里闪烁着冷冷的光芒。 第七卷 蛊惑 第三章 十三的秘密(上) “审判者?”李然嘀咕了一声,又很响的打了个嗝。十三厌恶 的瞪了他一眼,这个人的耳朵就像是装了过滤器,能够把他听不懂的东西全部过滤掉,真让人无奈。 十三吩咐李然把窗户全部打开,无论夜里看到什么,都不得惊讶。李然现在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哪里还有心思听那些,打开了窗户便一头扎进沙发里呼呼大睡了。 十三叹了口气,动作艰辛的倒在了李然的单人小床上,看样子,她真的伤得不轻,鲜红的血液已经流下来,染红了身下的床单,裸露在外的雪白的肌肤上殷红的伤口格外的刺目,那好像是一道道被利刃所划伤的。与刚才那高傲的神情相比,此刻的十三才更像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生,她的神色很是落寞,眼睛里星星点点的转动着泪光,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有点冷! 李然动了动,感觉到眼前有无数的光影在移动,怎么回事?他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眼前的景象却真真的让他张大了嘴。 只见十三倒在他的单人床上,安静的睡着,屋子里窗户大开,风呼呼得吹得窗帘飞舞起来,有许多条闪着银白色光芒、鱼一般大小的如同银龙似的怪东西拖着长长的尾巴不停的在房间和窗外来回穿棱,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外是深深的夜色,但是这些怪鱼的光芒却把屋子里照得有如白昼。 不是做梦吧?李然用力揉了揉眼睛,发闻到自己身上一股子酸味,低头一看,自己衣服上一片污渍,他歪着头想了想,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幕一幕,那么说,昨天十三遇了害?他打了个冷战,又去看十三,此时十三的伤势却已经不像前先那般严重了,血液不再流出,伤口也好像浅了许多,她侧着头躺在床上,均匀的呼吸着,美丽柔软的长发铺散在床上,有一缕还淘气的滑下来轻轻搭在脸上,让她就像是神话中的女神般美丽妩媚,李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轻轻的移动着。 但是这些怪鱼又是哪里来的呢? 李然抬起头,看着这些怪东西,却见它们长着尖尖的嘴巴,细长的眼睛,背部有长长的鳍,与尾巴一起在微风中飘动,煞是好看。有趣的是,它们的前腹都有着四只小小的爪子,它们的小爪子无一例外的都抓着一个水蓝色的光球,那光球隐隐的散发着光彩,里面好像有影子在转动。这些怪鱼从窗外飘进来,飞到十三的身边,将光球扔下去,落在十三的身上,那些光球,就像是有生命似的,“咻”一下钻进十三的身体里,不见了踪影。 没有了光球的怪鱼,都转过身,飘舞着闪亮的身子向窗外游去,然后,再由其他的怪鱼携着光球奔向十三,它们就这样周而复始,来来往往的给十三运送着光球。 而十三身上的伤势,竟渐渐的好转,那些伤口,居然慢慢的变淡,眼看就要消失! 李然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也顾不得自己身上那古怪难闻的气味了。 第七卷 蛊惑 第四章 十三的秘密(下) 一只怪鱼摇摆着尾巴,小爪子抓着一个水蓝色的光球如同在水 中游曳一般优美的在李然面前划过,李然好奇的伸出手,想要去摸摸那团光球,光球却突然“咝”的一下散发出数道光线,李然如同遭到电击一般被电得全身酥麻,吓得他急忙缩回了手。那只怪鱼却依然不慌不忙的携着光球向十三游曳过去。 李然想起了十三在他睡前的叮嘱:无论夜里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他用手扶着头,感觉到头还在微微作痛,而十三,则还是那样安稳的熟睡着。回想起从见到十三的那一刻起,李然身边的怪事就没断过,任他有多么的鱼木脑袋,也总要有些觉悟的,这个十三以及与“十三酒吧”有关的人,都绝对不是普通人,那些又悲伤又奇怪的物品和故事,那些既可口又怪闻多多的“十三酒吧”的饮料总是能够轻易的牵引着他的味觉和心灵,自己为什么要遇上他们?想到初次见到七时的对话,李然无声的笑了,的确,这世界就是如此奇妙,每天都有人出生有人死亡,有人欢笑有人落泪,这是谁也猜不透的事,而隐藏在世界角落深处的秘密还有很多很多,当你真正面对这些神秘的人和古怪的事的时候,你应该做的是惊讶,是排斥,还是怀疑呢? 李然带着无奈又温情的笑容很认真的看着十三,她在熟睡的时候是那么美丽和温柔,而清醒的时候却又常常是那么的冷若冷霜,但是,在她的眼睛深处,却又隐藏着动人的柔情和水一样波纹――闪亮而迷人。 他调整了一个姿势,放松四肢舒服的靠在沙发上,欣赏着这些奇怪而美丽的生物优美的摇曳着泛着银光的柔软身体在暗夜里来回穿棱。 李然感觉到头似乎不是那么疼了,身上也轻松很多,眼皮沉沉的他,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当清晨的阳光顽皮的溜进屋子,撩拨着李然的睡意,这个昨夜醉得不醒人世的男人终于张开了眼睛,他大大的打了一个呵欠,用力伸了一个懒腰坐起身来。睡眼惺松的李然立刻被对面那个坐在床上,表情厌恶而高傲的女子神情弄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哟,十三。”李然傻呆呆的问候着,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你想熏死我吗?”十三的伤口居然已经完全消失了,她雪白的肌肤依然雪白,闪亮的衣裙也依然闪亮,身上和床单上的血清就像是蒸发了一样的不见了踪迹,唯一能够与平时清冷明朗的十三不同的是她脸上的憔悴神情,显然证明了她的重伤未愈。 李然愣了愣,然后像受到了心理暗示一样的迅速冲向洗漱间。 可怜的李然终于摆脱了怪味的纠缠,换上了干净的白色休闲装,他一边用毛巾用力的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走进房间,看到十三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动也不动的坐在床上,板着一张脸,只有眼睛在盯着李然来回移动。 “吃早餐吗?”李然问。 “不吃!”十三冷冰冰的回答。 “那要不要上医院?”完全驴唇不对马嘴的提问,李然每次和女生这样近距离接触的时候都会变得又傻又愣,与他平时办案时的雷厉风行完全不一样。 “废话!去那种脏地方做什么?”十三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客人,也完全没有想起昨夜是李然收容了重伤在身的自己,丝毫不给眼前这位主人留颜面,高傲得像个公主。 “那……你想吃点什么么?”李然红着脸,挠着头问。 “水,我要喝水!”十三皱着好看的眉,瞪着李然道。 水?李然走到饮水机旁边,他休假的时候纯净水桶就空了,昨天回来的匆忙也根本没有时间叫送水公司来送。 “我去烧点开水行么?”李然小心翼翼的问。 “不行!”十三严厉的立起眉毛:“只能是干净的纯净水或者是矿泉水!” “好吧!”李然无奈的叹口气:“我去楼下买。” “记得带吸管上来!”十三命令道。 李然,就像是一个可怜巴巴的男仆,细心的伺候着这位高贵的公主,他为十三打开矿泉水的瓶盖,插上吸管,放在她面前。 十三欣然接受这样的优待,脸上的表情依然冷漠,丝毫没有感激和笑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虚弱得很,自李然醒来,她坐着的姿势就没变过,接过水瓶的手也有些抖。 “我一直觉得很好奇,”李然打开为自己买的面包,坐在十三对面的沙发上,自顾自的大嚼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十三微微眨了眨眼睛,长长的卷曲的睫毛蝴蝶一样张了张翅膀,她极不情愿的将小嘴离开吸管,李然发现她的脸色居然好了很多:“本来你是不配知道我们的事情的,但是念在你救过我一命,我倒也可以讲一些给你知道。” “我们……”十三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陌生,她的神情既深远又神秘,李然含着嘴里被塞得满满的面包,愣愣的看着她,在这一刻,十三像是突然变成了一尊雕像,仿佛亘古就存在于这世间――甚至是存在于每一个人记忆的最深处的图腾,猛烈的牵动着身体里每一根血管里每一滴血液的流动,让人猛然记起又一下子迷失。十三眼神遥远又凄迷的看着李然,但又像是穿透李然的身体看向更远的地方,她轻轻的,低沉的说道:“我们是由于误信了人类的谎言而堕入轮回的神明……在一次又一次的生与死的轮回中,寻找能够回到属于我们的世界的光明……” 十三的表情异常悲伤,如同一股缓缓流出泉眼的冷冽山泉一般,让饮过的人从心里,凉到外面。 第七卷 蛊惑 第五章 红馆 李然哼着小曲踏进办公室,小周和邹芸用目光追随着春风得意的李然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相视而笑。 小周从后面绕到过去,猛拍了一下李然的肩膀:“头儿!怎么这么高兴啊?昨儿的酒喝得挺爽?” 李然被吓了一跳,翻着白眼道:“去去去,把与这宗案子有关的资料都给我拿来!” “我拿来了!”尹伊爽朗的笑道,手里捧着一摞文件从门里闪了进来,放在李然的桌上:“李队,你看看吧,应该可以用得上。” “哟,还是尹大侠手脚利落!”邹芸不知什么时候给尹伊封个了称号,笑嘻嘻的凑过来揶揄小周:“你看看你,怎么不跟人家多学学?” “去去去!”小周翻着白眼学李然:“快给头儿倒杯水去,这时候不好好表现等什么哪?昨儿不是还打算着跟头儿生米煮成熟饭呢嘛!” “说什么哪你!”邹芸羞红了脸,又去打小周。 “有完没完?都给我干活去!”李然吼了一嗓子,两人个立刻吐着舌头溜回了座位。 尹伊则乐呵呵的坐在李然对面,与李然一起翻起资料来。李然欣赏的瞄了一眼尹伊,这个男人话不多,行动敏捷,知道一个身为警察的人在哪一刻该做什么,看样子的确是个干刑警的好材料。 把五名被害人的照片摊在桌子上,李然皱起了眉头。 果然如同小周所说的一样,这几名被害人无一例外的睁大了眼睛,眼里布满了血丝,惊恐的张着嘴巴,在他们的脖子上也都无一例外的有着一圈尖尖的牙印,牙印很深,每个创口都结着血疤,法医的鉴定报告写着死因为失流过多而死。李然按照查案的惯例翻看了死者的资料寻找共同点。五名被害人死亡的地点却不相同,死亡时间虽然都在傍晚,但是时间段也不同:第一名被害人死于18点左右,第二名被害人死于20点左右,第三名、第四名和第五名被害人的死亡时间也是从19点左右到22点左右不等,找不到合理的共同点,只能肯定凶手是在傍晚18点到23点之前作案的。另外,死者也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样子,凶手的目标也不是特定的。如果说频率,每次作案的相隔时间有三天有五天,也有七天,最长不超过十天,毫无规率可言,这倒是真的难办了…… 他又重新把照片看了一遍,从照片上被害人那一双双睁圆了的眼睛里传递出了无限的恐惧和惊悚,即使是在照片上也让人感到丝丝凉意,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能够让他们如此害怕?按照被害人脸上的表情来推断,应该是先看到了恐怖的景象,然后瞬间遭到袭击的,不然被害人的表情不会凝固在受惊吓的这一秒。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猛然,李然想起了在香君小区在尹伊身后看到的东西,他打了一个寒战,不由得抬起头看对面的尹伊,却惊讶的发现尹伊此刻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他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捉弄、玩味和饶有兴趣的光芒,弧形的嘴角微微的上扬着,充满了嘲弄。 李然迷惑的轻轻皱了一下眉,尹伊却一瞬间换了一副表情――他目光沉稳的看着李然,轻声说:“那个信……” 对啊,怎么忘了频频给警局提示的信呢! 李然猛的一拍脑袋,从资料的最底部抽出了分别用透明塑料夹装着的两个信封。 戴上白手套,他小心翼翼的取出信封,仔细的研究起来。这信封似乎与普通的信封无甚大差别,只是颜色上稍微有些不同,不是纯白的颜色,而是微微的有些粉色,从上面还隐隐的传来阵阵若有若无的香气。李然凑在鼻子上闻了闻,好像是花香,很清新很自然,且绝对不会是用人工香料浸过的刺鼻味道――这应该是那种高品位的女士用的才对。 信封的正面没有邮编,只写着“市公安局收”几个字,字迹很潦草,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学生的字迹。翻过来背面也只是一行字:“景阳路东”。第二封也是如此,只是地址不同,上面赫然是“香君小区C座”。 李然从鼻孔里长出一口气,皱起了眉。这封信是从哪里来的呢?又是谁寄出来的?为什么知道案件的发生地点?寄信人跟凶手是什么关系? 他又翻看着信的正面和背面,正面贴着邮票的一角盖着当地邮局的章,李然眼睛一亮:“小周!” “头儿!”小周立刻应声,手支着办公桌一下跳到李然面前。合作那么多年,大家都知道李然的习惯,如果他埋头研究资料,那是任谁都不敢打扰的,但如果他抬起头,招呼人的时候,那肯定就是有了眉目。 “查查这个邮局!”李然正色道:“然后查查当地有没有什么大富,或者近期有没有特别的新闻。” “大富”是警局的习惯用语,因为来报案的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就简洁的管那些锦衣玉食的人叫“大富”,叫高薪的白领为“小资”,叫普通的薪阶级为“市民”,这倒不是有什么等级观念,只是为了容易区别调查对象。 “遵命!”小周捧着信封一溜小跑着下楼了。 “李队,你的分析还真是到位。”尹伊由衷的赞叹。 “不敢当,不敢当!”李然打个哈哈,又捧起那迭资料。 只过了两个小时,就有电话拨进了李然的手机。 李然看了看来电,是小周的,一抹笑容出现在他脸上:“有发现了?” “头儿,你真是英明!”小周不失时机的拍着马屁:“信是通过国安区的邮局寄出的,国安区分别在各街道有二十五个街边的立式邮筒,前段时间因为街道改造收回了十四个,现在只有十一个了。” 他顿了顿,又说:“这十一个邮筒中,有六个是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其中三个在商业区,只有两个在大富的住宅区。我去那两个住宅区的当地公安局打听了一下,在新城区的‘长安城’住宅区有一片独门门院的别墅,清一色的小洋楼设计,房价不菲。其中有一栋是市内知名企业的总裁刘万豪的豪宅,因为她的女儿喜欢玫瑰,而在别墅里种满了玫瑰而被戏称为‘红馆’。” 红馆?李然若有所思。 “而刘万豪……”小周犹豫了一下,低沉的说:“在一个月之前,突发心脏病身亡。因为平素身体很好,既不吸烟也不饮酒,刘万豪的女儿不相信他死于心脏病遂报了案,但经法医鉴定,刘万豪确实为心脏麻痹而死,也为其开了死亡证明,但他女儿却一直对媒体叫嚷着说刘万豪死于他杀,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大。” 李然沉吟着道:“我知道了。你现在立刻回来。” 第七卷 蛊惑 第六章 丑儿 “妈妈!”小楚兴高采烈的跑进门,开心的叫着。 床塌上平躺着一个瘦弱的女人,她的头发很少,稀松的贴在头皮上,微微的泛着黄,皮肤也泛着黄,松松的贴在骨架上,双眼深陷,目光呆滞。这女人动了动,把头慢慢的转向朝着她走来的小楚,露出了笑容,“呜、呜!”她努力的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回来了,妈妈!”小楚把头埋在女人的情里蹭了两下,“看我带回来什么了?”她抿着嘴,眼睛里放着光,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口袋,透明的塑料口袋里,装着新鲜嫩红的草莓,带着露珠儿,衬着绿叶儿,显得格外的清新可口。 女人的眼睛转了转,惊讶的看着小楚。 “不是买的,是表小姐给我的哟!”小楚的脸上绽放了红晕:“她说我的花种得好,特地送我,叫我带给你尝尝的!” 女人好像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我洗好了才拿回来的,吃一颗尝尝好吗?”小楚小心翼翼的取出一颗,送到女人的嘴里,女人含着草莓,嚼了几下,鲜红的汁液从她的嘴角流下来。 “好吃吗?”小楚掏出手绢为她擦了擦嘴角:“多吃几颗吧妈妈,还有好多呢。” 女人的嘴里又发出呜呜的声音,瞪圆的眼睛看小楚,小楚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吃呢,妈妈。我路上都有偷吃好几颗了,你快吃。” 女人嚼着草莓,辛酸的看着小楚,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小楚将剩下的草莓放在母亲的枕边,问:“手可以够得着吗,妈妈?”女人点点头,小楚便乐呵呵的跑到墙角,拎起了一个小喷水壶。喷水壶的旁边是一面穿衣镜,小楚很自然的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微微泛黄的头发,又大又圆的脑袋上,是一双有些浮肿的眼睛、一个塌下去的鼻梁和一张由于上颌突出而合不拢的露出了门牙的嘴巴。镜子里的她衣着朴素,身材瘦弱,大大的脑袋与这瘦小身子的搭配格外的不协调,一丝自卑闪过小楚的脸,她轻轻叹了口气,拎着喷水壶走到窗前。 窗台上摆着一盆含苞待放的素心兰花,它的叶子在落日的余晖下是一种透明的耀目的绿,乳白色的花朵一层层的含羞卷在一起,被翠绿的叶子包着,从花颈上低低弯下腰去,是那样清纯的可爱。 “有没有渴到啊?”小楚刚才的阴郁情绪在见到兰花的一瞬间立刻一扫而光,她开心的为兰花浇水:“你要乖乖的,快快开出漂亮的花来,让妈妈看到,这样妈妈的病就会好得快了!” 她像是一个欣赏自己孩子的小妈妈,左右仔细端详了兰花好一阵子,又转身跑出屋子。 兰花,在她转过身去的一刻,隐隐的散发出幽幽的、透明的水蓝色光晕,像是在回应着小楚刚才的话。 “哟,丑儿回来啦!”院子里有人这样问候着。 “回来啦,穆阿姨好啊!”小楚抓了一把小米,撒在地上,马上就有一个个通体金黄的小鸡跑过来围在她身边,啄着地上的米。 “你妈妈好点了没有?”一个胖女人一边问,一边从门外挤了进来,走到了院子里。 “还好,手已经能动了,恢复得很快!”小楚笑咪咪的回答,打量着她养的这些像个金绒球似的小鸡扑扇着翅膀挤成一堆去抢食。 “真难为你了,好孩子。”胖女人怜惜的抚了抚她的头发:“丑儿,你要是长得再漂亮些,肯定就是个十全十美的孩子了!” 小楚的乳名本叫“楚儿”,因为她的相貌丑陋,周围人便叫她做“丑儿”,小楚也不生气,从来都是乐呵呵的应着。小楚没有父亲,家里的条件也不好,没上过几年学,母亲在三年前突然大病一场,接着便瘫痪在床,成了一动不动的植物人,这对于一个贫寒的家庭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小楚从来没有抱怨过,她安慰着母亲,每天悉心的照料。说来也奇怪,这个没有文化,长相又丑陋的孩子,心地却格外善良,性格也柔顺可人,每次周围的邻居家里有什么事,只要找到她,她都会帮忙,每次见到长辈也都会很乖巧的打招呼,邻居们都很喜欢她,对她们母女也份外的照顾。 小楚喜欢种花,谁也不知道她打哪儿学来的伺候花的本事,无论什么贵重的花到了她的手上都能被照顾得好好的,她的院子里摆满了她从街上拣回来的花花草草,拣回来的时候都是奄奄一息,可养上个把月,又都生机勃勃的伸展着枝叶,有的,更是盛开出了鲜艳的花朵。凭着这份伺候花的手艺,小楚在一个很有钱的人家谋了个园丁的差事,虽然离家较远,可是那不菲的工资倒真的够她和母亲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此时,听了胖女人的话,小楚的脸上掠过一丝的暗淡,不过,她很快恢复了笑容,眯着她的肿眼睛对胖女人说:“穆阿姨,美丑也没有关系的,只要妈妈过得开心就好了!” 胖女人感动的看着眼前这个懂事的孩子,鼻子有点发酸,的确,老天爷总是会眷顾好人的,在小楚的照顾下,她的母亲竟然有了些许的面部表情,并且可以自己进食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明天阿姨做红烧肉,给你端一盘,啊!”胖女人轻轻的拍了拍小楚的肩膀,转身离去,少不得一边走一边叹息。 小楚望着胖女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表情有些落寞,她呆呆的站在院子里,刚才胖女人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里,拨不出来,按不进去,就那样竖在那,隐隐作痛。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十八岁,花一样的年华,没有美丽的容貌,没有漂亮的衣服,没有受过教育,没有朋友,也没有梦想,她就这么孤伶伶的长大了,并且还要这样孤伶伶的长下去,除了妈妈,除了她脚下这一群叫喳喳的小鸡,除了她每天浇水施肥的花花草草,她一无所有。小楚有泪,却流不出来。 “砰、砰!”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撞击着栅栏,惊得小楚急忙从冥想中回过神。 “砰、砰、砰!”那声音又接二连三的响起,有些不耐烦。 小楚轻轻的“呀”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跑向院子角落的一个木头箱子,打开了盖子。 一个毛茸茸、黑漆漆的东西在里面滚动着。见小楚打开了箱子,它停止滚动,慢慢的转动着,当黑呼呼的毛转过去时,赫然露出一张黝黑的脸,那张脸干瘪瘪的,好像是失去了水分风干了的木乃伊,看不出长相,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漆漆的脸上分外的刺眼,它们来回骨碌碌的转动着,凶恶的盯着小楚,它的嘴巴很大,像是一个漏了气的皮球被划开一道缝,吡出两排尖利的牙齿,甚是骇人。 “这么晚。”那人头居然也可以发出声音,那声音有如锯木头时所发出的声响一样的干涩难听。 “表小姐给了我草莓,刚拿给妈妈吃。”小楚居然不怕,笑咪咪的回答。 那人头又骨碌碌的转动了几下眼珠,道:“人世就是如此不公,该拥有一切的人什么都没有,不该拥有的人,却轻松的拥有着一切。真是讽刺。” “你在说什么?”小楚歪着头,不解的看着那人头,太深奥的话她听不太懂。 “没什么。”人头干涩的笑笑,那笑容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我在说,你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姑娘。” 小楚扁了扁嘴,一时之间,强颜欢笑的她再也忍不住这种委屈,“哇”的哭出声来,泪水顺着她难看的脸颊不断的落下,她哽咽着说:“你不用骗我,我知道我长得丑!” “谁说的?”人头厉声道:“我说你好看就好看!比起我这颗令人作呕的脑袋,难道你不漂亮吗?” 小楚忙忍住泪水,她胡乱的用手抹着脸,怕说得太多,会伤了眼前的人头:“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说着,小楚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的,是满满的猩红的液体。 第七卷 蛊惑 第七章 含羞草 人头看到这满瓶的猩红液体,兴奋的咧开嘴巴,露出了已经变得乌黑的牙床,使得那张嘴变得更加的恐怖,它声音沙哑,“啊、啊”的怪叫着,向上转动,将整张脸都仰了起来,小楚开心的拧开瓶盖,把液体倒入人头的嘴巴里。 人头的眼珠骨碌碌的转个不停,就像是动画片里的小人儿,却一点也不好笑,它的表情变得更加邪恶和狰狞,嘴巴似乎要占据了整张脸。 “喜欢吗?”小楚一手托腮,无比自得的笑着。 人头还是发出“啊、啊”的古怪声音,刺耳又难听。 红馆。 “清清,要我说多少次,爸爸是真的死于心脏病突发!”王诚苦口婆心的说,皱着眉,他的鼻尖上已经冒出了丝丝的细汗,弄得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的眼镜都不住的往下滑,他不由得一次又一次的把眼镜推上去。 “不可能!”刘清清坐在一个白漆镂金的椅子上,挑着眉毛冷冷道:“我知道,这绝对跟你有关!” “这怎么可能与我有关!”王诚有点激动起来,他浑身颤抖着走到刘清清面前,伸出一只手指着她:“清清,你不要在这样固执了!我对爸爸什么样,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刘清清面无表情的看着王诚:“我只知道你的计划,没有通过董事会就要执行,并且跟爸爸产生了极大的冲突!” 王诚愣了愣,转尔又愤怒的说:“这与爸爸的死有什么关系?清清,你鬼迷了心窍了吗?” “哼哼,”刘清清从鼻孔冷笑着:“我鬼迷心窍?我看是你鬼迷了心窍才对!如果不是爸爸,你恐怕还是一个送货的工人,恐怕永远都脱离不了你穷苦的出身!不要以为你现在是刘氏企业的继承人了,我告诉你,休想!”她高傲的盯着王诚,扬起头,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吐出几个字:“除非我死了!” “你说什么!”王诚的脑袋轰的一声,他抬起手,涨红的脸上青筋暴起,他的手晃了晃,似乎是想要去打刘清清的脸,但是却又犹豫着不敢下手,刘清清不屑的斜眼看着他,完全不把王诚放在眼里。 王诚现在是骑虎难下了,他喘着粗气,手既挥不出去,也放不下来,他气得咬牙切齿,眼睛四下寻找着,终于抓起桌子上的水晶杯,猛的朝地上砸去。 杯子,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无数碎片在明丽的灯光下跳跃着,闪着无数的亮光洒了一地。 王诚恼怒的走出房间,只留下刘清清在身后歇斯底里的大笑不止。 “嘭-”门被自己推开了,却软软的好像打在了一个人的身上,王诚吃了一惊,忙看过去――一个瘦小单薄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小楚?”王诚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小楚可怜巴巴的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神态窘迫:“太太说,要我来送花的。” “哦。”王诚心烦意乱的应了一声,抬腿就要走,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看着小楚。 小楚忙低下头。 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个可怜的丑孩子,王诚都会想起自己的年轻时代,由于生长在农村,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出路就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因为这是他能摆脱贫穷,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办法。于是他拼命的学习、学习,放弃了很多同龄孩子应该有的快乐,终于他上了大学,进了城,却因为自己的农村户口只在毕业后谋了份送货工人的差事,他不平、他不服、他不甘,但他却无能为力。 于是他便想,即使是个工人,也要做出个样子来!于是他努力的发掘工作中值得改进的地方,并且时刻留意着高层领导的往来时间,争取在最佳时间表现自己,为自己在这激烈竞争的社会里谋得一席之地。 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公司的总裁――刘万豪在视察公司工作的时候发现了他,并且随口问了他几个技术上的问题,他对签如流,颇有见地,让刘万豪刮目相看。他知道有时候机会一旦错过了,就永远都不会再重来,于是他又急不可耐的把自己对公司发展的许多构想和建议都一股脑儿的讲给了这位领导,刘万豪听得连连点头,愈加肯定这个小伙子不是普通的人物。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是可以预料般的顺利--王诚的优秀终于被大家所认可,他升了职,如愿以偿的进了办公室,做了白领,并且平步青云的一级一级的往上跳,成为了刘万豪最得力的助手,不久,他又摇身一变,成为了刘万豪的东床快婿。 对于一个农村来的小伙子来说,他的人生经历简直可是说是一个神话,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虽然他在外人面前风光无限,但是其实内心却苦涩无比。在刘家,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刘万豪虽然颇为欣赏他的才干,但一旦两人意见相左,刘万豪就会把他的过去拿出来奚落他一番,让他抬不起头,而他的妻子刘清清更是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 王诚常常的问自己,这难道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小楚低着头,怯怯的不敢看王诚。 王诚回过神,自嘲的笑笑,走到小楚身边,伸手折断一枝玫瑰,别在小楚枯黄稀少的头发上,和蔼的说:“看看,这样多好看!” 一股暖流在小楚的心里快速的窜动着,她羞红了脸,头低得更深了:“谢谢先生。”她的声音也微微的有些颤抖。 王诚笑笑,转身离去。 小楚,许久才慢慢的抬起头来,她的脸红朴朴的,显示出一种少女特有的美,既心悸,又忐忑,她的眼睛里转动头感动和期待,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 第七卷 蛊惑 第八章 刘清清 “太太,”小楚轻声的呼唤,把刘清清从混沌的意识里拉了出来, 她抬起头,眼神迷离的打量着小楚:“你是谁?你是妈妈吗?” 小楚愣了愣,尴尬的说:“太太,你认错人了。” 刘清清好像还是没有缓过神,她颤微微的摇头脑袋,叹息着:“爸爸不会死的,他没有心脏病啊……” “太太……”小楚的心里一阵难过,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低头看到了手里那束火红浓艳的玫瑰花,忙把花举到刘清清面前:“太太,你看,花儿开得多美啊!” 不料,刘清清见了玫瑰,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她尖声的叫着,一把把那束玫瑰打散,小楚来不及惊叫,眼睁睁的看着那束层层叠叠含着娇艳的火红散落成一片一片的花瓣,飞扬起来,落在地毯上,就像是一滴滴溅落的血液,心碎的落了一地。 玫瑰花是新摘下来准备插进花瓶里的,还没有将花枝上的刺完全剃除干净,细小的毛刺划破小楚的手掌,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血印,钻心的疼痛。 “你给我看这鬼东西做什么?”刘清清立起眼睛瞪着小楚,她的声音尖利刺耳:“你想害死我啊?” “我……”小楚委屈的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扑哧--”刘清清突然又笑出了声:“你瞧瞧你的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伸出手一下子把小楚头上的玫瑰花抓下来,轻蔑的扔在地上:“以为别一朵花就是美女了么?” “太太你――”小楚欲言又止,眼巴巴的看着被扔在地上的花,那花儿上面还沾着露珠,嫩红嫩红的花瓣好像包着少女那不为人知的梦想,羞答答不肯展开,却被如此粗暴的扔在了地上。泪水在小楚的眼睛里打转。 “出去!”刘清清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她的眼神冰冷,表情僵硬,冷漠的看着小楚。 小楚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玫瑰花,含着泪转身离去了。 在门关上的一刹那,刘清清那只穿着名牌高跟鞋的脚,狠狠的踩在那朵花上。 王诚把脸埋在一堆文件里,办公室的空调吹得很凉,他却觉得自己从心里往外的冒着火,他的双手在桌子低下紧紧的握着,手上青筋暴起,关节都泛了白。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王诚不甘的问自己:我辛辛苦苦的打拼,为了刘氏企业的发展付出那么多尽力,我做错了什么?难道出身在乡下就是这样可耻的事情么?为什么要一而再而三的用鄙夷的神情来提起这件事? 他想起了自己远在农村的老父亲和老母亲,自从他进入了刘家,成为了刘氏企业的副总以来,他一天都没有回过家,也一次都没有探望过他们二老,刘清清不屑于提起他的乡下亲人,也不许他去探望他们,王诚心里有无限的愧疚,这愧疚压在他的心头,越来越痛。他只能打电话问候老人,托司机和贴心的下属给家里带去点钱和礼物,老父老母很理解他,常常告诉他要脚踏实地的好好做人,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好好的回报刘万豪的知遇之恩。老父老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不善言辞,但是心地善良,每次听到这样的话,王诚的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各种滋味全部涌了上来。 一手纤巧的小手温柔的搭在了他的肩上,轻轻的拍了拍,王诚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看着眼前的人。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蓄着长发,有着一张清丽容颜的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淡粉色的职业装更加衬出了她的清纯的美好。此刻,她正关切的看着王诚,眼神里盛满了怜惜。 “小玉。”王诚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小玉是刘清清的表妹,家在上海,因为在本市上了大学,又不想回去,便在刘万豪家住了下来,并且被安排在刘氏企业工作,是王诚的秘书。 “姐夫,不要再这样痛苦下去了,离开她吧!”小玉握住了王诚的手,温柔的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王诚迅速收回了手,小玉对王诚一直心存爱慕,这个王诚早就看出来了:“快回去工作!” “我不要!”小玉激动的扳过王诚的身子,目光灼热的看着他:“姐夫,我知道你心里苦,我能体会得到,我们走吧,远离这里,凭你的能力你是完全可以闯出一片天空的!” “不要说这些荒唐的话!”王诚推开小玉,站起身来,走到离小玉七、八步远的地方正色道:“你是小孩子,不会懂的,你表姐只是脾气不好,我们生活得很幸福。不要乱想,快去工作!” “你骗我!”小玉倔强的看着王诚:“你根本就不幸福,你的心是苦的!” “闭嘴!”王诚有些怒了,他瞪起眼睛吼着:“不许管我的事,好好干你的活!” 小玉扁了扁嘴,清秀的脸涨得通红,她剧烈的喘息着,好像在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却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你凭什么不让我管?我就要管!”小玉像火山一样暴发了:“我听到了那天你和舅舅的争吵!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说什么?”王诚像是一下子冷静下来,愣愣的问道。 小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说你听到了什么?”王诚向小玉逼近了一步,双眼牢牢的盯着小玉。 小玉惊恐的看着王诚,后退了几步,落荒而逃。 “妈妈,我回来了。”小楚笑着推门而入。 楚妈妈睁着眼睛看她的女儿,张着嘴,发出“嗬嗬”的声音。 “没什么的,妈妈,不要担心。”小楚耸了耸肩,笑道:“只是有点累呢,今天的太阳好大,花都被晒得蔫了,一直在浇水。” 楚妈妈眨眨眼睛,颤颤的伸出手,在小楚的手上拍了拍。 “我知道的,妈妈。”小楚在母亲的脸上蹭了蹭,“一点都不辛苦,我喜欢跟花花草草打交道。” 照例给兰花浇了水,小楚窝进了一个小角落,那是她自己的天堂。小角落里有几本破旧的书,几支铅笔头和一个少了一支胳膊、丑陋的布娃娃。小楚抱起布娃娃,爱怜的抚摸着它:“不要难过,丑丑,妈妈爱你!”她把布娃娃搂在怀里,轻轻的哼着歌,那个布娃娃是她在回家的路口拣到的,当时布娃娃的脸被割了几道口子,还被扯丢了一只胳膊,看着这个娃娃,小楚想到了自己,她心疼的把它拣了回来,为它的脸做了“缝补手术”,又给它穿上了自己亲手做的衣服。小楚给这个难看的娃娃取名叫丑丑,把它放在一个小角落里,天天的抱着她,给她讲故事,给它唱歌,当它的妈妈。 “一切都会好的,丑丑。”小楚轻声的叹息,一只手抱着布娃娃,一只手从一本破旧的书中间,抽出了一迭信封,信封是淡粉色的,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小楚把信封凑在鼻子上闻了闻,开心的笑了,她又把信封递到布娃娃面前,愉快的说:“闻闻看,丑丑,香不香?再过几天,玫瑰的香气全部浸入到信封里,就可以送给表小姐了哦,她很喜欢呢!” 窗台上的兰花,又散发出隐隐的、水蓝色的光晕,像是在幽幽的叹息。 第七卷 蛊惑 第九章 走近红馆 知名企业家刘万豪的女儿刘清清于家中自杀。 这个消息无疑又成为了各大媒体杂志争相报道的头条新闻。对于刚刚着手调查“红馆”底细的李然一行人而言,就像是一个重磅炸弹。 “他妈的!”李然一拳砸在桌子上,“尹伊!小周!邹芸!”他大喝道:“都跟我去红馆!” 下了一整天的雨,好容易在傍晚的时候微微的住了一会,但是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乌云沉甸甸的压了下来,让人窒息。 王诚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墙上相框里贴着的妻子的黑白照,照片里的女子神态高傲,容貌美丽,正挑眉轻笑着。王诚的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的内心很复杂,对于刘清清,他还是深爱着的。刘清清不同于任何一个王诚所见过的女子,她是那么骄傲,那么美丽,就像个眼里什么都容不下的公主,可以轻而易举的去伤害任何一个她身边的人。 就像是一个永远也飞不到天空的笼里的鸟儿,会对天空中自由飞翔的同类有着更深的仰慕和热爱,王诚心甘情愿的任刘清清践踏他的自尊,一心的维护着她,热爱着她。而刘清清,却总是像屈尊下嫁了贫民的凤凰,从来不把王诚放在眼里,任王诚怎样真心的对待,也丝毫不能感化她的冰冷。 门外传来梆梆的敲门声。 “进来。”王诚闭着眼疲惫的唤道。 穿着一身洁白衣裙的小玉推门而入,她精致的瓜子脸上写满了温情。“姐夫。”她轻声的唤道。 王诚的眼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睁开。 小玉径自走到王诚的面前,将一只玉手搭在他的手上,这一次,王诚没有躲闪。 “你要节哀啊,姐夫。”小玉关切的说,另一只手抚上了王诚的面颊:“看看你,多么憔悴。” 王诚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显得有些落寞。 “让我来照顾你,好吗?”小玉勇敢的表白着,从她在公司见到王诚的第一眼起,她就认定王诚就是她心目中的王子,当她得知王诚的经历以后,更是对王诚充满了仰慕和敬佩。小玉断然没有想到王诚会成为她的姐夫,这个事实让她着实痛苦了好一阵子,她想放弃这段感情,却怎么也放不下,于是她要求舅舅刘万豪将她调到王诚身边,做王诚的秘书,说是要王诚多多的指点她,其实是想在在工作上悉心的照料他,默默的关爱着他。 “小玉。”王诚张开眼睛,平静的说:“我的心里,只有清清一个人,恐怕永远也不会爱上任何人的。” 小玉愣住了,虽然她听到王诚拒绝的话已经不止一次了,但她始终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因为王诚是个感情专一的人,为自己的婚姻负责又为了报达舅舅的知遇之恩才拒绝自己的,所以王诚越是拒绝,她就越是认定王诚是一个专一而有责任心的好男人,她也就陷得越深。可是现在舅舅已经死了,表姐也死了,王诚明明应该是没有了后顾之忧了才对呀!他刚才默许的态度让小玉误以为自己有了可以得到王诚的机会,可是,为什么到最后的一刻自己盼来的依然还是拒绝? 小玉愤然的站起身来,剧烈的喘息着,她的脸很红,两眼散发着灼热的光彩,她决然的伸出手,解开了连衣裙子的纽扣,猛的拉开,露出雪白晶莹的胴体,那是一个纯真少女最纯洁、最美丽无瑕的躯体,散发着诱人的芳香,王诚惊讶的看着小玉圆润高耸的酥胸上下起伏。 “你看,我哪里比刘清清差?”小玉激动的去拉王诚的手:“我这身体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我爱你的心比她真诚,我用的情也比她深!我绝对不会像她那样的伤害你!” “住手!”王诚站起身,躲开小玉伸过来的手,挥手一个耳光打在小玉的脸上:“请你自重一点!” 这一巴掌打在小玉的脸上,打得她清醒过来,却也有如巨雷在头顶轰然作响,震得她心碎心痛。小玉愣愣的看着王诚,脸上的表情慢慢的从委屈转向屈辱,她“哇”的一声合拢衣襟哭着跑出门去。 王诚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 “长安城”是一座典型的“富人区”,设计风格却跟名字不符,初听名字会觉得应该是中国古典风格的主题小区,而事实上整个小区的规划却是西欧式的,一座座小院簇拥着一幢幢小洋楼,在绿树的掩映下格外的养眼,脚步一旦踏进这里,就会很自然的叹息贫与富的差异,果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小区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李然一行人只得把警车停在小区的停车场,然后步行进入小区。 刚刚下过雨,小区的外面地面虽然泥泞不堪,但小区里的路面却平整无比,话虽如此,却也少不得沾得带着些许污泥的鞋底满是雨水。 “红馆”的得名,的确恰当无比。远远便能闻到浓郁的玫瑰花香,李然眯起眼睛看远处的“红馆”,果然是满院的火红,直逼人眼。 “似乎,有能够很精心的照顾这些玫瑰的能手在呢。”尹伊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肯定要雇园丁的,难道要刘老爷了灵魂出窍来照顾这些花啊?”小周调侃道。 还未走进,就见“红馆”里冲出一个人影,急匆匆的奔了过来,那人走得很快,不一会便走到了李然一行人的对面,大家这才看清走过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美丽少女,那少女含着泪,怒气冲冲的扫了几人一眼,依然不改前行的速度,急匆匆的走远。 “美女哦!”小周望着美少女远去的背影吹了个口哨。 “小周,你好像是警察,不是小流氓吧?”邹芸伸出手戳了戳小周。 第七卷 蛊惑 第十章 心碎酒 李然一行人,已经站在了“红馆”的门口。邹芸看看李然,奇怪头儿为什么不去按门铃,刚才不是还风风火火的吵着要来的吗? 只见李然沉默着,眼睛在“红馆”周围溜来溜去,“红馆”的门是纯白色的欧式铁艺镂花门,衬着怒放的火红玫瑰,如同梦幻中的童话宫殿。小周熟悉李然的工作习惯,两眼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头儿下命令。 李然猛的回过头,给小周使了个眼色,小周点点头,冲邹芸招招手,两人一并绕开正门向旁边走去。 尹伊没吭声,脸上依旧挂着玩味的笑容,斜睨的看着李然。 “我们走。”李然没发觉尹伊脸上那奇怪的笑容,他的眼睛里只看着“红馆”。 门铃响了好一阵才有一个胖胖的大妈跑出来应,李然亮了一下警官证,说要见一下“红馆”的主人。 胖大妈迟疑了一下,尹伊立刻说:“大妈,你不要害怕,我们是公安局的,来调查一下关于刘清清小姐的事情。” “是的,大妈,”李然附和着,把语气尽量温和:“只是例行的询问,也好为死者开具死亡证明。” “你们不是来过一次了吗?”胖大妈警惕的打量着两人,“上次来的不是你们两个。” 尹伊呵呵的笑道:“大妈,上次来的是负责这一片治安的同事,我们是专门负责调查此类案件的人员,走的都是例行程序,以后我们恐怕还有段时间要见面呢。” 胖大妈恍然大悟,忙开了门。说自己是“红馆”的保姆,管家半个月前回老家去了,家里只剩她和厨师两个人来打理。 “你们也不要怪我,前几天,天天有记者来打扰我们,实在让人不耐烦。”她抱歉道。李然和尹伊两人连忙笑着说:“怎么会!” “唉――”胖大妈叹了口气,引他们进了院子,浓郁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刘先生一个月前病故了,小姐也想不开的走了,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了王先生和表小姐,这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胖大妈兀自悲叹着,李然却和尹伊暗地里交换了一下眼色,这么说,刚才匆匆跑出去的少女,十有八九就是胖大妈所说的“表小姐”。 客厅的门被推开了,室内富丽堂煌的直逼两人的眼,让人踌躇着不敢前进。 “请进,请进吧。”胖大妈走在前面,一个劲的让,李然和尹伊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鞋,鞋已经在客厅门口踩出了几个泥脚印,在光洁的地面上格外的显眼。李然拽着尹伊退回去,在门口的脚垫上使劲的蹭了蹭。 “没事的!”胖大妈憨厚的笑着:“就说你们现在的警察同志,总是那么有礼貌!你们先坐一下,我去请王先生下来。” 说着,便扭着胖身子走上旋转楼梯。 尹伊自顾自的坐在一张纯白漆镂金的椅子上,舒服的伸长了腿。李然却没有坐,他打量着这间装修华丽的客厅:天棚很高,棚上是一圈雕刻精美的石膏花,围绕着一个光彩夺目的水晶灯,晃得人睁不开眼。李然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整间客厅都是以纯白色为主色调,黄色调相铺。巨大的落地窗被淡黄色的窗帘遮盖住,窗帘上还缀着金灿灿的流苏。地面是洁白的有淡黄色暗纹的大理石,椅子是纯白镂金的西式高背椅,沙发是纯白的、茶几是黄色大理石托着水晶玻璃的,一切都干净纯粹得让人不敢去碰触。 李然摸了摸口袋,掏出了烟,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把烟放了回去。 外面“轰”的一声,响了一个炸雷,紧接着便响起“哗哗”的雨声--又开始下上大雨了。 小玉一个人在雨里快步走着,满心的愤怒,满脸的泪水,她多么不平衡,这么多年的付出和默默无闻的爱意,就这样被一次又一次的拒绝,难道自己这样痴痴的守候和无悔的付出都不能换来他对自己关切的一眼么? 雨,无情的打在她清秀的脸上,使得湿透的衣裙紧紧的贴在她玲珑的身体上,曲线毕露。她管不得那么多了,眼下,似乎只有这样飞快的行走才能让她发泄心中的怒火。小玉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走,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停下来,就这样匆匆的、又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 直到走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小玉才像如梦初醒一般停了下来,她左右张望着,这个地方她一点都不熟悉,看样子好像是居民区的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天完全黑下来了,倒显得不断落下的雨水有些微微发亮。这个偏僻的小巷只有一个路灯孤伶伶的立在一侧,照在一个牌子上,牌子有几个模糊的字:“十三酒吧”。 酒吧?开在这种地方的酒吧?小玉不禁好奇起来,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开店怎么会有客源?她又看过去,在招牌旁边的,是一个小小的门,门虚掩着,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门口有一个门牌号:紫雾街十三号。 十三号的十三酒吧?好怪的店! 雨还在下,小玉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丝冷意从身上传来,她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铛――”的一声,好像门铃一样清脆的声音,一股暖融融的温暖气息立刻包围了小玉,她睁大眼睛走了进去,室内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让这个在大雨里独行了许久的小玉顿时感到一阵放松。 酒吧里的灯光昏暗,深蓝色的墙上挂满了各式的壁画,墙边立着许多个摆满了奇怪物件的玻璃展柜,好像除了这些物件,没有一丝多余的气息。 “欢迎光临!”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吓了小玉一跳。 她转过头去,看到吧台里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雪白的衬衫,黑色的马夹,头发在吧台的射灯下让人有一种在徐徐发光的错觉,他的眉毛很浓,眼睛很亮,此刻正笑眯眯的看着小玉。 对了,这是间酒吧嘛!小玉笑了笑,差点还以为是个小型的展览馆。 “身上散发着玫瑰香气的小姐,想要喝点什么?”那男子亲切的笑着,从吧台里取出了一条干净的白毛巾:“来擦擦雨吧,被雨淋湿的公主是很可怜的。” 他叫自己公主,小玉的心没来由的疼了一下,她记得有本书上有说过一句话:“每个女人都是高贵的公主,是容不得去伤害的。”可是,谁会在乎她呢?自己还不是一样被人伤到体无完肤?可是,在这样温暖的屋子里她听到了这么一句温暖的话,小玉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湿润。 小玉温顺的接过毛巾,罩在头上擦拭起来。 男子笑着,兀自在吧台后面忙活起来,小玉惊讶的看着他娴熟的调酒技巧,调酒瓶上下翻飞,像是一只银色的蝴蝶。 “尝尝这杯酒怎么样?”看没来得及看清他究竟放了什么在调酒器里,这男子修长的手指已经夹着一个高脚杯放在了吧台上。小玉不由得看过去。 那是一个透明的喇叭形的高脚杯,没有花哨的装饰,也没有多余的点缀,但是它盛着的液体却像是一个清高得不需要多余妆点的仙子,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妙无比的颜色――明明在这一刻看到它是透着海水气息的微蓝的颜色,却在眨眼的下一秒攸的变成了浅紫,紫得像是刚刚被雨水滋润过的丁香花,还隐约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香――这是酒么? 小玉新奇的端起它,喝了一口。 “咳!”她差点把酒喷出来,好刺激的味道!好像口腔内部被什么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她勉强的咽下去,液体顺着食道缓缓下滑,莫名的痉挛与激动的遍布了全身,小玉感到内心深处一阵剧烈的震动让她有一种控制不住的心痛,特有的心慌伴随着解脱的感觉,让她不禁双手扶着吧台,脸深深的埋在臂弯里,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小玉的表情很痛苦,那是一种从内而外的痛苦,就像是地震一样从心里一阵一阵的扩散到外面,连灵魂都土崩瓦解。 “这叫‘心碎酒’。”男子靠在吧台上,一只手托着腮,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小玉的反应:“主料是白兰地和琴酒,最重要的辅料是月兰的花蜜。由于主料的烈性,使得心碎酒具有强烈的刺激感,无论浅呷鲸吸,入口时都会有被重击的爽快感觉。它不仅仅是普通的烈性酒,因为它有着最重要的,也是最珍贵的辅料――月兰花蜜。” 小玉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她静静的听着,感觉泪水不断的从自己的眼里滴落――不,那不像是从眼里流出来的,而像是从心里――从灵魂的最深处,通过自己的血管和泪腺流出来的心的碎片。 “月兰算得上是一种大叶兰,一年一开,花期一夜,满月之时,香散十里。花蜜却极其清淡,只有微许的淡香,正是沁满月光的花蜜渗入烈酒中,才能溶出心碎酒的魔力。有了月兰的心碎酒,口感极为醇厚,似被驯化了烈性。然而酒刚过喉,被掩盖的烈性便在体内冲突震荡,心碎感随之而来。饮至微醺时,意识会稍有恍惚,低沉的心跳声仿佛从意识深处涌出,将你推进自己的内心,周围的一切都已远去,只有心碎感中的心跳仍存,密密层层仿佛有两颗同时跳动的心。一颗是你,一颗是你最爱的人。” “我最爱的人……”小玉喃喃的,仿佛意识正渐渐的模糊,她自嘲的笑:“心碎啊心碎啊……那仍然跳动的心不是两颗,是一颗――从始至终就是一颗,一颗早已经被伤得碎了一地的我自己的心啊!” 第七卷 蛊惑 第十一章 潜入 楼梯上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听声音就可以断定来人是一个性格沉稳的男人。 李然转过头看着旋转楼梯,黑色的皮鞋有条不紊的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不一会,便见到一个身材高大,神情憔悴的男子走了下来。这应该就是刚才保姆所说的“王先生”了。 “你们好!”那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皮肤有些黝黑,看相貌倒是个很憨厚的人,他远远的便伸出右手迎上来:“我是王诚,刘清清的丈夫。” “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李然,“李然笑着迎上去,握了握。王诚的手很厚实,很粗糙,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这位是我的同事尹伊。” 尹伊也客套着与王诚握了握手。 “坐吧,都请坐。”王诚客气的让着。 “王先生,我们想要问你几个关于你妻子刘清清的问题。”李然坐下来,开门见山的问。 “请问。”王诚彬彬有礼的态度让李然在心里升起一丝好感。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刘清清死亡的?”好感归好感,问案是马虎不得的,李然取出笔和记事本准备记录。 王诚的脸上顿时笼罩了一层痛苦的阴影,他长出了一口气,呆呆的望地面,眼神却好像穿过地面望向更遥远的地方:“我是在23号傍晚发现她的尸体的,当时我刚下班回家。” 李然从记录本上抬起头,认真的观察着他的神情,那是失去了爱人的痛苦。王诚顿了顿,好像在做着激烈的挣扎,也难怪,让他描述起亲眼看到自己最爱的人的死状,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吧。 “我看到清清倒在卧室里,她的左腕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流了很多血,”王诚说着,哽咽起来,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激动的伸出手把脸埋在其中:“她自杀了!” 客厅里沉寂了好一阵子,王诚坐在沙发上痛苦的低着头,两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李然和尹伊,就这样默默的等待着这个失去爱妻的男人慢慢平息自己悲怆的情绪。 终于,王诚重新坐了起来,他的眼角还有泪痕未被擦拭干净,头发也乱得像个鸟窝,这形象虽然滑稽却一点也让人笑不起来,能够唤起的只有深深的同情。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失态了。” “没关系,我们能理解。”李然纵然是很同情他,可是身为一名警察的职责让他只能客观的去思考问题,李然冷静的问:“最近你有没有发现刘清清小姐有什么异常,据你的推测,她是为什么而选择自杀的呢?” 王诚又叹了口气:“自从我岳父刘万豪去世以来,清清的心情一直就不是很好,尤其是近段时间,她的精神一直处于癫狂状态,动不动就发脾气,还常常把人认错。”王诚皱起了眉:“我也有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只说是臆症,开了些药嘱咐我按时给她吃,但也不见好转。” “听说刘清清小姐很喜欢玫瑰花?”李然的话题陡然一转,把王诚问得一愣。 “啊?哦,是啊,清清很喜欢玫瑰花。”王诚立刻反应过来,回答道,但转尔又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近段时间,她好像很反感玫瑰,常常愣愣的看着院子里的花,然后高声尖叫,说那是什么从魔鬼身体里长出来的……” “现在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吗?”李然的话题又一转,他习惯这样跳跃式的提问,不按套路出牌可以间接套出被询问者的话,最直接的观察对方的反应和内心,李然试过很多次,屡试不爽。 王诚立刻犹豫了一下,他的犹豫被李然收在眼底,藏在心里。“还有清清的表妹小玉,她的家在上海,在这里上学,毕业后便留在了公司。” “小玉小姐现在在家吗?”李然又问。 “没……”王诚有些吞吞吐吐了。 “她去了哪里?”李然紧盯着王诚,语速也快了起来。 “可能去了同事家吧,晚上没见她。”王诚言不由衷的回答。 “谢谢你王先生,我们该告辞了。”李然突然站起身来,笑着对王诚说。 “啊?”王诚惊讶的也站起来,好像还没有从被询问的状态中恢复回来,很吃惊这么快就问完了:“已经问完了吗?” “是的,”李然回答,迅速的把自己的笔装进口袋,又取出另一支递给王诚:“请在右下角签上你的名字。” “好。”王诚答应着,接过笔签了名。 “非常感谢你的合作!”李然脸上透露着真诚的笑意,用指尖捏住笔的尾部,装在胸口处的口袋里,与王诚握了握手:“那我们就告辞了。” “好的,请慢走。”王诚脸上露着职业笑容,递给李然一张名片,如果不是他那像鸟窝一样的头发还在根根的竖着,他企业家的形象一定会更加的完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合作的,请随时跟我联系。” “谢谢!”尹伊强忍住阵阵笑意,也与王诚握了手,与李然一同走向门口。 还未出门,两人竟同时愣住了,他们相对而视――走进来时候的带着泥的脚印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了!刚才明明没有人走过这里,脚印怎么可能会自行消失了呢?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推开了客厅的门,走向外面。 雨又略略的停了,只是风吹得紧,身上的衣服被吹得紧紧的贴在了身上。 胖大妈从远处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块透明的塑料布:“对不住了,两位同志,下雨,也没能招呼你们。”她一边小跑的跟上他们,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 “没关系,大妈,你忙你的,我们直接走了!”李然说。 走向门口,李然远远便看到在一片玫瑰花丛前,一个穿雨衣的瘦小身影正吃力的在狂风中举起一大块透明的塑料布,努力的罩在玫瑰花上,看身型应该是个女孩子。大风吹得玫瑰花东倒西歪的,花瓣落了一地。她好像很着急,双臂展开,拉着塑料布就往上盖,但风实在是太大了,吹得那塑料布飞了起来,一点也不老实,甚至连她自己好像也有点站不稳了。 “这是园丁吗?”李然问,他想起刚进院的时候保姆告诉他“红馆”里只剩下她和厨师在打理的。 “是的,是临时雇来的小孩子,可怜儿见的,家里条件不好,人却勤快实在得很。”胖大妈紧抓着手里的两块塑料布,生怕给风吹跑了,她急切的看着那女孩,好像很想去帮忙的样子:“警察同志,我不送你们了,我去帮帮那孩子。” “去吧去吧,大妈!今天谢谢你了。”李然忙道。 胖大妈也没回答,直接奔着那女孩跑去:“小楚,我来帮你!”她一边颤微微的跑着一边喊。 李然摇摇头,苦笑着,向门口走去。 尹伊却没有动,他呆呆的站在那,出神的看着那个女孩的身影:“好一个纯洁无圬的灵魂……“他轻声的叹道。 第七卷 蛊惑 第十二章 又现人头(上) 风还是刮得紧,没有看到小周他们回来,李然和尹伊疾步走出小区。 猛然,李然停下了脚步,惊讶的看着路边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大风吹得树枝疯狂的抖动着叶子一阵乱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鬼怪。然而令李然惊讶的却不是这棵树,而是树下站着的一个人。 那无疑是个极美的女子,清冷的容颜,生辉的双眸,她的长发被风吹得凌空飞舞,像是有生命一般的闪着动人的光亮翻飞起舞,珍珠似的肌肤被夜空一样湛蓝的衣裙衬着,显得既高贵又忧伤。 “十三?”李然脱口而出。 十三的表情是冷淡的、凝重的,她的眼睛冷冷的掠过李然,就像是毫不相识一般,将目光落在了尹伊的身上。 李然发现十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愕,她愣愣的,真勾勾的看着尹伊。 尹伊低着头,像是没有发现他们一般的在风里疾行着,发现李然停住了,才抬起头,他奇怪的看了看李然,又看了看十三,看到十三惊愕的目光,尹伊愣了愣,随即露出迷惑的神情。 “十三,你在这里做什么?”李然有点不快,怏怏的问。 十三收回了目光,冷哼一声,翻了李然一个白眼,转身离开,留下两个莫名其妙的大男人站在狂风中无语。 精品商场玩具区。 “宝贝,选好要哪个玩具了没有啊?”一个衣着娇艳的女子对着商场的镜子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不断的搔首弄姿。 “没有!”一个跑得满头大汗的小男孩大声喊着,在商场里转来转去,突然,他发现一个巨大的玩具堆,堆在一起的全部都是毛茸茸的绒毛玩具,他欢呼一声跳跃着向目标冲过去。 黎华精品购物商场,全市最大一家精品商场,建在商业区最繁华的一条街上,进出商场的人无不衣着光鲜,出手阔绰。商场本着绝对的顾客自选原则,把所有的物品都独具匠心的摆放,尤其是玩具区,孩子们可以自由的把玩具抱来抱去,把玩具车开来开去,喜欢的,自然也就买回了家――当然,这仅限于有钱人家的孩子,普通人家的孩子别说是来玩玩具,即便是想进商场的门,恐怕也是会被家长拉了回去的。 小男孩双手抓起一个跟他差不多个头的玩具熊,玩具熊长长的绒毛滑溜溜的,黑色的大眼睛豆子一样圆滚滚的。 “啊!你这丑八怪!”小男孩大喝一声,猛的捏住了熊的鼻子,用轻的拧着,然后甩在一边。接着又从玩具堆里拽出一个绒毛兔子。兔子白白的毛卷卷的,耳朵很长,脸蛋上还有两个粉红粉红的红脸蛋。小男孩仔细端详了几秒,突然伸手拽着兔子的耳朵轮了起来,一圈又一圈,然后“呼”的一下给甩到一边。 他就这样在玩具堆里掏着、玩着、拉扯着,然后扔到一边,玩具堆渐渐的变小。“怎么就没有好玩的?”小男孩霸王似的皱着眉,把手伸到玩具的缝隙里左右的划拉着。 猛然,他的手碰到了一团又硬又糙的毛球。 “这是什么?”小男孩的脸上露出了惊奇的笑容,好奇的揪住它那玩具的长毛,抓在手上的感觉很奇怪,不像是其他的绒毛玩具那么光滑而富有手感,毛质硬硬的,粗糙得很,好像是纠结在一起的挂着脏兮兮污圬的破毛线团。 “我抓住你喽!”小男孩兴奋的大叫一声,用力的把那个怪玩具拽了出来。 这哪里是什么玩具来的?一个皮球大小的黑呼呼的毛团,那些毛好像是头发一样乱蓬蓬的竖着,小男孩噘起了嘴。 忽然,那毛团自己动了动,它缓缓的转过来,毛茸茸的一面转向后面,换而代之的是一张黑漆漆干瘪瘪的脸,那脸好像刀在快要腐朽的木头上刻出来的一样,五官模糊。只有一双布满了血丝睁得溜圆的眼睛,那眼睛黑白分明,正恶狠狠的盯着小男孩。它的嘴巴像是在破旧的皮球上划开的一条缝,嘴里吡出两排尖尖的利牙。此刻,那人头正不怀好意的笑着,发出“嘿嘿”的干涩声音,好像电锯在锯着木头,震得人头皮发麻。 小男孩给吓傻了,他呆呆的张大嘴巴看着人头,一动不动。 “你好,小朋友!”人头说着,突然凑近小男孩,一对大眼直瞪着小男孩的眼睛。 小男孩“哇”的一声大叫,扔了人头,慌不择路的跑掉。“妈妈――妈妈!”他大叫着,泪水哗哗的流下来。 突然,小男孩又硬生生的顿住了,紧接着“扑嗵”一声倒在地上――人头正咬住他脖子上的动脉,“呼噜呼噜”的吸吮着,畅快淋漓。 “宝贝,怎么了?”先前在镜子面前挤眉弄眼的女人嗲声嗲气的问,扭着屁股走过去:“是不是摔倒了?” 刚走到一半,女人便看到自己的儿子倒在地上,他的身上伏着一个毛茸茸的人头,正在咬着她儿子的脖子吸吮着什么,那人头的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向上翻着,邪恶却又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看。 女人的嘴一点点的扩大,她的身体变得僵硬,想跑,却又动弹不得:“鬼呀――!”女人尖叫一声,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头儿!接到黎华购物商场的报案,又发现一起离奇死亡事件!”小周挂下电话,对李然说。 “又出现?”李然愣了愣,这一回,没有预先的信封提示便发生案件了吗? “出发!”他立刻从桌上的一堆关于“红馆”的资料里站起身,披上外套就往外奔,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奶奶的,真不让老子消停! 李然心烦意乱拉开车门。 说心里话,李然等人是最不愿意与富人打交道的,警察的薪水并不高,同情人和正义感却泛滥得要人命,所以每次他们看到有钱人目中无人的享受着花钱的乐趣,就会联想到平民百姓甚至是一些条件有限的家庭的贫苦生活,他们常常在心里叹息,甚至是不平,可是有什么用呢?这世界,本来就不会有绝对的公平,有人生来便拥有一切,有人奋斗一生也不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人生的本质,或许就是无奈吧? 第七卷 蛊惑 第十三章 又现人头(下) 商场已经被警方封锁,不少人围在门口的警界线外,探头探脑,想透过玻璃窗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然几个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现场很凌乱,绒毛玩具横七竖八的摊开了一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面冲下的趴在地上,呈跌倒的姿势。李然询问一位正在做现场检查的干警:“兄弟,谁是现场第一证人?” “是孩子的母亲,在看到之后就尖叫着晕了过去,已经送往医院了。”那位干警停下来手中的工作回答:“是商场的工作人员报的案。” 李然点点头,戴上手套走进现场。 他蹲下来,轻轻的扳动小男孩的脸,尸体还未僵硬,孩子的脸上挂着泪痕,眼睛紧闭着,嘴巴张得很大,面部狰狞,表情好像还停留在倒地那一刹那的疼痛中。与前几位被害者相同。孩子脖子的大动脉处有两排尖利的牙印,形成一个嘴巴式的椭圆形,看得出那牙印很深,血却没有溢出来,只是在牙印处留下几个凸出来的小血泡。 李然咬紧了牙,所有人都知道,李然有一个软肋,那就是见不得人残害孩子。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着不骂出声来。 好在黎华商场的监控设备是出了名的完善,李然带着尹伊走进监控室,要来了当时的录像带。 “由于事情发生的比较紧急,我们还没来得及看录像。”商场的保安部主管一边把录像带放进机器里一边说:“为了让前来购物的顾客没有被监视的感觉而产生不快,我们将监控器的外观做了特殊处理,并且与麦克风一起安装在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 李然点点头,这么大的商场,这么多名贵的商品,它的监控设备当然是没得说的!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曝光,李然的脸上微微露出了笑意,这个好死不死的凶手,居然跑到商场来作案,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带子被吞进录像机,屏幕上开始跳动着黑色的线条,不一会,便屏幕上出现一张白漆漆的大脸――一个涂着厚厚粉底,打扮娇艳的女人正贴着屏幕挤眉弄眼。 “这是什么?”李然瞪大了眼睛。 屏幕里的女人突然张开了嘴,露出嘴里一排大牙,很认真的剔出一根绿色的菜叶。“宝贝,选好要哪个玩具了没有啊?”那女人大声问道,大概是离麦克风太近的缘故,声音大得震耳欲聋。 “好像,是被害孩子的母亲。”保安部主管伸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抱歉的说道:“我们把监控器安装在商场立柱的镜子里了。镜子是采用德国的最新技术制作而成的,外面是镜子,其实只是一个透明度超强的玻璃。” “噗――”尹伊再也忍不住了,他乐出了声,弄得李然也又好气又好笑的。 “没有!”一个孩子的声音响起,女人又专心的对着监控器搔首弄姿起来,她一会摆弄摆弄自己的头发,一会又把手搭在肩上,对着镜子抛了个媚眼,甚至用手把肩膀上的衣服拉下去一点,露出半截胸部做了个极其挑逗的姿势,看得李然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起。 只见女人的身后不断的有玩具被扔出去,大概是那小男孩在挑玩具时的所为。李然叹了口气,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这样被惯得不像话,从来没有替别人考虑过,他不会想到营业员要收拾这些物品有多辛苦,也没有想到还要有其他小朋友来这里玩,如果那些玩具有思想,也一定会觉得悲哀和恼怒的吧? 突然,小孩大叫了一声,吓得女人也急忙回过了身,夸张的扭头屁股向孩子跑去,但是画面就在这一刻定格了。 “怎么回事,是带子卡住了吗?”李然皱着眉凑近,画面却突然跳转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出现在屏幕上,白森森的眼白上布满了一条条凸起的血丝,眼珠骨碌骨碌的来回转动着,像是一个在表演节目的小丑,吓得李然也不由得一阵心悸。 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然回过头,与尹伊的视线相撞――没错,就是它了,那个在香君小区见到的人头! “不听话的小孩子,是会被魔鬼――吃、掉、的!”录像机里传来一个干涩难听的声音,那声音宛如金属在一下一下回来磋着木头般让人头皮发麻。 天黑了,周围也已经渐渐的静下来了,警察在做完全面搜查后撤离了商场,除了橱窗里亮着的几盏射灯,商场里一片黑暗。 靠在最左侧的一角,陈列着一排黑色小企鹅的玩具展柜的最深处,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在慢慢移动,它好像试探似的的向前移了一点,然后骨碌一下,一个像皮球一般大小的毛茸茸的东西滚落在了地上,它原地跳跃了几下,又迅速转动了两圈,露出漆黑的辨不清五官的人脸,一双眼睛在黑暗里格外的刺目――那正是先前吸食人血的人头。 “嘿嘿――”它笑了两声,声调是上扬的,人头滚动着,看样子是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了。 忽然,它好像被什么东西拦住了,想前进,却前进不了。 人头停下来,转动着眼珠,又向后跳了一下,眼前明明什么东西也没有。它继续向前滚动,却还是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似的,那东西有如一根根蜘蛛结下的网,看不清它纤细的线,但却是如此的柔韧无比。 人头彻底停了下来,它的眼睛左右的打量着,充满了警惕。“不要跟你头爷爷开玩笑。”那人头居然还给自己封了个称号,它满不在乎的用它干涩的声音说。 “呵呵……”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在空旷寂静的商场里引起了阵阵回音,好像在一瞬间传遍了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 一盏蓝幽幽的火焰眨眼间出现,就像是被突然点亮的烟火,莹莹跳动着,接着,便有第二盏、第三盏……商场的各个角落都盛开了不计其数的蓝色火焰,妖冶得如同一簇簇指引灵魂堕入黄泉的鬼火,透明得如同一朵朵盛开在平静湖面上清高孤傲的青莲花…… 第七卷 蛊惑 第十四章双生沙罗 人头左右瞄着这些盛开的青色花火,它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却明显的处于戒备状态了。 一股幽香像是层层叠叠展开的花朵,一点一点的传播开来,似乎是看得见的芬芳。 “真是有趣啊……”这是一个如同刚才银铃般清脆的声音,有冰雪一般的质感,黑暗中渐渐显露出来一个娇小的身影――不,是两个,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女。 那两个少女坐在展柜的最高处,由于那一族族蓝色火焰的缘故,原本黑暗的商场此刻竟清晰可辩,便也很自然的可以看清两个少女的样子――只见其中一位少女双手托腮的坐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下面被困住的人头,她的头发很短,肌肤晶莹如雪,竟与这莹莹燃烧着的火焰一般在徐徐散发着光彩,少女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是有无限星辰在其中转动,她噘着嘴,像是在饶有兴趣的研究着那颗丑陋的人头。而这少女旁边的,虽然与她长得很像,却一脸的漫不经心。 那少女的头发很长,乌黑而闪亮,肌肤晶莹自不用说,她的手上好像有一抹碧绿在隐隐发光,她姿势优雅的斜坐在一边,双眸紧闭,看样子好像是睡着了。 “喂!”短发的美少女向人头喝道:“你这丑家伙,别尽在这靠吸人血来苟延残喘了,趁今天我高兴,跟我去了吧。” “嘿嘿――”人头笑了,这笑声声调上扬,让人听之有背部发痒的难过,嘴巴裂得更大,露出了乌黑发烂的牙床,人头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只能看到一条白色的眼白:“赶情!”它说:“弄了半天,是来求爷爷我照顾的?” “放屁!”那少女的脸色一沉,手一挥,“啪”的一声,一个无形的手给了人头一个耳光,打得人头滚了好几滚,终于在墙角定住。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能叫你跟我走,是看得起你这脏东西!”少女恼怒的说。而她身边的长发少女,则还是如刚才那般沉静的合着双眼,似乎这一切都无她无关。 人头被打得七荤八素,嘴却还挺硬,它嘿嘿的笑着,吡着它尖利的牙齿说:“小妖精还想在我这逞能?” 少女的眉皱了皱,仿佛在克服着自己的强烈怒意,却突然笑了出来:“我倒是喜欢你这点傲气,告诉你,你跟了我去,保证你不用再去吸食人类的血液,你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 “哦?”人头的眼珠叽里咕噜的飞快转动着,“那我需要做什么?” “做我的人偶,”少女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巴掌大的雕刻精美的玉石板,那玉石板通体湛蓝,散发着微微的光芒,玉石板两侧有两排小孔,垂下若干条闪着银光的细线,“我的人偶很多,但是人头的玩偶却没有,只要你做我的人偶,你的一切愿望都会被实现!”她笑嘻嘻的说。 “不要玩得太过分,六!”一个响亮的童声传突然出现,像是划破黑暗的黎明一般让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四周的蓝色火焰都齐齐的狠狠跳跃了一下。周围的空气有些异样了,好像是一阵清风了进来,变得清新了许多,似乎是远处传来的阵阵梆梆的木鱼声渐渐的近了,一个看样子只有七、八岁年纪,手持木鱼、穿着青灰色僧袍,脖子上戴着一串巨大念珠的胖乎乎的小和尚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 “四!”被叫做“六”的短发少女气急败坏的指着小和尚说道:“你搅乱了这里的气!” “应该叫哥哥吧?”小和尚笑着眯起一双澄清的眸子,手中的木鱼一挥,竟直直的冲向六的脑袋,狠狠的敲了一记。那木鱼像是有生命一般的,转眼又飞回到他的手上。 长发的少女却还是一动没动,像是既听不见也看不到一样,静静的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人头借机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后退着,企图隐藏在角落里。 “站住!”六顾不得脑袋挨了一下,向人头喝道:“我允许你动了吗?”她伸出一根玉指,指向人头,一根若有若无的银线顺着她的手指滑向人头。 小和尚轻轻一挥手,那银线顿时断了。 “四,你干什么?”六怒道。 “你还不能与他签订契约,”小和尚轻描淡写的说,脸上的成熟和高贵的傲慢与他这样的年龄简直十分不协调:“这样邪恶的生物,我要拿去做净化。” “不行!我喜欢这个人头,我要拿来玩!”六使着性子,噘着嘴,一副大小姐的样子。 “嘿嘿――”人头竟笑了,“嘿嘿嘿嘿――”它的声音上扬着,让人毛骨悚然,它的眼睛又在滴溜乱转,让人看之生厌。 “你们以数字命名!”人头说着,竟兴奋的跳了一跳,“简直幸运到家!” “你在说什么?”六皱起眉头。 “我靠吸人血维持生命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人头嘎嘎的傻笑着,激动的跳了几尺高,它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眼珠子像是要冒出来,虽然看不清表情,不过从眼睛里传递出来的疯狂、兴奋和邪恶却又是如此骇人:“如果说你们一个是四一个是六,那你们肯定认识三了?” 商场里顿时沉寂了下来,人头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落在了水面上,引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你是说……三?”小和尚严肃的问。 人头嘿嘿的笑着,不回答。 六的眉毛已经挑起来了,这一次,她没有吭声。 “那么说,你是已经签订契约的灵物?”小和尚问,“那你为何会沦落至此?” “恰恰相反。”人头向上转动了一下,看起来如同昂着头一般的傲慢:“我是宿主。” “宿主!”四和六齐齐的惊呼。 “没错!”人头恶狠狠的看着二人:“一个遭到自己所养的灵物攻击的宿主!” 商场里立刻又没了声息。 “是这样的么?”如同一条小溪在初春的阳光中温暖了冰面般缓缓流动着发出欢快的“叮咚”声,一旁如熟睡着的长发少女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那么温和,那么美好。 室内的气流又有不同了,少女动了动,从展柜上跳了下来,她优美的长发翩然而舞,像是一只黑色的蝴蝶。她轻盈盈的落在地面,缓缓张开了眼睛。 人头愣愣的看着那一双眼,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如同春回大地唤醒了生生不息的绿意,阳光穿透云雾照射着绿油油的草地,湖水一波一波的泛着水钻一样的光芒――少女的眼睛好像是容纳了春天所有绿意般的绿宝石,闪烁着耀目的璀璨。 “灵物是极少会攻击宿主的,如果你所言属实,”她伸出一只手,纤细的手里握着一枚绿色的短笛,那短笛好像是用翠绿的翡翠雕琢而成,晶莹剔透,上面镶嵌着闪闪发光的红宝石。“那么你就可以无偿的现实一个愿望。” 人头眨巴着眼睛没说话。 “说吧,你想要什么?”长发少女又说:“是永恒的生命,还是健康的身体?是富甲天下的财富,还是坐拥三千美女的艳遇?哪怕是你想毁灭你的灵物,我都可以为你实现。”她的声音那么的温柔动听,是任何一个邪恶生灵都不忍伤害的美好。 “不!”人头不卖账的嘿嘿的笑着,不知好歹:“我要你们欠我的!”它不再偷偷摸摸,而是大摇大摆的滚动着前进了:“你们违反了契约,是要遭受报应的!我等着三来找我!” 它嘿嘿的狂笑着,渐渐消失…… “五……”小和尚面色凝重的面向长发少女。 “姐姐……”六从展柜上跳到五的身边,苦着一张脸,眼睛里似乎有泪在转动:“这一回,我可惹了大祸了!审判者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傻孩子!”五微笑着,伸也手慈爱的抚摸着六的头:“沙罗树本是佛前两棵双生的树,生时不离,死时不弃。清香是在一处,枯萎也是在一处的,无论生死轮回,无论是天堂地狱,姐姐会永远陪着你的……” 第七卷 蛊惑 第十五章 展开调查 李然乐滋滋的从胸前的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拎出一支碳素笔,他捏着笔的尾部装进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紧接着,又从抽屉里找出了邮 到警局的那封奇怪的信封。 “大山!”李然叫道,一个膀大腰员的干警应声跑了过来。“哥们,麻烦你一下,帮我把这两个送到技术部,叫他们分析一下笔的指纹和信封的指纹,最重要的是信封的质地和成分。” 虽然同是一个队,但是负责的案件不同,所以李然在使唤下属的时候通常也是很客气的。小周和邹芸还没有回来,通常情况下,调查案件所耽搁的时间越长,就证明收获越多,李然信心满满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座位上。 尹伊只是抿着嘴笑。 李然喝了一口水,抬起眼睛偷偷描着尹伊,这男人深沉得有些可怕,也难怪总是对怪物有兴趣的十三会盯着他看了。李然想起,在他第一次把信封拿给小周,叫小周照着信封上的邮戳去调查信件寄出的邮局的时候,他虽然脑子里已经转了千遍万遍对于案件的分析,却并没有说出他的看法,但是尹伊对于他的称赞却是:“李队,你的分析还真到位!” ――尹伊是怎么知道他的想法的? 如果说尹伊从一开始就有注意到这一点,在李然还没有回警局之前,就应该对小周等人有所提醒才对,这样不仅有助于尽快着手调查,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挽回更多受害人的生命!难道他不在乎市民的生死吗?这个尹伊,总是露出这种成竹在胸的笑容,却总是什么也不说,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头儿,我们回来啦!”小周“砰”的推开办公室的门,惊得李然“卟”的一下喷出了嘴里的水,剧烈的咳嗽着。 “哟,李队,你没事吧?”邹芸忙跑过来替李然捶着后背,却越捶咳嗽得越厉害。 “有什么发现?咳――咳――”李然挥挥手,制止邹芸的越帮越忙,咳嗽着问。 “发现多了!”小周得意洋洋的打开记本,“我们除了在‘红馆’周围打探消息,还去了当地的公安局调出了住在‘红馆’所有人的档案。” “干得好!”李然的眼睛攸的一亮。 “根据我的调查,王诚自幼生活在乡下的贫困农民家庭,后来经过努力考上了大学,进入到城里工作。后来他突出的表现,得到了刘万豪的提拔,并且青云直上,成为了刘万豪的乘龙快婿。听邻居们说,王诚对他的妻子很好,对刘万豪也很敬重,只是刘家人非常看不起王诚,‘红馆’经常会传出阵阵的争吵声。” 怪不得!李然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声,这就怪不得在握手的时候,感觉到王诚的手粗糙和厚实了、 “据‘红馆’的邻居们说,由于刘清清非常喜欢玫瑰,所以‘红馆’的院子里全部种满了玫瑰,但是刘清清的脾气却又暴戾得可以,总是嫌弃园丁把花伺候得不好,所以刘家的园丁基本上都是工作到一年就换。” “每年都要换?”李然打断了小周,挑着眉问。 “是,每年都要换。” 李然点点头,示意小周继续说下去。 “在当地公安的居民登记薄上,还查到了刘万豪、刘清清和姜小玉的相关简历。我大概抄了一下”小周把本子递给李然。 李然接过来看: 刘万豪,52岁,祖籍福建龙溪县。丧偶。20岁时来到本市,从一个摊床的小贩一直做到一家拥有亿万资产的公司总裁。一个月前因心脏病去世。 刘清清,28岁,祖籍福建龙溪县。已婚。大学毕业后回到本市,一直待业在家。 姜小玉,23岁,上海人,未婚。现居住在刘家,刘氏企业任王诚的秘书。 “有一点很有趣,”小周的脸上露出了贼贼的笑容,李然太熟悉这笑容了,通常只有在拣到大富的笑话的时候,小周才会有这副嘴脸,就像是终于有机会让这个平凡的小警察在心理上平衡一把似的:“我照着姜小玉在登记薄上的地址,请我在上海的哥们帮助调查才得知,姜小玉本来不叫姜小玉!” “什么?”在场人都愣住了,“那她叫什么?” “她叫刘小玉!”小周嘿嘿的乐着,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原来刘万豪在上海还有一个二奶!” 邹芸掐了一把小周:“能不能不把这事当个乐子?你能不能记得你是个警察,不是小报记者?” 小周也不生气,挠了挠脑袋继续说:“刘小玉的母亲姓姜,刘万豪改了刘小玉的户口,将她接到这里上大学,并且以刘清清表妹的身份安排她住进‘红馆’,甚至在刘氏企业工作。” “我也从周围邻居的保姆那闲聊得知,”邹芸在一旁插话道:“刘清清对这个表妹好像恨之入骨,常常会借故羞辱她一番,有时还甚至动手打她。这都是‘红馆’的保姆与其他保姆聊天时谈起的。” 李然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私生子的生活也着实可悲。 “人们都说,刘万豪的成功都是受惠于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是一位继承了万元家产的大小姐,虽然他并不爱自己的妻子,但是为了钱而与妻子结合,他的妻子在诞下刘清清之后没几年便撒手人寰了,据说,也是暴发臆症自杀而死的。” “也是自杀?”李然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大富之家的关系通常都很复杂,就拿眼前这个刘万豪来做例子:一个不爱自己妻子的男人在上海爱上了一个女人,并且生下了一个私生女。他无法给自己爱的人一个名份和归宿,只能把这个私生女接到了家中,妻子死了,亲生女儿还在。他不仅不能给自己的私生女一个名份,还要她以另一个身份住下来,而且还要受自己的女儿――那个天生便拥有着一切的公主的肆意打骂和羞辱,最有趣的是,大家对彼此的事情都心知肚明,却还是可以伪装着将这种关系持续下去,实在是可笑可悲。 “但是,”李然若有所思的说:“如果说刘清清的母亲也是死于臆症而自杀的话,刘清清会不会有遗传的疾病呢?” “比如精神病吗?”邹芸问。 李然点了点头。 “暂时还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小周也附和道。 “那么有没有找到刘万豪的验尸报告和他妻子以及刘清清的验尸报告?”李然又问。 “除了刘清清的,其他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李然有点惊讶。 “因为刘万豪的妻子的时候,正值刘万豪事业的顶峰时期,他似乎……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把当时的验尸报告抹杀了。”小周惭愧的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李然叹了口气:“那么刘万豪的呢?” “刘万豪的并没有通过验尸程序,据说他生前留下遗嘱,叫他的律师在他死后把尸体运到家乡福建土葬,所以警方在检查出刘万豪是死于心脏病之后只是出具了死亡证明,并没有做进一步的检察。”小周回答。 土葬?李然又一次惊讶了,现在政府早就出台禁止土葬的规定了,这个刘万豪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而使自己的尸体得以土葬的?况且,他是用怎样方法把尸体运到福建的呢?有钱人的想法真是搞不懂! “福建龙溪县……”尹伊深吟着,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引得在场人都向他看过去了:“那地方不是个擅长养蛊的地界么?” 第七卷 蛊惑 第十六章 蛊(上) “蛊?”众人齐齐脱口而出,呆呆的望着傻傻笑着的尹伊。 “拜托!”小周学着邹芸的样子,掐着嗓子伸出一只兰花指:“能 不能记得你是个警察,而不是研究奇闻怪事的老学究!” 邹芸立刻追上去打小周。 只有李然沉默着。 他想起了在“红馆”的客厅门口消失的李然和尹伊的脚印,有关蛊的事情,虽然有点不稽,但却确确实实的存在着。 六年前,李然还是个警校即将毕业的毛头小子,被分到了边远山区的一个小警局,跟着一个老警察实习。山区的条件有限,警局里也无非是三五个人,上班下班都是要走好几道山路才行的,老警察是个乐呵呵的乐天派,成天给李然讲一些奇闻怪事,其中有一个故事就是讲蛊的。 “我告诉你,小子,你还别不信这个邪!”这是老警察常说的话。老警察还有一年就退休了,他有个怪僻就是身上总是揣着一包油乎乎的干肉和一个生锈了的小酒壶,酒壶里盛着的,是味道刺鼻的廉价白酒。走到哪里都要嚼上一块肉,兴起时还要酎上一小口白酒。李然对老警察的这个习惯很是反感,好好的,工作就是工作,查案就是查案,成天家喝什么酒呢?当然,这个边远的小山区里也没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无非是张家丢头猪,李家丢根菜的,尽是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李然等人需要做的也无非就是找找猪,寻寻菜,给两口子打架做个调解,像个居委会的大妈。为这事,李然没少上火,就盼着实习的日子早点结束,好早点回学校报到去。 老警察是不急也不火,就像是炉子上的老汤在慢慢的熬着,嚼着肉干,喝着小酒儿,酒到兴起之处就开始讲起这些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来,也不晓得其中有多少是真实的成分,又有多少是吹牛和夸张。 他打了一个酒嗝,拍了拍李然的肩膀:“小子,我干了四十年警察,什么都见过了,死也死了好几回了!”李然无奈的耸了耸肩,这老家伙总是拿资历来说话,真是没劲!若不是今天晚上是他跟这老警察值班,他早就找个借口溜掉了。 “老杜,我困了。”李然故意打个呵欠。 老警察的名字少有人叫,大家都叫他老杜,李然当时正值青春年少,颇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对老警察也没大没小的,跟着大家一起叫他“老杜”。 “嘿嘿,”老杜嚼了一口肉干,斜睨的看着李然,边嚼边干笑着说:“我知道你这娃儿不信邪,但是我可告诉你,警察办案多是跟死人和罪犯打交道,什么样的怪事都能有,什么样的事你都能遇见!别看现在社会发展了,可是啊,总会有一些邪恶的物什躲在角落里,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窜出来,狠狠的咬你一口!”老杜说着,突然把身子凑近李然,恶狠狠的说道,吓了李然一跳。 老杜似乎很满意李然被吓的反应,他美滋滋的把身体靠在椅背上,酎了一口酒:“人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不假,为什么呢?人穷啊,教育跟不上,人的脑子里也没有善与恶的观念,他们只知道,如果他们想要一件东西,就得使些手段,至于有什么后果,他们可管不了喽。” 老杜的脸涨得通红,李然无奈,只得干坐在那里听老杜的胡言乱语。 “那时候这地方还没这么安生,村儿里有个恶毒的妇人,喜欢养蛊。”李老顿了顿,突然又凑近李然:“知道什么是蛊吗?” 李然早就提防他来这一手,早就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退了半尺,但还是被那股刺鼻的劣质白酒的味道呛了个半死。 “嘿嘿,”老杜笑着,继续道:“蛊是一种伤人的祸害,可以替人作事,但却是个要人命的邪物。二十年前,村里蛊物横行,不是这家的媳妇死了,就是那家的娃儿被掏烂了肠子,怎么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李然愣了愣,这个事他在村里办案的时候听说过,一个年迈的哭瞎了眼睛的老奶奶曾无意中提起她的小孙子被村里的祸害伤过性命,那时候李然还以为是村里的坏人干的,也就没有多问,却没想到竟是这种邪物。 “小子,来神儿了?”老杜看着李然两眼发光的样子,乐得咧开了大嘴,他又用油滋麻花的手拍拍李然的肩膀:“别看这村子小,事不多,但是出了任何事,可是马虎不得的!人命关天哪!” 李然翻了个白眼,没作声,心里却暗道:废话,这些话还用你说? 老杜叹了口气,没来由的沉重了起来:“你知道那蛊是怎么制成的?小子,知道‘九狗一獒’的典故吗?” 怎么还这么多说道?李然摇了摇头。 “‘獒’是狗中的帝王,是个不逊色于狼的灵物,”老杜竖起了油腻腻的大姆指,“你道它是怎么来的?有人说是九条狗里才有这么一条好狗,哈哈,真是错了,大错特错!” 李然心里直腻歪,这老杜说话就喜欢卖关子,真真的能给人急死。 “我年轻时候曾在内蒙呆了整整三年,才知道那獒,一定要一只有着狼的血统的公狗和一只凶恶健壮的母狗交配后,一胎产下的九只小狗。从小狗忌了奶的时候起,就整日喂它们新鲜的血肉,培养它们嗜血的凶狠野性,一个月后就把它们关在密室里,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不喂水,也不喂食。等到打开封室的时候,你会发现,九只狗只剩下了一只――那就是獒,邪恶到为了使自己生存下来而吞食了自己的兄弟姐妹的血肉的狗!”老杜又扯下一块肉干,乐哈哈的嚼着:“哈哈,真是有够邪恶的啊!” 李然感到一阵恶心:“错了!”他气愤的看着老杜,“是人让它们自相残杀的,如果不是人类,它们可能就不用这样靠吃自己同胞的血肉来求得最后一丝生存下去的希望!” “哈哈,小子!”老杜抬起眼睛看李然,那眼神让李然心惊,“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止是人类,动物界也是一样――弱肉强食,如果你不能主载自己的命运,那你就只能为命运所主载。” 第七卷 蛊惑 第十七章 蛊(下) “如果你不能主载自己的命运,那你就只能为命运所主载。” 老杜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原故而变得血红血红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种邪恶的光芒在其中窜动,让李然觉得害怕。 外面轰然打了一个响雷,震得李然心脏差点脱落。 然而一转眼,老杜又像是忘了刚才在说什么,立刻恢复了迷醉的神态继续道:“蛊的制作更可怕!需要主人采集各种最具毒性和最恶心的动物:什么蛇、青蛙、苍蝇、蜈蚣、蝎子、蚯蚓等等,把这些东西都密封在一个瓮里,等待它们相互吞噬、撕杀,所剩的最后一个,便是具有强烈毒性的怨念的蛊了!” 李然将信将疑,这世上真有这么邪,这么怪的东西? “那蛊,可以替人作事,索取钱财,保主人家丁兴旺的。但有一点就是它要吃人!且最爱吃人的肚肠。这家主人每年都要予它吃人,如果不吃,这主人就要倒大霉喽!”老杜终于不吃了,他靠在椅子上,看上去很累,神情遥远。好像在追忆着从前:“那一段时间,村里死了好多人,我和我一个合作多年的同事,一同调查此案,却一点线索也没有。后来……”他沉吟了一下,道:“那个跟我合作多年的同事,突然上吐下泻,腹部肿涨得像个皮球,局里人少本来就少,我跟他关系处得都跟亲兄弟一样,看到他这样我吓坏了,忙送他去最近的县医院,可是怎么查都查不出个所以然,第七天的时候,他走了,临行前双眼圆睁,两只手直勾勾的伸着抓向空中,很是恐怖。” “我忘不了他临死时的眼神,忘不了!”老杜痛苦的皱起眉,闭上了眼睛,“它像刀子刻在我心里一样一想就疼,我发誓一定要把那伤人的凶手绳之以法!可是我错了,那不是普通人可以控制的东西。”他睁开眼睛,神情像是经历了一番痛苦折磨以后的呆滞,让李然也不由得同情起他来。 “村里有一位老中医,他听说了这件事后拉着我的手告诉我,我那哥们的死,是蛊在作崇。山区里,虽然不像外面接触事情那么多,但是对于这些邪性古怪的和封建迷信的东西,倒是都见怪不怪的。我照着老中医教我的法子到山神庙求了一捧香灰,朝东南方向吹散,看到一缕径直向西北方一户人家飘了去,心里才真真的相信了老中医的话。原来那户人家,正是个妖媳妇的住地儿!” “那妖媳妇叫小苗,是二柱子赶集时候不知搁哪拣回来的,眉目清秀,长得好看,只是这眉眼之间总有着那么一股子邪气,让人看了生寒。这二柱子本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成家前就跟四里八乡的姑娘媳妇的勾勾搭搭,没成家两年就又跟别村的一个寡妇勾搭上了,被小苗领着村长捉奸在床。本来村长是要报警的,但小苗又拦了下来,说是他好歹也是她男人,回家数落一番便罢了,谁知过了半个月,这二柱子竟失足跌进井里死了。” “小苗哭得死去活来。有人说二柱子该死,有人说可惜,但是人们都说最可惜的是小苗这个好媳妇,自她过了门,家里总是收拾得很干净,就像水晶宫一样一尘不染,弄得大姑娘小媳妇的都不好意思登二柱子家的门,说什么在门槛上踩个鞋印子不一会就给小苗擦净了去的,可惜竟要年轻轻的守寡。我那时特地请教了老中医,老中医告诉我,一般养蛊的人家都干净得很,哪怕是落下来一粒土疙瘩都会立即没了踪影的。” “这一回我心里有了主意,这就难怪村里为什么只死小媳妇和小孩子了――原来她们都是与二柱子曾有染的人家!虽然我照着老中医教我的方法备了些可以避蛊的东西,可是我还是低估了蛊的威力,等我找到小苗的时候,她正在吞一只巨大的虫子,她的脸上挂着泪,表情很悲愤,”老杜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惋惜:“原来这小苗,是二柱子上山回来的时候在山洞里避雨时候遇见的,那个禽兽不如的畜牲,把这样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给糟蹋了!小苗无奈,只得跟随他回了村里,做了他的媳妇。现在二柱子死了,我们也知道了她的行踪,她说她自己也不想活了,不如就吃了这毒物到黄泉跟再跟二柱子算账。我本想上去救她一把,结果反被她狠狠的咬了胳膊一口。” 老杜举起胳膊给李然看,那胳膊上赫然是一个深深的牙印,好像还没有愈合一样血淋淋的,伤口处粉白的肉还在一跳一跳的,甚是骇人。“后来我才知道,她的这一口也在给我下了蛊,让我生不得死不得的蛊,每天都感觉有虫子在我体内爬来爬去,又痒又痛,又变得爱吃肉爱喝酒,每次吃了肉喝了酒,我才能觉得好受点。” 老杜好像真的是醉了,他摇晃着,好像困了一样越来越睁不开眼睛:“那老中医说这是小苗手下留情了,不然我早死了几个来回,这蛊啊,是慢性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睡死过去,”他又叹了一声:“小苗啊小苗啊,那一双带着恨的泪花花的眼睛,就像长在我眼前似的,怎么总是忘不了?” 老杜用手胡乱的在眼前晃动,像是要赶走什么,却又突然不动,垂了下来。 “老杜?”李然有点慌了,“你可别跟我开玩笑!”刚才还讲着鬼气森森的故事,这会子又来这一招,不是情等着想吓死人吗? 他刚伸出手要碰老杜,却见有老杜那只有着牙印的胳膊有一只虫子从皮肤里面探出头来,它正一点一点蠕动着、挣扎着想爬出老杜的体内,那虫子带着血,好像还连着老杜的皮肉,血淋淋的,伴随着“嘶――嘶――”声,不知那声音是撕断血肉的声响还是虫子本身的嘶鸣。 真是…… 太恶心了! 李然感到一股冷气从脚底涌上每一根头发,两眼一黑,“咕咚”栽倒在地。 老杜死了,李然却发起了高烧,昏迷了整三天三夜,不是因为感冒,是吓的。 因为生病,李然提前结束了实习,调回了学校,为这,李然的父亲没少骂他,骂他孬种,骂他逃兵,李然默默的,也不还口,脑海里的,只是老杜在谈到小苗时候那深深的惋惜和同情。 第七卷 蛊惑 第十八章 深入 尹伊的话,让李然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六年前实习所遇到的怪事,不禁走了神。 “李队,你在想什么哪?”邹芸其不意的拍了李然一下,却听到了李然的一声惊叫,弄得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李然回过神,喘着粗气惊魂不定的瞪着邹芸,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在场人也都愣住了,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李然的这种表情。或许深藏在人类记忆最深处的,才是真正令人害怕的吧?藏得越深、越隐秘,它就越见不得光、越黑暗,天长日久,便拥有了足以令人有噩梦一般恐惧的力量,是永远也无法打开的心结。 “头儿,你没事吧?”小周也吓坏了,他看到了李然头上层层冒出的冷汗。 “没事!”李然回过了神,立刻换上一副气哼哼的嘴脸,他就是这个样子,见不得别人同情他。 这时,有技术部的干警敲门进来,说是信封的成分已经分析完毕,里面有玫瑰花的液叶成分,应该是玫瑰花汁浸泡或是喷洒过的。但由于信封上指纹比较杂乱,要等待进一步的化验。 “哦对了,李队,”那干警临走前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在那个商场被害的小男孩的衣襟里,发现了一根短小细微的头发丝,初步分析是属于成年男性的发质,我们正在进行DNA检测,相信两天之内就可以有结果了。” 李然欣喜若狂,连连致谢。 “我想我知道该从哪里着手了。”他迎上了尹伊含着笑的双眼,那双眼睛里丝毫没有情感和波动,只有嘲弄――永远不变的嘲弄。 李然把人分成三组:从别组里调出一个人手给小周,卦福建龙溪县调查刘万豪的身世及其下葬地点。邹芸继续在“红馆”周围调查,并前往“红馆”的现任园丁的家里,探探口风。自己则和尹伊着手调查以往在“红馆”工作过的园丁的下落。 “调查了刘万豪的下葬地点以后要做什么?”小周问。 李然神秘的眨了眨眼睛:“听说现在很流行盗墓。” “额滴神哪!”小周悲呼一声:“这是犯法的,头儿!” “哪个不犯法?查出凶手就是王道!”李然那股子匪气又上来了,他梗着脖子,瞪着眼睛,与刚才那个被回忆吓得失魂落魄的他判若两人:“又不是叫你去偷东西,拍了照,看了情况,取回来一两根头发什么的,再给他恢复原样!又不是王候将相,学什么古人土葬?” ************** 邹芸换上了一套干净朴素的衣服,头发低低的在脑后束了一个马尾,再背上一个大大的布包,年龄顿时大了五岁。她站在镜子前面,很满意自己的这身打扮。 通过调查得知“红馆”的现任园丁是一个叫“小楚”的女孩子,跟自己一个瘫痪在床的母亲讨生活,家里的条件不好。家住在离市区很远的地方,邹芸送了件名贵的毛衣给一户人家的保姆,托她向“红馆”的保姆打听来了小楚的大概住址,看样子,那地方乘车也要一个多小时的。 下了公交车,邹芸拎着一袋水果走在起伏不平的小路上,很难相信城市里还有这样的小院和景致:小路虽然崎岖不平,但是道路两旁都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树木,没有城市灰尘污染让树木的叶子格外的鲜活耀眼,在夕阳点点余晖的照射下,有一种让人身心平和的感觉。四周的住房都是小小的平房和一个小小的院子,虽然比不得大富人家独门独院的小洋楼气派,但是那院子里种着的小块瓜果蔬菜、扑扇着翅膀引颈高呼的大白鹅和小鸭子、从院墙和门缝里偷偷探出头来的娇艳的花朵都让人从心里往外的感觉到愉悦。 邹芸有点辩不请方向了,她拉住迎面走来的一个胖女人,客气的问:“大姐,小楚家在这附近吗?” 那胖女人好奇的上上下下打量着邹芸,没回答。 “啊,我跟小楚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今天来给她送点东西。”邹芸说着,举了一下水果。 “哦,是跟丑儿一块干活的呀!”胖女人脸上立刻绽开了笑意,“丑儿心眼好,多亏你们照顾了,你顺着这条道往下走,用不了几分钟就看到她家了,你看院子里种得全都是花草的就是,好找!” 丑儿?怎么是这个怪名字?邹芸心里想着,嘴上却万恩万谢的离开。几分钟后,邹芸不经意的回过头,看到那胖女人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她。真是奇怪的人,邹芸耸了耸肩。 果然如那胖女人所说,小楚的家是很好找。远远的,她便能闻到一股清香的花香,那香气很特别,好像是各种花在竞相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般混合在一起,让人沉迷。院子只是由一圈低低的栅栏围着,院门也是敞开的,一盆盆邹芸叫不上名字美丽花朵像比赛似的怒放着,姹紫嫣红,好不惹眼,一群小鸡叽叽喳喳躲在一个木箱下面偷偷的看着邹芸。 “有人在家吗?”邹芸唤了一声。 无人应。 她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的门也是虚掩的,让邹芸好奇:为什么这个叫做“小楚”的孩子不锁门呢?难道她就对这个世界这么放心么? 屋子虽然不大,却被收拾得很整洁,雪白的墙面,涂着红漆的水泥地,除了简陋的家具外没有多余的东西。 “呜――呜――”一阵怪叫传来,吓了邹芸一跳,她回过头,看到右边的一张简易单人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那女人面色枯黄,头发稀少,双眼深深的凹了进去,一双混浊不清的眼睛正盯着邹芸,她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似乎是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只能微微的抬起头。 “呀,这是阿姨吧,您先别起来,”邹芸忙跑过去,扶着女人,“您好好躺着吧,我是跟小楚在一块干活的,今天特地过来看看您。” 女人用力的点着头,脸上浮现出笑容,似乎是在问好。 “小楚很勤快,我们都很喜欢她!”邹芸微笑着,她把水果放在了女人的床头,“正赶上我今天休息又路过,就过来了。” 女人又发出“嗬、嗬”的声音,邹芸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便说:“您先躺着,我在这等会小楚就好。” 女人神色缓和下来,点了点头。 邹便便环视起这间屋子,窗台上,放着一盆小小的兰花,叶子细长而翠绿,阳光像是可以穿透似的从叶片里透过来,兰花已经含苞待放了,那白色的小小的花苞层层叠叠的不知包裹着怎样的羞怯与美丽,低低的弯下腰来。在窗户左边是一个小小的很有趣的空间,邹芸不由得站起身来走过去,那是一个在木头小床旁边的用木板紧贴着墙面搭成的小桌子,桌子上摆着几本破旧的书,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和几个铅笔头。邹芸发现在一本破旧的书页中,居然露出了一个粉嫩粉嫩的纸的一角,看起来很是眼熟,她心下一动,忙伸手想抽出那张纸。她的手突然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惊得邹芸差点惊叫出声,她急忙缩回了手--只见那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丑陋的布娃娃:残缺不全的四肢,脸上像是被一个蹩脚的裁缝多次缝补过一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的线,身上还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裙子,那布娃娃瞪着两只黑色的眼睛,与满脸的针线相映,显得狰狞而恐怖,它头冲着邹芸横躺在桌上,像是在倒着看她,刚才邹芸碰到的,正是这娃娃的头发。 第七卷 蛊惑 第十九章 丑儿丑儿,不要哭 邹芸被这布娃娃吓得不轻,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但是刚才怎么自己没有看到这布娃娃呢?她壮着胆子,把布娃娃轻轻放在了一边,又随手抽出那露出了一角的淡粉色的纸张。 那赫然是一个信封!一个与邮到警局来的那个古怪的信封一模一样的信封!邹芸心下一喜,忙把信封揣在随身背着的包里。 “妈妈我回来喽!”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邹芸听到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被眼前出现的女孩弄得一愣。这是怎样的一个孩子啊:枯黄稀少的头发长在一颗圆圆的大大的脑袋上,眼皮像是没有睡醒一般的浮肿,露出一双细小的眼睛,一个塌下去的鼻梁下面是一张由于上颌突出而合不拢的露出了门牙的嘴巴。这个女孩身材瘦弱,与她大大的脑袋很不相配,颇让人有些吃惊。 这正是小楚了。 小楚看到房间里突然多出的女人诧异莫名,她呆呆的与这女人对视着:眼前的女人大约三十岁年纪,皮肤姣好,眼眸明亮,一张鹅蛋形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看样子并不像坏人,但是,自己的家里为什么会出现一个陌生呢? “呜――呜――”楚妈妈张着嘴,像是在对小楚说话,她又努力的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还是只能微微的抬起头。 “小楚,你可回来了!”邹芸迅速反应过来,笑着跑上前去抓住了小楚的胳膊,稍稍的用了下力:“刚才还跟你妈妈说我们在一处干活呢,赶上我今天休息,来看看阿姨。” 小楚愣了愣,邹芸忙向她使了个眼色。 “是啊,妈妈,这是跟我一起工作的姐姐。”小楚笑着对楚妈妈说。 “阿姨,您先稍微休息下,我跟小楚说几句话。”邹芸笑眯眯的搂着小楚走到院子里。 刚到院里,小楚就挣开邹芸的胳膊,跑到一边,警惕的看着她:“你是谁?”小楚问。 邹芸和善的笑笑,她在警校的时候研究过心理学,知道一般情况下像这样相貌或是身体上有些不同于常人的人们通常自我保护欲都很强烈,而且对于某项事物也通常都保持着非常偏激的想法,想接近他们不容易,想打开他们的心灵也不容易,看来,自己是要多下些工夫才行了。 想到这,邹芸掠了一下头发,和蔼的笑着说:“小楚,姐姐不想骗你,姐姐是警察。” 警察?小楚脸色巨变,如临大敌一般的退到栅栏边的一个木头箱子前面,双手向后捂着那箱子,神色恐慌的看着邹芸。 “不要怕,小楚。”邹芸没有上前,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这个时候是不能有任何强烈的举动去刺激对方的,不然不旦套不成近乎,恐怕还会拖整个案件的后腿。“小楚,姐姐知道你一直在照顾妈妈,你是个好孩子,你不容易。可是,小楚,你既然是好孩子,就应该知道警察不是坏人,对吗?” 小楚迟疑了,她歪着头迷惑的打量着邹芸。 邹芸尽量笑得和善,语调也尽量温柔:“小楚,姐姐只是想你帮助我了解一下刘清清的一些事情,可以告诉姐姐吗?” 听到是为了刘清清的事情而来,小楚便松了一口气,她放下了双手,走到邹芸面前,甚至还为她搬来了一个小椅子。 邹芸知道,她已经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 小楚与皱芸并肩坐下,邹芸温柔的牵过了小楚的手,这双手与她同龄的孩子们不同,很粗糙而且伤痕累累。邹芸抚摸着这只小手上节节疤疤的伤痕,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这样一个孩子,应该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穿着漂亮的衣裙与小伙伴们上街,甚至应该挎着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孩子的胳膊撒娇,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年纪轻轻就要为了照顾母亲而劳作,难道上天就不能发下慈悲给她一个少女应该享有的生活么? “警察姐姐,你要知道什么呢?”小楚轻声的问。 邹芸笑笑,没回答,她轻轻摸着小楚那枯黄的发:“小楚,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姐姐在像你这样年纪的时候都没有你这样乖巧!” 小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里已经渐渐的接纳了这个和善可爱的“警察姐姐”。 “小楚,你在‘红馆’工作得开心吗?‘红馆’的人都对你好吗?”邹芸知道即便是想问问题,也要用一种可以让这小姑娘能够接受的方式,她尽量的把问题问得柔和,而不想用生硬的问话方式去伤害眼前这个可怜少女。 小楚低头着,脸上的表情从红到白,一会沉重,一会悲伤,一会又含情脉脉。 “我去‘红馆’干活,是因为上一个园丁辞职回家了。刘先生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没跟我说过什么话,觉得我花照顾得好,就留下来我了。但是保姆陈妈他们都对我很好的。”她顿了顿,“后来,刘先生死了。” 邹芸点了点头,没有打断小楚。 “我们都叫刘清清做太太的,她人长得很漂亮,只是脾气不太好,刘先生走之前她还稍微的和善些,可是刘先生走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不是叫嚷着说刘先生是死于他杀,就是大喊刘先生没有心脏病,还摔摔打打的,跟王先生吵架,跟表小姐吵架,有时候……也会骂我们的。”小楚低下了头,泪水似乎在眼里打转。 邹芸拍了拍小楚:“小楚,不要哭,让你受委屈了。” 小楚摇了摇头,擦了眼里的泪水。邹芸问:“表小姐指的是姜小玉吗?” “姐姐也知道表小姐吗?”小楚惊喜的抬起头:“表小姐人很好的,她一点都不记恨太太跟她吵,还常常会跟我聊天,给我好吃的东西,叫我带回来给妈妈。”她的眼里充满了仰慕,可以看得出与那位表小姐的感情很好:“表小姐好像很喜欢王先生,如果她是太太就好了!” 如果刘小玉是太太就好了?邹芸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那么,王先生就是王诚吧?他是个怎样的人呢?”邹芸又问。 小楚的脸攸的就红了,她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好半天没有说话。邹芸被眼前这丑孩子所展现的娇羞的女儿态弄得轻笑起来,她像个慈母一样揽过小楚的肩,柔声问:“王先生,是个很出色的人吧?” 小楚红着脸点了点头:“我听保姆陈妈说,王先生是个穷苦出身的乡下孩子,他很有才华,刘先生很欣赏他,只是,因为他的出身,刘家人都看不起他。尤其是刘先生在世的时候,经常会跟王先生吵,我就听过表小姐提起过,有一次他们吵得很凶,好像要打起来似的。” “打起来手?”邹芸眼睛一亮,忙问:“她是什么时候提起的呢?” 小楚想了又想:“好像就在刘先生去世前的一段时间吧。” 邹芸的表情舒展了,但是她又立即想到了另一点――那个信封,那封提醒警局的信,到底是不是小楚寄出的呢?这个问题在她的脑海里翻了好几翻,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拉着小楚的手,给小楚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叫小楚有什么难处一定给自己打电话。 “姐姐,你这就走了吗?”小楚有点不舍的看着邹芸,她从小到大,除了那个可以跟她说说话的表小姐,再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了,眼前的这个警察姐姐是这么的和善这么的体贴,让她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依恋来,眼睛有点湿润。 “小楚,”邹芸的心似乎被这个外表丑陋而心灵纯净的孩子打动了,她像一个真正的姐姐一样伸出双臂拥抱住小楚,“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你不要哭,要坚强、自信的生活下去,因为你是这世上最好、最美的姑娘了!” 小楚鼻子酸酸的,含着泪拼命点头。 邹芸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小楚始终站在院门口不停的挥着手,心里除了感动,依然有一种繁华过后的孤独。 一双布满了血丝的邪恶的眼睛,正藏在小楚刚才挡住的木箱的缝隙里恶狠狠的盯着这一切…… 第七卷 蛊惑 第二十章 目标锁定 ************************************* 让宝贝们久等了,本卷还有两章结束。 今天上传两章,周日因为有些事情恐怕不能更新了,不过会在周一晚上连续更新补上的:) 下一卷将演绎一段如梦境般美好凄凉的爱情,中间会有些YY情节哦,嘎嘎~~ 卷名《彼岸花开》 主演:一剑飘红、瞬间天蓝、清风紫夜、凄舞。 ** PS:小浩子、碧纱、楼兰将出演再下一卷的故事《死亡游戏》! 姝儿乖乖,恐怕要再等等了,素衣一定为姝儿设计一个完美角色,抱抱~~ 广告时间结束,请欣赏本章:《目标锁定》 ********************************************************************** 邹芸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足以让人振奋,小周目前还没有消息,李然与尹伊的调查也有了眉目,案情似乎正在明朗化,犯罪嫌疑人也将慢慢浮出水面。 李然走访过刘万豪的私人医师,医师证明刘万豪的身体非常健康。“是一个非常注重保健的人,像二十岁小伙子一样棒的体格,没有烟酒的不良嗜好,应该没有死于心脏麻痹的可能。”医师是这样说的。 李然记录下来,又马不停蹄的前往“长安城”的开发建筑公司。 “长安城”开发公司的登记薄上记录着“红馆”是在七年前被刘万豪买下的,那个时候刘清清正好在外地上大学,姜小玉也没有到本市来,但据当时卖房给刘万豪的售楼人员说,刘万豪在买下“红馆”的半年后便开始种上了满院的玫瑰,“红馆”的得名便也正是在那个时候,那么说,种玫瑰并不是因为刘清清的喜爱了,但是原因又何在呢? 李然通过当地公安局“片警”老张的描述得到了几点线索:“红馆”的园丁历来都是外地人员,第一任园丁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性格豪爽,与老张还颇谈得来,但一年后忽然没了消息,问起“红馆”的人,只说是回老家去了。接着又有第二任园丁,但每一任都只在“红馆”工作一年便辞职了。后来,刘清清念完大学回到家,看着满院的玫瑰欣喜异常,但是这刘清清是天生的大小姐脾气,常常会找园丁的麻烦,并且总是借故把园丁赶走,“红馆”的园丁便换得更勤了。 好在大富住宅区对外来管理人员控制得比较严格,每个外地人员都在当地公安局办理了“外来人员暂时居住证”,可以很清楚的查到在“红馆”工作的园丁的档案。 照着公安局提供的园丁的身份征复印件,李然挨个打电话到对方的居住地的派出所查询。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工作,因为很多园丁根本不在身份证上的地址居住了,能查到的只有五个人,但这五个人,却已经多年没有回家,他们的家人很着急,早就在派出所报了案,但在外打工人员的失踪案通常是很微妙的,因为警察也夫法肯定这些失踪人员到底是不是真的失踪了,即便是真的失踪,也是大海捞针一样无处可寻,因为连他们的家人也说不好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工作。 放下电话,李然的心情已经沉重得不行,如果不是他把电话打到这些园丁的家乡去,如果不是他把这些失踪的园丁用一根根“线”连起来,那么,那些远在异地的失踪园丁的家人们恐怕要牵挂、惶惶一辈子,等待着未归家人的心情,是最迫切最磨人的吧? 正在李然生着闷气的当儿,小周打来了电话。 “我说头儿!太恶心啦!”小周的大嗓门在电话里震耳欲聋:“呸!呸!”他吐了两口,弄得李然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刘万豪这老东西,居然把自己的墓建在一个深山的树林里,真他妈的难找!我跟小林趁着天黑当了把墓盗的,结果吓点没把我们吓死!”小周怪叫。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李然不耐烦起来。 “是!”小周正色道:“我们看到刘万豪的尸体没了脑袋!” 没了脑袋?李然一惊。 “对,脑袋不见了,只剩下身子。而且他的尸体好像从里往外的长出一批批虫子,能有上万、上亿个那么多!长成什么样的都有,一个个黑了巴区的,蠕动着争先恐后的往外爬,好像那尸体不是腐烂了,而是被身体里长出的虫子给咬烂的,又腥又臭,真他妈熏人!”小周说着,好像皮肤发痒似的一个劲的搔着,“好在我和小林手疾眼快,用一个长镊子夹了一小块肉就盖上了棺材盖,要不然,还不得给虫子吃了!我现在想想还浑身发痒呢!” 听了小周的话,李然不由得又想起了六年前在老杜身上看到的虫子,身上早冒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忙转移话题:“那关于刘万豪的身世呢?” “头儿你不说我还忘了,还真有重大发现!”小周忙说:“原来这刘万豪生长在乡下,是一个贫困家庭的孩子。他老家的邻居们都说,刘万豪从小就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而且脾气古怪,心狠手辣,他从小就爱研究虫子,况且福建本身就是一个有着养蛊前科的地方,保不准他研究明白了什么!” “而且我还查到,刘万豪在来本市打工以前,与一名少女爱得死去活来,只是那少女家境很好,不同意她与刘万豪的恋情,不仅硬生生把他们拆撒,还整家迁往了上海,这个少女就是刘小玉的妈妈,刘万豪的二奶!” 李然愣住了,这么说,刘万豪是在结了婚,拥有了一切之后才去上海寻找到自己的爱人,并且生下了刘小玉? 如果照此逻辑推理下去的话,恐怕目标就真的可以锁定了!李然的眉头有些舒展开来。 两天后,小周拿回了刘万豪的一小块腐肉,经技术部DNA检测,与在商场被害的小男孩身上发现的头发丝的DNA一致。而邹芸拿回来的粉红色的信封也与寄到警局的一样,只是寄到警局的那两封信上指纹杂乱,分析不清。 这么说,可以排除王诚的嫌疑了? 李然坐在办公室里,望着桌上的检验报告,摇了摇头,如果这样的话,那刘万豪的死又怎么解释呢?据园丁小楚所言,刘小玉曾听到过刘万豪死前曾与王诚大吵过一架,这会不会是造成刘万豪死亡的原因?但是,这也只能做为一种可能性的假设,假使王诚真的有作案的动机,但为什么刘万豪偏偏是死于心脏病突发呢?而照小楚描述的刘清清那种激烈的反应和刘万豪私人医师的证词来看,一个健康的人也应该不会无原无故的死于心脏麻痹的。 李然长出一口气,靠在了椅子上,抬起头望着天棚,天棚上有一只黑色的甲虫快速的爬过。虫子?一道闪电划过李然的脑海,既然刘万豪是生长在福建的养蛊高手,那么也不能排除在刘清清和刘小玉之间还有一个人会养蛊! 那颗人头,也十有八九是刘万豪弄出的害人命的花样!李然留意到邹芸描述的一个细节,那就是小楚在听说邹芸是警察的时候立刻双手反扣的捂住了一个木头箱子,那么箱子里有什么古怪?那个寄到警局的粉红色的信封与小楚夹在书页里的不可能如此巧合的相似,那么说,人头是极有可能藏在那个木头箱子里了! 想到这,李然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照小楚的说法,刘小玉应该是对王诚心有眷恋的,那王诚呢?在第一次到“红馆”的时候,提起刘小玉时他犹豫不决的神态和他故意隐瞒刘小玉的行踪的时候就已经足以让外人对他们的关系产生怀疑了。是因情而杀害了刘万豪和刘清清,进而吞并刘家的财产,成全两个的鸳鸯之梦?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王诚所表现出来的思妻之痛,就太真实,伪装得也太好了! “目标锁定刘小玉和王诚!”李然猛然停下脚步,吼了一嗓子。 第七卷 蛊惑 第二十一章 死亡也不会阻止我对你的爱 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一弦弯月清冷的洒下惨淡的光芒,初秋的风阵阵清凉,引得树叶不断下落,撩动着深藏在心底的悲伤,在这样的一个夜色里,似乎满目都是凄凉。 王诚推开客厅的门,发现客厅里一片漆黑,借着门外夜空中月色微弱的光亮他看到客厅的窗帘紧紧合拢着,楼上楼下都没有开灯,一点人气都没有,冷寂得让他害怕。 “陈妈?”王诚唤了一声,无人应签。人都哪去了?他嘀咕着,伸手去开灯,可是来回扳动了好几下开关灯都没有亮。搞什么鬼?王诚向窗帘走去,想要拉开窗帘,脚下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横在地中间,王诚弯下腰去摸,一摸之下,吓得他不禁坐在了地上。 那赫然是一个人,一个已经变得冰冷僵硬的人,就这样横在那,横在客厅的地中间。王诚的脑子瞬间短路了,他呆呆的坐在地上半天才略略的有了知觉,不管躲在地上的是谁,事实证明,这里一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自己要立刻离开才行。王诚想着,以手拄地便要站起身来,突然,右手好像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毛质是坚硬的,但传递过来的感觉可不怎么太好。 王诚的手像是被电到了一样迅速抽了回来。 “嘶――嘶――”头顶上的吊灯突然发出如同火花在相互碰撞般的声音,冒出星星点点的火花,攸的亮了,王诚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弄的睁不开眼睛,他皱着眉,眨了眨眼睛,却忽然发现那个倒在地上的冰冷的尸体居然就是保姆陈妈!陈妈肥胖的身体呈“大”字型展开,脸上的表情惊恐可怕,仿佛还停留在死亡的那一秒,王诚吓坏了,忙站起身,却又想起刚才自己手边碰到的毛茸茸的东西,便看过去。 那是一个皮球大小的长满了杂乱黑色硬毛的东西,毛乱蓬蓬的,有点像――人头! 那皮球大小的毛球动了起来,它缓缓的转动,露出了如同人脸一样的正面,那张脸黑漆漆的,如同雕刻在朽木之上一般模糊不清的五官,一双布满了血丝的邪恶的大眼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王诚,那双眼睛里闪着疯狂和欣喜的光芒,让人心悸。它的嘴巴很大,像是被刀割裂了一样吡出两排尖利的牙齿,白森森的很是恐怖。 王诚,却忘记了害怕,他呆呆的看着那人头半晌,喃喃的叫了一声:“爸爸。” “你还敢叫我爸爸?”那人头跳了一下,眼睛里传递的信息更加的疯狂,甚至是恼怒:“这下你开心了?我死了,清清也死了,刘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不……”王诚后退了一步:“爸爸,不是那样的。” “你骗鬼啊?”人头大喝一声,原本就干涩难听的声音此时更加的刺耳,它一点一点逼近王诚:“我早就该猜到你就是那个人,怂恿我的金蝉攻击我贱种!” “你在说什么,爸爸?”王诚目不转晴的盯着人头,像是梦魇一般的动弹不得,意识在渐渐的消失。 “甭跟我装糊涂。”人头的声音忽然放得很轻,它已经凑近了王诚的脸,暧昧的闻着王诚所呼出来的气,眼珠叽哩咕噜的乱转:“你以为是谁让我变成这样的?作为一个人头,你觉得我会很开心吗?” “今天,就让我吃了你吧……”人头嘿嘿的笑着,张开了大嘴。 “啊!”一声尖叫突然传来,惊得人头一震,王诚的意识也像一下子被拉了回来,他转过头去,却见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淡粉色连衣裙的长发少女,她的表情很惊恐,却依然掩饰不住她的美丽与清纯。 “爸爸?”那少女不可思议的说,她愣愣的望着人头,“是爸爸吗?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住口!”人头大喊一声,痛苦的转过去,这表情出现在他狰狞难看的脸上更加的别扭和可怕,“别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我现在已经是个鬼了,一个鬼!”人头又突然的转过来,恶狠狠的瞪着王诚。 “是谁让我的金蝉杀了我?是谁杀了清清?你说,你说!”人头失控的叫着,一下一下撞击着王诚的胸口。 王诚的眼睛里挂着泪光,被人头撞得接二连三的后退,他苦涩的说:“爸爸,清清是自杀的。” “自杀?”人头顿了顿,“哈哈,你骗谁啊?”它咧开大嘴哈哈的笑着,王诚闻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她十有八九是死于害神蛊,想骗我?没那么容易!” 害神蛊是一种可以让人发狂发疯的蛊,中了蛊的人常常会出现幻像,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甚至常常有自杀的念头。 “爸爸,”少女缓缓的走过来,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人头不敢去看少女那张凄楚的脸,只是怒瞪着王诚:“忘了今天你看到的,小玉,过了今天,这间房子和刘氏企业的全部财产以后都是你的了!” “不!”小玉凄厉的喊着:“不要伤害姐夫,爸爸,我爱他呀!” 人头愣住了,它转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小玉,“嘿嘿――”它笑道,声音又是上扬的,听起来古怪至极:“好啊,他把你们都迷惑了!好,很好,看我今天就喝了他的血,让他到地狱里陪我做伴去!” 人头的嘴骤然张开,其他的五官全部消失了,只有这一张嘴占据了整个人头,它飞速的冲向王诚,王诚则呆呆的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人头咕噜咕噜的吸着血,好不畅快,猛然,它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松开嘴巴,一下子向后退去。 “小玉?你怎么……”它张着大嘴,嘴边沾满了鲜血,惊恐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己的女儿。 小玉倒在地上,她脖子的动脉处有一圈圆形的牙印,由于人头退得突然,血溅出来,洒得衣襟一片血红。 “小玉?”王诚好像刚刚缓过神来,“小玉!”他叫着,忙蹲下身来抱起小玉。声音在颤抖,手也在颤抖。 他紧紧的抱着小玉,轻轻的拍着她的脸,颤抖着问:“小玉,小玉?你怎么了,醒醒啊!” “姐夫……”小玉的呼吸很微弱,她的胸一起一伏的,雪白的肌肤上沾满了腥红的血液,格外的刺目。小玉无力的伸出一只手,抚上王诚的脸颊,她的眼里有晶莹的泪水不停的划落,与血液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这一次能好好听我说吗?” 王诚忙不迭的点着头,克制着翻涌上来的酸楚。 “我……”小玉的意识好像在渐渐的模糊,她轻轻的张了张嘴,嘴角有鲜红的血液流出,“姐夫,我是真的爱你,即便是为你而死,也…..也值得的,我真想,真想叫你做‘诚’,我一个人的诚……” 小玉的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她的身体越来越轻,好像要飘到天上去:“诚,什么也不会阻止我对你的爱,哪怕是死亡……” 王诚感觉到怀里的人突然不动了,“小玉?”王诚唤了一声,却见小玉依然满足的笑着,她的眼睛温柔的看着王诚,瞳孔却已经散了。“小玉!”王诚哭喊道。 为什么我们总是在失去以后才想挽留?为什么我们总是在离别的时候才怨恨相聚的短暂?王诚的心里像是又插进了一把刀,他紧紧的抱着小玉,感受着小玉一点点消失的温暖,心碎成一片一片…… 第七卷 蛊惑 第二十二章 真相?真相!(上)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表小姐!”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紧接着,一个相貌丑陋的女孩子便急匆匆的飞奔过去。 “小楚……”王诚的眼泪不断的划落,他此刻像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抱着自己被损坏的最心爱的宝贝:“小玉她死了。” 小楚愣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死亡像是一道诅咒,总是悬在“红馆”的上方,为什么大家都要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丑儿……”一个干涩沉闷的声音像是锯木头一样嘶嘶的轻喃了一声。小楚回过头,满脸泪迹的看着那颗嘴上挂满了鲜血的人头。 “是你吗?”丑儿眼泪汪汪的,她心痛的看着人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说,只要我把玫瑰花辗成汁液给你喝就可以维持生命的吗?为什么还要害人?” 人头向下转了转,看上去像是低下头,看不出它的表情,不知道它在想什么。人头没有办法告诉这个单纯的孩子它之所以要喝玫瑰花的汁液是因为玫瑰花是包含着所有园丁怨念的果实――那玫瑰花下面埋着的都是被他养的金蝉蛊吃尽了肚肠的园丁的尸体;人头没有办法告诉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自己会偶尔在没有生气维持的情况下会溜到外面去吸食人类的血液,他做不到,做不到。 人头微微的向上转了转,看着小楚,一双邪恶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温柔,它――生前是刘万豪,为了达到目的喜欢用蛊去害人,他用蛊控制住了一位有钱人家的小姐的神智与其结婚,从而发展自己的事业,后来在向一个奇怪的商人买了一只厉害的金蝉蛊之后越发的一帆风顺,不仅事业蒸蒸日上,财富越来越多,身体也越来越健康。 可是,他的以内却再没有事物可以感动,他从王诚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却又因为和他太过相像而厌恶起王诚来。做为一个成功人士,他赴上海找到了自己的初恋情人,并有了一个漂亮的私生女。他厌烦了自己的妻子,为她下了害神蛊而使她自杀,然后将远在上海的私生女小玉接到了身边――他想要得到的都有了,可是却并不快乐,它的心好像被一层层的蜡封住了快乐,不再有感动也不再有满足,他像是一个永远也吃不饱的孩子,不管吞进去什么山珍海味都不会觉得饱。金蝉每年都要吃一个人,他为了掩盖事实而常常惶惶不可终日,那些被埋在地下的带着怨恨的尸体,每每到夜里都会圆睁着双眼摇摇晃晃的伸出双手抓向他――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至到后来,他养的金蝉突然没有来由的攻击了自己,让他假死过去,幸好他早就在自己身体里种下了“本命蛊”,那是一个可以支撑着人类的意识存活下去的毒物,他本是个多疑的人,所以早就在遗嘱里吩咐要在他死后将他的尸体运到福建土葬。他的头舍弃了自己的身体,独自滚动着爬出了棺材,一路上靠吸食野猫野狗的血液苟延残喘的回到了本市。他还记得那一天下着大雨,已经湿透了的他躲在一堆散发着腐臭味道的垃圾堆里,看到了打着雨伞经过的小楚,这孩子丑得可以,却一点都不怕他,用一个袋子包住他,带回了家。 那个地方很贫寒,比他在福建住的平房还要穷,但是却很温暖,在那个时候他终于开始思念自己的亲人,开始反悔自己的人生。这个心地纯洁又可爱的孩子,让他深深的依恋着,她像是一个太阳,照耀着他黑暗的已经腐烂了的内心世界。 蓦的,人头发现在小楚的口袋里有一团金光在隐隐发亮。 “金蝉?”人头的眼睛一亮,刚才还在它的思想里涌上来的善良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依然是那副邪恶的神情:“原来你在这!” 它忽然怪叫一声,直扑向小楚。 “住手!”与小楚一同而来的李然等人早就在门口站了半天了,此时见人头又冲小楚扑上去,李然不由大喝一声,想出不想的就举起枪瞄准了人头。 “砰!”的一声,人头被射穿了,从那颗脑袋里溅出的不是血也不是脑浆,而是成千上万的黑压压的虫子,它们像是突然见了天日一样,慌不择路的四处逃窜,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痒,冷汗真流。 小楚悲凄的看着这一切,再也说不出话。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了吗?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王诚变卖了全部刘氏企业的动产与不动产,将财产分成几部分,多数都捐给了不同的福利机构,只带着一小部分离开了这个城市,说是要在边远的乡下建一个企业,一个所得利润全部投资到贫困山区教育事业的企业。并且留下一些钱来资助小楚上了技术学校,学习园艺。 李然等人依然是申报三等功和加薪,一切都重新回归了平淡。 但是,这样就结束了吗? 第七卷 蛊惑 第二十三章 真相?真相!(下) 一个简陋的小房子里,一个瘫痪在床的女人沉沉的睡去。窗台上一株小小的、含苞待放的兰花害羞的低着头,像是一个少女怀着不为人知的梦想。 “你还要藏在那里多久?金蝉?”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个优美至极的声音,那声音有如流水一般轻盈而又柔缓,如同一曲未加修饰的天籁。 兰花的花苞隐隐的发出水蓝色的光芒,似乎是在回应着这个声音。 一个穿着白色中山装的男子突然凭空出现在房间里,他扬着眉毛,麦芽色的肌肤让他有一种异国情调,他的眼睛明亮,嘴唇微微上扬,眉心的一颗痣使他看上去像个印度人,他的脸上挂着笑,那笑容既残忍又优美。 “你知道十三为了成全你,而差点丢掉性命吗?”那男人说着,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轻轻的一指,兰花的花苞便“啪”的一声裂开了数瓣。粉碎了的透明的花瓣像是一具具散发着暗香的少女的尸体,优雅却又支离破碎的散落在窗台上,“嘤”的一声轻微,一阵微弱的翅膀振动的声音从那花苞中传了出来,从里面竟然飞出了一只金光灿灿的蝉,它抖动着翅膀,一上一下的飞舞着,煞是好看。 “你不怕那丑丫头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株总是不开花的兰花吗?”那男人的声音里露着戏谑,却让人无法愉悦起来,他的脸上依然挂着动人的微笑,却只会让人感受到骇然。 “我跟十三说,只要七天。”金蝉轻轻的飞着,竟然也会发出人的语言。 “你以为,你这七天就可以实现一个愚蠢小姑娘的愿望吗?你这蠢东西?”男人的眉毛轻轻的挑起,他伸出手,五指张开,又突然五指如钩的像是在抓空气一样,金蝉发出一只惨叫,痛苦的缩成一团,金光之外顿时有无数道细细的白色的光线像绳索一样将它捆住。 “像你这样低等级的灵物,也敢违背与我的契约,背叛自己的宿主吗?”男人依然在微笑,那笑容美的像天上的月亮,却冷得像一块透明的冰山,遥远、寒冷、不屑、鄙夷,让人冷到灵魂的最深处。 “我,我是真的爱着她的,只有她愿意对我说话,只有她会精心的照顾到我的快乐与悲伤。”金蝉显然已经气息奄奄了,它已经停止了挣扎,只是时不时的,轻轻的抽动一下。 “所以当你听到她报怨刘万豪看不起王诚的时候,就决心替她攻击你的宿主了?所以你在看到刘清清这样对待王诚的时候,就想让刘小玉代替刘清清来做‘红馆’的女主人?你这蠢物,”男人的眼睛里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却是一脸的不为所动,他的手指弯曲得更大些了,金蝉又痛苦的狠狠蜷缩在一起,“你以为你是谁?与十三尊贵的生命比起来,你连草芥都不如,违反契约的下场,只能是你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男人不笑了,他的表情渐渐的变得平淡和冷漠,他的声音那么优美,却那么的漫不经心,那么的轻描淡写。 “不再有轮回,不再有你任何形式的存在,你就这样化成灰尘,消失吧……” “求求你,三,我求求你,让她获得幸福!”金蝉的身体好像从内部断裂开来,碎成好几块,它用残留着的最后的声音叫着。 “违反了契约的灵物,是没有资格提条件的。”男人眼睛也没有眨一下,转身准备离去。 突然,他被一张木头小床边的一个小角落里躺着一个丑陋的布娃娃吸引了注意力。 那娃娃很丑,四肢残缺不全,脸上密密麻麻的缝着黑色的线条,显得丑陋狰狞,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瞪着这男人。 男人嫣然一笑,这一笑,有如薄去散去,月儿探出头来;有如花儿被风吹去,展露出摇曳的身姿,是任谁也无法拒绝的魅惑。 “原来是这样,”他说,伸手抱起了娃娃,“原来是个会写字的公主啊,那么说,是您给警察局寄的信喽?” 娃娃黑洞洞的眼睛看着男人美丽的脸庞,脸上的线条横七竖八的排列着,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公主。 “那么说,您愿意与我签订契约了?愿望是……”男人轻轻的皱了皱眉,又瞬间舒展开来:“真是有趣,您居然也许下了这样奇怪的愿望,好吧,我就实现你的愿望――让那丑孩子的母亲恢复健康,给予那孩子永生永世纯洁无圬的灵魂和花朵一样娇艳的容貌,比任何人都幸福,比任何人都善良,比任何人都美好,她是这个世界上,您唯一的温暖,是这样的么?我的公主殿下?”男人的声音很恭敬,他的神态很庄严,耀目的光芒从他的身上火花一样迸发出来,跳跃着布满了整间屋子。 “嘘――”男人俏皮的用一根手指触在性感的唇边,眨了一下左眼:“灰姑娘的魔法时间,马上就要来到了……” ********************** 尹伊穿着一身轻便的牛仔装,显得他的身材更加的修长,他背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摇头晃脑的哼着一首流行歌曲,自我陶醉的走在一条林荫道上。 “是你吗?”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如泉水般清冷的声音,尹伊愣了愣,他没有回头,地上一个长发飞舞的少女的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投在他的脚下。 尹伊没理会,继续向前走。 一股清香传来,一个俏丽的身影挡在了尹伊的面前,面如秋月,目如秋水,桃瓣一样的唇微张着――那正是十三。 “小姐,我好像不认识你哎。”尹伊歪着头打量着十三,一脸的莫名其妙,“虽然你长得很漂亮,但是这样缠着一个男人恐怕也不像话吧?” “你!”十三瞪着眼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你心里清楚我在问你什么,告诉我,是不是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尹伊突然没了耐性,没有风度的一把推开十三,兀自走了过去。 “我知道是你!”十三激动的不像是她自己,她的眼里噙着泪水,赌着气倔强的嚷着。 “谁是我?我是谁?我自己都记不起我是谁。”尹伊微微的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很冷淡,使得他的背景变得既孤单又落寞:“所以请不要再问我这个残忍的问题。” 十三愣住了,眼泪从她的眼睛里划落,竟是如同珍珠一般晶莹夺目。 她就这样泪眼婆娑的看着尹伊高大的背景消失在她的眼前。 “十三酒吧”。 “你真的能确定是他么?”一个身材修长,穿着雪白衬衫和黑色马夹的男子站在吧台后面擦拭着杯子,他的眼睛很明亮,像是有无数星辰在其中转动,此刻这双眼睛正紧盯着坐在她对面的十三。 十三点了点头,表情很是落魄。 一只温暖的手搭到十三的头上,拍了拍,那是一个穿着白色中山装的有些像印度美男子的男人:“乖,十三,不要伤心。如果真的是他,他的出现就足以证明离那个把我们拖入这个痛苦的生死轮回的最魁祸首出现的日子不远了!”男人双眼里迸出了浓浓的恨意,他咬着牙,阴沉着一张俊俏的脸。 “尹伊――”身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那赫然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和尚,穿着青色的僧袍,很是可爱,他伸出手,在吧台上划着字:“尹伊……那不正是‘一’嘛!‘尹――单人傍――尹’不正是堕入了人间的一嘛!” 小和尚的话像是一颗石子猛的扔在了平静的湖面,酒吧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在场的几个人脸上都出现了热切和期待的神情。 “快了,快了!”十三抱着自己的肩膀,欣慰的闭上了眼睛,微笑着说:“终于看到了可以通往回去的路的曙光!” *************************** 呼啦啦~~这卷终于结束喽! 不知道喜欢蛊的北洋宝贝看得过不过瘾,不过,素衣是写得蛮过瘾的,其实这一卷很多线索还没有展开,如果展开写的话,还会更加的迷离和精彩,但是宝贝们喜欢的故事太多了,素衣也很心急的想写给大家看,呵呵,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这卷《蛊惑》,因为毕竟是目前《十三》里连载的最大的一卷了,抱抱支持素衣的宝贝们! 明天起,就要连载新的一卷:《彼岸花开》喽,是带着点迷离、梦幻和凄凉的爱情故事,这一卷的口号是:唯美、梦幻、凄绝、YY! 哦耶! 明天见宝贝们,都做个好梦哦! 第八卷 彼岸花开 第一章 曾不若胭脂未褪时 CD被机器张开的嘴巴吞进去,屋子里顿时被一阵轻柔舒缓的音乐所包围,阳光从宽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落在光洁的淡黄色的地板上,闪着柔和温暖的光芒。 她伸出一只玉手,把一头漆黑柔亮的长发攥住,绕了几圈,另一只手用一根簪子轻轻插在发间,一个漩涡样的发髻便这样高雅的挽在了脑后。 她穿着银白色的紧身上衣,纯白的裙子轻轻随着她的身姿摇曳。她缓步走在地板上,精致的小脚轻轻踮起,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她的皮肤很白,有一种不见阳光的苍白。她的手臂和小腿都很纤细,腰很柔软,在洒满了阳光的地板上,美好的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跳着一曲世间少有的妙曼舞蹈。 她很陶醉,在音乐声中独自舞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一双澄清的眼眸。 突然,音乐嘎然而止,她立在那里,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鸟。 “小舞,你忘了妈妈对你说的话了吗?”这是一个很优雅的声音,很动听,却很严厉。 “妈妈。”她怯怯的唤了一声,低下了头,两只手绞在一起。 “为什么不练琴,嗯?”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可以看得出来,这张脸在二十年前应该是一张绝美的脸,纵然岁月已经无情的在这张脸上留下了些许的痕迹,但是,这张脸上却还是有着一种动人的、令人无法疏视的美。 “为什么不说话?”肩头的手紧了紧,“难道你也要像那个该死的男人一样,跳着舞离开我吗?” “妈妈,我不会的,我不再跳了。”小舞紧张的说,看到自己的母亲脸上紧绷的肌肉变得柔和起来。 “这就对了,小舞,”妈妈微笑着拥她入怀,“这就对了,小舞不可以离开妈妈,妈妈也不会离开小舞。” 小舞呆呆的站在那里,任妈妈搂着,面无表情。 “去练琴吧,好孩子。”妈妈牵着小舞的手,把她引到一架散发着沉稳高贵光泽的黑色钢琴前,按着她的双肩让她坐下,又打开琴盖,把乐谱翻开,“弹吧,弹这首《Dream》。” 小舞没有说话,刚才在跳舞时候那陶醉的神情消失了,年轻的脸上完全被木然所取代,她像是个木偶一样张开十指,苍白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跳跃着,忧伤的音符一个个的飘出来,游荡在这间充满了阳光的屋子里。 “这首曲子,诉说的是一个是爱与别离,铺陈的梦境充满伤感与凄美的爱情……”妈妈闭上了双眼,陶醉的听着,喃喃的说,并没有注意到小舞的嘴角神经质的抽动了一下。 “这首曲子有稍快节拍的弹奏,也有慢速的低语。犹如起起伏伏的心情,只为思念的哪个人。他们有时候是似听见走近自己的脚步声的喜悦,有时候会是夜夜思君不见君的浅愁……就在这样一种声音中,静默于一种幻听中,犹如经历着庄周的化蝶之梦,再分不清哪里是自己生活的岸,哪里是彼岸?”妈妈还在自顾自轻声的说着,她是一位资深的钢琴老师,并且已经成功举办了好几次个人演出,对于音乐她有着一种格外敏锐的感悟,和一种更为神经质的感动。 “够了!够了!!”小舞突然站起身来,捂着耳朵大叫着,像是聚积在她体内的另一个自己终于因为膨胀过度而破裂一般,她全身发抖,声音尖厉:“不要再说了妈妈,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妈妈惊讶的睁开眼睛愣愣的看着她,好像还没有从沉醉在其中的梦境里清醒过来。 “你在做什么,妈妈?”小舞泪流满面:“到底你想怎么样,妈妈?你是想把你揉碎了捏出来个我,还是想把我揉碎了捏出来个你?” “你这傻孩子,在说什么?”妈妈的脸瞬间变得雪白。 “我不要再弹了,我不喜欢弹琴,我要跳舞,我跳舞!那才是我的梦想!我不想为了妈妈失去自己的梦想!”小舞大叫着,紧紧的攥紧了拳头。 “啪”的一声,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小舞捂着脸颊,委屈的看着对面满脸怒色的妈妈,小鼻孔一张一合的,眼里传递出来的却都是倔强与不服气,这样的争吵已经不知持续了几年,通常都是没有来由的开始,没有来由的结束,日子还会继续,只是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人们常常都手足无措,不知该怎样去面对。 母女二人,就这样相互折磨,却又深深的爱着,因为爱而不忍伤害,却因为不忍而聚集了更多的怨,渐渐的,这份爱,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让人窒息。 “不许跳舞!”妈妈的脸映在小舞的眼睛里,已经曲扭的不再美丽,她像是被激怒到了极点,却又在努力的克制着,“跳舞”两个字像是一道被禁忌的咒语,只要一被提及,就会招致一场暴风骤雨。 小舞的双肩抖动着,她大叫一声,飞快的冲向门,“砰”的一声摔门而出。 妈妈,那个美丽的女人,圆睁着一双杏眼,急剧的喘息着,她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就好像她的前面站着什么人,让她恨到极点,怨到极点。 她完全沉浸在一种无法摆脱的恨意里,不由得扬起一条眉毛,缓缓的走到一面镜子前,镜子里的脸是陌生的,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很美,却很冷。有一种沧桑的味道。 她伸出手抚了抚自己的眼角,那里顽固的趴着几道皱纹,她的额头已经有了明显的岁月的痕迹,嘴角也微微的拉耸了下来。 二十年前的她哪里去了? 蓦然,她又想起了那个男人,那个二十年前在她如花的青春年华里出现的那个可恶的男人,夺去了她的心,夺去了她全部的爱与热情,夺却了她的贞操和全部欢乐的男人,她那样的爱着他,他,却携着她的爱与灵魂头也不回的走远,只丢在她肚子里一个孩子,一个小小的,带着他邪恶血液的孩子,像是一道诅咒,刻在她的生命里,血淋淋的痛。 他说,他是一个舞者,注定要舞蹈着漂泊一生。 她恨! 抓起一个花瓶,狠狠的砸向那面镜子,她惬意的听着镜子破碎的声音,如同她那碎了又补,补了又碎的心――一颗等了二十年,痛了二十年的,失去了一切的老女人的心。 ************************************* 啦啦啦~~ 今天好忙的哦,终于在公司加了会班,写完了这章,希望大家可以喜欢,并且继续关注:) 需要声明的一点是:本卷由:清风紫夜、瞬间天蓝、一剑飘红、凄舞等宝贝主演,如果其中出现剧情与演员初步设想不同,则要牺牲演员的个人情感来成全剧情发展,一切本着以剧情为先,读者第一的宗旨。 重申本卷口号:唯美、梦幻、凄绝、YY! 哦耶,抱抱宝贝们! 撒花~~退场~~ 第八卷 彼岸花开 第二章 梦幻勒曼湖 小舞怒气冲冲的走着,她的呼吸急促,大脑短路一样空空如也,太阳在天空照得她有点头晕目眩,身边不断的有人匆匆走过,时不时的撞着她瘦弱的肩膀,她像一个东倒西歪的木偶一样摇晃着。 真是受不了!她越想越烦闷,不由得站住,双手紧握,抬起头大叫一声。 “喵呜――”回应她的,居然是一声低低的、轻轻柔柔的猫叫。 猫?小舞愣了一下,这一愣,倒教她清醒了,四周的景致吓了她一跳,这是一片灰色的楼与楼的空隙,不知道是什么街,什么巷,眼睛可以看到的,只是高高低的灰色的墙面和屋檐,高的,直耸入天空,低的,只比小舞高了那么一点点,没有窗户,没有门,就这么参差不齐的杵在那,像是一个模糊而寂静的梦,找不到出口,让人慌张。 “喵呜――”又是一声浅浅的猫叫,轻柔的,甜美的,妩媚的。 小舞低下头,在她的脚下,有一只黑色的小猫站在她的对面。这应该是一只有着纯种血统的猫吧?它的皮毛很顺滑,像是一颗黑珍珠在闪闪发着诱人的光亮。猫的脑袋小小的,圆圆的,鼻子像是一粒黑色的小豆子,它的胡须很长,银白色的,两只眼睛像是天下坠落的两颗星子,闪闪发亮的盯着小舞看。 小舞有点迷惑了,在这样一个地方,出现了这么一只黑色的、漂亮的猫,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这是一个梦,还是一个即将拉开序幕的童话? “喵呜――”那只小猫轻轻一跃,便跳上了离小舞很近的一面矮矮的墙,它对着小舞叫了一声,转身走了。 刚走几步,它又转过头来,看到小舞立在原地没有动,便又轻轻叫了一声,黑缎子样的尾巴轻轻的摆了一下,似乎是在示意小舞跟它走。 小舞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跟了上来。 小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很快,但是却清清楚楚的印在了小舞的眼里,她有点奇怪这只猫了,难道它还有人类的感情不成? 小猫在前面轻盈的跳跃着,一上一下,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小舞上气不接下气的跑着,跟随着小猫,时不时的,那只小猫会稍稍停下来,回头瞄一眼小舞,然后接着跳跃着前进。 渐渐的,眼前开阔起来,一辆辆的车辆夹着风呼啸而过,让小舞的眼睛有些应接不暇,耳边响起了车水马龙的声音,喧闹得有种震耳欲聋般的陌生。这正是她熟悉的世界,小舞松了一口气。 小猫却依然轻盈的在车辆间来回穿棱,眨眼间,已经跑到了马路的对面,小舞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穿过了马路。 小猫这次没有回头,它跑得更快些了,小舞有点跟不上,但是,她的双脚已经不听使了,像是受到了蛊惑一样紧紧的追着这只小猫。 蓦的,小猫停了下来。“喵呜――”它叫了一声,声音很愉快,像是在跟什么人打招呼。 “比露,跑去哪里玩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出现,不知从哪里闪出了一个少年,他弯下腰,抱起了那只小黑猫,溺爱的责怪道:“那么调皮?” 小猫亲昵的贴着他的面颊,来回蹭着,“喵呜――”它又轻声的叫了一声,星子一样的眼睛看着远处的小舞,好像在对这名少年说话一样。 “哦?”少年愣了愣,看过来。 小舞顿时感到一阵尴尬,红着脸低下了头,这叫怎么一回事呢?一个女孩子,莫名其妙的追着一只猫跑了这么远的路,却不知要做什么。 “是位迷路的小姐啊。”那少年说着,声音虽然低沉,却透露着笑意,很和善。 小舞不由得看过去,却有点吃惊。刚才没有来得及看那个人,现在才发现,眼前的少年竟是一头的白发!那头发不像是现在一些追求前卫的男生们染得雪白雪白的,而是很自然的、充满光泽的柔和的银白,他的脸却是古桐色的,线条修长,鼻子高挺,眼睛漆黑而闪亮,盛着浓浓的笑意,很和善的样子。 小舞冲他笑了笑,注意到他穿着雪白的衬衫,黑色的长裤,腰间系着一条金色的腰带,腰带上刻着古怪的图案,竟然像是会动一样散发着流动的光彩。让人着迷。 “如果不急着回去,可以到我哥哥的酒吧坐坐?”少年客气的问。 这就是所谓的搭讪吗?小舞一阵心跳,她十九岁了,没有交过男朋友,虽然学校曾也有追求过她的男生,他们常常都会把电话打到家里来约小舞,但是都被妈妈粗鲁的骂走了,“小舞,你是妈妈的,你是妈妈一个人的,不要相信那些臭男人的话!”妈妈总是这样说,深沉的母爱让小舞像是一个被禁锢的小鸟,想要飞向更广阔的蓝天,却苦苦挣不脱翅膀上的束缚。她像是一个孤单单的小花生长在母爱形成的温室里。这就让她在面对异性的时候更加的手足无措。 小舞红着脸,没说话。 “这边走吧。”少年大概是以为小舞默许了,便抱着小黑猫在前面走着,示意她该走左边。 小舞张了张嘴,本想拒绝,却听到自己的嘴里说了声:“好。” 就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小舞心里不停的责怪自己怎么这样轻浮,但是脚却还是跟随着少年的步伐前进着。 “到了。”少年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小舞的思绪,她抬起头,看到一个小小的店面,小得几乎只有一扇门,门边只有一个门牌:“紫雾街13号”――这里是酒吧?小舞的心下一紧,这该不会是什么不良的地下酒吧吧? 少年微笑着,兀自的推门而入。“铛”的一声,好像是风铃般的声响,格外的清脆。或许是受到了铃声的影响,小舞走进了酒吧。 这是一间跟普通酒吧没有什么区别的地方,蓝色的墙壁,墙上挂着壁画,墙边列着摆满了奇怪物什的玻璃展柜,却没有客人。 “欢迎光临。”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小舞看过去,一个身材修长的穿着雪白马夹的男人微笑的看着她,那位少年此刻已经坐在吧台旁边的吧椅上了,小黑猫从他的身上跳下来,在吧台上舒展着四肢。 小舞笑了笑,说了声你好。 “请坐吧,我来为这位迷路了的小姐调一杯美丽的饮料。”吧台后面的男子笑着说。 奇怪,怎么他们都知道我迷路了呢?小舞心下暗暗奇怪,她在少年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喵呜――”小猫叫了一声,跳到小舞的面前,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小舞,好像是在表达着它的好感。 真是可爱!小舞笑着伸出手摸着它的头,皮毛真的很柔软,小舞笑嘻嘻的。 “比露好像很喜欢你,”少年笑着说,“它很少对陌生人亲近的。” 是吗?小舞笑着看过去,惊讶的发现那少年的眼睛格外的深邃,那双眼睛明明的漆黑的,但瞳孔周围却像是有一圈银灰色的花纹,那花纹好像还在旋转、闪光,让人看之入迷,好像随时都能陷入其中,不能自拨。 “尝尝这杯特地为你调制的鸡尾酒如何?”那个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让小舞回过了神。 她看到的,是吧台上悬着的一个凝固在空中的微型湖泊!小舞眨了眨眼睛,才看清原来这是一杯蓝色的酒,由透明的高脚杯盛着,从最上面的透明的水蓝,渐渐的深沉下去,渐渐的转化成微蓝、湛蓝、浅紫、湖蓝,直至深深的,如同深暗湖底般的蓝色,那样宁静那样深远,让她那颗既不安又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那酒的最上层,似乎飘着淡淡的轻烟,像是湖面轻轻拂过的微风吹起一层水雾,竟有一种梦幻般的美丽和神秘。 “它叫‘梦幻勒曼湖’,是以瑞士的梦幻之湖“勒曼湖”为主题所调制而成的鸡尾酒。是集清酒、冰块、白色柑香酒、樱桃酒与柠檬汁于一体的产物,我为你加满了汤力水,和蓝色柑香酒。”男子优雅的笑着,轻声解说着:“喝了它,或许你就会体会到一种梦境般的美好,沉醉在一个远离这世界的彼岸,看到漫天的星子,闻到远离这喧嚣尘世的最纯净的花香了……” 他的声音如梦似幻,听起来是那样的不真实,但却带着无限的诱惑,像一只引诱夏娃的毒蛇,撩拨起小舞心底那股强烈的要去尝试的愿望。 ************************** 嘻嘻,特别声明,下章开始YY了,敬请期待~~ 第八卷 彼岸花开 第三章 暗夜之瞳 男子的话,如同一首轻轻哼唱的童谣,让小舞昏昏沉沉,她的眼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如梦似幻的湖泊,宁静深远,让她有一种想要沉溺在其中的欲望。 那片湖泊就在伸手可及的眼前,小舞伸出了手。 “喵呜――”一声轻轻浅浅的猫叫让小舞猛的回过神来,她像是被惊醒的孩子,睁大了眼睛看着站在吧台上的小黑猫。 小黑猫闪亮的眼睛看着小舞,嘴巴里却叼着一个精巧的小瓶子。那个瓶子很古典,紫色的瓶身,上面镂着金,镶嵌着水蓝色的宝石,显得既神秘又高贵。 “这么调皮,又把这东西叼出来?”坐在小舞旁边的少年颦了颦眉,夺下了那瓶子。 “那是……什么?”小舞已经被那别致的瓶子吸引住了,她忙不迭的问。 “想知道?”少年微侧过头,笑嘻嘻的问。 小舞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 少年把瓶子举到小舞的眼前,郑重其事的说:“这个,叫做‘死神的眼泪’,是从每一个亲眼看着所爱之人死在怀中的伤心欲绝的爱人的眼泪中提炼出来的。”少年说着,邪魅的一笑:“它是这世上最烈性的毒药,也是这世上最深沉的爱的凝固。怎么样,迷路的小姐,要不要来尝试一下?” 瓶子在小舞的眼前散发着妖冶的光芒,像是一个娇艳的女巫在招唤着她。 死神的眼泪?毒药? 小舞有点糊涂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古怪的东西?还要从人的眼泪里提炼?开玩笑的吧? “喵呜――”小黑猫又叫了一声,它调皮的看着小舞,眼睛里闪着捉弄的光芒,小舞很奇怪,自己居然可以看得到猫的感情的流露。 少年笑嘻嘻的,把那瓶的盖子旋开,一股清香之气立刻弥漫了整间酒吧,就连身上的皮肤也好像沾到了这股香气,变得轻盈丰润起来。“只要一滴,小姐,你就可以沉沉的醉在梦里,不会醒来了。”他不由分说的,将瓶身微微倾斜,一滴紫得透明的液体轻轻的滴进了那片淡蓝色的“湖泊”,瞬间沉下去,一股紫烟在湖底,淼淼上升,整个湖水,就这样被染成了一杯充满了魅惑的紫色湖泊。 “有尝尝的勇气么?”少年笑着问。 小舞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眼前的可爱的小猫,心里没有来由的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端起那杯梦幻般的“湖泊”,一饮而尽。 液体顺着小舞的喉咙下滑着,她的身体越来越轻,意识越来越模糊,她的心里有些发慌,难道这真的是毒药,足以致命的么?那么说,自己是不是要死掉了呢? 头越来越晕了。 其实,死掉了也好,死了就不用再被妈妈逼着练琴了,到了另一个世界,是不是,自己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跳舞了呢? 渐渐的,小舞连最后的一丝意识也失去了…… 忽然一股清香钻进了小舞的鼻孔,这香气很特别,很淡,却很有穿透力,好像能一下子钻进你的心里,在其间缠绵荡漾。 她的睫毛动了动,张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致让她惊的说不出话,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啊! 像是已经入夜了,深蓝色的天空上挂着一轮弯月,徐徐的散发着清辉。四周都是高大的,开满了粉红色花朵的树,没有叶子,只是花,说不清是樱花还是桃花,但是却粉得清透,粉得惹人心怜,在这微凉的夜色里竟发着幽幽的光亮,微风轻轻的拂过,一片片的花瓣散落下来,像是下了一场香气扑鼻的花雨。小舞站了起来,才发现刚才她就是躺在草地上的,草地很柔软,盛开着一朵一朵奇异的花朵,是小舞从没见过的。 这是哪里呢? 难道真如那酒吧的老板所说的,这里是那片梦幻湖泊通往的另一个“远离喧嚣尘世的彼岸”? 她不知该往哪里走。 忽然,远处传来阵阵的嬉笑声。有人?小舞心下一喜,急忙寻着那方向而去。 走了一段,突然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许多的荧火虫,那些携着光明的小虫子,上下飞舞着,照得这片地方像是一个童话般的王国。 越走,荧火虫越多,那嬉笑声也就越近,好像是许多个女孩子聚在一起打闹。小舞加快了脚步。 突然闯进视线的景致让小舞完全愣住了,她傻站在那里,瞠目结舌。 只见在小舞的正前方,有一棵硕大无比的树,那树的树身直径足有二十米长,粗壮的枝干径直伸入天空,繁茂的花朵盛开在其上,根本看不到树枝,它像是这片花树的王者,独具着如此浓郁的花香。更有无数的荧火虫在树的周围飞舞萦绕,星星点点的,煞是美丽。 然而,让小舞惊讶的,却不是这棵硕大的花树,而是一群在树下嬉闹的人。 一个男人斜躺在花树下的草丛中,他的衣襟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一只手从宽大的袖子里探出来,支撑着头,另一只手则搭在一个伏在他身边的妖冶女子的腰间来回抚摸。他的头发很长,乌黑而柔亮,就这样布散在草地上,虽然相隔很远,小舞还是可以看得到他眼睛里闪耀着的妖冶的紫色光芒,与这无边的夜色相映,有一种让人心悸的魔力。这男人的脸棱角分明,高耸的鼻子下面,是一张薄薄的嘴唇,那张唇邪气的上扬着,戏谑的看着小舞。 在男人的周围,聚着十几个衣着轻薄暴露的美丽女子,她们有的围在那男人的身边,有的正在相互打闹,她们头发凌乱,面色绯红,好像玩得很尽兴,但是此刻,这些人全部都停下了动作,诧异的看着眼前闯入的这个不速之客。 小舞也惊讶的看着他们,这情形,好像是一个古代的帝王带着宠妃的“野趣图”,她的脸“腾”的红了。 第八卷 彼岸花开 第四章 我是你的王 ************ 开始第一轮YY~~哦耶! 大家尽管提建议和意见哈,素衣诚心接纳,HOHO~~ 请继续欣赏: ********************************** “你是谁?”侧卧在草地上的男人扬着眉毛,下巴轻轻的抬起,他拖着尾音,这就使他的语调里充满了华贵的感觉,他的声音很圆润,也很忧郁,是那种可以让女人着迷的声音。 “我……”小舞望着这男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教她怎么说呢?难道要像小说里的穿越时空类的情节一样,告诉他自己是未来世界的人,还是说自己是误闯进来打扰了人家兴致的迷路的人? “我叫小舞。”小舞突然没有来由的冒出了这么一句,傻气的要命。 男人“噗”的一声笑了,他妖冶的眼睛眯起来,有一种女人一样的妩媚。 “讨厌了,不喜欢王向别的女人笑!”刚才就伏在男人旁边的,被他的手抚摸着的女子噘起了嘴巴,她伸出两只粉白的藕一样的胳膊,揽住了男人结实而修长的脖子,粉白的颜色与男人那特有的粗犷的肤色相衬,有一种暧昧的刺目的色彩。 小舞的心一阵狂跳。忙把视线移开。 刚才在听到嬉笑的人声的时候,她格外的欣喜,可是眼前的这种情形,倒像是电影里的情色片,让她想要立即跑开,于是她说了声“打扰。”转身就要跑。 “不许走!”小舞被一双伸过来的手牢牢的抓住,却是一个穿着淡蓝色抹胸,披着银色薄纱的女子,她挽在脑后的髻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垂下数缕青丝,这女子的面色潮红,呼吸还没调整匀称匀称,丰满雪白的胸在一上一下的起伏着。 “谁准许你走了?”女子咯咯的笑着,一把把小舞拉了过来,“泉姐姐,你看,这也是个美人胚子来的!” “可不是!”旁边另一个美丽的女子惊呼一声,也跑过来打量着小舞,她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穿着对开襟的衣裙,可能是刚才玩得太尽兴,衣襟已经敞开,露出了一片雪白的前胸,衣服,在乳前最高耸的部位恰到好处的被束着的腰带收拢回来,却有一种无声胜有声的诱惑。她看着小舞,伸手扯下小舞别住发髻的簪子,一头黑如瀑布般的长发顺势落下,被夜风轻轻的吹起,纠缠在脸颊,有一种飘落凡尘的精灵般的妖魅。 “果然是个美人!”扯下小舞发簪的女子娇笑着惊呼。 “来。”侧卧在草地上的男人,把搭在女人腰上的手拿了下来,伸向小舞。 什么?小舞惊讶的看着这个男人,他的眼睛望着自己,含着笑意,紫色的眸莹莹散发着光彩,与这夜色相衬,很华丽,令人心动。 这只伸向小舞的手,修长而充满了力量,像是具有着威仪和召唤的魔力,令小舞无法抗拒。她看着那个男人,一步步的走近。 男人仰起了头,性感的薄唇微微上扬,在他如紫色湖泊样的眼睛里,小舞看到了自己,她的心跳得很猛烈。 “我是王,这里的王,也是你的王。”男人笑得很沉稳,好像他生来便拥有了可以将天地一切万物冠名为“他的”的权力,无需怀疑,不容置疑。 “我的……王?”小舞像是一个受到了心理暗示的病人,她喃喃的重复着,这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让她迷失,在小舞生活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既自信又充满了压迫感。 “没错,从今天起,我是你的王。”男人微了,他的笑很美,很邪。 小舞已经近了,男人的手,托住了她的下巴,可以看得出这男人很高,因为他并未改变侧卧的姿势,只消一伸手,便将小舞精巧的下巴托在了两根手指中间。 一声轻哼从男人的喉咙里发出,有一种暧昧的感觉。 男人的手指从小舞的脸上移开了,轻轻的,指尖滑过小舞修长纤细的颈子,渐渐的向下滑去,在两根锁骨之间来回的摩挲着。 小舞像被石化了一样全身僵硬的立在那,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她感觉自己全部的知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是集中在了男人的指尖,它们移动到哪儿,哪里才像被解了穴道似的有了些许感应,但那感应又太强烈,好像可以引起全身的痉挛并且将这种痉挛传递到大脑,这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那双手又开始下移了,慢慢的,却又是轻车熟路的向胸部走去。 小舞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她看到男人的紫色的眼里依然盛着浓浓的笑意,波涵不惊。 不能,不能这样啊! 小舞在心里挣扎着,可是身上却还是僵硬无比,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舞……小舞!” 是谁的声音,好熟悉,是……妈妈!小舞全身一惊,顿时慌了神,这个副样子要是给妈妈看了去,肯定是会责备她的,小舞乱了。 正当她心烦意乱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轻得像是飘了起来,眼前的一切――那个邪魅的俊美的男人、那群妖娆的性感的女子、那些开满了美丽花朵的树、那些嘤嘤飞舞的荧火虫竟都渐渐的模糊起来。 “记得我是你的王……”男人优雅的拖着尾音的声音轻轻的回荡在她的耳畔,就像是紧贴在她耳边喃喃的细语,让她后背发痒般的一阵痉挛。 “小舞!小舞呀!”妈妈凄厉的呼唤和紧紧的拥抱让她透不过气,小舞吃力的张开眼睛。 粉红的墙壁,雪白的天棚,明净的窗户――这不正是自己的房间吗? “小舞,你醒了?”妈妈用力的抓着小舞的双肩,欣喜的看着她。 “妈妈。”小舞轻声的唤道。 “小舞!”妈妈重新拥她入怀,紧紧的,紧紧的抱住:“妈妈以后不打你了,绝对不打了,你以后都不要吓妈妈,不要睡觉睡到妈妈都叫不醒好不好?” “睡觉睡到妈妈都叫不醒?”小舞疑惑的问,睡着了吗?但是那间“十三酒吧”和那只小猫,还有那个少年的存在却都是真真切切的呀! 还有……还有那个男人,那个俊美得如同无边的夜色,邪魅得如同地狱的魔鬼的男人,他说,他是自己的王。 小舞红了脸。 “小舞,你的脸好红,是不是生病了?”妈妈紧张兮兮的摸了摸小舞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见没有什么异常,便轻轻叹了口气。把小舞重新按倒在床上:“躺下吧,好好休息一下,妈妈弄你最喜欢吃的豆沙糕去。” 小舞没说话,她呆呆的躺在床上,望着窗处已经深沉了的夜色。 “这个,叫做‘死神的眼泪’,是从每一个亲眼看着所爱之人死在怀中的伤心欲绝的爱人的眼泪中提炼出来的。它是这世上最烈性的毒药,也是这世上最深沉的爱的凝固。只要一滴,小姐,你就可以沉沉的醉在梦里,不会醒来了……” 那个有着银白头发的少年低沉的声音像是在房间里阵阵回荡的回音一般,萦绕在小舞的耳边,他说,那瓶子里的是这世上最烈性的毒药,只要一滴,就会让自己沉醉在梦里,那么,这会不会是一种慢性的毒药,会让喝了一滴的人如同沾染上了毒瘾,越陷越陷,无法忘怀?却在这越陷越深的过程中沦陷,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小舞脑海里没来由的一片空白,她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体,双眼空洞的,任由一瓣瓣粉红的落樱,纠缠在虚实不分的意识里。 第八卷 彼岸花开 第五章 梦回落樱,你是谁的痛? 母亲近来都是及晚回家的,管教小舞的次数也渐渐的少了起来,即便是叫小舞练琴,也是眉开眼笑的。她越来越爱美,脸上有了盈盈的笑意,语调也是从前都没有过的温和愉悦,小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妈妈,她觉得此刻的妈妈像是一颗熟透的桃子,一夜之间便灌满了浆汁,仿佛一弹就会溅出甜美的汁液来。 小舞常常望着站在镜子前的妈妈,这段时间,她站在镜子前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也把那些加在小舞身上的注意力收了些回来在她自己的身上,小舞由衷的感叹着,她觉得妈妈就应该这样去生活――欢乐、优雅、美丽,享有她所应该享有的一切。 可是,妈妈一旦有了她自己的世界,小舞的世界却完全寂静下来了,她没有朋友,也不常出去,从前她所能做到的,就是坐在钢琴前,一遍又一遍的在妈妈的监督下练习弹琴,而现在她能做的是什么呢?一时之间,她手足无措。 然而更要命的还在后头,无论她是站,是坐,是躺,还是卧,那个自称为“王”的男人的影子始终不离她左右。常常是一个转身,就会有那男人就站在她身后的错觉,让她叫苦不迭。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块沉重的铅块压在心上,想放,却放不下。小舞的心很沉很沉,沉得她透不过气来。 黑色的钢琴,沉稳、庄严,散发着敦厚而柔和的光泽,像是一个 威严的王者。 小舞第一次主动打开琴盖,双手轻柔的在琴键上划过,音符跳跃着落在地板上,跳着翩翩的舞蹈――有如小舞那翩翩的思绪。 她的思绪又飘到了那个奇妙的夜晚,那个美丽的月夜,和那个邪魅的男人。小舞恼怒的把琴谱翻到《贝多芬交响曲》,悲愤而苍劲的音乐随着小舞用力的敲击迸发着充满了怒意的激情,可是,她还是无法渲泻脑海中汹涌而来的思念,弹着弹着,她累了,手指不知不觉的在黑与白的交界中弹起了《月光曲》,房间里瞬间被月光所笼罩,轻轻的,淡淡的,却又冷冷的,男人那双紫色的眼睛攸的在她眼前张开,那妖冶的、摄人心魄的眼睛像是一个魔洞吸引着小舞不断的堕落。 她“呼”的一下站起来,猛的把双手按在琴键上,刺耳的轰鸣响彻耳际,小舞却浑然不知。 她发疯一样的冲出门去。可是刚刚走到外面,就被喧闹的车来车往的喧嚣惊醒。 我要去哪里?小舞站在路边问自己。没有答案,即便是有,小舞也不想去承认,不想去面对。 她静静的走着,仔细的观察每一个路口,可是,哪一条路也不像是她曾经路过的那一条,哪一个巷口,也不像是她曾经走过的那一个。或许在我们这一生中,所走过的,所路过的,也就只能如此的走过和路过,再也找不回来了吧? 小舞沮丧的低下了头,心不在焉的走着。 “喵呜――”轻轻的一声猫叫,浅浅的,妩媚的。 小舞眼睛一亮,猛的抬头向声音寻去,只见一只皮毛黝黑光亮的小猫正蹲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睁着一双乌黑闪亮的星子一样的眸子盯着她看,眼睛里闪烁着调皮和狡黠的光芒。 在这只小猫的嘴里,叼着一只紫色镂金、镶嵌着水蓝色宝石的小小的瓶子。 “这是……‘死神的眼泪’?”小舞惊讶的看着小猫嘴里叼着的瓶子。 “这位小姐,”一个低沉的声音轻轻的响起,那个神秘的有着银白色头发的少年又一次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他抱起了小猫,从它的嘴里取下了瓶子,一双漆黑而明亮的眼睛微笑着看小舞:“你是在找这瓶‘死神的眼泪’吗?” 小舞像是一个被猜中了心事的小孩子,红着脸,低下了头。但是心中那股强烈的欲望,却又使她像是一个已经犯的毒瘾的瘾君子,忙不迭点了点头,抬头热切的看着少年。 少年笑了,他笑得很神秘,也笑得很释怀,如同小舞的这般行动让他很满意,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可以把它送给你,小姐。”少年用他特有的低沉的声音说,他把瓶子举到了小舞的眼前:“但是,我也需要提醒你一点,这是有着强烈毒性的东西,你千万不要让它侵蚀了你的内心,占具了你的梦,否则,你将会被这个梦所吞噬,于世间,你恐怕只会剩下一具躯壳,有如行尸走肉。” 小舞似懂非懂的听着,少年的话在他耳边纠结着,却一点也进入不到她的脑子里去,这瓶闪着紫色光芒的瓶子像是一个迷惑人心的女妖,张开了她穿着宽大的神秘的紫色袍子的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小舞,让她呼吸困难。 她像是一个木偶,神情木讷的接过瓶子,没有道谢便要离开。 “喵呜――”那一声浅浅的喵叫倒像是一缕微风吹进了小舞被麻痹了的意识里。她回过头,看到了在少年怀里的小黑猫,小黑猫一双乌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眼睛里写满了关切、不安和一种莫名的伤感,好像随时可以落下泪来。 小舞冲着小猫轻轻的一笑,这笑容有些悲伤,有些绝决,也有些释然,像是一个已经知道了自己最后归宿的舞者,迈着翩然的舞步,走向一片迷茫的紫色的雾里,看不清踪影。 少年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她走远。 屋子是冰冷的,小舞打开了灯,天棚上花朵型的欧式吊灯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无数花瓣的影子,有如那一夜绚丽的梦。 妈妈不在家,那个小舞从来没有见过的父亲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过。小舞面对着落地窗在地板中间坐了下来,她小小的影子在地板上与那些花影纠缠在一起。 窗外是湛蓝色的夜空,一幢幢的楼房像是一个个小小的鸽子笼,一盏接一盏的亮起了灯火,小舞伸出手一个接一个的数着,数到四十个的时候,她怎么也数不下去了,小舞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深深的埋在了臂弯里。 妈妈在的时候,她常常会感觉到自己有压力,这压力好大,让她受不了,她每天都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没有朋友,不能欢乐的享有她应该享有的快乐和青春。然而妈妈就这么着,突然拥有了她自己的世界,不打一声招呼的从她的世界抽身而退,那些架在她身上的枷锁一下子都化成了无形,让她没有来由的慌张起来,小舞突然发现,原来她除了弹琴和偷偷的跳一两段舞以外,自己的世界完全是一片空白,空白得让她窒息。 泪,缓缓的在小她孤独的脸颊滑落。 她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紫色的美丽的小瓶子,呆呆的看着它,那变幻莫测的色彩的隐隐散发出来的清香如同一个迷惑人心的魔物,一下子左右了小舞全部的意识。 第八卷 彼岸花开 第六章 纠缠 小舞取来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杯里盛着的是一泓清透无瑕的纯净水,窗外的夜色与灯火在它的体内浓缩成一抹抹艳丽的色彩,相互 挤撞纠缠。 她学着那少年的样子,旋开了瓶盖,一股清香之气立刻将小舞团团围住,好像一阵含着露珠儿和花香的轻风柔和的贴在小舞雪白的肌肤,是那样的亲和自在。小舞把这奇异的小瓶子夹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微微的倾斜,一滴浓郁的含着香气的紫色夜体滴落水中,瞬间沉下去,一股妖娆的紫色烟雾袅袅升起,杯子里的水,刹那变成了一杯闪着魅惑光芒的毒药。 小舞凝视着它许久,最终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这一次,会再次的相遇么? 身体轻得想要跳舞,小舞感觉自己的长发在飘舞,丝丝缕缕的发丝缠结在脸庞,有一种痒痒的感觉,那是一种飞翔的感觉,小舞从来没有尝试过,轻飘飘的,如同在云端漫步。有风呼呼的在耳边刮过,这是穿越时空的感觉吗?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睁开了眼睛。 没有满目的落花,没有清香的空气,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很暗,很静,空旷得让人感到寒冷。 小舞睁大眼睛惶恐的看着周围,没有窗户,长长的走廊里只有一盏盏跳跃着的火焰在努力释放和燃烧着自己的生命,照得这条被装饰得富丽堂皇的走廊有一种无以言表的寂寞。 小舞慢慢的向前走着,长长的走廊好像没有尽头似的延伸着,小舞有点不安了,如果这一次的梦就是要体会这种沉默般的孤寂,那还不如立刻醒来,虽然醒来也是寂寞的。 终于,她看到了一扇门,一扇青铜的大门,很高,很宽,上面雕着叫不上名字的怪兽,它怒睁着一双大眼,做一个向前扑的姿势,这怪兽被雕得栩栩如生,好像一下子就能从门上跳下来,把闯入这里的人撕成碎片。 小舞哆嗦了一下,伸出了手,本以为那门会是很重的,却只是轻轻的一碰便开了,一股清香之气一下子把小舞包围住,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这是一个紫色的宫殿,很空旷,在小舞的正对面,是一个巨大的窗子,足足占了一整面墙,窗外是一株巨大的花着粉红花朵的树,风卷进来许多落下的花瓣,夹在从宫殿屋顶垂下的层层叠叠的紫色帷幔中间阵阵飘舞,让这个宫殿有一种迷幻而空灵的感觉。在窗子前,有一个青铜雕成的座椅,说它是座椅,还不如说它是一张床,因为它太长太大,足有三人位的沙发那样大小了。那座椅靠背上雕着与刚才那扇门上一样的猛兽,它的前面,静静的坐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有着一头乌黑而柔亮的长发,被一根黑色的亮缎系着,柔顺的垂在身后,他的鼻子高挺,嘴唇很薄,微微的上扬着,有一种邪气的美感。此刻,这男人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胳膊支在膝盖上,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出神的望着窗外的落花,他的肩膀很宽,穿着一件紫色的袍子,衣襟微敞,露出里面雪白的衫子,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场景里,这男人显得如此孤独。紫――这世上最神秘、最高贵,同时也是最忧郁的贵族之色,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是生来便适合生长在紫色的世界里,他如同一颗紫色的宝石一般散发着逼人的王者之气。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他抬起了头,一双闪着妖媚的紫色光芒的眸子,诧异的看着小舞,转而,那令人神魂颠倒的、充满了华贵而忧伤的紫色的眼眸便定定的锁在了小舞的脸上。 “你来了。”这不像是一句招呼,很淡,可是意味深长,这拖着发音的忧郁的男音让小舞的心砰砰直跳。 她低下头没有说话。 “来。”男人又说,向小舞伸出了手,那只手修长而充满了力道,是一种不容抗拒的召唤。小舞像是受到了蛊惑一样慢慢走了过去。 男人,像上次一样伸出手指托住了小舞的下巴,这就迫使她抬起头对与紫色的眼睛对视,小舞感觉心脏好像停止了一样,眼睛一瞬不瞬的凝望着这双眼睛――这双像极了那杯被紫色的“死神的眼泪”沾染了的“梦幻勒曼湖”,让置身其中的人不想挣扎,而是心甘情愿的就这样深深的、深深的坠入湖底,永不生还。 “我很寂寞,”男人突然像个孩子一样的说道,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柔情涌动出来,然而转眼间又被一种强烈燃烧着的火焰所吞噬:“陪我!” 他霸道的命令道,另一只手抓住小舞的胳膊往怀里一收,便将小舞抱个满怀。 小舞惊恐的看着他,红如樱桃般的小嘴微张。 男人的喉咙里微微发出一声轻哼,俯身在那张红润饱满的唇上印上了一吻。 这是如火光电石一般的感觉,小舞只觉得有一股电流从唇上传遍全身,连头脑都变成了空白。整个人完全僵硬在那里,忘记了挣扎,忘记了反抗。 “陪我,陪我,永远不要离开!”男人轻喃着,蹂躏着小舞的红唇,在她的脸上撒下细细琐琐的吻,他温热的气息轻轻吹在小舞的脸上,很痒,痒得让她想躲。 男人的吻,继续延伸,在小舞的耳畔呼着,微微的喘息,他张开嘴,含住了她小小的圆润的耳垂。小舞全身一阵痉挛,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声音是陌生的、可怕的,连她自己听了都会觉得毛骨悚然,如果妈妈知道了该怎么办?小舞的心里一阵忐忑,但是,这只是一场梦吧?梦里的事情,是真实的吗?应该……应该都是假的吧? 可是,没有时间去思考了,也没有时间去忐忑,男人张开嘴,轻轻探出了舌尖,炽热的舌尖挑逗着小舞的耳垂,又缓缓下移,滑过她修长而纤细的颈子,慢慢向下走去,意乱情迷的小舞只觉得胸前一凉,衣襟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她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脸,像一个熟透的蕃茄。 “咯咯――”一声尖利的、隐隐的笑声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好像很遥远,但却很真实,那笑声很空旷,直接刺入了小舞的耳膜,吓得她立刻绷紧了全身。 “呵呵…….嘻嘻嘻嘻……”那声音又笑起来了,小舞张大了眼睛,男人的脸在她的眼前渐渐的模糊起来,那温暖的气息也一点点的像是被风吹散…… 第八卷 彼岸花开 第七章 塌陷 “呵呵呵呵……”那笑声又一次响起,好像什么人伏在耳边尖厉的笑着,小舞猛的睁开眼睛。 粉红色的墙壁,温馨的色彩――她又一次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 门外传来“哒啦――哒啦――”的脚步声,很熟悉,像是妈妈穿着拖鞋走在地板上。 “呵呵……”又是一声浅笑,这一回,小舞听得真切,那确确实实是妈妈在笑,可是妈妈平时是一个严谨而内敛的女性,怎么会发出这样的笑声?她心里疑惑着,推开了房间的门。 眼前的一切让小舞吓了一跳:只见满地都是被撕成碎片的琴谱和被剪成纸屑的照片,妈妈,正站在落地窗前,高举着盛着火红液体的酒杯,她的头发凌乱,眼睛里闪着颠狂的光芒,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妈妈?”小舞从来没有看到过妈妈这个样子,她吓坏了,惊叫了一声。 年幼的孩子都是弱小的,他们的力量和勇气完全来自于父母,给他们伤害和痛苦的,也都是他们的父母,这种影响和伤害很可能对他们造成破坏性的效果,伴随他们一生。如果他们亲眼看到的父母在自己的眼前失态,那种震憾很可能比地震更可怕。 妈妈愣了一下,慢慢的回过头来:“小舞?”妈妈的神色很沉稳,“你醒了啊?” 见妈妈这个样子,小舞略略放了心,点了点头,眼睛里转动着点点的泪花,她从小就与妈妈相依为命,在她的世界里,给予她温暖和爱护的,就只有妈妈了――只有妈妈,只是妈妈。 “妈妈你怎么了?”她略带着哭腔问,声音有些发颤。 妈妈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她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那样用力,全身发抖,杯子里的酒都洒了出来,滴在手上,她见了也不恼,索性一下子扔在地上,杯子发出清脆的声音,碎成一地的碎片--就像小舞的心。 “我怎么了?”妈妈越笑越厉害,眼泪都流了出来,她一边笑一边抹去自己的泪痕:“说什么会珍惜与我的爱情,到头来还不是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哈哈,哈哈哈哈――原来男人都是一路货,想不到我二十年前傻过一次,二十年后还是那么傻!” “妈妈!”小舞害怕的叫了一声,想要跑过去。 “站住!”妈妈眉毛倒竖,怒喝了一声,此刻,站在那里的女人已经变得陌生而可怕了,那张扭曲而涨红的脸让人望而却步。“我不是你妈妈!你是个孽种,孽种!” 妈妈好像还嫌这样不解气,她怒气冲冲的跑过来揪住小舞的头发,不顾小舞流着泪喊疼,歇斯底里的喊着:“我为什么要生下你,为什么要生下你?你流着那畜生的血,每天看着你我都恨得牙齿痒痒,真巴不得杀了你,杀了你!”妈妈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她咬着牙,好像从牙缝里吐出这些话。 小舞吓得哇哇大哭,“妈妈、妈妈!”她一声声唤着,凄厉而无助。 妈妈如梦初醒一般的愣住了,手也松了下来,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满脸泪迹,被满屋子的狼籍惊得说不出话。 “小舞?小舞!你怎么了,怎么了?”妈妈激动的捧住小舞的脸,心疼的把她抱在怀里,“小舞别哭,妈妈会保护你的!”她的神情狂乱而木然,眼睛直勾勾的不知看向哪里。 小舞紧紧的抱着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我怕,我怕!” “不怕、不怕!有妈妈在,有妈妈在……”妈妈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像一个木偶。 一整夜,小舞都圆睁着眼睛无法入睡,妈妈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偶尔会突然尖厉的笑一声,她一会清醒一会糊涂,清醒的时候会急切的打扫房间,糊涂的时候,会突然大笑,然后将收起的垃圾重新扬在地上,小舞感觉天好像快要塌下来一样,全身都压着无比沉重的负荷,让她有一种恨不能结束自己生命的念头。 蓦的,她摸到了枕下的那个小瓶子。 取出来,发现它居然在这沉沉的毫无光亮的夜里也能兀自散发着光彩,那紫色竟比白天还要夺目光亮,闪烁着数道光彩,在相互纠缠交织,小舞悲切的看着它,这瓶盛着邪魅毒液的瓶子是眼前黑暗里唯一的一丝光亮了。 “啪――哗啦――”门外又响起一阵巨大的破碎的声音,震得小舞心都在跟着发颤,“嘿嘿嘿嘿――”妈妈的怪笑声像是可以穿透墙壁一样响在她的耳边。 小舞的泪,忍不住一滴接一滴的滑落。 如果这个属于她的世界已经轰然倒塌,那么,哪里才是收容她的温暖? 小舞像是一个下了决心奔赴战场的勇士,拧开盖子,将剩余的液体一饮而尽。 原来,毒药的味道,是咸的。小舞含笑闭上了又眼,那涩涩的味道,好像眼泪一样,原来,这就是“死神的眼泪”,原来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死在自己怀中的痛苦的味道也是咸的…… “这是有着强烈毒性的东西,你千万不要让它侵蚀了你的内心,占具了你的梦,否则,你将会被这个梦所吞噬,于世间,你恐怕只会剩下一具躯壳,有如行尸走肉。” 少年的话,没有来由的突然出现了耳边,小舞感觉到一股狂风正吹向自己,吹得长发全部向后飞去,连眼睛也睁不开。纵然是毒药又能如何?纵然是被这个梦所吞噬又能如何?如果是在尘世,谁还能给她温暖和支持,从前是母亲做她的翅膀带她飞翔,她没有决定目标的权利,也没有感受的权利,只是盲目的跟从着这双翅膀,挣不脱。而现在,翅膀不在了,她像是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小蚂蚁,被困在一个玻璃瓶中慌乱的徘徊。她拥有过什么,经历过什么?她不知道。 只有那男人紫色的双眸,尚能在小舞空白的记忆深处显露出来,那样清晰,那样霸道,像是刻在小舞几世以来灵魂的最深处,从来不曾忘却,只是,忽然出现,然后记起。 坠落……坠落…… 如同一地散落的花瓣…… 第八卷 彼岸花开 第八章 紫夜 周围是一片淡紫色的雾,虚无而飘渺,期间飞舞着漫天的花瓣,像是一幅有生命的画卷。 那个男人,自称为她的王的男人,在一片纷纷的落樱之中舞起了他宽大的袍子,花瓣是粉嫩的,粉得清透,粉得惹人心怜。男人的长发翻飞,与那些翩翩飞舞的粉嫩纠结在一起,相互缠绕。 没有音乐,可是没有音乐并不代表着不能起舞。 男人的步伐矫健,脸上的表情却如此的孤独而悲伤,他紫色的眼眸深处荡漾着无限的柔情和忧郁,让小舞心疼。他紫色的袍子层层叠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他逼人的王者之风让人无法转移自己的视线,这样瑰丽的舞姿,这样侠骨柔肠的舞蹈,传递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浓浓的寂寞,恐怕,是再多的花瓣也填不满的吧? 小舞想出声唤他,却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 “这位小姐,已经不再迷路了吗?”是那个有着银白色头发的少年,他那双神秘莫测的眼睛微微的弯成一泓月牙儿,突然出现在小舞的身后。 小舞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那个孤独起舞的王者,回过头面对着少年。 “喵呜――”浅浅一声猫叫提醒着小舞少年的怀里还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小舞温柔的看着那个拥有着她所见过的最聪颖最清澈的眼睛的黑色小猫。 小猫,正悲切的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依然是那种浓浓的关切和不安。 小舞向它递了一个会心的微笑,她已经决定了沉浸在这个美丽奇幻的世界,不会再犹豫,哪怕是就此沉沦、就此堕落,也不会离开,因为她记得他说过,他需要她。 而她这苍白无力的灵魂若有一人还可以依靠,便也知足而满意了。小舞的心里很清楚,在那个现实的世界里,自己的妈妈爱的并不是她,而是那个男人,那个她从来没有见过却被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妈妈透过自己看到的也是那个男人,那无数个束缚和左右的,不是小舞的人生,而是那个男人的影子,妈妈――只是想把自己牢牢的栓在她的世界里,祭奠她逝去的青春和爱情,自己,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祭品罢了。 “我曾告诉过你,那是‘死神的眼泪’,是有着强烈毒性的药物,只要一滴便可沉醉在梦里。”少年的语调里明明是郑重其事的,但脸上的笑容却又是如此的愉悦,令人不可思议。“我也警告过你,不要让这个梦占具了你的内心,否则,你也只能为这个梦所吞噬。” 小舞淡淡的一笑,回过头看着她的王,眼睛里盛着无限的柔情:“吞噬我的不是梦,而是他声声的呼唤,和紫色眼眸里的吸引,这是我穷尽一生所盼望的热情,或者说,他的吸引并不是吞噬,而是一种挽救,将我从一种孤独中挽救出来……” “很好!”少年轻笑到,看得出他很满意:“那么说,你已经准备好在这梦的世界里留下来了,是吗?” 小舞轻轻的,却又是坚决的点了点头。 少年的笑容更大了,他伸出了一只手,用他特有的低沉的声音说道:“那么,请跟我来吧,在这温暖的国度,永远的,永远的睡着吧,从此,你的世界不再有寒冷,不再有伤害,只剩下温暖和安逸。睡吧……” 一股热流在小舞全身漫延开来,那样温暖那样舒服,就像儿时在母亲的体内暖暖的感觉,一颗心,平和而又安静,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化做一团光球,散发着淡淡的水蓝色光芒,飞向少年。 刚才起舞的男子显然已经舞得累了,他停下来,任由无数落花沾在柔亮的发上,是一种华丽的伤痛。他微微的喘息着,紫色的双眸里依然是一种深深的孤独。 “紫夜殿下,”一个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一个穿着雪白衬衫和黑色长裤的少年慢慢走近,他的腰间束着一条异彩纷呈的腰带,散发着变幻莫测的光芒。一只小小的,皮毛柔顺光亮的小黑猫在他的臂弯静静依偎。 “高贵的梦之王,珍藏美丽之梦的貘的化身――紫夜殿下,”少年上身微倾,微微的鞠了一躬,“感谢你上一次将所有美好纯真的梦送给我的妹妹十三,挽回了她差点丢掉的性命。” “你太客气了,十一,身为貘的我,与你们十三家族本来就属同宗,不必如此多礼。”被唤做“紫夜”的男人,淡淡的一笑,有如被风吹起的紫色薄雾,清雅而动人。 少年感激的笑笑:“这一次,我为你送来了一个美丽无圬的灵魂――一个纯真的少女。”说着,举起了左手,手中轻轻托着的,是一个水蓝色的光球,里面影影幢幢,好像转动着一个人影。 “借以此美丽纯净的处子,慰籍您为了救十三而孤独的心灵。”少年真诚的说。 沉静的接过这个美丽的光球,双手轻轻托在胸前,紫色的眸,微合。 “纵使你如此单纯美好,想要慰籍我孤独的心灵,我美丽的少女啊……离开了现实的世界而沉醉于梦中的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会突然惊醒,只留我一人在梦中徘徊独舞?” 一滴紫色的,闪着无限魅惑的泪水,在男人的脸颊滑落――一如那滴浸满了芳香的“死神的眼泪”。 一个洒满了阳光的粉红色的房间,一个面目苍白的美丽的少女静静的坐在床上,她的脸上挂着幸福而满足的微笑,澄清的双目定定的望着窗外,任由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紧紧的,紧紧的抱着自己,没有任何反应,像一个失去了知觉的植物人。那女人双眼呆滞,像是抓住了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样紧紧的将少女搂在胸前,嘴里喃喃的念叨着:“这一次好了,这一次小舞好乖哦!小舞永远不会再离开妈妈了,永远不会再违背妈妈了,宝贝,妈妈的宝贝,我们永远不再分来了喔……” ************************** 本卷完结,请期待下一卷更精彩的故事《死亡游戏》。 么个大家,让你们久等了,呵呵~~ 第九卷 死亡游戏 第一章 心理健康咨询室 一个粗壮的胳膊,黝黑而充满力量,上面却有一圈鲜红的牙印,牙印的皮肉向外翻着,粉嘟嘟的,好像还随着血脉的流动一跳一跳的,一只黑色的虫子撕裂皮肉,从那圈牙印里面探出头来,它正一点一点蠕动着、挣扎着想爬出来,虫子深黑的、一节节的身子上带着血、连着筋,好像还连着内体的皮肉,血淋淋的,伴随着“嘶――嘶――”的声音,不知那声音是撕断血肉的声响还是虫子本身的嘶鸣。 突然它“啪”的一声爆裂开来,从它的身体里顿时涌出数以万计个黑漆漆的虫子,直扑向李然的面门。 “不要!”李然大喊一声,猛的坐起身来,四周是一片寂静的黑暗,眼睛好一会才适应这种没有光线的黑暗,这是个小小的单身宿舍,很熟悉,简单又凌乱――这是他的家。 李然长吁一口气,原来是一场梦。他伸出手,挠了挠头,却发现头发早已经被汗水浸透,湿哒哒的紧紧的黏在头皮上,身上也是冷汗泠泠。李然暗骂一声,跳起来奔向洗手间。 一股股冷水暴雨一般从淋浴喷头涌出,洒在李然身上,激得李然浑身一颤,顿时清醒。 自从上次侦破刘万豪使用蛊物杀人一案让他想到几年前实习时遇到的怪事以来,他就一直不断的做着这个噩梦,噩梦像是一个影子一样一直追随着他,时刻困扰着他。李然本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是现在,一旦四周暗淡下来,他就会有一种心理上的恐惧,常常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悄悄的在黑暗里爬行,一点一点的接近他,然后猛的窜出来狠狠的咬他一口! 这种心理上隐密的恐惧是警察最大,也是最致命的弱点。 李然恨恨的,一拳砸在墙上。 心理疾病? 他无奈的问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呢? 去警局的路上会路过朴臣大道,那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李然常常都是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这条街,他不喜欢热闹,讨厌嘈杂。然而这一次,他竟发现在朴臣大道的路边,立着一个纯白的二层小楼,门前立着一个雪白的牌子,牌子上漆黑几个大字:“心理健康咨询室”。 心理健康咨询室?李然愣了愣,这什么时候开了这么个地方,自己都没有注意过。 想到连日来纠缠自己的噩梦,李然有些犹豫了,他在门口迟疑着,晃来晃去,不知道该不该进去。马路上车来车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站在“心理健康咨询室”门前徘徊的男人,他走上几个台阶,然后犹豫一会,再走下来,掉头就走,但走了几步,他又转回来,站在门口,沉思良久,他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的迈上了台阶。 这个咨询室的大门是敞开的,上了台阶,便可以直接进入。李然惊奇的发现这小白楼的第一层,简直是一间画廊,没有桌椅,没有一般店面或者医院在大厅正中摆个什么台子弄个什么接待的,空荡荡的一个大厅里,只有画――占满了墙面的画。 李然有点诧异,这些都是一幅幅巨大的两米多高的大幅油画,有的是山水,有的是田园,有的是雪山,有的是湖泊,还有的是波涛汹涌的海面,这些画无一不是色彩华丽、气势逼人的,无论你凝视哪一幅,都有身临其境般的感觉,好像一失足就可以跌进画里一样。 李然被这些画弄得目噔口呆,像迷了路一样挨个欣赏着,不知不觉撞上了一个硬棒棒的东西,疼得他直咧嘴。回过头去,却见一个红檀木的旋转楼梯立在角落里,刚才自己撞上的,正是这楼梯的扶手,这座楼梯颜色沉稳,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气,熬是威严好看,李然倒退了几步欣赏着,他很好奇,这个咨询室的医生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突然,腰间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李然低头一看,是警局的电话。不可以在公众场合接听有警局的电话,这是个不成文的规定,也是每一个警察的习惯,李然按下取消键,转身迅速向门口走去。 刚走出这间咨询室的他就结结实实的与一个人撞个满怀,李然的身板倒是不怕撞,但那个人显然已经被李然撞得差点飞出去。李然站定了,想跟对方说声“对不起”,却见对方根本没有要责怪和理会他的意思,而是低着头,急匆匆的走过去,钻进了那间“心理健康咨询室”。 李然看着这个奇怪的人,只见他穿着宽大的格子衬衫,宽松的休闲裤,戴着一顶米色的帆布帽子,应该是个男人吧?刚才他走得很急,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是从背影来看这个人却又是那么的瘦弱矮小,简直像个女人,怪不得刚才被自己撞得差点摔个跟头,李然轻蔑的一撇嘴――真像个娘儿们! 那个瘦小的身影,鱼一样快速的溜进那间敞开着大门的小白楼,不见了踪影。 第九卷 死亡游戏 第二章 灵魂深处的秘密 ********************* 宝贝们,这一卷的主演为:丁丁、小浩子、碧纱、李然等。 呵呵,这是一卷华美的死亡游戏,应很多可爱的朋友这邀,进行一场华丽丽的系列死亡.......虽然味道有点怪怪的,汗~~~ 请大家欣赏,另外下一卷的角色征集已经展开,请到评论区留言,挨个抱过~~ 请继续欣赏小说: *********************************** 已经是第三次站在这间纯白小楼的门前了,雨晨远远的看着它,伸手将帽子压得更低。 她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门口转来转去,像刚开始的自己一样犹豫不决的进进出出,她有点想笑,恐怕那个男人还不知道有人在远处看着他这样子吧? 雨晨眼看着男人终于下决心进了这个“心理健康咨询室”,心竟没有来由的加速跳动了起来――已经有一个人进去了,自己要不要也进去?虽然与那人素不相识,但至少也是“同病相怜”吧? 她深深的吸气、吐气,再吸气、吐气,终于敲起勇气,低下头直奔着那个小白楼冲过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一个迎面而来的人撞得差点飞出去,她顾不得那么多了,虽然被撞得胸口一阵发闷,但是好容易下了决心要做的事情是不能够因为被撞了一下就耽搁的,她稳定了一下身形,连头都没抬就径直闯进小白楼那扇敞开的大门里。 “欢迎光临。”还没来得及看到这所谓的“心理健康咨询室”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就被响在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雨晨惊讶的抬起头,她还沉浸在刚才“狂奔”的状态里没有恢复过来,这声问好在她听起来未免有些突兀。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少年面带微笑的站在一幅巨大的油画前面,温和的看着她。这个少年身材清瘦而高挑,他的头发金黄,皮肤洁白,脸部轮廓分明,额头很高,眼部深深的陷了下去,一双水蓝色的眼睛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平静海面,闪着水钻一般的光芒,让看到这双眼睛的人的心情会不自觉的跟随着它变得平稳、安静,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他的鼻子很高挺,嘴唇很薄,淡淡的桔色,下巴的线条是柔和的,让他有一种好亲近的感觉,很容易使人对他产生好感。 但是这样的长相……难道他是外国人? “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小姐?”少年笑着说,他的声音很文雅,很柔和。 “你是这里的医生?”雨晨很惊讶,她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他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岁!雨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打打扮,出门的时候,为了掩饰自己的性别,她特意穿上了宽大的男性衬衫和宽松的休闲裤,又低低的戴着一顶帽子,怎么还是这么容易被猜出是个女生吗? 少年微微的一笑,向后退了一步,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这边走”的姿势:“请跟我来。” 雨晨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一座古朴庄严的红檀木的旋转楼梯立在眼前,那楼梯似乎还在散发着隐隐的檀香木的味道,很是奇妙。 少年不待雨晨做出反应,已经先一步踏上了台阶,雨晨在后面愣愣的望着他,他的脚步很沉稳,踏在木质的台阶上有一种很想让人追随的感觉,她略微犹豫了一下,终于抬起脚踏上台阶,这种感觉很微妙,雨晨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勇敢的迈出了面对内心恐惧的第一步,她很有成就感。阵阵的檀香钻进她的鼻孔,让她从心里往外有一种放松的感觉,好像这台阶经过踩踏和摩擦就会发出香味似的,连鞋底,也沾上了清雅的香气。 雨晨向下瞄了一眼,天哪!这哪是什么心理咨询室,简直就是一间画廊!空荡荡的一个大厅里什么都没有,除了这占满了墙面的画! 奇怪,这算哪门子的设计?又想突出怎样的主题呢?为了放松前来就治的患者的身心?真是搞不懂。 二楼是一个很宽敞明亮的地方,走廊很宽,墙面粉刷得很白,地板也是白色,靠外侧的是一扇扇占据了墙面的落地窗,采光很好,照得室内一片灿烂的阳光,让人头晕目眩。 少年把她请进了一间屋子,洁白光亮的门上只有一个金色的金属牌子,上面刻着:“第一治疗室”。门在打开的一刹那,雨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医生,我怎么称呼你?”她急急的问,仿佛急着赶在一段旅行开始之前,问清楚搭乘的飞机的航班号和目的地。 “twelve。” Twelve?雨晨一愣,十二吗?这是名字? 来不及怀疑,来不及迟疑,因为旅行已经拉开了序幕了…… 门打开了,雨晨看到这是一个纯白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两个面对面的白色的沙发什么都没有,没有桌子,没有她在电视上看到的心理医师通常都会拿来给人催眠的相互撞击的小球,眼睛所能看到的只是白色,让人眩晕,令人恐惧的白色。 雨晨有点犹豫了,她还不想进去,可是,也已经来不及了,少年已经走了进去,并且坐在一个沙发上,笑着向她招手。 雨晨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走进去。 “人都是会对白色有着一种本能的恐惧,可能是因为它太浩瀚、太广阔,让人有一种不着边际的不安全感;可能东方人常常会把死亡同白色联系到一起;也有可能因为医院和医护人员都采用了白色,所以白色会让人联想到很多不愉快的东西。”少年仿佛看透了雨晨内心的恐惧,微笑着说:“但是,这位小姐,与那些日日纠缠着你的噩梦和无边的黑暗,还有那些折磨着你的灵魂深处的恐惧相比,哪个更可怕呢?” 雨晨呆呆的看着他,他那双水蓝色的眼睛含着笑,像是一片广阔无限的海洋,是这片白色的世界里唯一的一抹色彩,让她心安。她走了进去,安静的坐在了少年对面的那张白色沙发上,这沙发很质地柔软,坐上去很舒服。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赞赏和鼓励的笑容,“那么,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他试探着问。 雨晨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温和的问。 “雨晨。”她轻轻的回答。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做什么工作呢?” “室内装潢设计师。”雨晨这样说,她心里很清楚,正因为她的职业所以才这样在意这里的设计、用色与布局。 少年又点了点头。 “告诉我,你怕什么?”少年突然凑近雨晨厉声问,他的眼睛里迸发出立冷冽的寒光,冰冷而严肃,这问题问得毫无情面,毫不讳忌,像是一个冷血的医生无情的揭开患者的伤疤,不顾对方的疼痛:“告诉我,什么是一直深藏在你灵魂深处的秘密?那个最阴暗最可怕的东西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让你这样害怕,不敢面对?” 第九卷 死亡游戏 第三章 血色回忆 “告诉我,什么是深藏在你记忆深处最可怕的东西?又是什么在一直困扰着你,纠缠着你?”少年凑近雨晨,他的眼神冰冷而寒冷,毫无情面,毫无感情,如同被冻结了的海水,让人畏惧。 雨晨睁大了眼睛,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措手不及,那个秘密,那个深藏在她心底的痛苦的回忆一直是她不敢触碰的,这么多年来,她小心翼翼的把它收藏起来,层层叠叠的折了好几折,压在记忆的最深处,努力的克制着不让它露出一丝一毫,可是,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年轻的男孩子,竟然这样直截了当的问起自己最害怕面对的事情,她有些被问傻了,头脑里一片空白。 少年的脸与她平视,她的眼睛直对着他的,雨晨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不需要催眠所用的仪器,为了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她研究过很多的心理书籍,也看过很多关于心理健康方面的记录片,对那些作为催眠铺助品的仪器很感兴趣,她从刚才进入这间治疗室的时候就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小医生什么辅助用具都没有,但是,现在她知道了,原来这少年的眼睛就如同那让人迷惑让人沉迷的“仪器”一般,可以左右你的思绪,让你失去神志。 只见那双与自己眼睛平行的水蓝色的眼眸里,此刻正像海面形成的漩涡一样旋转着变幻莫测的光芒,那光芒时而蔚蓝,时而浅蓝,时而浅紫,时而又深蓝,好像引领着凝视它的人一步步的坠入深深的海底,冰冷得让她战栗,她感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已经被海水所浸透,这海水一股股的上升,填满了她的身体,然后化做泪水从她的眼里溢出来,滑进嘴里,咸咸的味道。 “七岁那一年的一个晚上,有一个人闯进了我的家。”雨晨目不转睛的凝望着那片海洋,她的心里很惊讶自己可以这样平静的阐述自己的回忆,这个声音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很陌生,就像不是她的声音一样,既然不是她的声音,那她是不是就没有必要去打断了? “当时我正在自己的小屋做家庭作业,爸爸因为中午喝了酒早早的睡了,妈妈在客厅把刚买回家的鲜花插在花瓶里,那个人闯进来,妈妈好像并没有吃惊,我听到他们在低低的说话,然后就大声的吵起来,我很害怕,跑去客厅,却看到那个人正紧紧的掐着妈妈的脖子,妈妈看到我过去,便用力挣开那个人向我跑来,把我关在了卫生间里。当时卫生间没有开灯,那里很黑很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用力的敲门,用力的踢,可是怎么也打不开卫生间的门,我贴着门努力的听,可是除了低低的对话声音我什么都听不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脚步声传过来,那声音先是从卫生间门口走过去,进入了爸爸妈妈的卧室,然后又走了出来,停在了卫生间门口。” 雨晨好像回到了十五前年的那个傍晚,七岁的雨晨的记忆钻进了二十二岁的雨晨的身体里,那种恐惧、那种战栗、那种被关在黑暗里的无助此刻都写在她的眼睛里,通过那片凝结在少年眼中的变幻不定的海洋反射回自己的内心。 “那个时候,当我听到脚步声就停在了卫生间的门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可是,脚步声只停了一小会,就向外面走去,我只听到门响了一下,一切就都安静了。我叫妈妈,妈妈不应,我叫爸爸,爸爸不答,那个时候的感觉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我拼命的哭,拼命的捶打那扇门,又推又拉,不知折腾了多久,我又累又饿,晕倒在黑暗里。” “门打开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看到打开门的是几个警察,他们放我出来,要把我带到外面去,但是我挣脱了,一种古怪的血腥的味道让我害怕起来,我跑到客厅,看到妈妈倒在地上,她明明是在插花的,可是花却都散在了她的身上,她的眼睛睁得好大,从眼角流出血来,胸口有一个大洞,流出好多好多的血,可是这血和花搭配在一起,竟然有一种格外美丽的感觉。我傻愣愣的杵在那,不知发生了什么,好半天才想起爸爸,于是我又跑向卧室,却看到爸爸也圆睁着双眼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好多警察走来走去,没有人理会我,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那长久的黑暗之后刺目的血红和浓郁的血腥的气味已经深深的刻进了我的脑海。在那之后,我被送到了奶奶家,我不断的做着恶梦,不断的梦到妈妈死时的场景,那片华丽的色彩竟然在我心里产生一种诡异的影响,我渐渐的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喜欢看凶杀类的小说,尤其对杀人情节的描写和被害者的死状描写有一种特别的偏爱,每次看到这种描写或者是电影上的这种场面,我都会兴奋异常,于是,我常常问自己,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慢慢的,我的头脑里开始出现幻想,总是幻想着自己导演了一场华丽的杀人案,常常是一觉睡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到底真的杀了人,不知道自己在前一秒钟所经历的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雨晨的眉,轻轻皱了起来,这些年来折腾着她的噩梦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让她透不过气。 那双眼睛,那双海洋一样广阔浩瀚而又神秘变幻的眼眸轻轻的眨了眨,雨晨立刻如梦初醒的浑身一震,像是从一种催眠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终于说出来了么?终于正视这种臆想了么?雨晨有点难以置信,自己,真的已经把这段可怕的回忆说出口了吗? “其实,这是一种很有趣的现象,”少年温柔的拍拍雨晨的肩膀,一股暖流传入雨晨的体内,让她的心也暖了起来,“隐藏在成年人内心深处的恐惧,常常都是童年从父母或者是大人那里得来的,可能事情发生的时候,大人们都不曾发觉,可是,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小事都可以对孩子造成一辈子的创伤和影响,让他们背负一辈子的阴影。我们最难以面对的,常常不是在我们对面的敌人,而是那些隐藏在我们内心深处最隐密的角落里的一小块记忆,那些记忆藏得太深,以至于阳光都照射不进来,久而久之,它就变成了一种令我们恐惧的黑暗力量,你越想压抑它就越是要爬出来,在黑暗里,在你要入睡的前一秒,从床底冒出来,偷偷伸出它漆黑的手,紧紧的抓住你的脚腕!” 第九卷 死亡游戏 第四章 以血色重涂童年的记忆 阳光有点刺眼,雨晨从那间“心理健康咨询室”出来,感觉头晕晕的,脚却轻得很,走在路上,有一种在跳舞的感觉。 路上熙来攘往的人和满目繁乱的色彩让已经适应了纯净的白色的雨晨突然变得厌恶起来,她低下头,匆匆的走着,不知道走过了几条街几条巷,她突然被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吓了一跳。 却见一个居民楼外围了一圈的人,有警车停在路边,车顶的红灯一亮一亮的,发出尖锐的声响,几名警察正张开双臂驱散围观的路人――这是怎么了?可能每个人的骨子里都刻着好奇,雨晨想着,忍不住凑上前去,刚刚走近,便见一个警察跑到一辆箱式警车边,将警车的后门打开,紧接着四个内着警服外罩白大褂的警察抬着一个单架疾走而来,那单架被白布盖着,似乎凸起一个人体的形状。 有人死了?雨晨的眼睛一亮,浑身立刻涌起一股激情,但是转瞬这片激情便被自己压抑下去,她知道,这种感情是错误的、可怕的,如果不强加控制,到头来一定会将自己吞噬的。 偏偏那单架在经过雨晨面前的时候,一阵风吹过,将那白布攸的吹落下去,露出了上面躺着的人。那是一个男人,死状很惨,面目狰狞,他的嘴巴张得很大,似乎是在挣扎喊叫,眼睛圆睁,仿佛要将凶手的相貌印刻在眼睛里。眼角和嘴角的血液已经干涸,身上像是被捅了好几刀,满是窟窿。人群立刻有人尖叫起来,更有的伸长了脖子啧啧称奇。 立刻有人赶了上来,将那白布抬起,重新盖在尸体上,雨晨看了一眼来人,高大魁梧,样子很是眼熟,这不正是先前在“心理健康咨询室”门前徘徊的男人吗?男人似乎也看到了她,却只是扫了她一眼,指挥着警察们将尸体尽快抬上警车。 雨晨看了看男人,又目送着尸体被抬上警车。 鲜血、尸体、圆睁的双眼,雨晨愣愣的站在原地,听着警笛声呼啸着走远,她的眼睛睁得很大,似乎还在与那具尸体对视,尸体的那双眼睛在她眼前旋转、旋转,最后变成了母亲的,又变成了父亲的,血色,渐渐弥漫了她的视线。 ******************* 李然从那间“心理健康咨询室”走出来便拨通了警局的电话,小周知道他直接赶往铺山路的一座居民楼,那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现场很凌乱,室内的财务被洗劫一空,显而易见的图财害命。李然等人检查了现场,提取了证物,便将被害人搁至单架上,离开了现场。 做为警察而言,最无奈的就是这些围观的群众,他们往往不能体会被害者及其亲属们的感情,只是报着好奇和猎奇的心理围聚在一起,幸灾乐祸的品评别人的灾难,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这种灾难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会是怎样的一种打击,他们从来不去想,不去同情也不肯施舍哪怕是一星半点儿的怜悯,麻木而令人气愤。李然在前段时间看过一篇报道,上面说一家小区里的幼儿园起了火,但是消防车却开不进来,并不是因为小区的路难走,而是因为围观的群众太多而导致了堵塞。因为延误了救火,而导致十几名孩子全身严重烧伤。真他妈的!李然看了报道恨不能自己也在现场,将那些个麻木不仁的围观者的眼珠子一个个抠出来,心里堵得能把自己憋死。 眼下,又是这样,外面围了那么多人,个个探头探脑的想要看清楚死者的样子,实在令人恼怒。 偏偏在干警抬死者出去的时候刮来一阵风,将罩在尸体上的白布掀开来去,露出了死者的尸体。听到一片的惊呼之声,李然立刻冲上前去将布重新盖好,并且指挥着干警将尸体尽快抬走,他回过头,瞟见了一个人:低低压在头上的帆布帽子,宽大的衬衫套在一个小小的瘦弱的身子上,宽松的休闲裤显得那人和身材格外的矮小――真是奇怪的打扮! 上了警车李然才发现,刚才的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他想了一想,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是马上又有干警来请示情况,这个念头只一打茬,便又被遗忘在角落了。 他没有注意到在警车后,一双静静的注视着他的眼睛,和那双眼睛下面慢慢浮上的笑容...... ******************** 玻璃窗起了雾,看不清楚里面的景致,雨晨不由得凑近了一些,只见一个男人正紧紧的搂着一个女人,诉说着低低的情话,他们的声音很轻,有点肉麻。雨晨想要离开。 “不行,我的孩子还在家,我不能丢下孩子不管!” 这声音很耳熟,像是许多年前一直萦绕在自己耳边一样温暖而又亲切,为什么这样熟悉呢?熟悉到足以使她的脚步停下,熟悉到足以使她轻轻的推开那扇玻璃窗想要去看清这声音的主人。 “管这些做什么?”那个男人是背对着雨晨的,看样子他很激动,他紧紧的扳着那个女人的肩膀:“不是已经说好了要远走高飞的吗?我已经为你离了婚,难道你还舍不得这个家?” “放开我!”女人也被这男人弄得激动起来,她挣脱男人,将男人推开来,这一推,倒让雨晨看到了女人的脸――这张脸她太熟悉太熟悉了,这张脸,深深的印在她童年苦涩的记忆里,像是一个痛苦而磨人的秘密不断的折磨着她,让她在无数个黑暗的夜里恐惧害怕,那是把她抛在痛苦深渊的女人――她的母亲。 “我怎么可能跟你走?”母亲皱着眉头:“我老公还在家里睡着,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吗?” “你说什么?”男人愣住了,半晌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柄闪着寒光的刀子,他把它举在手里,向母亲说道:“那我就杀了他!” 说着,竟径直奔向了卧室,母亲看着男人的背影,略略的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制止。雨晨完全愣住了,她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会回到十五年前的那段记忆里?来不及惊诧,一声声的惨叫震动着她的耳膜,那不正是父亲的声音?雨晨崩溃了,她听到大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响了一声,不由得从窗户跳进了室内。 脚刚刚落地,便见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跑了过来,他的脸上挂着兴奋的怪异的笑,好像洋洋得意,但这笑容在看到雨晨的一刹那顿时冻结在他脸上:“你是谁?”他问。 雨晨的头脑里已经来不及思考,她最先面对的不是这个男人,而是那个女人――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爱父亲的骗子!她已经失控了,抬起手啪的就给母亲一个耳光:“你不是说你会好好爱我和爸爸的吗?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坏女人!” “住手!”男人狂叫着奔过来,举起了沾着血的刀子,雨晨用眼睛的余光瞄见了桌上一个插满了鲜花的水晶花瓶,她迅速抓起它来,向男人一扬,花和水立刻溅在男人的脸上,男人本能的一躲,雨晨又将花瓶对准他的脑袋狠狠的砸了下去!哗啦一声,男人立刻倒在了地上,满脸鲜血,她想也不想的夺下男人手里的了刀子,捅进了男人的心脏,血溅了出来,男人连挣扎都没有的软软的躺在了地上。 雨晨鄙夷的看着男人倒在脚下,多么有趣,人类在活着的时候那般的耀武扬威,死的时候去是这样的脆弱而不堪一击,轻轻的一下,生命便化做翩翩飞舞的红色蝴蝶,转眼消逝了。 雨晨抬起眼睛,看着那个女人,眼睛仿佛傻了一样的呆呆的看着她,嘴巴轻轻的张着。“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不是么?”雨晨竟然笑了,晶莹的泪水出现在她的脸上,原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么?她嘿嘿的笑着,抓紧了手里的刀子,直扑过去,将刀子狠狠的插在了女人的胸前。 血,流了一地。 雨晨的嘴角轻轻的抽搐了几下,笑容依然挂在她笑得诡异的脸上,母亲圆睁的双眼倒在地上,她的胸口处绽开了一朵血腥的花,还在汩汩的流淌出新鲜的血液,看上去有一种变态的美感。雨晨慢慢的蹲下来,轻轻抚摸着母亲的脸,那张脸曾是那么温暖那么亲切那么的暖入心房,那么的美呵!她轻轻的抬起地上散落的花朵,一个接一个的摆放在母亲的身边,那些艳丽的色彩在血液的衬托下,竟是这样的美,美得颠狂,美得出人意料,美得让人窒息。 蓦的,她听到了一声尖尖的,清脆的叫声,那像是一个小孩的声音,雨晨惊讶的看过去,只见一个小男孩紧紧抓着门框站在那里,张大了嘴巴,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你是坏人!”小男孩哇的大哭起来:“你杀了我妈妈!” 什么?雨晨吓了一跳,她重新低下头来,却赫然发现自己脚下的是一个胖得发福的女人的尸体――不是母亲! 不是?那母亲呢?刚才自己看到的明明是自己的母亲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九卷 死亡游戏 第五章 亦真?亦幻? 我……我杀人了? 雨晨环视着屋子里溅得四处的腥红血液,刺鼻的血腥强烈的冲击着她的嗅觉,这屋子是陌生的,倒在血泊里的两个人也是陌生的,一点都不熟悉,可是刚才,为什么会有一种这是自己童年生活的家的错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步步后退。 “你是坏人!你是坏人!”小男孩的哭声凌厉,像是响在雨晨的大脑中间,震得她全身都在嗡嗡作响:“我要妈妈,你赔我妈妈!” 不、不是!不是我! 雨晨大喊一声,猛的坐了起来。 四周一片寂静,床头一盏玫瑰色的小灯静静的亮着,这不正是自己的卧室么? 难道这只是一场梦? 雨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抚了抚额头,却有一种黏乎乎的感觉从手心传来,直接印在了额头上――什么东西?她皱起眉头看去,只见手上腥红一片液体,似乎还温热着,这是什么?雨晨将手凑在鼻子上闻一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血?雨晨呆了一呆,然后大叫一声跳起,直冲向卫生间,镜子里映着脸上沾满了血的自己的脸,显得狰狞又恐怖,她疯了一样的打开水龙头,去洗手,却赫然发现手上并没有鲜血。她诧异的张开五指举到眼睛前――没错,没有血。 雨晨急忙将手翻过来又翻过去的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真的没有血! 再看镜子里,依然是一张清瘦的瓜子脸,饱满的额头上也根本没有血迹,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睛正惊恐的圆睁着看着自己,眼睛下面,是深深的一圈黑眼圈。 雨晨剧烈的喘息着,这噩梦怕是越来越长了。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几分钟,惊醒了便可以再次睡下,但是慢慢的,它一点一点的变长,自己醒来的时候也一点点的缩短,她真的害怕有一天自己不再醒来,而是永远的沉睡在那个可怕的梦里,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杀戮。又或者,自己完全被梦境吞噬,到最后根本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然后将梦境中的杀戮延续到现实。 她虚弱的回到卧室,从桌上拿起一盒药,这是在那间神秘的纯白色的小楼里,那个如同海洋和阳光一样的外国少年给自己的,他说这是可以治疗她伤痛,让她忘掉不愉快的事情的良药,雨晨轻轻的笑了一下,这是可以靠吃药能够调节得了的吗? 取来一杯加热过的纯净水,那个有着“twelve”这个怪名字的俊美的少年特地嘱咐过她一定要纯净水的,真是奇怪,用它做药引吗?雨晨照着他的吩咐在盒子里取出一个如同袋装茶叶的小包,小心翼翼的将它浸在杯中。 杯子的透明的,雨晨趴在桌上静静的注视着它,杯子里透明纯净的水渐渐的被染成淡淡的绿色,不,这是一种很微妙的颜色,介于蓝与绿之间,或者说是在两种颜色之间游走,就像是一潭碧绿的湖水,让雨晨的心沉静下来。 她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药,竟没有一点味道,仿佛改变的只有颜色,而水的本质依然是那么的温和、纯净。 一阵阵困倦袭来,雨晨扶案而睡。 一股烟轻轻的喷在雨晨的脸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女士香烟的味道。 烟?雨晨一惊,急忙坐起身来。 赫然发现坐在她身边的是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女子。女子很年轻,脸上挂着阳光般的笑容,她纤细的两指之间,夹着一根雪白的纤细的香烟,还在冉冉上升着青烟。 “你是谁?”雨晨问。 “我叫碧纱,”女子轻轻的吸了一口烟,眯起的眼睛倒有七分如猫般妩媚。 她站起来,慢慢的踱向窗边。雨晨惊讶的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而是一间布置得十分女子气息的女性的卧室,这种柔和的色彩和充满女人味的布局倒真有几分像是出自自己的设计构想。 女子在窗前站定,吸了一口烟,轻轻将烟雾吐向玻璃,如丝如缕的烟奔向透明的玻璃,却被拒之门外,轻轻的弹了回来,再慢慢消散。“我最爱的人,不在身边,等我拨山涉水千辛万苦的寻找到他的时候,竟然发现他的怀里还睡着另外一个女人。”她自嘲的笑笑,表情格外的落寞,“亏我在这边还辛辛苦苦的存钱寄给他在国外读书,自己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我每天努力的工作,兼了三份职,呵呵,真是可笑。” 这个叫做碧纱的女子,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默默注视了好一会窗外,又愤然回过头,向雨晨凄然一笑:“现在分手了,不需要那么努力的打工了,我才发现,我竟然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活的了。我的时间出现了大段大段的空白,我的脑子也开始空白,我从前忍着那般强烈的等待和寂寞的煎熬,脸上却要强颜欢笑,处处让别人以为我快乐,让他以为我快乐,可是到最后,我获得的又是什么呢?” 雨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劝这个可怜的女子,雨晨想说你还年轻,还有得是机会,可以找到一个懂得爱你、珍惜你的人,可是,这有什么用?那些已经存在的伤痕,那个已经破碎的心,可以修补得好么? 碧纱轻叹了一声,又将头转向了窗外。 这种场合很尴尬,雨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闯进这个女子的伤心之地来的,她很难确定这是不是一场梦,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结果,可是她能做的,又是什么呢? “我常常在想,死亡会不会是一种解脱,”碧纱的声音打断了雨晨的思想,她笑着,那双如猫一般的妩媚的眼睛此刻闪着点点期待的光芒,“这个想法一直在我脑海中徘徊,不断的折磨着我。你说,如果我死了,会不会对那个男人来说是一种惩罚?我真想看着他懊悔的表情,哪怕只一眼也好!我想让他带着这种内疚和自责过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生活!如果我不能做为爱人陪伴他一生,也要化做最痛苦的记忆永远横在他的幸福中间!永远!永远!”碧纱的眼睛里迸出强烈的恨意和骇人的决绝,步步紧逼着雨晨,让她瞠目接舌。 “所以,”那女子又婉尔一笑,慢慢的走过来,拉住了雨晨的手,她的手冰凉而硌手“请帮我一个忙,结束我的生命。” 一柄寒冷如冰的匕首从那双冰凉的手上塞到了雨晨的手里。 第九卷 死亡游戏 第六章 乞求救赎 “求求你,杀了我!”碧纱跪倒在雨晨的面前,泪如雨下,“求求你结束我的生命!这份爱情太痛了,我已经无法再背负。在爱的时候它是一种痛苦和沉重,不爱的时候,它更是一种折磨,我的热情和全部的等待已经耗尽,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没有方向和目标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手上的刀柄传来的是彻骨的寒冷,雨晨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心里在微微的颤抖。她很迷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梦?爱情对于雨晨而言,是一个很渺茫的字眼,她从来没有接纳过任何人,因为她怕这种感情,爱情两个字对于她而言,就像是天上的太阳,而自己,却是一株只适合在黑暗里生长的植物,虽然她渴望着光明,却又不敢奢求。可是,为什么眼前的女子会哭得如此伤心,难道爱情真的这么痛苦吗? 雨晨轻轻的伸出手,拭去女子脸上的泪,放在唇边――咸咸的、涩涩的,有点苦,这是爱情的味道? 碧纱微张着嘴巴,含着泪的眼眸定定的望着雨晨,转尔,那双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种光芒,像是下定了决心,她双手握住雨晨那拿着刀子的手,猛的向自己的心脏扎去。 来不及惊呼,雨晨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子倒在了自己面前。她的胸口绽开了一朵血红的花朵,层层叠叠的,不是花瓣,而是不断涌出的血液。她的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猫一样的眼睛妩媚的眯着,清泪两行滑落腮边,花瓣一般的唇轻轻的一张一合,雨晨听到那花瓣轻声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这两个字很轻,很微弱,但是却足以震憾雨晨的心灵。谢谢?雨晨愣住了,为什么要谢自己?难道一个被杀的人还要对握着刀的凶手道谢不成?还是说,死亡对于她而言,是一种救赎,而不是恐惧? 雨晨有点伤感,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轻轻的合上了双眼,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在如血一般的花丛中轻轻合拢了双翅。 又一次杀了人么?雨晨苦涩的笑笑,但这一次,似乎不是太坏的结局吧? 桌上的闹钟“叮”的响也起来,雨晨猛然惊醒,按下闹钟。 ************************ “李队,雅江小区A座发现有一个女子死于家中。”电话里的声音震耳欲聋。李然骂了一声,摞下电话就招呼着同事往外跑。 被害人名叫袁碧纱,女,24岁,很年轻,虽然相貌普通,但是却很白净妩媚,死亡时间为凌晨1点至2点之间,死者胸口被利器刺穿,死于失血过多,但面部表情却十分放松安祥。死者衣物完好,现场没有搏斗痕迹,家中的财务也无一丢失,很奇怪,看样子既不像情杀也不像仇杀,可是,如果是自杀,为什么现场没有凶器? 李然面色沉重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感觉到一丝诡异――这女子微笑着,是一种解脱后的释然。 一系列的调查和分析接踵而至,嫌疑人要一个个的排除,李然却对死者的房间充满了好奇。这是一间很有女性气息的房间,设计得精致而典雅,墙面是淡淡得粉色,但这粉色之中却有一丝银灰夹在其中,让人有一种莫名的伤感,这种伤感隐隐的,却又是缠绵的,像是一缕女人的青丝缠在心头,挣不脱,整不齐。 “玫瑰灰?”李然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荆棘鸟》上描写女主角礼服色彩的一段话,玫瑰灰――玫瑰的灰烬,盛开过后的苍凉,让人伤心的颜色。 这个女子为什么在装修的时候选择了这个颜色的涂料?实在让人有些费解。 李然又仔细看了一下门窗。室内的窗户紧闭,而且是从内部关闭的,门也是自内部锁好的,从表面看,并不是有人从外面入室的――难道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案? 开玩笑! 李然绕开在室内忙碌的干警,在厨房和卫生间检查起来,当他推开卫生间的门的时候,一个细节让他更加的费解,卫生间的一面墙上嵌着几个方方正正的不透明的玻璃,它们呈斜线排列着,里面,则是散发着轻柔光亮的灯,照得卫生间里一片温馨光亮。与刚才那容易让人心情低落的房间相比,卫生间倒是多了几分别致,这是什么道理?李然动手敲了敲玻璃,像是很容易拆下来,他轻轻的卸下一块玻璃,发现里面的灯是一根透明胶管包裹着的,没有开关,24小时照明。李然皱了皱眉,转身又在卫生间里留意观察,突然,他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小周!”李然喊了一声,两眼发亮的看着跑来的小周道:“查一下这个房子是哪家装修公司装修的!” 第九卷 死亡游戏 第七章 儿童休憩室 雨晨今天的心情很好,虽然昨天夜里连续做了两个带着杀戮和血腥的梦,但是后一个梦倒让她有了几分成就感。或许人类的内心深处都有着希望自己被需要的渴望吧?她觉得自己可以给那个女子一个解脱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伏在办公桌上,大大的给了自己一个微笑。 门被轻轻的敲了三下,她说了声“请进。” 应声而进的,是一对中年夫妇。 “我能帮你们什么吗?”雨晨递了一个亲切的笑容给他们。 女人点了点头,她的面容很憔悴,眼睛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混浊:“我们想请你帮忙为我的儿子设计一个休憩室。” 儿童休憩室?雨晨很乐意接这样的单子,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童年过得并不幸福的关系,她总是希望自己可以将这种快乐带给别的孩子,所以她经常在设计儿童房间的时候格外的下功夫。 “那么,您的儿子多大了?”雨晨笑着问。 女人的嘴角一阵抽动,眼睛里渐渐溢满了泪水:“他……”女人说不下去了,身边的男人伸出手了扶住了她的肩,雨晨看着他们,有些奇怪。 男人深锁着眉头,好像在压抑着一股痛苦的情感,他轻轻的拍着女人的肩,安抚着女人,对雨晨说道:“我们的儿子,在去年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女人悲呼一声,竟扶在男人的肩上痛哭起来,弄得雨晨一阵心酸。招呼外面的助手给这对夫妇揣来了热茶,又好言相劝了一阵子,两人的情绪才略略的平稳下来。 原来,这对夫妇年近三十了才得一子,两人对孩子有如掌上明珠一般,可是,孩子顽劣,竟在一次的游戏中爬上了窗台,失足从敞开的窗户上掉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对痛不欲生的父母在尘世苦苦的懊悔和思念着他。 所以他们希望雨晨可以为他们把客厅改装成一个儿童休憩室,用来永远的纪念他们死去的儿子,纵然生不能在一起相依相伴,也要将儿子永远永远刻在生活的记忆里,哪怕是化做一个影子,也要与他同在。 雨晨的眼睛有点湿润了,她点了点头,这种失去最亲的人的感情她可以体会,那个一直背负在自己肩头的噩梦,之所以萦绕不去,是不是也正是因为那段虽然痛苦,但却是包含了她与最爱的人共同度过的最后一段时光的回忆呢? ************************ 插播重要通知: 亲爱的宝贝们啊,原谅素衣在此埋下一个大坑,实在是因为第十卷太过有诱惑力,期待它的宝贝们又太多,素衣实在是拒绝不了这种诱惑,所以下了一个决定,先将第九卷放一放,然后等第十卷写完再继续补更第九卷,大家不要怪我~~~~~~ 嘻嘻,素衣厚着脸皮的抱抱大家~~ 哇卡卡~~~ 但是新卷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让你们牢牢的,牢牢的爱上素衣,哇哈哈哈~~~ 第十卷广告: 背景:蒙古草原战争场面。 主要演员:素衣凝香饰乌仁图娅 清风紫夜饰萨尔图 小饭团饰图雅 凄舞饰苏依 紫雪饰沉伤 魂之轻饰狼人 青儿饰莲华 kaosinid饰陈风 小浩子饰奴 广告时间结束,再次声明,演员出演一律以剧情为主,个人感情放置一边。 有想来跑龙套的宝贝们到评论区报名。 嘻嘻,敬请期待第十卷,HOHO~~HOHOHOHOHOHO~~~ ********************************* 第十卷 苍茫晨曦 引子 谨以此文,祭奠我们血液中流淌着的野性的奔腾,和萦绕在梦境中的纯净的蓝天与洁白的云朵,那些驰骋在灵魂深处的不羁与一遍遍深情的呼唤,是永远也不能忘的啊! 谨以此歌祭奠那些在草原上热辣辣的爱着的先祖们: 我在遥望 月亮之上 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 昨天遗忘 风干了忧伤 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 生命已被牵引 潮落潮长 有你的远方就是天堂 谁在呼唤 情深意长 让我的渴望 像白云在飘荡 东边牧马 西边放羊 热辣辣的情歌 就唱到了天亮 在日月沧桑后 你在谁身旁 用温柔眼光 让黑夜炫烂 谨以此诗祭奠那片纯净无圬的天空和一望无垠的碧草,和流淌在记忆深处的波光潋艳的河水,以及,在那片天堂般的地方生息的游牧民族的善良的人们: 风扬 扬起梦的传说 传说中大地的子民 眷恋着对风的追寻 追寻着晨曦的光芒 追寻着黑夜的清凉 追寻着天空的广阔 追寻着草原的苍茫 凝结成篝火旁的豪放 凝结成毡房里的柔情 凝结成鹰的不羁 凝结成狼的骄傲 漫谈斗转星移 笑看风云变换 那马背上的执着的驰骋 驰骋着苍天碧草的希望 谨以此诗祭奠那位蒙古先祖,那个将中原及许许多多个边国涂上狼的血色的一代天骄,自此,这片广阔的草原上所有的好儿郎好姑娘,都冠上了他的骄傲,他的名字叫“成吉思汗”: 风从草原走过 吹散多少传说 留下的只有你的故事 被酒和奶茶酿成了歌 马背上的家园 因为你而辽阔 到处传扬你的恩德 在牧人心头铭刻 深深铭刻 每一个降生的婴儿 都带着你的血性 每一张牧人的脸庞 都有你的轮廓 每一座毡房的梦里 都有你打马走过 ...... ******************************** 今天三更了,呵呵,但愿大家看得开心看得过瘾,但愿十二和雨晨的支持者包括十二本人不要生素衣的气,素衣笑眯眯的,乖乖的转身,逃跑~~~ PS:明天,将有新的一卷带给大家,请大家继续支持素衣:) 第十卷 苍茫晨曦 第一章 错入的轮回 ******************* 如果你看了第十卷依然不喜欢《十三》,那不一定是你的错, 而如果你看了第十卷而不爱上素衣,那不一定是你的错, 可是如果你看了第十卷而没有深深的爱上乌仁图娅, 如果你看了第十卷而没有深深的爱上萨尔图, 如果你看了第十卷而没有深深的为一段悲痛的爱情而婉惜, 如果你看了第十卷而没有对生命对草原,对那些深刻在我们灵魂深处野性的记忆而有所感悟, 那就一定你是你错。 请欣赏第一章: ******************************** 他妈的! 李然狂怒的奔出警局,近一个月没理的头发由于快速的奔走而根根直立着,他无处发泄自己的一腔怒火,只能在马路上疾走。 此时已经是凌晨,马路两旁亮着的路灯照得一片深沉夜色一片昏黄,偶尔会出租车经过,按着喇叭招呼着李然。 老子辛辛苦苦的蹲了半个月的坑,眼看着已经取到证据要抓人了,上头突然撤销了任务,这叫什么事?还有没有天理了?李然愤愤的,恨不能向那些向他按喇叭的出租车大吼一通。 突然,他看到马路边的一片树林里有一个人影在快速移动,身为警察那敏锐的嗅觉让李然全身立刻紧绷起来,他无声无息的向那个人走去。 那人走得很快,穿着一件如同夜空般闪亮的衣裙,柔美的长发和翩翩的衣裙由于快速的行走而向后飘舞起来,这身影俏丽而又婀娜,让人忍不住想跟上去看看她的模样。 十三? 李然眼睛一亮,好奇心顿起。这丫头又弄什么古怪了?反正也是又无聊又一肚子闷气,不如跟着她,兴许还能找些乐子。 他心里想着,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他轻手轻脚的跟在后面。 十三好像走得很急,没有顾得上身后那个鬼鬼崇崇尾随而来的身影。她向着中心公园的方向快步走去。 中心公园?那里虽然是开放式的,景致也很美,但是这个时间,一个女生去到那里做什么? 李然快走了两步,隐在树丛中跟随着十三,他发现十三双手合拢放在腹部,好像手里捂着什么东西,一丝丝的光亮透过她的指缝调皮的钻出来,雪白而耀眼。 那是什么东西?李然只要一遇到十三,便像返老还童一般好奇心大盛,他迫切的想知道十三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于是跟得更紧了。 十三,已经疾步来到一片人工湖边,静静的站在那里。 中心公园只在幽静的小路边有几个样式别致的路灯,这片人工湖四周没有树木也没有路灯,比较开阔,湖边铺着凹凸不平的石子,堆砌成岸。一轮满月正立在湖中心的正上方,静静的照射着平静的水面,与湖中的那轮月影呈一条直线形。寂静的公园,平静的湖面,与月影呈一条直线的月亮,这无声的画面在李然的眼里显得无比诡异,就像是一个具备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某个仪式的开始。 十三的嘴角浮上一缕成竹在胸的微笑,她一点一点的走近人工湖边,穿着银色高根鞋的纤细的脚踝,眼看就要踏上湖岸的边缘――“不要!”李然大喝一声,猛的扑上来抱住十三。 “你干什么?”十三显然被吓了一跳,她惊恐的瞪着紧紧抱着自己的李然,聚敛了无限星辰光芒的眸子里满是气愤。 “这话应该我问你!”李然怒气冲天,“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跳湖不可?” “你这个蠢货!快给我滚开!”十三气极了,用力挣脱李然的禁锢,她咬牙切齿的,看样子像是恨不得把李然生吞活削了,她紧捂着双手,用力将胳膊顶向李然,却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跌倒,为了平衡重心,十三忙不迭张开双臂,紧攥在手心里的那个光球顿时呈抛物线状飞跃出去。 李然被那团光线弄得傻了,那是一团怎样的光啊!竟然比天上的月亮还要炽亮,还要耀眼,纯白的光亮迸发出无数道光线,将整个公园照得一片通明,仿佛天空都被照亮了半边。 那团光球慢慢的,徐徐的向着湖中心下落,眼看就要落到水中。十三“呀”的大叫一声,双手伸向光球纵身跳向湖中,李然也大叫一声“不要”,紧接着跟随十三跳入湖里。 光芒,消失了,一切都恢复了黑暗与平静,只有湖面在轻轻的颤动着,一波接一波荡漾出波光粼粼的银色月光,天空那轮散发着清辉的满月,冷漠而又沉默的注视着这发生的一切。 李然张开眼睛,看着十三那乌黑的长发在水中如海藻一般飞舞,竟然像会发光一样指引着自己跟随。他看到十三已经抓住了那团光球,将它紧紧的攥在手心,又迅速含在嘴里,又转回头,恨恨的瞪着自己,仿佛水中一尾美丽的水妖怒视着入侵者。李然心下一沉,知道自己肯定闯了个大祸,眼前的美女要发威了,他一个转身就要向上游去,却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引力在吸着自己后退,这股力量太大了,像是刮起的龙卷风一样将自己刮得旋转起来。李然两眼发黑,水不断的从耳朵和嘴巴里灌进去,还来不及感受到恐惧,就立刻昏厥过去。 突然一股血腥之味刺鼻而来,接着传入耳中的是此起彼伏的喊杀之声和惨叫,李然心里一惊,他第一个念头不是要睁开眼睛,而是突然想起在火车与偷吃十三的巧克利豆时那连续三个心痛心酸的梦。 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睁开眼睛,对,一定是梦!只要自己睡下去,就一定可以醒来。李然紧紧的闭着眼睛。 他听到“卟”的一声响,脸上顿时像被溅上了什么,温热而黏湿,浓郁的血腥味直接钻进了自己的鼻孔,熏得他差一点背过气去,一个沉重的身体径直压在了他的身上,他不由得闷哼一声。 “巴特尔,你让这些金狗子们吓破了胆吗?”一个清脆而充满魄力的女声高声叫到,听得出这声音的主人正气喘吁吁的急着忙活着什么,惨叫声随着她的声音传来,迫使李然不得不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吓得他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心惊胆战。 第十卷 苍茫晨曦 第二章 浴血女神--乌仁图娅 李然不是胆小鬼,他历经过几番生死搏斗,无数次的站在死亡的边缘,液血和尸体他见过不少,什么样穷凶极恶的家伙到了他手里也都会被制伏,可是,展现在他眼前的这一幕实在太让他震惊了!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不会懂得战争的残忍与可怕,正如那些经历过战争的人这一生永远都不可能过得平稳和坦然。 李然看到的,是满目的杀戮,地上四处都是人们残缺不全的尸体的碎块,倒在地上的尸体姿势各异,表情痛苦狰狞,好像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和抵抗。而那些个活着的人,依然重复着这个杀与被杀的过程,他们呐喊着冲锋,后退着抵抗,一个不留神,就会遭到致命的一击。 李然显然已经被这尸陈遍野、血流成河的情景和这震耳欲聋的喊声和惨叫声惊得呆住了。 “巴特尔!低头!”那个高亢的女声又在叫了,在这众多的嘈杂的人声中清晰而有力。他忙不迭低下头来,“呼”的一股冷风从他的头上抡了过去。 “你怎么啦,巴特尔?被金狗子吓傻了?”那个女声又高喊着,似乎像是对李然在说话,李然抬起头,看到一张满脸横肉的大脸,那人的眼睛圆睁,牛眼一样大,两个鼻孔向外扩张着,呼呼的喘着粗气,野兽一样盯着李然,李然惊讶的发现这人竟然扣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在耳朵边缘垂下两根毛尾巴一样的东西,他正举着一把大刀,眼看就要劈向李然。 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听到一声高喝,紧接着眼前这牛眼一样的人大叫一声,一头裁倒在李然身边。 一张美丽而带着英气的脸出现在惊魂未定的李然的面前。那是一个女人的脸,她雪白的脸上溅着数道血迹,额头饱满而圆润,娥眉高耸,一双圆睁的杏眼闪着坚毅和野性的光芒和浓浓的杀意。高直的鼻子下是一张丰厚而性感的嘴唇,她的头发被编成无数根细致的辫子,头上戴着一顶雪白的毛帽子,与身上闪着银色光芒的翻毛皮袄一起被鲜血染得一片血红,女人微微的喘着气,高耸的胸一起一伏,如同一尊浴血的战争女神。 女神跨下的一匹纯黑色战马尖声嘶鸣起来,轻轻的跃了一下,她从腰间抽出一个鞭子,胳膊一抡,“啪”!的打在李然的肩上,鞭子扫过去,在脖子和左脸边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印子,一股巨痛传来,李然猛的回过神来,头脑也跟着清醒起来。 “是我乌仁图娅的弟弟,就别丢我塔塔儿族人的脸!”她高喝一句,调转马头,又加入到远处那一群相互撕杀的人群里去了。 塔塔儿族?李然莫名其妙,还没在他弄清楚的当儿,又一股杀气传来,一个如刚才的“牛眼”有着相同装扮的人正举着大刀大喊着从左边冲过来,李然一咕噜滚向右边,顺势从倒在他旁边的尸体手上夺下一柄刀,然后半蹲着向上一迎,“铛”的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让他耳朵发麻,震得来人向后倒退两步。或许人类的骨子里都潜伏着魔鬼一般的性情,遇血便发狂;或许是那柄刀上附着杀戮之神的灵魂,一旦举起便顿生杀意;又或许是这浓浓的血腥气息刺激了李然的神经,他看准对方后退的空档立刻上前一步,紧握住大刀向对方猛扎过去,一股热血溅在身上,那人胸口被刺穿闷哼一声,软软的倒了下去。 “好样的!巴特尔!”那个女声又传过来,李然回过头去,看到正在马上与人交锋的她向自己投来赞赏的一笑。 这简直就像是一副壮丽的血色画卷,此时正是夕阳下沉之时,天空微蓝,一层层的云朵像是也被染上了血色一般浮游在天空,瑰丽而壮阔。这是一片茫茫的草原,翠绿的叶子迎风而舞,一具具的尸体横躺在草地上,将草也染上了红色,这些至纯的色彩给人造成了一种视觉上强烈的冲击和心灵上巨大的压迫感,让李然觉得呼吸困难。 那个女子,刚才她说她叫乌仁图娅?此刻正被一群穿着土黄色皮袍,戴着毛茸茸的帽子的人家围攻,有几名身穿银白色皮袄的士兵样子的人围拢在乌仁图娅身边奋力杀敌,看样子是要保护她。 乌仁图娅,这个女子,像是天上的云彩一样,让一片绚丽的血色将雪白染红,她似乎并不害怕,也并不想退缩,她那丰厚的唇上扬着,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手中一对弯刀,左右开弓,刀刀见血,她跨下那匹黑色的战马浑身油光锃亮,不断的将前腿直立起来,用蹄子去踢身前的故人,然后轻巧的一转,再用后腿将人结结实实的踩下去,不见乌仁图娅抓缰绳,但是她依然稳稳的端坐在马上,一人一马配合得无比默契,那些被削断的人体的四肢飞扬起来,血液四溅,惨叫声更是不断了。 眼看着穿黄色皮袄的人渐渐的减少,李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才想起刚才自己真真切切的杀了人啊!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即使是多么凶狠可恶的人,即使是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他也绝不会将对方致于死地,可是眼下,他竟然轻轻松松的就要了一个人的命,天哪,这不是犯了法吗!身为一个人民警察,竟然犯下了如此滔天的罪恶,这……是要判死刑的吧?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这是哪里?为什么他会在这?那个乌仁图娅为什么叫他“巴特尔”?十三呢?十三哪里去了? 李然举目四眺,却发现除了茫茫的草原和满野的尸体,根本就没有十三的影子。难道她遭遇了什么不测?李然李着,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突然,一阵阵的欢呼声响起,李然听到有人跑向了自己,他回过头,看到那些穿着白色皮袄的士兵簇拥着乌仁图娅跑向自己,脸上全都带着欢喜的神情,李然吓了一跳,忙不迭爬起来想要逃跑,却被一马当选的乌仁图娅挡腰抱了起来。 “为我们的小英雄庆贺庆贺!”她说着,便将李然丢给那些士兵,李然感觉到自己被几双手接住,然后向上一送,他呼的飞了起来,又重重落下,那几双手接着他,又向上送,那一起一伏让他尚未弄清状况的李然昏头转向,耳边响彻着草原人特有的富有节奏和韵律的欢呼声: “哦!哦!哦!小英雄巴特尔!” 李然感觉到天旋地转,在眼角的余光中,他看那那个身上沾满了鲜血的乌仁图娅的笑容,她笑得很开心、很欣慰,也很骄傲。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三章 马背上的民族 李然感觉一颠一颠的,浑身的骨头架子都要碎了,脑袋还很沉很胀,像是供血不全一样难受。他吃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状况不是很对头,草地在自己的头上像是有生命一般的后退着,还有马蹄子在一下一下的走着--自己被倒扣在马上! 他呼的一下将上半身直立起来,却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一只手,稳稳的抓住了他的后领。李然斜着身子向上看,看到了一张美丽而充满了魄力的脸庞,那脸庞的主人正轻挑着一条眉毛,带着好整以暇的笑容看着他。 是刚才那个女人乌仁图娅!李然脸腾的红了,一个大老爷们被一个大姑娘这样拦腰倒扣在马上成何体统?更何况还是一个威风凛凛的警察!他恼怒的想要挣开乌仁图娅的手,却突然发现自己伸出的手竟不是从前那双充满了力道的大手,而是一只黝黑的、脏兮兮的小手--一个少年的手! 他气得差点吐血,都怪那个该死的十三,每一次都把他带到一个个奇怪而讨厌的地方去!他怒气冲冲的在心里骂着十三,却混然忘记了明明是他自己要跟上人家的。 乌仁图娅不由分说的拎着李然,李然的脖子被衣领卡着,呼吸困难,也说不出话,就只得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在马上一颠一颠的跟随着乌仁图娅前行。 慢慢的,前面的草地明显的茂盛起来,好像还能听到淙淙的流水声音,天色已经渐渐的暗淡下来,李然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到前方有一大群白胖胖的羊群在慢慢的向一片雪白蒙古包移动。这片蒙古包前面围着一圈粗壮地木头捆成的矮矮地围墙,围墙里燃着一堆堆的篝火,上面好像在烤着什么。..散发着阵阵的香气,李然的肚子顿时咕咕叫起来。 乌仁图娅顿时高兴起来。她用力一夹马肚子,吆喝了一声,黑色的战马立刻加快了步伐,李然被颠得更加难受,他梗着脖子。满脸通红,眼睛好像在向外鼓着,胃里翻江倒海一样难受,这简直要了他地命羊群,一个满脸皱纹穿着羊皮袄的大叔乐呵呵的冲乌仁图娅打着招呼,乌仁图娅回头一笑,继续向前。 还没到围墙前,立刻就有许多穿着雪白皮袄的士兵样的人围上来迎接她,乌仁图娅将李然扔给了为首的一个大汉。纵身下马。 “啊哈哈哈,乌仁图娅,我的女儿。察安塔塔儿族的骄傲,带给呼伦贝尔草原黎明的曙光!”一个有如洪钟一般地笑声传来。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人身高几近两米,穿着一件蓝色的长袍。外面套着白色地狼皮袄,满脸的络腮胡子已呈灰白,他地头上扣着一顶白色翻毛地帽子,帽子正中镶嵌着一枚翠绿如水的宝石。他地眉毛也已经灰白,虽然草原的风霜已经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但是他的两颊依然通红,精神依然矍铄,眼睛里精光四射,这人张开双臂迎向乌仁图娅,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听说你路遇了勃尔只斤氏的人?孩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父汗,”乌仁图娅笑得很开心,她的脸颊飞上了两朵红晕,“我带着乌兰和巴图尔杀出了重围!” “哦?”那人好像吃了一惊,向李然看过去。 李然此刻正被那大汉抱在怀里,横在胸前动弹不得。 高大的男人微微的皱了皱眉,好像在沉吟了一会,然后走到李然面前,两手扳着他的肩膀,轻而易举的将他举起来,放在地上,他弯下腰看着李然,李然闻得到眼前这人身上传来的阵阵带着羊肉膻气的味道,胡子拉茬的脸上一双虎目牢牢的盯着李然看。 “小子!”男人突然大喝一声,吓了李然一跳:“那么说,你杀了几个勃儿斤只氏人?”个。”李然在这个高大的男人面前顿时感觉到自己矮了三分,他喃喃的,怯生生的说道,更加的像一个少年了。 “哟,”男人更加的吃惊了,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李然,吓得李然一身冷汗,心下暗自揣测会不会是看出了这个少年身体里住着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如果是那样,会不会也像对待刚才那些什么勃儿的人那样把自己大卸八块?冷汗从他的后背慢慢的一层层的渗出来。 “好样的!”男人哈哈一乐,大力的拍了拍李然的肩膀,那力道差点没把李然压趴下,“备酒,我们今天与我们的英雄们一醉方休!”他乐哈哈的转身走向那些蒙古包,身后的士兵们也都附和着爽朗的笑声,竟让李然的心情也跟着没有来由的开朗起来。 乌仁图娅在前面冲他招着手,李然一溜小跑的跟上去。 他大概对自己的处境略略有了一些了解,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呼伦贝尔草原,这里是蒙古族的地盘,马背上的民族,雄鹰的子孙,苍狼的后代。那个男人,正是塔塔儿族后裔--察合塔塔儿部的首领,怪不得他们遭到了勃儿斤只氏的追杀,李然心里有些惨然的,他自幼便格外的崇拜成吉思汗,对于塔塔儿族与勃儿斤只氏世代的冤仇他是了解一些的:勃儿斤只氏的先人屠杀了塔塔儿族人的首领,塔塔儿族人又毒死了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他们的仇恨日益加深,铁木真称雄草原之后,便联合金国一举歼灭了塔塔儿一族,自此,强大的塔塔儿一族便只剩下四个分部,还要不断的遭到金兵和勃儿斤只氏的排斥和不断的围剿,所以他们就只能驻扎在草原的边远之地,与恶劣的环境、野兽的袭击做着抵抗,更要提防那些偶尔经过此地的草原强盗的突然偷袭和侵夺,所以每一位生存来来的塔塔儿人的子孙都是坚强的、奔放的、好战的,热爱生活的。 而李然偷偷钻进的身体--巴图尔,则是察合塔塔儿首领与一个勃儿斤只氏女俘之子,据说巴图尔的母亲绝色惊人,凭着美丽的色相和难得的媚功伺侯在首领身边,却在生巴图尔的时候难产而死,所以,除了仁慈的乌仁图娅,没有一个人喜欢巴图尔,他们通常都叫他“勃儿斤只氏的孬种”。巴图尔本身也胆小如鼠,说话也都是低声低气的,更不用提拿刀杀人了。 所以这一次,首领在听说他杀了一个勃儿斤只氏人之后,对他另眼相看。 李然,被几个身上散发着羊肉膻气的肥胖麽麽带进一个蒙古包,强行按在水盆边洗了脸和手,连推带攮的推到了外面,他恨恨的,却突然被一个硬物击中了脑袋,疼得他“哎呀”一声大叫。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章 勃儿斤只氏的孬种 李然的头被猛的打了一下,疼得他直咧嘴,一颗石子从他的脑袋上弹到了地上,看样子,它就是“最魁祸首”。 “勃儿斤只氏的孬种,勃儿斤只氏的孬种!”哄然一阵孩子的嬉笑声传来,三个穿着皮袄的少年蹦跳着跑过来,李然恼怒的回过头去,怒视着他们,小孩子间的打闹他可没兴趣。 “我说你呢!你这勃儿斤只氏的孬种!”一个红脸膛的胖少年直冲过来推他,差点把他推个跟头,刚才那几个嬷嬷对他粗鲁的态度,再加之这几个小屁孩子的嘲笑,让一股熊熊的怒火在李然心头燃烧。他猛的冲上去,用力一推对方,抬腿就是一脚,直踢在红脸少年的肚子上,将他踹出几米远,那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缩成一团,不住的“哎哟哎哟”的叫着,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李然看着他冷笑一声,“既然有种来挑衅,就别跟这哭鼻子!” 另外两个,看到这情形全都惊呆了,他们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然,好像完全不认识一般,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对待他。 “愣着干什么,打他!”坐在地上的红脸胖少年眼泪汪汪的指着李然向另外两个喊道。 另外两个少年,一高一矮,立刻像回过神来一般一起叫着扑向李然,李然从最初只是左躲右闪着,虽然他现在钻进了一个还不知道有没有到十岁小孩子的身体里,但是他仍然不想跟这些小鬼头们一般见识。.奇#書*網收集整理.但是他忘记了,任他的头脑再成熟,身体也终究还是一个小孩子。那些曾学会并且运用熟练的擒拿和武艺到现在也只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几个回合,他就开始占了下风,那个刚开始还坐在地上哭鼻子的胖子一见有了便宜。也立刻扑上来,三个人将李然团团围住。李然地脸上挨了好几拳。草原人的孩子真不是盖的,那力道、那股子狠劲是现代孩子所不能及地,李然头脑开始热起来了,他动了真格的,挥起拳头与他们打在一处。但是三个孩子力道实在太大,李然所拥有地那个孩子的身体又实在太过单薄,不一会便被压在了其中一个高个子的身下,拳头雨点般的落在李然身上,站着的两个少年更是对他拳打脚踢,李然纵使心里充满了恨意,却也苦于没有还手之力,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突然他听到一阵急促地马蹄声由远而近,接着便是“啪啪啪”的几声脆响。那三个孩子立刻“哎哟哎哟”的叫着松开了李然,跳到一边。李然顿时感到身上一阵轻松,他忙不迭坐起身来。却感觉到全身都疼得要命。他看到乌仁图雅正手持皮鞭端坐在马上,娥眉倒竖。杏眼圆睁。那匹黑色的骏马在李然面前来回小跑着,卟卟的打着响鼻。那匹马颈子修长,眼睛异常明亮,体型比李然见过的任何一匹马都要硕大,鬃毛很长,黝黑而柔顺,步伐骄健而优美,看得出这是一匹血统高贵的纯种马,况且它在战场上的表现李然是见过的,纯粹地经验老道,是一匹历经战场的宝马。 “滚开!都给我滚一边去!”乌仁图娅将鞭子舞出朵朵鞭花,打在草地上,溅起片片草屑,发出“啪、啪”的脆响,驱赶着那三个小子,“告诉你们,巴特尔是我乌仁图娅地弟弟,察合塔塔儿头人的儿子,他身上流着苍狼尊贵地血!谁要是跟他过不去,别怪我乌仁图娅地鞭子不认人!” 那三个少年,头也不敢回的抱头鼠窜着逃走。 李然愣愣地,坐在地上看着乌仁图娅,她此时已经将带着血渍的衣服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湛蓝的长袍,腰间系着宽大的皮带,将满头的发辫解下,乌黑的长发瀑布一般的倾泻在身后,她此时没有戴帽子,只在额头系着一个抹额,额前是一颗光洁温润的珍珠,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的鲜活如玉,在蓝色与翠绿的草原上像是一尊玉白雕成的塑像,俏生生的立在了李然的面前。 “好样的,巴特尔!”乌仁图娅露出了赞赏的笑容,“告诉他们你是头人的儿子,痛打每一个胆敢轻视你的人,这才是我乌仁图娅的弟弟!”她一甩鞭子,轻轻的、亲昵的打在李然的肩头,又策马而去,临走,不忘回头一笑:“快点,父汗给我们备了好酒和羊肉,给我们庆功 李然呆坐在地上,困惑的看着这个女人离去的身影和飘舞的长发,这个时代,这个充满了血腥的时代,颠覆了男人与女人的时代,难道连女人都已经变得如此强悍了吗?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女人比他在所谓的现代社会看到的女人都要美,都要动人呢?那种野性的张扬和不羁,那种豪放的热情和爽朗,他学不会弄不明白,却早已经被深深的感染。 “啪”的一声,脑袋上又像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很疼!李然恼怒的回过头,难道又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来找碴了? 可是他望了望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见鬼了? 突然一阵冷风从头顶袭来,速度之快令李然全身紧绷起来,多年的从警生涯让他有了一些比较快速的条件反射动作和对周围事物及空气波动的敏锐感应,他立刻把头低下,“呼”的一下,像是一个什么东西贴着他的头皮掠过去,然后“卟噜噜”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一个巨大的影子投射在李然的身下。 李然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被眼前出现的东西吓了一跳--那是一只体形硕大无比的雪白的鹰,它的眼睛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闪亮,深如潭底,喙是金黄色的,这两种颜色与雪白耀眼的羽毛相衬,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震憾感。 那只雪白的鹰,金黄的喙轻轻一张,数道耀目的银白光亮立刻从它的嘴里射向四周,李然的眼睛被晃得差点睁不开。他突然想起在跌落中心公园里的人工湖的时候,十三不就是把那团跟她命根子一样重要的光球含在嘴里了吗?难道,眼前的这个雪白的庞然大物就是十三?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章 萨尔图,我要你的命! “十三?”李然试探的问,那只大鸟张了张翅膀,抖了抖身上的羽毛,一副傲慢不屑的样子。 “你这个死丫头!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来,害我被打,还差点被杀死!”李然全然没有了风度,破口大骂,恨不得上去一根一根揪掉这只大鸟身上的羽毛。 “是你自己搞乱了这一切好不好?”雪白高傲的鹰没有张嘴,却有一股如同清泉般冷冽的声音传来,一双如同星辰般光芒四射的眸子正带着怒意瞪着李然,“本来一切都在按照轮回中的指引前行,都被你打乱了,你这个蠢东西!” 李然干瞪着眼坐在地上,他张了张嘴,本来是想要反驳的,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不知道十三所说的轮回是什么,但是照眼前这个乱糟糟的情形来看,他确实是打乱了一些东西,这恐怕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吧。“那你本来想干什么来的?”既然错误已经无法挽回,那么干脆点的转移话题可能还是比较聪明一点的决定。 十三静静的凝视了李然好一阵子,看样子好像在沉思着什么,犹豫着什么,许久,她才轻轻的说:“我在护送我的姐姐--十的灵魂进入一个属于她的轮回。”护送灵魂进入轮回? 李然有点没听懂,不过他可不敢表露出来,不然肯定是要倒大霉的,他故做深沉的点了点头,又问:“那么,你为什么又把它含在嘴里?” “为了不被尘俗的一切所污染,”十三好像没有发现李然的小伎俩,看得出她也很担忧。.奇#書*網收集整理.可能正因为她的担忧,才把这种心事讲给李然地,却全然不知她是在对牛弹琴。“在灵魂没有进入属于它自己的轮回之前。可以受到任何事物的影响。打个比方说吧,如果一个杀人狂魔碰到了它。它将来地性情便很可能会沾染上嗜血的因子;而如果一个整天哭哭泣泣地小孩子碰到了它,那么它转生后的性格便很可能怯懦而善感,为了使十这一世的轮回能够按照她注定的轨迹前行,所以,我要保护它。” 转尔。十三那双闪亮的眸子又恶狠狠地瞪着李然:“由于你的愚蠢,始得我们进入了一个错误的时间段,比计划提前了很久,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很难办的,你知道不知道?” 李然翻了翻眼睛,看来打茬是打不过去了,只能来横的:“我也不想啊,我不是出于警察保护市民的本能吗!那现在怎么办?我总不能拖着这个小孩子的身体在草原上过一辈子吧?” 十三冷哼一声:“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如果不能使十地灵魂步入正确的轨道,恐怕不仅你要留在这个时代结婚生子,一辈子终老在此。可能还会连累我脱离现在的肉体提早进入下一个轮回!” “你说啥?”李然地眼珠子立刻鼓起来了,“让我在这鬼地方取妻生子?老子可能明天就让人给宰啦!”他越想越气。那股子土匪气又上来了。这鬼地方他一天都不想呆! 那只立在眼前的美丽地大鸟扑扇了几下翅膀,掀起一阵凉风。它星辰一样地眸子里闪过一丝捉弄的笑意,“好好地守护乌仁图娅,你这辈子的期望全在她身上了!”它摞下这一句,便突然振翅高飞,只留下李然一个人傻傻的抬头仰望着它翱翔于天际的自由身姿。 草原的夜空是很美的,天空是很闪亮的孔雀蓝,像是一匹闪着柔美光泽的蓝色绸缎,点缀着钻石一般璀璨的星子,一颗一颗闪着光芒,好像触手可及一般,只要轻轻伸手,便会碰到天堂。 乌仁图娅将马交给一个士兵,大步迈向居于这片蒙古包中心的最大的座,倏的,一抹黑影从蒙古包的边上溜了过来,看那人蹑手蹑脚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什么人?”乌仁图娅大喝一声,快步冲向来者。 来的人身形微微一顿,却并没有躲闪和逃走,而是镇定自若的站在原地,像是等着乌仁图雅上前。 远处被悄然点起的篝火给了这片沉静的夜色一缕激情和一丝艳丽的光彩,所以也就照见了那个人的面容,离此人只差几步的乌仁图雅顿时愣住了,她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无疑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子但他的俊美中又有着一股子威武之气:他有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被系在脑后,宽阔的额头,浓重的眉毛下是一双英气逼人的深黑眼眸,在这无边的夜色里竟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闪耀,高耸的鼻子下,是一张微微的上扬的薄薄的嘴唇,他的个子很高,身材魁梧,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给了他一种黑夜一般深邃的美感。 此刻,这个黑夜一般的男子的眼睛里正闪着盈盈的笑意,毫不畏惧的注视着乌仁图娅,全然没有入侵者被发觉的震惊和惧意。 乌仁图娅呆呆的看了他一两秒,突然醒悟过来,一个箭步向前,一个飞身挥拳向那男子的脸上打去。 男子嘻嘻一笑,轻轻一个旋身,转向一边,乌仁图娅的拳头只碰到了随之而扬起的一缕发丝。 乌仁图娅扑了个空,她立刻收回势头,稳定身形转过身边,怒气冲冲的盯着男子。 “萨尔图!”这三个字是从她的齿缝里挤出来的,乌仁图娅的眼睛里像是被点燃了熊熊的火焰,如雪般晶莹的脸上被强烈的恨意烧得绯红,她无声的以最快的速度再一次冲上去,直击萨尔图的胸口,萨尔图又是嘻嘻一笑,身子向后一仰,竟然呈“弓”型后翻在草地上,然后一手支地,如同一个陀螺似的向右一转,修长的腿一伸一弓,优美立在了乌仁图雅的身后。两次都没有得手的乌仁图雅被激怒了,怒火已经完全烧尽了她的冷静,没有回头,乌仁图雅猛的抬起腿向后踢去,却还是踢了个空。 萨尔图又转身,鬼魅一样含笑立在了乌仁图雅的面前,惊得乌仁图雅倒退了两步。 乌仁图雅剧烈的喘息着,高耸的胸一上一下,秀气的娥眉已经拧在了一处,她咬了咬牙,抽出别在腰间的长鞭,“啪”的一声凌空舞了个鞭花,然后猛的抽向男子,“萨尔图,我要你的命!”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章 盛宴 萨尔图,成吉思汗的得意干将哲别的得力助手。哲别与忽必来、哲勒蔑和速别额台三人被称为“成吉思汗的四条猛狗”(即“四虎将”)当年哲别在围剿塔塔儿一族中担当了其实重要的角色,也招致塔塔儿族每一个族人的痛恨,这个萨尔图,有一半是汉人的血统,他是哲别最信任的一员猛将,在哲别的军队里担任着军师兼医生的职务。在将塔塔儿一族的大部分族人被成吉思汗歼灭之后,仅余的这四个小分部便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但是,成吉思汗深知塔塔儿族人的骁勇和威猛是决不会就此善罢干休的,虽然塔塔儿部落的族人只剩下很少数的一部分,但一旦让他们繁衍生息下去,那后果一定不堪设想!于是他便下令一定要将塔塔儿一族斩草除根。不断派出军队寻找塔塔儿人,一旦遇到,便围剿屠杀。 乌仁图娅曾率军与哲别的一支分队展开过一次殊死博斗,乌仁图娅已经取下了对方首领的首级,眼看就要获胜之时,萨尔图突然带救兵赶到,他指挥士兵分两路包抄乌仁图娅,乌仁图雅的军队被萨尔图那诡异的阵形和攻击打得落花流水,死伤大半,乌仁图雅损失了几员爱将不说,察合塔塔儿的军力更是被大大削弱。 萨尔图的下属军官捉住了乌仁图娅,打算绑到成吉思汗那里邀功,却被萨尔图放了回去,自此,乌仁图娅恨萨尔图恨到骨子的最深处,每每想起这场战役,都恨不能扒了他的皮。一口一口生撕了萨尔图的肉去。 眼下,这个自己恨之入骨的仇人正站在自己地眼前,还从父汗的蒙古包里偷偷摸摸的溜出来。.奇∨書∨網.天知道他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乌仁图雅抽出别在腰间地长鞭,发了狠。她“啪”的将长鞭在草地上打了一下,击得草屑翻飞,鞭子像是被注进去了乌仁图雅地恨和诸多死在萨尔图手下的无数个察合塔塔儿部士兵的亡灵,呼啸着奔向萨尔图,速度之快。力道之狠是草原上任何一头敏捷的鹿都躲不过去的,萨尔图忙低下头去,面向草地,原地一个翻身转向了一边,但是他还是躲闪不及,左脸被鞭稍刮了一道血印。 “哈哈!”萨尔图也不气,鞭子就像是打在了别人地脸上,而自己的脸却还是乐滋滋的,他的脸部线条修长。这一道笑容就像是不远处被点燃的那簇篝火,明亮而又带着燃烧一切的热量,邪魅得激起了乌仁图雅更深的恨意。 见到自己得了手。乌仁图雅像是一只嗅到了血腥气味的母豹,她的嘴角挂上了一丝残酷而兴奋地笑意。紧紧的攥着鞭子。绕着萨尔图走着。 “乌仁图雅,我的宝贝女儿!”一声如洪钟般地爽朗笑声响起。蒙古包的白色门帘被挑起,挤出了一个高大地身影,那个身影正是察合塔塔儿部地首领,他一出来,便发觉了状况不对头,打量着对立的两个人,他突然大喝一声:“来人 被自己地父汗一吼,乌仁图娅也突然回过神来,她也跟着大喝道:“来人!活捉萨尔图!” 立刻闻声赶来数个手持弯刀的士兵,萨尔图哈哈一笑,迅速转身向出口跑去,没有看清他的身法,这一片黑夜恰到好处的隐匿了他的身影。 李然带着满脸的伤一脸不快的坐在桌边,他的皮袄上沾满了泥土的草屑,脏兮兮的,那副样子像是一个受极了委屈的窝窝囊囊的小要饭花子,他不知道自己该上哪换身衣服,也没有人搭理他,他揉揉眼角,猜想着眼眶是不是已经被打得青了。 这就是乌仁图雅所说的庆功宴了,几个矮脚的桌子在草地上围成一个长方形,中间的一片空地很宽阔,正中心燃烧着一大堆篝火,几十根粗壮的木头正在中间燃烧着,在每一个桌子的后面都有一个被深深扎在草地里的高高的树桩,上面绑着正在跳跃着火焰的火把,将这片灿烂的星光下的蒙古草原照得更是一片通明,首领已经入座了,他破例的穿了一件酱紫色的大袄,显得他那张大脸的颜色如一坛酿了好久的大酱,很让人觉得可笑,坐在左边下首的是乌仁图雅,而李然就坐在乌仁图雅的旁边,李然发现在乌仁图雅的对面端坐着一个大汉,那正是在蒙古包外面接住李然的人,他剃着光头,两道浓密的胡子被捻得顺顺溜溜的向上翘着,很是有趣,李然听说过蒙古人很注重自己的胡子,没有到达一定年轻的男子是不允许蓄胡子的。再往下,他看到了那三个欺负自己的小子,其中的那个胖子举起一只拳头,咬着牙恨恨的冲着李然比量了一下,李然“呸”的吐了他一口,随即又懊恼起来,感觉自己的举动越来越像个孩子,很是让自己受不了。 几个上了年纪的蒙古嬷嬷端上来了酒杯,又端来了烤肉,没有筷子,可能蒙古人都不用筷子的吧?李然望着冒着浓郁香气还在“嘶嘶”做响的烤肉垂涎欲滴,他忙不迭伸手去抓,却不想碰倒了杯子,杯里的酒洒出来,溢满了桌子。 “碰倒酒杯是不吉利的!”他身后还没有走开的嬷嬷气得偷偷掐了李然一下。“痛打每一个胆敢轻视你的人!”李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乌仁图娅的话,他“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回过头怒视着那个嬷嬷:“滚!头人的儿子不需要你这等下人指手划脚!” 那个嬷嬷愣了愣,随既慌忙低下头,深深的行了个礼,匆忙退下了。李然觉得自己威风得紧,没理会别人向他投来的诧异的目光,抓起一块烤肉三下五除二的大嚼特嚼起来。 他饿坏了,偏偏这块烤肉又嫩又香,他吃得满嘴流油,吃得狼吞虎咽,吃得让所有人都不禁向他这边看过来。 “哈哈,好!”那个如洪钟一般的声音大笑一声,正要伸出手抓令一块肉的李然被吓了一跳,他伸出去的手还没收回,嘴巴上还油滋麻花儿的,李然惊讶的看着哈哈大笑的坐在上首的首领。 “撕咬过猎物的苍狼才会懂得血的美味,巴特尔,我的好儿子,看来这场胜仗让你的野性得到了很好的锻炼。”首领喜不自禁,举起一只手招呼着侍从:“人来哪,把我的酒杯端到巴特尔那里去,今天他是我的英雄!” 侍从恭恭敬敬的双手捧起首领的酒杯,送到巴特尔面前,李然愣了愣,也不客气,一只油腻的手端起杯子,将酒一饮而尽。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章 苏依的舞和苏依的恨 似乎李然这种大大咧咧又毫无规矩的个性生长在草原再合适不过了,他那没大没小的放肆让在座的人全都对他另眼相看,乌仁图娅更是向他频频投来赞赏的目光。 突然一阵急促的鼓点传来,几个蒙古族姑娘簇拥着一个身穿水粉色亮缎袍子的女子云朵一样飘到了中间的草地上。 还有舞蹈可以看吗?刚才的一番狼吞虎咽,李然显然已经撑得不行,他重重的打了一个饱嗝,双臂伏在案上,手托着腮乐悠悠的看着这些个漂亮的姑娘,蒙古族就是好啊,用不着那些个繁文琐节,怎么舒服怎么来,越横就越是受欢迎,他有点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为首的那个女子,腰肢柔软,面如桃花,似乎与周围体格壮硕的蒙古姑娘稍有不同,她随着鼓点与马头琴激昂的旋律舞着,举手投足,都是一股令人心动的女儿态,看得李然有些痴了,许久,他回了回神,偷眼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首领,那首领两眼发直,乐得嘴也合不拢,一副淫荡相,李然不屑的撇了撇嘴,又去看乌仁图娅,这一看倒叫他微愣了愣,在李然的印象里,越是漂亮的女人妒忌心越强,但是乌仁图娅却没有,她的脸上挂欣赏的笑意,放在桌上的玉指随着节奏轻轻的打着拍子,似乎乐在其中的样子。 酒已饮至微醺,美人起舞,倒叫这份醉意更深,在座的人无不被这眼前的女子所迷住,都安静的,甚至是呆呆的凝视着她,目光追随着她地舞姿流转。 突然。这粉红的身影一晃,一个飞身向首领袭去,她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柄寒光凛凛地长剑。那长剑直取首领的咽喉。.[奇+書*网QISuu.cOm]. 首领顿时愣住,他还没有从刚才那妙曼地舞蹈里回过神。怔怔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美丽的脸庞,没有任何反应。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袭来一只酒杯,不偏不倚正砸在剑身,那力道很大。将这纤细瘦弱的女子震得身形向一边歪去,她一个翻身,在桌边站定。“呸!你这妖女,胆敢偷袭首领!”坐在乌仁图娅对面那蓄着漂亮胡子地大汉“呼”的立起身喊道,看样子那杯子正是他扔过去的,这人一站起来像是一堵墙,脸上青筋暴起,很显然被自己刚才为这妖女所迷惑而懊恼不已。 女子冷哼一声,一抖手中长剑纵身直奔乌仁图娅而去。那柄长剑随着风声呜呜作响,来势凶猛,乌仁图娅不慌不忙。轻轻向后一仰,一脚轻点桌案。顿时向后退出几步之远。这女子再一次扑了个空。众人哈哈大笑,刚才那个大胡子的面色也微微和缓了些。护在首领身前看好戏似的盯着这女子瞧。女子好像很是恼怒,她面颊涨得通红,拎着剑步步紧逼乌仁图娅,看得出她发了狠,招招都是致命般的凶狠。乌仁图娅开始还只是逗着她玩,左躲右闪的,但渐渐的似乎是也有些不耐烦了,任谁都可以看得出这女子不是乌仁图娅的对手,这女子想必也是知道地,但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心急,越是心急就越是乱了阵法,越是乱了阵法就越是容易让敌人钻空子,乌仁图娅向右虚晃了一下,然后一个旋身向左,一只玉手轻轻的叩在了女子颈上的动脉之处。 女子地身形顿时顿住了,一双秋水莹莹的眼睛圆睁着,黑珍珠似地眼珠慢慢向右移动,斜视着乌仁图娅,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乌仁图娅另一只手从女子地腰带间抽出一个腰牌,看了看,爽朗的笑道:“原来是扎木将军地女儿苏依,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扎木将军不是最痛恨献舞的女子吗?” “呸!”苏依恨恨的吐了一口,“乌仁图娅,你杀了我阿爸,我一定不会饶你!” “啪!”乌仁图娅一伸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娥眉倒竖的站在她的面前:“你阿爸?你阿爸背叛了塔塔儿一族,与成吉思汗那条老狗联手屠杀了多少塔塔儿族人的生命?你看看,看看这片被血涂染过的草地,哪一片没有你阿爸扎木的罪过?” 苏依梗着脖子,泪水不断在眼圈里打转,她扬着头倔强的不让泪水落下。 “可怜你阿妈为了不侮没塔塔族的尊严和骄傲,自刎在先祖的画像前。苏依,我念在你阿妈的份上饶你一命,快给我滚出去!”乌仁图娅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她浑身散发出的天生的威严和王者之气让她对面的苏依全身都在微微颤抖,苏依委屈的盯着乌仁图娅,然后猛的转身离去。 “哦!哦!哦!哦!叛徒的女儿,叛徒的女儿!”李然又听到草原上特有的富有节奏感的呼声了,他看到坐在下首的少年和女孩子们拣起地上的石子和桌边的骨头向苏依的身上掷去,心里有一种不知是同情还是厌恶的感觉。 十三说,李然回到现代去的唯一希望全在乌仁图娅身上,那么这个乌仁图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历史的浪潮里,她又充当着怎样的角色?蒙古,塔塔儿族,成吉思汗,为什么有着那么多的爱恨情仇?在这样一个被各种强烈情感和杀戮血腥所组合起来的时代里,人们的方向和渴望又是什么呢? 仅仅刚才一顿饭的工夫,就从洒足饭饱到刺客惊吓,真有点让李然应接不暇,这会子好容易到了可以躺下来休息一会子的时候,却又被带到了乌仁图娅的帐篷里,李然哭笑不得。但是从前来服侍他的嬷嬷絮絮叨叨的念叨里他知道自从巴特尔的母亲去世后,乌仁图娅就把巴特尔接到了自己的帐篷里,照顾得很是细致,既没有嫌弃他是“勃儿斤只氏的孬种”,也没有因为巴特尔的懦弱和胆怯所失望,李然翻了一个身,看到睡在他对面的乌仁图娅。 熟睡中的乌仁图娅安静而温婉,黑暗中只看清她柔和的轮廓,那头乌黑的长发柔软的布散开来,李然可以听得到她轻微的均匀的呼吸。李然静静的看着她,感觉此时的感情异常复杂,巴特尔内心的部分情感好像在左右着李然的感知,那感情中有丝丝的依赖,还有深深的敬佩,有着微妙的畏惧,还有着浓浓的感激,甚至还有一点点的爱慕,李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困倦阵阵袭来,他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梦里突然响起一声奇怪的嚎叫,开始是隐隐的,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接着又响起了一声,似乎近了一些,然后又有另一声回应着,接二连三,这声音此起彼伏,好像层层包围住了李然。 叫什么啊?老子睡得正香呢!李然有点不耐,却听到他身边的乌仁图娅“腾”的一声猛然坐起身来。 “狼!”乌仁图娅惊叫道。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章 狼人 李然被吓了一跳,他攸的坐起身来,懵懵懂懂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黑暗中他看到乌仁图娅速度取下挂在墙上的弓箭和弯刀,冲出了帐篷。 已经有狗在狂吠了,李然顾不得许多,也紧跟着钻出帐篷。草原上早晚温差较大,入骨的凉风让李然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他看到好多人点着火把衣衫不整的冲出来,个个神情严肃,仿佛已经预感到了巨大劫难的来临,李然被这种气氛弄得紧张起来,他神色慌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现代人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自然的对抗并没有一丝半毫的经验和认知,一时之间,竟慌了。 “胡和鲁,叫大家点篝火!扎克松,叫牧民把羊群往中心赶,把狗都牵来!”乌仁图娅的长发被夜风吹起,凌乱的纠缠在脸庞,她的手里抓着一把巨大的弓,身后背着箭襄,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弯刀别在腰间,她的目光坚毅,神色沉稳,纵然是慌乱间的惊醒让她略显疲惫,但这种沉稳和坚毅却已经深深感染了李然,他心下略稳了稳,望向四周。 在火焰的光线还没有照射到的更远一点的黑暗之处,亮着一双双荧荧的绿光,那绿光层层的包围着这片刚刚结束一场盛大宴会的蒙古包,像一个觊觎着人类欢乐与安乐的恶魔,在夜晚来临的时候悄然袭来,夺去大家引以荣的所有。 “这个季节不是狼群会主动攻击人类的季节,”乌仁图娅两眼如炬的盯着远处那一簇簇的如同鬼火一般的绿光,一脸地凝重,“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狼群失控了。.奇www书q i sh u 9 9网com.” 篝火被一堆接一堆的点燃。照得这个寒冷而阴暗的夜里有了光亮,也有了暖意,或许人类最害怕地不是即将来临的灾难。而是身陷在黑暗中无法揣度未知恐惧地心理吧?李然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像是有了些底,再次向那些“鬼火”看去。这一看竟下了一跳。 刚才没有光亮,所以也只看到了一团团绿光,这会子火光点亮了黑暗,才发现渐渐显露在黑暗里的一个个巨大的黑色影子,那些影子大如牛犊。形似大狗,数量似乎不少,将这里一层层围住,似乎是在静待着什么。 首领竟然还在昏睡之中,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被奸细下了迷药,乌仁图娅心里着急却也顾不了许多了,她招呼着士兵将首领扶到人群里,将老弱妇儒和羊群围在中间,自己则与士兵和一些壮丁们围在外圈。箭已搭上,弓已拉满,人们神色凝重而紧张的注视着外面。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可能让这些利箭离弓,穿透任何一个胆敢近前地敌人的胸膛! 突然。从狼群中窜出七、八匹体型硕大的灰狼。它们恶狠狠的盯着人群,舌头从张开的嘴巴里伸出来。呵出轻轻的白气,李然几乎可以闻得到他们嘴里散发的腥臭气息。 看样子,这几匹狼应该是被派出的先遣部队,李然知道,狼是一种很凶险很狡猾的动物,它们地骨子里刻着仇恨,血液里流着骄傲,蒙古人不是就把苍狼喻为上天的使者,称自己的战术都是与狼学来地么?那么,使者为什么要来责罚这些本就在夹缝中求得一丝生存希望的察合塔塔儿人呢?李然地心里满是疑惑。 狗在疯狂地吼叫,几条体形不亚于那几匹狼的大狗已经按捺不住地要挣脱开绳索冲出去了,那力道连人都牵个不住。 “放狗!”乌仁图娅一声令下,率先射出一箭,这一箭又快又狠,嗖的射中了为首一匹大狼的咽喉,狗呼啸着窜上去,与其余的几匹狼展开殊死的博斗。 李然看得心惊肉跳,这是血淋淋活生生的动物之间的战争,狗数目远远多于狼,几乎每一匹狼身边都有几只狗狂吠着纠缠,狼无声无息的低头与狗死掐,口口见血,显然,这几只狗并不是凶悍的狼的对手,不出一会,便传来阵阵狗的低鸣和哀号。 这时,突然从狗群里窜出一条黄毛大狗,它低吠一声猛的扑向一头恶狼,这只大狗膘肥体壮,像头小马一样,将那头狼扑了个跟头,狼就地翻滚了一下,立刻扬起头想要站起身来,说时迟那时快,大黄狗紧接着扑上去对准狼的喉咙狠狠的咬下去,那匹狼挣扎着,巨大的爪子扑腾着砸在狗的侧身,狗却死咬住不放,直到狼渐渐的停止了挣扎,空气中顿时被飘来的阵阵狼的血腥味所弥漫,其他的狗见这个大黄狗得了手,立刻像是受到了鼓舞一样越战越勇,已经有另一匹狼被几条狗咬住了后颈动弹不得,那条大黄狗又冲上去故伎重演的咬住了狼的脖子。另一边,一条黑狗竟将一匹狼的肚皮撕开,血和内脏流了一地,血腥味更浓了。 李然咬着牙,撇着嘴,鼻孔一张一合的剧烈的喘息着,他感觉自己也像是置身在那群狼与狗的中间参加了那场生与死的较量,血腥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嗅觉和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他像是一头受到了猎物血肉吸引的野兽,感受到了即将发生的不可避免的杀戮和大自然强者生存的法则,恨不能立刻冲到狼群里给他们来个了断。 看样子,狼王是已经做好了让这几匹狼牺牲的准备了,几匹大狼纵然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没有逃着回去的,几翻争斗之后全部死在了数目众多的狗爪之下。 乌仁图娅并没有因为消灭了几匹狼而得意洋洋,她看上去更加的担心和紧张了,已经在弦上的箭和拉满了的弓都在诉说着她的担忧,这一次,正是察合塔塔儿与呼伦贝尔草原狼群之间宣战的开始。 “呜--”忽然一声长啸传来,在这本来就寒冷的夜里更让人的后背发凉,接着便有狼回应,然后接二连,所有的狼都在仰天长啸,似乎是在哀悼那些死去的大狼。 让听到这长啸的人无不心惊胆战。 乌仁图娅的脚移动了一下,像是想站得更稳一些,李然看了看她,从自己的腰间也抽也一柄小弯刀,这是一直别在他腰带里的,想是原来那个巴特尔随身之物。 突然,狼群从中间分开,一个巨大的、足有半人高的庞然大物缓缓走了过来,一个骇人的、漆黑的轮廓映入人们的眼帘,让人望而生畏。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章 混战 第九章混战 李然感觉到自己的面部有点抽搐,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子的野兽。 那个庞然大物,竟似一个体格健硕,肌肉异常发达的人类!他弓着身子,双手支在地上,像狼一样缓缓爬行而来,他的须发很长,从背部垂下直至胸前,一张脸上肌肉僵硬,嘴角向下拉耸着,从额头垂下的毛发的间隙里,亮着两道闪着足以让人胆战心惊的恶狠狠的凶光,让人不寒而栗。 他一步一步的前行着,两只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处在众人中心的乌仁图娅,李然看到乌仁图娅似乎也很吃惊的看着这个骇人的,不知是人还是狼的怪物。 李然听过狼孩的故事,但是他没有想到在草原上真的可以看到,而且还是这么大岁数的“狼孩”!他在电视上看到过有关资料片,狼族王位之争的残酷和激烈要远远超过人类的想像,一般情况下,狼族的王位都是世袭的,如果同时诞生了两个王位的继承人,那么就注定有一只要死亡,即便是真的可以有几只可以将生命延续到哺乳期以后,也会在争夺王位的拼杀中争个你死我活,一山不容二虎,狼族也容不下两个首领,这个人类,到底拥有了怎样的邪恶的灵魂和残忍的能力才使得这个狼族的异类登上了狼王的宝座,让诸多高傲的上天的使者甘心的俯首称臣?简直难以想像。 狼人盯着乌仁图娅半晌,然后突然上身前倾,咧开嘴巴,露出犬齿发达的牙齿,低低的咆哮一声。这一声像是在向乌仁图娅示威,告诉她谁才是这个草原上真正的王者;又像是在低声的对自己身后地狼群下着什么命令,布署着战略和目标。 乌仁图娅的一条眉毛挑了起来。她的脑子里嗖嗖地掠过父汗当年带她抵抗狼群时的各种情形和作战谋略,但是哪一条似乎都与现在地情形不同。.[奇q i s h u 9 9 . c o m书].看得出她也有点急了,额头细细密密的渗出丝丝汗珠,突然,她一咬牙,嗖的射出一箭。这一箭不偏不倚,正射在狼人的臂膀上,惊出李然一身冷汗,他心下叫道完了,这不等于宣战一样了吗?刚经历了一番生死一线,好容易酒足饭饱了,这会子又来了这么多索命的修罗,自己还能活着回到现代当警察?吓也都吓死了! 狼人冷不妨被射中,疼得他吡牙裂嘴。狼群哪里受得了自己地王被人暗算,一个个的都吡着尖利的牙齿,就待狼王发令。恨不能一下子涌上来撕裂乌仁图娅。 狼人猛的长啸一声,却似乎不是因为疼。顿时从西面窜上数匹大狼。凶神恶刹似的冲向人群。李然哭的心都有,对待坏人。怎么样他都不怕,但是这可是狼啊,活生生的、要人命吃人肉喝人血的狼,如果有一柄猎枪还好,可是眼下除了手里这把弯刀,他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无甚差别,天哪,十三你在哪啊? 乌仁图娅却没有动,她向西边转过头去喝道:“胡合鲁,射箭!”数道白光射向窜入地狼群,李然目瞪口呆的看着最前面的狼被射中倒下去,但是后面地狼立刻扑上来补上,或者是身上被射中了好几箭的大狼连声都不出地继续向前猛冲,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原来狼人是指挥着狼群从西边打开一个缺口,冲进人群,以扰乱军心。不由得在心下暗自佩服起这个怪物来。 乌仁图娅冷静了许多,她还在与狼人僵持着,狼人不动,她也不动,箭就在弦上,随时都可以再次射击,狼人静静地端坐在那里,在狼群的簇拥下无声地传递着他的冷静和王者的威严。 突然一声哀号,惊得乌仁图娅不由得向那边看去,居然已经有一匹大狼冲破了“箭雨”,它背上被射中了好几箭,跳起来叼住了一个士兵的胳膊,用力就是一口,竟硬生生将那士兵的胳膊撕了下来,狗群狂吠着再次扑上去,人、狼、狗又展开了一场生死较量。 李然清楚得很,缺口一旦被打开,那就是很难弥补的了,身后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哭声,搅得李然的心突然乱了套。战争,不仅是站在生与死的边缘上挣扎,更是一种心理上和性情的磨炼,只有能够经历得住的人才能站到最后。 狼人又长啸一声,立刻又有数匹狼呼啸着从东边窜了出来,直奔人群,李然看到乌仁图娅的嘴微微的向上呶着,眼睛里露出与狼群一样的凶光,“火箭!”她怒吼道,马上就有几十个火把并列向下然后向前,箭头不知道沾上了什么,“呼”的被点燃了,跳跃着耀眼的火焰,“嗖-嗖-”的射向狼群。 如果说狼群可以忍受箭伤所带来的痛苦,那么,这种烧灼在肉体上的剧痛对它们来说就是一种致命的折磨,被射中的狼群无不哀号着,跳跃着,在草地上打着滚,想要滚掉身上的冒着火的东西,却不想草沾上了火把,顺势着了起来,将它们烧灼得更加痛苦。一时之间,刺鼻的烧灼狼的皮肉阵阵袭来,令李然作呕。 但是还是有狼源源不断的向前扑来,李然真是怀疑在它们的思想里是不是死这个观念,为什么他们就可以这样执着的执行着他们的王的命令?西边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因为惨叫之声不断,狗的哀鸣也不绝于耳,乌仁图娅知道,狼群这一次一定是有备而来,并且目标明确--那就是让察合塔塔儿族人血流成河!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没有与狼群结下血仇,它们是不会在这种不缺口粮的情况下袭击人类的,何况还是用这等几近自杀的方式!这场战争,想要胜利似乎不是那么容易。 狼人低低的咆哮着,一步步向乌仁图娅走近,东边的战势情况还算乐观,但是绝不可以掉以轻心,狼群很快就会从西边的士兵中攻进人群,到时候的后果一定不堪设想,乌仁图娅红了眼睛:“火把!”她叫道,立刻有人将火把从右下方伸了过来,乌仁图娅迅速将箭头点燃,李然这才看到,原来在每一个箭头上都用草绳系成一个古怪的结,不知是专门为了点火还是有怎样其他的用途。乌仁图娅拉满了弓,用力的将箭射向狼人--擒贼先擒王! 谁知那狼人一跃数尺之高,居然躲过了这一箭,他前肢前伸,稳稳的落在了地上,乌仁图娅又立刻点燃了另一支箭,追随着狼人的身影接二连三的射去,弓箭所到之处,一片火海。 身后已经传来人群的惨叫了和小孩子凄厉的哭声了,李然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了,小孩子,小孩子!他的软肋和死穴被碰触了,他发了疯一样的举起弯刀冲向西边。 那个大汉,在蒙古包口第一次从乌仁图娅手中接过他的大汉,正是胡合鲁,他身上的皮袄已经被撕裂,后背绽开一长道血与肉的伤口,身上满是血痕,他漂亮的胡子仍然上翘,正一脸怒容的举着一把蒙古大刀将咬住一个小孩子的腿不放的一匹大狼拦腰斩成两段。他的身后扑来了另一匹狼,那头狼的爪子大得很,一下子将他扑倒,压在身下,那匹狼张开滴着血的大嘴就要向他脖子上咬去,李然狂吼一声,猛的一跳,将狼硬生生撞开,手中的弯刀“卟”的插进狼的颈上,狼血溅出来,喷了李然满身满脸。 “好样的!巴特尔!经过狼血洗礼的男儿,才是真正的察合塔塔儿的好男儿!”胡合鲁趴在地上,冲李然竖起了大拇指。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章 沦陷 李然从那匹狼的身上挣扎着站起身,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在嗡嗡做响,他喘着粗气,嘴里异常干燥,他望身趴在身边冲他竖起拇指的胡合鲁,嘿嘿的傻笑了一声。 身边的士兵已经来不及射箭了,对于狼群这种近距离的攻击刀和狗是最好的助手了,就连一些妇女的孩子也手持弯刀加入了这场混战中,草原人的勇敢和威猛似乎并不是与性别与年龄有关,而是已经历经千百年的血的洗礼和艰难的生存环境的磨练而深深融入了每一个草原人的血液和灵魂里,是代代相传的记忆。可是,这群狼简直像是一批接一批的敢死队,让人应接不暇,人的数量是有限的,体力也有限,但是狼的数量却多得难以数计,这一场战争,恐怕到最后也难以分出胜负,或许只能以两败俱伤而告终,而这个结果,难道就是狼群想要的吗? 草地上燃烧着灼热的火焰,乌仁图娅的眼睛里也燃烧着灼人的烈焰,草原人是极反对在草原上点燃火焰的,但是,这一次她顾不得其他了,身后还有那么多族人的性命,她不能不管!这个怪物,左躲右闪,就是不正面与她交锋,狼群像是得了命令,一股脑的向人群里猛冲,不顾身上被火箭射中,往往是明明已经被火烧的奄奄一息,却还是趁着最后一口气息猛扑向士兵,撕咬拉扯着,只要能占上稍稍一点便宜,那对于它们的死亡而言,似乎就已经是胜利了。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地。横的怕不要命的。狼群这种自杀地作战方式倒真的让人类深深地佩服,甚至是深深的畏惧了。..他们别无其他的选择,只能抵抗。 天边有一丝曙光透过黑暗悄悄探出了头。乌仁图娅知道,天要亮了。只要她再坚持一小会,狼群就会退去。 她咬了咬牙,继续追寻狼人的踪影,却突然发现那个狼人不见了! 乌仁图娅的背后顿时渗出了泠汗,狼人没了?他去了哪里?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身后一声低吼,乌仁图娅被地猛扑倒,面朝草地,身后被一个喘着粗气的重物压着。乌仁图娅心下一凉,心里暗叫一声“坏了!”,父汗曾对她说过,狼喜欢从背后按住猎物,这个时候猎物绝对不能回头,一旦回头。狼就会伸过狼嘴,一口咬住猎物的动脉,所以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装死。乌仁图娅将脸紧紧的贴着草地。闻着从草地上传来的夹杂着糊味、血腥味、泥土哇和青草香气的味道,心里暗自盘算着自己有几分把握从这种险境中脱身。 突然。她感到耳边热哄哄的凑过来一张脸。心里不由得一惊,却还是没敢动。几缕长长地纠结在一起的毛发从上方滑落。搭在乌仁图娅的脑后,她用余光瞟见一张粗犷而野性地脸俯在自己耳边轻轻的嗅着,他喷出地气息温热而暧昧,乌仁图娅觉得耳朵有点痒,心里也好生地生气,这个怪物虽然看似野兽,实则人类,于情于礼都让一个姑娘家为之气结的。 乌仁图娅地一只手,悄悄的摸到了腰间的弯刀。一阵尖锐的嘶鸣传来,草地上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乌仁图娅身后的狼人突然闷哼一声,重重的跌向一边,她早已蓄积了全部的力量,猝然翻身跃起,举刀就向狼人刺去,狼人到底是狼群的领袖,狡猾得可以,他身体紧贴着草地,腿抬起猛的一缩一伸,顺势向下滑去。乌仁图娅的弯刀从狼人的小腹一直划到肩膀,伤口很长,血如泉涌一般洒得草地上一行血迹,他哀号一声,立刻缩回身子,逃出圈外。 天边泛出鱼肚一样的浅白,凡卷彩云布散在天空--已经几近黎明了。 “呜--”狼人长啸一声,那些个正在纠缠痴斗的狼全都扔下敌人,迅速归队,然后又分成五个小队向不同地方逃窜而去。 乌仁图娅回头感激的看了看赶来营救她的爱马,又转目向营地望去。 这一望之下,她的脑袋嗡的一下,像是响了一个炸雷。 满目苍夷,满目血腥,满目都是人、狗、狼的尸体。乌仁图娅悲呼一声,蹒跚着奔向集中着牧民的人群,可是这人群中早已经死的多,活的少了。 几名满脸血迹的士兵站在原地,无声的望着乌仁图娅,而仅剩下的牧民也不过廖廖,个个都是满身鲜血,李然的手里还抓着一匹大狼的后腿,呆呆的看她,胡合鲁的胳膊被狼硬生生撕下一块血肉,跌坐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乌仁图娅疯狂的跑向中心,她的父汗--察合塔塔儿分部的首领,静静的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乌仁图娅的脚步慢下来了,她一步一步的,缓缓的走到她父汗的身边,一时之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愣愣的看着她的父汗。 她的父汗--察合塔塔儿分部的首领,拥有着苍狼尊贵血统的王者,指挥着族人与恶劣的环境、与狼群、与所有妄图消灭塔塔儿族人的敌人们作战的首领,他的脸上仍然挂着醉态的笑容,安详的倒在那里,他的咽喉被一匹身上插着数箭,并且被一柄刀穿透身体的母狼咬穿,血还在汩汩的流出来,在他的衣襟里,竟然探出了一对小小的、毛茸茸的爪子。乌仁图娅伸手拽出了那对小爪子--是一对血液已经干涸的,像是被斩下来许久的小狼的爪子!乌仁图娅的全身有些发抖--这就是狼群失控的原因!因为它们的子孙的血在召唤着它们的复仇! 可是,父汗今天并没有出去打猎,而且草原人不猎狼是每一个族人都知晓的法则,这是从小自己的父汗就告诉自己的,他是绝对不会违反这个法则的!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小狼的爪子?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乌仁图娅的脑海--萨尔图! 他偷偷摸摸的从父汗的蒙古包里溜出来,一定就是放这个爪子进去! 乌仁图娅感觉到喉咙一甜,“卟”的吐出一口鲜血,险些站个不稳,“萨尔图……”她喃喃的,咬着牙恨恨的挤出这三个字,“我要你血债血偿!”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一章 迁移 既然萨尔图已经找到了察合塔塔儿分部所在之地,那么,这个地方就不能再做逗留了。萨尔图的诡异招数是常人所无法预料的,如果是逗留,哪怕只是一天,那恐怕察合塔塔儿族人就要如成吉思汗所希望的那样,在这片呼伦贝尔草原和历史的长河中永远的消失了。 乌仁图娅血红着一双眼睛,清点着幸存下来的士兵和牧民。 这一场混场,使察合塔塔儿分部元气大伤,死伤无数。李然看了看脚下横陈的尸体,有人有狗也有狼,很难说清哪个的数量更多。这是他来到这里所见到的第二次战争,人与人的、人与狼的,狼与狗的,一次比一次残酷,一次比一次壮烈,他似乎已经对血腥的气味和肢体的碎块麻木了,无论是人还是狼,前一秒都是活生生的,可是这会子竟然变成了一具具失去了生命与活力的死尸。他们撕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生存?仇恨?还是生活在草原所必需遵守的法则和规律?他想不通。 整整一夜的撕杀使李然筋疲力尽,虚脱似的瘫坐在地上。 早有士兵跑到胡合鲁身边替他包扎,胡合鲁咧着嘴,看样子是疼得够戗,从他的左脸到脖子上有三道深深的爪印,那是奔向首领的那头母狼的“杰作”,那头疯了一样的母狼,身上被射中了数箭,数头大狼将它夹在中间,奋力与士兵撕杀,像是要掩护它,它摆脱与狗的纠缠直冲向中心,像是有什么在召唤着它一样。胡合鲁知道那个位置正是首领所在的位置。..于是冲出重围去追那头母狼。 当他面对着母狼的时候。胡合鲁知道,这一次,他恐怕是输的机率远远大于胜地机率。因为从这头母狼眼睛里传递出的信息,太疯狂、太执着也太凶狠了。那是一双刻着仇恨。将生死都置之度外的眼神,看样子在它没有寻找到自己想要地东西之前,任何东西都不能平息它的怒火和仇恨,即便是血流成河,既便是尸堆成山!胡合鲁在那一刻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出来了,这双血红地眼睛,是一双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的眼睛。多年前胡合鲁年轻的时候曾上山掏过狼窝,那时候从草丛中窜出来的母狼地眼睛就是这样的,也就是在那一年,若不是首领及时赶来,胡合鲁差点就丢掉性命。首领责罚胡合鲁三天不许吃饭,不许出门,告诉他狼的幼崽与人的小孩一样。是草原的血脉,是上天赐给草原人的珍贵宝藏,是代表着生存的希望。如果屠杀了幼崽,就是触怒了上天。上天会责罚塔塔儿人的! 可是眼前。这匹有着与多年前那头母狼相同一双眼睛的母狼就这样站在他地面前,咆哮着。吡着牙一步步紧逼他,胡合鲁一度为他年轻时候的鲁莽行为深深自责着,可是眼下的这个情形,他又能如何选择? 母狼已经失去了耐性,它纵身扑向胡合鲁,胡合鲁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被母狼浓烈地恨意所震憾,竟忘记了抵抗,见母狼袭到近前的时候才略略有了反应,忙不迭转身避开,脸上不仅被母狼地爪子伤到,更被硬生生在胳膊上撕下一块肉去。 母狼无心与胡合鲁纠缠,调转身形又向中心奔去,胡合鲁忍着巨痛在后面追着,他看到首领正一脸醉态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首领是怎么了?他平常不是这样样子的,他像狼一样多谋,像天上地雄鹰一样勇敢,带领着察合塔塔儿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危难,过上了相对平稳的生活。可是现在,他却像是一个醉了酒的老人,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沉睡不醒。胡合鲁大吼大叫,提醒着首领,可是首领却还是一动不动。 母狼像是终于见到了猎物,猛扑过去,狠狠的咬住了首领的脖子。胡合鲁大呼不好!慌乱中拾起地上扔着的一柄弯刀向母狼掷去,胡合鲁纵然受了伤,但这一刀却是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竟从母狼的身上穿透,血顿时溅了出来,母狼轰然倒地。胡合鲁也因为用尽了力气而颓然坐在地上。他愧疚的看着乌仁图娅,他知道首领的将全部的心血都花在了乌仁图娅的身上,首领心里很清楚,他自己的年龄大了,终究有一天会老去,他的体力渐渐的不如从前,反应也越来越不敏捷。勇猛的雄狮最怕的就是老去,当它的身体已经腐朽,就一定会有外来的种族吞并它的种族。于是他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乌仁图娅的身上,希望她更勇敢、更坚强、更有力、更强悍,希望她可以引领着察合塔塔族人战胜这片荆棘,在这艰难的生存环境下得以生存、繁衍下去。只要还有一丝生存的希望,所有的塔塔儿族人就绝不能放弃! 乌仁图娅没有流泪,她的嘴角还挂着血丝,眼睛里像是噙满了血,但是她仍然坚强、冷静,指挥着幸存下来的人们集中在一处,赶来仅剩下的羊,收拾起可以带走的东西。 “草原上的牧民,本就是流动的火焰,长驻在一处就会让大地母亲饱受煎熬。从今天起,我乌仁图娅就是察合塔塔儿分部的首领,我要用我的血和我的生命做为保护你们的誓言,带领你们前往新的营地,过上更富裕和生活!我们要让敌人知道,察合塔塔儿族人是杀不死、烧不灭的!”乌仁图娅站在高处,挥舞着手里的弯刀,高声说道。李然惊诧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被她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气魄所震憾,一时之间,身体竟在微微的发抖,各种激烈的情感全部涌了上来,在他的心里猛烈的碰撞着。 等他略略有了知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和众人一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以草原人特有的赋有节奏的韵律高喊着:“哦哦哦哦!乌仁图娅,我们的首领!” 李然有点感动得想要哭。 已经有一轮火红的太阳跳跃出地平线,将天空的云彩涂成血红,纵然历史无法改变,但是只要介入其中,见证了如此风云变幻的过程,那么,你的灵魂和你的人生,甚至是你生生世世的轮回,恐怕都会被镌刻上无法磨灭的记忆与印记,从此,不再平静……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二章 再次相逢,竟是爱与恨的纠缠 疲惫的士兵不宜远走,可是,若不能及时离开,那么察合塔塔儿族人最后的希望与命脉便要断送在此,乌仁图娅让几名受伤的小孩子骑在自己的爱马上,由一名士兵牵着,缓缓前行,而自己则背起了重重的行襄,与其他士兵和牧民一并艰难的前行。 羊群和仅剩的马匹走在最前面,中间是牧民,前后则是士兵。李然步覆蹒跚的跟在乌仁图娅的身边,他大概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很可笑,明明灵魂是个成熟的老男人,但身体却是个小小的孩子,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微张着双臂,仰头看着乌仁图娅,像是一个滑稽的小跟班。他关切的观察着乌仁图娅的神色,生怕她会一个忍不住哭出声来,但是,乌仁图娅没有哭,她身边那些失去了家园和家人的塔塔儿族人也没有哭,他们坚强的,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脸上散发着坚定的、自信的、充满了希望的神采,仿佛对未来,对他们的新的首领充满了信任。 李然迟疑的前后看着背负着行襄的伤痕累累的他们,怀疑草原人的眼睛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泪腺。 太阳已升至当空,炽热得有些灼眼,人也疲惫得可以,乌仁图娅举目望向四周,这是一片崭新的,从未被驻扎过的草地,这里草质翠绿,土地肥沃,一朵朵淡黄色的格桑花儿展露着笑脸,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曳。马匹们“卟、卟”的打着响鼻,兀自低头啃食起来,离从前的营地也已经很远了,看样子,如果在这里稍歇一下脚是没有问题的。于是便吩咐人马安顿下来。 胡合鲁到底是个铁打地硬汉子。..只一会儿便恢复了体力,他吆喝着,帮士兵们将重担从马匹的身上解下来。放置一边,让马自由的吃草。早有牧民赶着羊群漫步在草丛中,一朵一朵肥胖地、洁白的羊像是天上地云彩飘荡在翠绿的草丛中,李然舔舔干裂的嘴唇,感觉有点头晕目眩,干渴和饥饿一瞬间让他晕了过去。 乌仁图娅惊呼一声。忙将他抱住,在确定他只是晕过去了之后才略略的放下心来。她一边招呼着众人原地休息,一边骑上自己的爱马,告诉胡合鲁自己要去寻找水源。 胡合鲁迟疑着想要阻止乌仁图娅,但又无奈于她地坚持,只得放她前行。 乌仁图娅坐在马上,前行了许久也没有看到水源,太阳愈加的炽热,汗水一滴滴的从她的额头流下。心力交悴的乌仁图娅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胸口闷得可以,眼前金星乱舞。一个重心不稳从马上跌了下来。 “水、水!” 乌仁图娅轻声的唤道,几滴清凉的液体滴进她干裂的唇。让她浑身烧灼般地热量微微的降下温来。乌仁图娅的嘴又张了张,似乎是在寻找着水源。一股细细地水流灌进嘴里,乌仁图娅贪婪的喝着,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梦,但是她太渴了,根本顾不上其他。 她喝得太急,突然呛到,不由得猛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她坐起身来,捂着胸口,张开了眼睛。 她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轻笑,很讽刺地味道。 什么人?乌仁图娅顿时警惕起来,猛的向身边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深紫色亮缎镶毛边华服地男子坐在她的身边,那人身材魁梧,相貌俊秀,一头黑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束在脑后,轮廓分明的脸上排列着精致而充满了男子气息的五官,一双漆黑的明亮的眼眸含着笑意看着乌仁图娅。 这个男人好生眼熟,不,不!岂止是眼熟,简直是熟悉透顶!在每一个塔塔儿族人的梦里、心里、甚至是灵魂深处都刻着他的样子,那是永远也不能忘记的!因为这张脸使多少塔塔儿族人流离失所,不仅失去了家园,还失去了最亲最爱的亲人和爱人,不仅要放弃高贵的贵族身份,过上这种颠沛流离的贫民一样的生活,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随时而来的偷袭和围剿--他是塔塔儿族仇恨的代名词,刻在塔塔儿族人骨子里的恨代代相传的记忆,每一个塔塔儿族人的使命就是将他千刀万刮,饮尽他每一滴血,食尽他每一丝肉! 萨尔图、萨尔图、塔塔儿族的罪人、罪人! 乌仁图娅大吼一声,母狼一样血红着一双眼睛扑向他,她连夜勇战狼群早就透支了体力,再加上未尽米水,已经气息奄奄了,萨尔图没有躲,乌仁图娅这一扑,倒叫两个人都一起翻滚着倒在地上。乌仁图娅第一次与萨尔图离得这样近,她就压在他的身上,她的眼睛里带着痛苦与仇恨,像是要滴出血来,她咬着牙,努力支撑着自己,伸手扼住萨尔图的脖子,想要用力,却力不从 萨尔图的眼睛里却没有仇恨,他收敛了笑意,一脸的郑重,他略带着痛苦,深情的、不舍的、爱怜的复杂情感看着乌仁图娅,任凭乌仁图娅那只无力的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嗅着她轻轻吐出的如兰花般的清香,双手不自禁的揽住了乌仁图娅。 “滚、滚开!”乌仁图娅挣扎着,想要挣脱开萨尔图,却被萨尔图抱得更紧,他将她紧紧的、牢牢的贴在自己身上,他的脸贴着她的,嗅着她身上夹杂着血腥气味的芬芳,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后脊、她的长发,痛苦的闭着眼睛。“萨尔图,我要你的命!”萨尔图的力气实在太大,乌仁图娅知道自己挣扎不出,她恨恨的、恶狠狠的说道:“你这罪人,呼伦贝尔草原上的祸害!我要挖你的骨、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萨尔图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平常一样笑嘻嘻的气恼乌仁图娅,只是深深的,深深的把头埋在乌仁图娅的颈间,令自己和乌仁图娅都呼吸困难得想要窒息,他的神色从来没有这样痛苦过。这个男人,脸上始终挂着毫不在意的讽刺笑容的男人,谁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究竟想着什么的男人,他有着数不尽的诡异计谋,轻轻的一挥衣袖,可以叫千均万马统统丧命而面不改色,微微一笑,可以使千百百姓失去家人和家园而心无不忍。 可是此刻,他卸下了全部的铠甲,这样真实的、深情的抱着乌仁图娅,双臂用力得像要把乌仁图娅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三章 两难 春宵一刻,草木一春。 满室的旖旎,掩不住的激情流露。 太阳喷出万道金光,乌仁图娅坐起身来,用被子轻掩着赤裸的身体,她的长发凌乱,纠缠在裸露出来的洁白圆润的肩头和光滑柔和的脊背,这是她在这一生中唯一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女人的时刻,她看着身边睡得像个孩子一样的萨尔图,他漆黑的发长层层叠叠的铺散开来,长长的睫毛轻轻的盖隹了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子一是一张含着幸福与满足笑意的棱角分明的唇,他睡得这样安稳,这样放心,这样的惹人心怜,乌仁图娅迟疑的缓缓的伸出手去,她感觉自己的手有点抖。 昨夜的缠绵和激情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印记,让她现在还双颊绯红。她本是要杀他的,可他却吻过来,深情的、猛烈的、狂烈的,不容置疑,她的唇碰到他的,竟全身都微微的颤抖起来,像是有一股暖风在体内吹起层层的涟漪,这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接下来的事情,更是她所不懂的,他是主动的,却带着痛苦,所以也就更加的疯狂,带领她进入了一个夹杂着痛苦、甜蜜、激情与兴奋的世界,让她真正知道了男人与女人真正的区别,让她懂得了原来男人与女人的关系是这样的。 是的,她--乌仁图娅,是一个女人,一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一个女人的女人。 从小,父汗就把她当作男孩一样养大,他不允许她流一滴眼泪,要她像狼一样勇敢,像草原上的鹿一样敏捷。像天上的雄鹰一样高瞻远瞩,她是天生的首领地继承人,注定的察合塔塔儿族人的希望。..掌握着所有族人生存地命脉。所以,在她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不再是她。而是一个天生地王者的替代品,埋葬她的感情,在适当的时候接替领路人的位置。 她习惯了杀戮,闻惯了血腥,见惯了死尸。她地泪腺渐渐的退化,野性和嗜血的狂热占据了她的整个灵魂,从此,她习惯了站在高处。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个可恶的、可恨的,让她时时刻刻都想杀死的男人,竟然带给了她这样的陌生的快乐与幸福,让她既痛苦又茫然。他--手上沾着塔塔儿族人地血,沾着尊贵的苍狼的血,利用狼群幼狼地卑鄙伎俩将自己的父汗置于死地。让族人们失去了家园与亲近地家人,过上了颠沛流离地生活。叫她怎么能够去原谅?塔塔儿族被成吉思汗剿杀的只剩下了四个极小地分部。他们一族--察合塔塔儿族是最善良最与世无争的一族,原本只是想躲在草原偏僻的一角。过着与世无争的悠闲生活,可是,为什么那些人就是不放过他们?难道非要将塔塔儿族人全部斩尽杀绝才算甘心吗?他们有什么资格这样做?他们凭什么这样做? 罪人、罪人!塔塔儿族人的罪人! 乌仁图娅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萨尔图的脸近在咫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更是她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机会,只要她轻轻的一伸手,取他的性命就如探襄取物一般轻而易举。乌仁图娅的嘴角也有点颤抖,她的目光落在了放在身边的自己的衣服上,压在衣下露出了她时常别在腰间的弯刀的一角,她“嗖”的抽出那柄刀,翻身扑向萨尔图,被子无声的滑落,露出她娇美的、充满了诱惑的雪白的胴体。闪着寒光的刀子眼看就要扎进萨尔图的脖子,他却还在熟睡着。 刀子在离萨尔图一寸远的地方硬生生顿住了,乌仁图娅咬着牙,泪流满面,她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刀,而她的心却像插进了另一把刀,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一纵身站起来,三下两下穿好衣服,奔出去。 在她出门的那一刻,萨尔图缓缓张开了眼睛,他的眼里满是痛苦,皱起的浓眉里写着深深的怜惜与柔情,喟然长叹,他呆呆的望着蒙古包的棚顶,心里纠结着万般的思绪,却无从整清。 乌仁图娅在草地上狂奔着,她无心去留意方向了,脑袋里乱糟糟的塞满了爱恨。此时正值清晨,迎面吹来的凉爽的风也不能让她冷静。 突然,她听到了阵阵惊呼,好像是女子的声音。刻在骨子里的豪迈让她立刻放下了纠结在心里的思绪,条件反射一般的冲向声音的传来之处。 只见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溪,溪边几个金兵正围着一个身穿水粉色衣服的女子,他们赤裸着上身,哈哈大笑,嘲笑着将那个女子推来推去,看得出那个女子已经气得不行,她轮起手中的鞭子,却被一个膀大腰圆的金兵夺过去,“啪、啪”的打在女子的身边的草地上,惊得女子尖叫声连连,弄得身边其他的金兵哄笑不已。 那个舞鞭子的金兵突然扔了鞭子,做饿虎扑食状向女子扑去,眼看就要扑上,突然停住了,软软的倒了下去,身穿粉衣服的女子惊讶的看着倒下的金兵,发现他的背后居然插着一柄箭。 其他的金兵也都吓了一跳,立刻抄起武器防备的看着身后。 一个长发翻飞的女子定定的立在不远的地方,娥眉倒竖,一双杏眼怒瞪着,手持一把巨大的弓,一只箭已经搭上弦上,瞄准了众人。一个金兵大喊着要扑过去,却冷不防被射来的冷箭射中胸口,其余的几名立刻慌了神色,箭“嗖、嗖”的射过来,根本不给他们有反应的机会,箭箭射中要害,一眨眼的工夫,几个金兵全部倒在了草地上。 “乌……乌仁图娅?”粉衣女子愣愣的看着那手持巨弓的女子,很是不可思议,眼前的乌仁图娅像是一个司撑人生命的女神,不屑于眨眼的便将人的生命夺走,而自己却毫不在意。此刻乌仁图娅的脸上毫无表情,她淡淡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的粉衣女子。 “苏依,”乌仁图娅淡淡的说道:“草原上孤单的羔羊是会受到狼群的追逐的,如果你还记得你是一个塔塔儿人,那么,请你回归你的部落。”苏依诧异的看着乌仁图娅,看着她淡淡的说完这些话,淡淡的转身离去,任风吹着她的长发,看着她坚定的脚步走远,而她的身影,却是那么的孤独,那么坚强,那么的婀娜,却充满了力量,让人忍不住想要追随……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四章 又遇狼群 乌仁图娅第一次迷失了方向,她四处眺望,从父汗那里学来的辨别方向的常识在此刻全部丧失了用处,她有点心急了,太阳渐渐的向天空中心漫步而去,气温也逐渐的提高了。 乌仁图娅知道,迷路的人是最容易遇到危险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的找到巴特尔和胡合鲁他们,自己已经离开了一天之久了,他们一定异常着急,群雁不可以没有领飞之雁,群狼也不可以失去领袖,刚刚失去了首领的族人们如若看不到新的首领就一定会乱了方向。乌仁图娅更加的焦急了,这一急之下,竟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一片长满了半人高野草的草甸之中。 刚迈进来,乌仁图娅就在心中暗道了一声“糟糕”,这个地方通常都是狼群容易出没的地方,自己这样没头没脑的闯进来,岂不是送入狼口的食物一般?想到这里,她焦急的往外走,却发现已经晚了。隐没在草丛之中的直竖起来的一对狼耳溜进了乌仁图娅的视线,一双闪着残酷与狡猾光芒的黑洞洞的眼睛在草与草的间隙里注视着乌仁图娅的一举一动,不用说,这一定是狼群派来暗伏在驻地外部放哨的“哨兵”了。 乌仁图娅的心一紧,既然发现了放哨的野狼就证明狼群一定就休憩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并且,那个与自己展开过生死较量的狼群的王--那个狼人也一定在这里!如果被他发现,那自己肯定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她想着,不由得悄悄的用手摸到了腰间的弯刀,弓肯定是不能用了,因为那头潜伏的狼一定也在同时暗自估计和揣测着她地动作和意图。..只要她有些许大的动作,那么很快就会招来更多的野狼,雄狮就算是再强悍也难以抵挡群狼地攻击。她乌仁图娅是谁?怎么可能上这种当,吃这种亏! 于是她故做冷静的、从容地向来的方向走去。只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藏在暗处的野狼,她想给那匹狼造成自己是误闯了这里的感觉,假装没有发现它们地存在,假装毫不在意,假装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路人。她一边从容的走出去。一边暗自握紧了弯刀,就在快要踏出草丛的那一刻,乌仁图娅突然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嗖-嗖”的迅速移动而来,她暗叫一声“不好!”,立刻抽出刀来举在头顶,整个人向后仰面倒下,与此同时,一匹硕大的野狼从她的头顶跃过,被锋利的弯刀穿膛破腹。一股腥味刺鼻而来,青色的肠子和血红的不知是什么地内脏全部喷洒了出来,溅在乌仁图娅的身上好不令人作呕。野狼随即瘫软的跌在地上。没了声息。乌仁图娅一骨碌爬起来,转身就逃。她知道。狼群一定是已经接收到了刚才那匹野狼地信号,并且狼王也已经下达了杀死乌仁图娅的命令。那匹野狼才会主动攻击她,如果不尽快逃跑,她将会丧命在这里。 突然,几个黑影“蹭--”地从她身后窜了出来,挡在了她地前面。乌仁图娅发现眼前的这几匹与刚才那匹野狼大不相同,刚才地那匹皮毛粗糙,体形虽大却稍显瘦弱,而这几匹却体形骄健、肥硕,皮毛光滑,油光可鉴,一双双狼眼黝黑而有神,烁烁有神,一瞬不瞬的盯着乌仁图娅,很显然的是要拦住她的去路。 凭借着自幼便有着与狼群作战的经验和父汗所讲述的关于狼群的故事,乌仁图娅知道,这几匹狼的来路一定不小,看它们的皮毛就知道它们的身份,一定是狼群中的贵族--狼王最信任的侍卫队,应该是如同人类军队中将军一般的角色。 乌仁图娅后退了一步,她警惕的看着它们,如果只是因为是有人误闯了它们的领地而要惩罚的话,应该不会派出这么重要的“人物”上阵,除非……除非是它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自己是它们所要寻找的杀害了它们子孙的仇人一族的血脉,乌仁图娅咬了咬牙,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弯刀,慢慢的后退,她在伺机而行,暗自盘算着该如何脱身。 尖锐的一声嘶鸣,阵阵狂奔而来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是自己的爱马!乌仁图娅心下一喜,忙大喝一声:“乌兰!” 那匹如同黑夜一般闪耀着黑色亮缎般柔亮光泽皮毛的骏马疾驰而来,来到乌仁图娅的身边,乌仁图娅顺势抓住马的缰绳,纵身跳上马去,乌兰驮着自己的主人,夺路而逃。 但是,乌仁图娅与乌兰都将这群狼看得太简单了,狼王能够派出这些精兵,一定是下了某种“死令”的,这几匹巨狼立刻紧追其后,乌兰是匹通晓主人心意的宝马,不待主人下达命令便立刻加速狂奔起来,乌仁图娅感激的拍了拍乌兰,乌兰迎风扬起的鬃毛如同青丝一般抚着乌仁图娅。 忽然,一匹大狼凭空一跃,伸出的狼爪狠狠的划在乌兰的臀部,竟划开了几道血印,涌出的鲜血立刻将乌兰油黑锃亮的皮毛染得血红,疼得乌兰全身猛烈的一颤,又加快了步伐。 乌仁图娅心疼得要命,这毕竟是追随了她多年的爱马,陪她争战沙场多年,又数次救过她的命,她哪里舍得自己的爱马受伤?乌仁图娅直起身子,取出弓,抽出箭拉满了弦,一柄箭射出,立刻有一匹大狼翻滚着倒在地上,其余几匹一见有同伴受伤,顿时被激怒,两匹狼同时从两边跃起,直扑乌兰的脖子,又有另一匹狼猛的一纵身,竟从乌兰的跨下钻了过去。 这无疑是一种类似于自杀的手段了,那匹钻入乌兰跨下的狼立即被跳跃着的乌兰踏在脚下,全身断裂而死,而乌兰的肚子也被狼撕咬开一半,肠子露出了半截。另外两匹像是挂在了乌兰的脖子上,它们的牙齿深深的扎进了乌兰的皮肉,凭乌兰怎样左右摇摆着也不能把它们甩下来,乌兰已经力不从心了,它“卟--卟”的打着响鼻,忍着巨痛想要护送自己的主人回到营地,于是它便不去与理会两匹挂在它脖子上的巨狼了,只顾低头狂奔。 乌仁图娅急了,她探出上身,举刀用力的扎向那两匹巨狼,刀已经全部没入了狼的颈间,她又用力一拉,半个狼身顿时与狼头分离开来,摇晃着眼看要掉在地上。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五章 死别 眼看着着右边巨狼的身子摇摇欲坠,血已经喷洒出来,将乌兰的半个身子和乌仁图娅的腿全部染红,却还是死死咬住乌兰的脖子不肯松口。乌仁图娅又将刀狠狠的向左边的巨狼扎去,这次的力道用得更大了,竟将左边的巨狼削去半个头颅,可是,两边的巨狼已经咽了气,却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它们的牙齿已经深深的扎进乌兰的皮肉里去,所以无论乌兰怎样狂奔,都还是摇晃着挂在它的身上。 乌仁图娅紧了紧缰绳,示意乌兰停下来,但是这一次自己的爱马却没有听从它主人的命令,依然引颈狂奔,现在它脑子里的意识已经渐渐的模糊,存在于它头脑里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安全的将它的主人送到营地,送到那些可以保护它的主人的人群中去,它圆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几乎要把眼睛睁裂开来,血丝一根根凸出在眼白上,看上去异常可怕,它紧紧的咬着嚼头,嘴巴微张,血不住的从它修长脖子上被巨狼撕咬着的伤口处流下来,与狼血融合在一起,血红一片。 乌仁图娅的心都要碎了,她大喝着:“停下来!乌兰!停下来!”乌兰是父汗的爱马所产下的爱子,自幼便由自己喂养长大,陪她历经过无数的战争,感情非同一般,在战场上他们从不用语言来交流,只要乌仁图娅轻轻的夹一夹乌兰的肚子,或者用膝盖轻抵一下乌兰,它都能够理解,并做到最准确的判断,在乌仁图娅的心里,乌兰早已经不是一匹马,而是她身体的一部分、灵魂的一部分,伤了乌兰比伤了自己还让她难受,乌仁图娅大声的喝令乌兰停下来,却起不到一丝效果。.. 这一刻,她乌仁图娅心里完全明白了,自己的爱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它在拼着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想把自己送到最安全的地方。乌仁图娅有点急了,不由得伸出手来拍乌兰的脖子,却发现手上猩红一片,黏黏乎乎的。“乌兰、乌兰你怎么了,快停下来!”乌仁图娅的声音都变了调,她身体前倾着,想要去扳那匹挂在乌兰身上的巨狼。 突然,乌兰长嘶一声,猛然将前蹄立起来,将乌仁图娅甩了出去,乌仁图娅跌在地上,所幸有一片厚厚的草甸接住了她才不至于跌得很重,她一骨鲁爬起来,向爱马跑去,却发现自己的爱马已经轰然倒地。 “乌兰!乌兰?”乌仁图娅带着哭腔喊道,忙不迭冲到爱马的身边,她看到自己的爱马侧身倒在了草丛中,它圆睁的眼睛里汩汩流出血泪,紧咬着缰绳的牙齿也满是鲜血,股股白沫从它的嘴角不住的划落。乌兰动了动,似乎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它伤得太重了,肠子已经掉出了长长的一截,血洒得来时之路一片血红,刚才如果不是它用力将乌仁图娅甩出去,那么很可能就会把她压在马身下,造成她的腿脚受伤--在最后一刻都惦念着自己主人的忠实的战马呵! 乌仁图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太多的生离与死别让她的心再也不能承受再多的负荷,再坚强的神经也会有断裂的时候,她扑到爱马的身上,大喊着爱马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泪水从她的眼里流出来,是这样陌生的渲泄和释放。 乌兰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看得出它的痛苦和它想要安慰主人的心意,乌仁图娅痛不欲生。 她突然站起身来,表情绝决的看着乌兰,乌兰像是通晓了主人的意愿,也停止了挣扎,一人一马就这样默默的相互凝视着。他们的眼睛里传递着无声的交流和语言,那些个曾经一起度过的快乐的时光和回忆将他们团团包围,一层又一层,让他们无法呼吸。 乌仁图娅颤抖的抽出了别在腰间的弯刀,泪水无声的在脸颊滑落,她定定的,目不转睛的看着乌兰,乌兰也静静的,充满了敬畏和依恋的看着乌仁图娅,似乎,有主人能够陪在它的身边送它最后一程它已经感到了满足和欣慰。 乌仁图娅抬起手臂,又猛的落下,弯刀--锋利的、寒光凛凛的、带着不舍与痛苦的弯刀“卟”的扎进了乌兰脖子的动脉处,乌兰全身猛的一挺,然后渐渐平静。 而那双圆睁的、含着泪带着血的曾经明亮而温柔的大眼睛依然静静的看着乌仁图娅,看得她心碎,看得她心酸。 乌仁图娅的嘴角轻轻的颤动着,她放下弯刀,将沾满了鲜血的手轻轻的、温柔的抚在了乌兰圆睁的眼睛上,将它们轻轻合拢。脸庞滑落的泪是咸的、苦的、涩的,失去了爱马的心情也是咸的、苦的、涩的,如果可以选择,她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人生,面对这多的生离和死别,可是,她有选择的权利吗? “去吧,乌兰,飞到腾格里的怀抱去,做一匹飞翔的骏马,我乌仁图娅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你!”乌仁图娅缓缓的说着,抓过一缕随风飞舞的长发,用刀“刷”的一下削下一缕,在乌兰的腿上系了一个结,转身离去。 在她转过身来的一刹那,她的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六章 痛到深处已无言(上) 乌仁图娅的视线刚刚从自己的爱马身上移开,下定决心离开这里。在转回身的一刹那,突然心脏漏跳了一拍! 只见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立着一个庞然大物,那是个很奇怪的似人非人,似狼非狼的东西--他的肌肉异常结实,像动物一样蹲坐在草地上,两只手拄在地上的脚踝处,那家伙长长的头发乱篷篷的披散着,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脸庞。从露在外面的脸部的轮廓上可以看得出他的表情僵硬,他的嘴角紧绷着,死板的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脸部线条粗犷,一双漆黑的、闪着阴冷狡猾与无情光芒的眼睛从垂在额前的几缕头发的缝隙里目不转晴的盯着乌仁图娅,看样子他已经蹲坐在那里看着乌仁图娅很久了。 这不正是呼伦贝尔草原上的狼群之王,率领狼群血洗察合塔塔儿族的那个狼人吗?他在这里做什么? 乌仁图娅被狼人的突然吓了一跳,如果是平时,在她全副武装的时候她不会惧怕这个家伙,可是现在不同,连夜的奋战和一直起起伏伏的感情折磨让她早已经筋疲力尽,刚刚失去爱马的刺激更让她身心疲惫,自己在这种状态下遇到仇人,不仅报不成仇,恐怕还要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乌仁图娅注意到狼人裸露在外面的肩头到胸部有一道长长的疤,那正是在上次的厮杀中自己给他留下的印记,他这样默不做声的隐藏在自己身后,莫不是想借机报仇不成? 乌仁图娅的一只手悄悄地攥紧了弯刀,又缓缓的向后倒退了一步,她的眼睛迅速地扫过周围的草丛。..只在远远地地方瞄见了几对隐在草丛中的狼耳,这是什么道理?如果狼人想要报仇的话,应该不会只身前来离敌人这样近的地方而把自己的侍卫队派到那么远驻扎。狼是一种很多疑地动物。尤其是狼王,更是老奸巨滑。不到万不得以的情况下,狼王是决不会与敌人一对一的站在一处的,几匹甚至是几十匹狼的性命都抵不上狼王的性命,所以在每一次与狼群作战的时候,狼群都会抵死捍卫狼王。只要有狼王在,狼族的血脉才能得以传承,本族才会有繁衍和壮大的希望。这不能不说是狼地一种让人敬畏和叹服的精神,或许,这也正是蒙古草原上每一个草原儿女深刻在骨子里的精神,深藏在灵魂里地宿命,也正是在这片苍茫的、广袤地草原上繁衍生息地所有种族所秉承和恪守的生存法则。 乌仁图娅狐疑地看着这个半人半狼的家伙,心里暗自揣测着他的用意和自己的退路,目前的状况十分棘手。她的后面倒着自己的爱马的尸体,等于就堵住了自己的退路,前面是狼人。远处是狼群,她尚不能轻举妄动。如若有任何举动激动了狼人。那么即便是自己可以将狼人打败,也难以抵挡远处那几匹埋伏在草丛中的狼的攻击。它们一盯也在暗中密切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的。 正在僵持的当儿,突然传来几声“铛!铛!”的铜锣声,这锣声响得太过突然,声音又太大、太响,让乌仁图娅全身都是一颤。狼是听觉最敏感的动物,对这种声音尖锐的嗓音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惧怕,那个狼王虽然是人,却自幼跟随狼群长大,听觉早就超过常人,所以这种在正常人听起来已经很刺耳的声音在他的听来就如响在他耳边的炸雷,让他脑袋嗡的一声,慌忙闭上眼睛,低下头来。 正是这个机会! 乌仁图娅一个箭步冲上去,举起弯刀狠狠的给那匹狼人一下,匆忙中她没有看清是否杀死了狼人,便自顾自的向一边跑去。 立刻有几匹狼窜出来,直奔乌仁图娅而去,便听得“嗖-嗖-”几声,三、四匹大狼猛然倒地,乌仁图娅边跑边向后看去,却见三个人正帮她解围,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粉衣的身材俏丽的女子,她手持一面巨锣正“铛-铛-”的用力鼓着,她身边是一个小孩子,正举着弯刀扎进离他最近的一匹狼的咽喉处,而站在他们中间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大汉,他光着上身,一只胳膊上左缠右绕的缠着各色的碎布,正拉弓射箭,将那几匹大狼射翻--是苏依、巴特尔和胡合鲁!乌仁图娅感激的笑了,她刚想伸出手招呼一下来人,却看到了巴特尔脸上出现的惊愕和骇然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有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接着便感觉到两脚离地,整个身子悬空起来。 李然诧异的看着乌仁图娅被突然窜出来的狼人捉住,并且扛在肩上。刚才他明明看到乌仁图娅已经给了那狼人一刀了,本以为那不人不狼的家伙早就死了,却不想他生命力如此顽强,怎么伤他都没事,可是眼下他捉乌仁图娅干什么?不会是要捉回去生吞活削了吧? 想到这,李然顿时感觉到一股热流涌向脑门,他猛的向前跑了几步,蓄满了力道,将手中的弯刀猛的掷了出去。这一举动他在事后都后怕了许久,这是非常冲动并不理智的,他--李然,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小子,除了手枪射击,根本没有练过飞刀之类的特技,何况那狼人又背着乌仁图娅,若这一刀飞得偏了,扎到了乌仁图娅身上,那他回到现代的希望就完全泡汤了! 可是在这一刻,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他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人类也只有用自己的第一条件反射来做判断了,是对是错全都是事后再做定夺的事了。 李然后来曾问过自己,是不是自己在某一个前真的曾经生活在这里,有过这样的生活和这样的经历,不然为什么在情急之下自己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和举动呢? 那弯刀不偏不倚,正好扎在狼人的肩胛骨上,狼人浑身一颤,两只胳膊挥舞起来,竟将乌仁图娅扔了出去,“嚎--”的大喝一声。 乌仁图娅原地轻巧一滚,立刻站起身来,可是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李然不知道,自己可真真的闯下了一个弥天大祸! 狼王这一吼,狼群立刻就慌了,从草丛里立刻“腾--腾--”的窜出数头大狼,吡着牙,低低的咆哮着,一步步紧逼向李然一行人……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七章 痛到深处已无言(中) 这个时候想要惊呼已经来不及了,狼人侧倒在地上,身体隐没在草丛之中,不知是死还是活。 李然这一下虽然救了乌仁图娅,却惹怒了狼群,弄丢了可以捍卫自己的武器,此刻他呆呆的看着狼群,有点手足无措。苏依猛的又鼓了几下铜锣,震得狼群又浑身一颤,她“咚”的扔掉了手里的铜锣,从腰间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弯刀,大喊一声:“接着!”,便扔向李然,李然忙不迭接过,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竟发现苏依的脸上带着一种他似曾相识的神情,那是一种决然的、骄傲的、义无返顾的神情,那娇柔的脸上此时正微微的笑着,是一种充满了自信的笑容。这笑容李然最早是在乌仁图娅的脸上看到的,然后便在察合塔塔儿分部的首领的脸上,在胡合鲁脸上,在每一个失去了家园和家人的察合塔塔儿族人的脸上,而每一次他看到他们这种微笑的时候,却又都是在战场上,在每一次灾难来临的时候,这是为什么?他想不通,或许,如果这次的劫难可以有幸平安度过了,他可以考虑问一问乌仁图娅,微笑是不是用来表达草原人恐惧的一种方式?就如普通人害怕时候会睁大眼睛,或者尖叫一样。 可是眼下李然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了,狼群已经吡着牙,低着身子一点一点走近了,李然集中精力的盯着狼群,草原上狼群就如士兵一样训练有速,且有严格的作战计划,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的。..苏依抽出了腰前的另一把弯刀,自她父亲背叛了塔塔儿族而被乌仁图娅诛杀。母亲又自刎了以后,她便开始了四处流浪,以歌舞为生地生活。所以她身上的武器总是要更多一些才不至于被遇到的陌生人欺负,这期间她吃过不少苦。对于曾经那快乐地生活和对乌仁图娅的恨意深深地折磨着她,她无数次的计划着为父报仇,却屡屡被乌仁图娅所救,她对乌仁图娅的恨竟然渐渐的变成了一种钦佩,乌仁图娅的大肚和天生地王者风度已经深深的使苏依折服。乌仁图娅的话让她决心不再做一只流浪的羔羊。她要回归自己的部落,她--一个罪臣的女儿,要为父亲所做出的令祖先蒙羞的行为而赎罪。 乌仁图娅将箭搭上了弓,瞄准了一匹狼,“嗖--”的射出去,却意外地没有射中,这几匹狼都精得要命,它们将肚皮紧紧的贴着草地,偏偏这片草地上的草又高得足可以挡住它们地身体。令人难以瞄准。乌仁图娅心里暗沉了下去,看来这几匹确实是狼王身边的核心人物了,它们地狡猾简直可以与人类相媲美。这是场未定输赢地硬仗啊! 突然,乌仁图娅眼前一花。一个巨大的影子出现在眼前。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抗动作,乌仁图娅便被扑倒在地。这一倒倒真是结结实实地让乌仁图娅整个身子一震,震得她胸口发闷,两眼直冒金星,只感觉肩膀两边被两个巨大的爪子牢牢的压着,一股腥臭之味真刺鼻子。乌仁图娅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呕吐,定睛一看,竟是一匹张着大嘴,吐着舌头的巨狼压在自己的身上,它的前爪按住乌仁图娅,一双狼眼恶狠狠的盯着乌仁图娅,乌仁图娅的脑子在这一刻有些短路了,这是她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与狼接触,这股难闻的味道让她难以忍受,却不知该如何挣脱,难道这一次终究难逃一死了么?而且是死在狼的手上?不!不可以,她是察合塔塔儿分部的首领,还要带着族人们去寻找一个新的牧场,让他们过上安乐的生活,她不可以就这么死了,塔塔儿族与勃儿只斤氏的血海深仇她还没有报,怎么可以死在狼族的手里?她不甘心! 乌仁图娅身上的巨狼忽然浑身一颤,“呼--”的将头回过去,乌仁图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匹巨狼一扭头的工夫足以给她行动的时间了。乌仁图娅艰难的拨出弯刀,用力扎进巨狼的肚子里去,只听得“卟”的一声,温热的血立刻溅了出来,洒了乌仁图娅一身,乌仁图娅抬脚猛的一踢狼的腹部,竟将这匹巨狼整个踢飞开来。狼血和内脏也跟随狼的身体一并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一边。 乌仁图娅一跃而起,却没有想到救了她的竟是苏依! 苏依在看到乌仁图娅被巨狼袭击的时候想也不想的就将手中的弯刀掷了出去,这一掷却将自己的后背露给了潜伏在她身后的狼,那匹狼纵身将她扑倒,对准她的脖子就要咬。 “苏依!”乌仁图娅惊声叫道,就要冲上去救苏依,怎奈距离太远,一时难以到达,她举起手中的弯刀做势要掷,却被胡合鲁抢了先。胡合鲁对准狼的脖子就是一箭,这一箭又快又狠,狼连哼都没哼的就倒下了,一时之间狼群竟又都齐齐的隐没在草丛中,不见了踪影。乌仁图娅跑到苏依的面前,映入她眼帘的,是满身鲜血的苏依。 “苏依!”乌仁图娅唤道,轻轻的扶住她的上身,苏依粉白的颈间已经血肉模糊了,她用力支撑着想要坐起来,却只是使血流得更急。 “不要动!”乌仁图娅制止她,“不要动,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她一只手扶着苏依,另一只手忙不迭的解下自己的腰带想要替苏依包扎。李然的眼睛里像冒了火,他想要冲过去看看苏依怎么样了,但看到胡合鲁还警惕的注意着四周藏在草丛中狼群的行动,便也终于忍住了没有动,自从跌入这个时代以来,他见到了太多太多的生离和死别,他已经不想再去见证这段历史了,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不与十三发生争执,不要这样阴差阳错的闯入这个残酷的、充满了杀戮和危险的时代。虽然他是一个男人,但是他的精神被这些杀戮弄得脆弱不堪,真想唤出十三,哪怕是向她求饶也行,他希望快快的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八章 痛到深处已无言(下) 乌仁图娅手在微微的颤抖,她手忙脚乱的解着自己的腰带,想要为苏依包扎。 “不……不用了……乌仁图娅,没用的,”苏依气息奄奄,她微张着眼睛,眼神迷离的看着乌仁图娅,这个曾经被自己视做仇人的女子,这个救了自己数次的女子,这个让自己又恨又敬又怕的女子,此刻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心里万般感受,也难以理个清楚,便索性不去管它们了。在她脑海里和心里,有着一个让她无比骄傲的念头让自己释然,“首领,我的首领啊……察合塔塔儿一族的曙光,请你,好好的活下去,苏依……”苏依有点说不下去了,她剧烈的咳起来,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颈间的伤口由于她的剧烈动作流出更多的血,染得苏依和乌仁图娅的身上鲜红无比。“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乌仁图娅有些发蒙了,她紧紧的用手捂着苏依的伤口,想要止住流血,苏依却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粉嫩的脸颊像是一朵被染红了的花朵,这样的凄楚,而她眼睛里所透出的无限的敬仰和希望却让她看上去那么的坚强那么的美丽,她艰难的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想要去碰触乌仁图娅的脸庞:“首领,苏依……苏依不悔,苏依是一个真正的塔塔儿人,苏依……苏依尽忠了……” 苏依的嘴微微的张着,骄傲的、释然的向上扬起,她的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儿,这个漂亮的、娇柔的、可爱的姑娘,最终还是没有碰触到她的首领,她的手在离她所敬仰的首领的脸庞只有几公分的时候轻轻的、软软的落了下去。.. 乌仁图娅随即捉住了苏依的手,那只手是那样的柔若无骨,让人怜惜,这样的一个好姑娘,还没有来得及品尝人生的美好和爱情的甜蜜,居然就这样的离开了,怎么能不叫人痛惜?乌仁图娅快要疯了,自己最珍贵、最欣赏和最依恋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自己,这到底是拜谁所赐?是狼群的阴狠?是成吉思汗的残忍?还是萨尔图的诡计? 那个男人--萨尔图,那个让她的心痛到最深处的男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是不是非要叫她乌仁图娅生不如死,硬生生的尝遍人世间的生离之苦和死别之痛他才会善罢干休? 萨尔图! 乌仁图娅紧紧的咬着牙,眼睛里含着泪水,她之所以可以坚强的面对父汗的死,那是因为她时刻记得自己是一个天生便注定要支撑起察合塔塔族心灵和灵魂的支柱,所以在她的族人面前,她不可以流泪,不可以软弱,不可以悲伤,她要坚强的、自信的、乐观的引领她的族人们向前、再向前,直到奔向安乐、平稳的生活为止。但是当她所拥有的一切一个接一个的离她而去,她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多久才不至于崩溃。 一股热流没有来由的从身体里窜出来,自心田真抵脑门,好像有只手扼在乌仁图娅的脖子上,让她喘不过气。乌仁图娅张开嘴,想要呼气,却怎么也呼不进,她轻轻的摇了摇身子,想要咳嗽一下,却感觉到越来越呼吸困难,乌仁图娅只觉得两眼一黑,蓦的失去了知觉。 “乌仁图娅!”胡合鲁大喊一声,完全放松了警惕,他这一叫,让李然也不由得看过去,这就给了躲在草丛中的狼群以可趁之机,它们看准这个时机,“噌-”的窜出草丛,扑向胡合鲁和李然。 李然完全没有对付狼的经验,他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径直被一匹膘肥体壮的大狼扑倒在地,眼看一张血盆大口就要咬向自己的脖子,却突然听得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李然只觉得眼前被一片巨大的阴影所笼罩,阵阵凉风扑面而来,那匹狼居然如同飞起一样离李然越来越远!--难道狼也会飞么?李然张大了嘴,再定睛一看,原来在狼的身后,有一只飞翔着的雪白色的鹰,扑扇着翅膀,用它金黄色的巨爪紧紧的抓起刚才袭击李然的狼,它澄清的、琥珀色的眼睛傲慢的扫了李然一眼,然后振翅高飞,飞到高处的时候爪子又忽然一松,那匹狼重重的从高空跌了下来“十三!”李然兴奋的叫道,“你来得正好,快救救胡合鲁,救救乌仁图娅!” “你这蠢货!”不见飞翔在半空中的十三张嘴,但她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响在李然的耳边,就像在他身边轻声细语一样,那冷冽的,如同清泉一般的声音竟是那样的冷漠,仿佛这么血腥和残酷的杀戮完全与她无关一样,“我只能保护你的安全,历史是无法改变的,他们的生死也与我无关。” “你说什么?”李然愣了愣,他没有想到十三竟然这样的冷酷无情,“你怎么这样冷血?” 十三冷冷的注视着李然,不发一言,好一会儿,一个转身,优雅的扑扇着翅膀飞向乌仁图娅的方向,在她的身边轻轻的收拢双翼,一双美丽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乌仁图娅。李然刚才还怒气冲冲的,这会看了这一幕,竟有点木了,他不知道十三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是说乌仁图娅是李然回去的希望吗?那会不会是十三良心发现要救她了呢?李然的心里一阵欣喜。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九章 蚌与珍珠 李然欣喜的盯着十三,他知道十三不是个普通的角色,如果是她出手相救,那么乌仁图娅一定会没事的。 那边的胡合鲁正与两匹恶狼展开着殊死的搏斗,还没有分过神来注意这边,李然也无暇去顾及胡合鲁了,只是一心一意的紧紧的看着十三。 却见十三幻化成的那只美丽而洁白的鹰,静静的、默默的凝视着乌仁图娅,那眼神里似乎包含着多种的情感,有怜惜、有敬佩、有叹服,也有欣赏,但是,还有一种令李然不解的满意的笑意。那是一种像是老师赞赏自己的学生答对了题目一样的满意,又像是一种父母在看到自己的孩子终于照着自己理想中的目标长大成人一样的欣慰--这种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然觉得十三看乌仁图娅的目光简直是在欣赏一件历经自己全部心血来磨塑造的、几近完工的、精美的艺术品!一丝凉意爬上李然的心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李然最怕的就是十三露出这种表情,这是一种残忍的、冷酷的感情,它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映在“十三酒吧”一伙人的眼里,却又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且轻如鸿毛,仿佛在他们的意识里,这许多的痛苦和徘徊根本不值得一提凭什么! 一股怒火在心头燃烧,李然气愤的想要冲过去阻止十三。可惜,已经迟了,十三轻轻的,缓缓的靠近了乌仁图娅,在十三金黄色的喙中含着的光球竟从她地喙的缝隙中迸发出万道雪白的光芒,此刻无比地耀眼。无比的灿烂夺目,让看着十三地李然睁不开眼睛。 李然感到自己的眼睛像是看到了太阳的光芒一样被灼伤得眼前一片苍白,半天也看不清眼前的景致。..他拼命的用手揉了许久,才勉强看到十三那金黄地喙正一点一点的凑近乌仁图娅的唇边。那团光球居然变成小小的一粒如同米粒般大小的光点,慢慢的飞出十三微微张开的喙,迅速的飞向乌仁图娅,攸的钻进了乌仁图娅地嘴唇里。 “你在干什么,十三!”李然大喝一声。“你喂了乌仁图娅什么?” 十三看到那团光球飞进乌仁图娅的嘴里,似乎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满足地、开心的转过头来看着李然,那双澄清而透明地琥珀色地眼眸盛着掩盖不住的笑意。“没什么,我不是说了,我此行地目的是为了护送我姐姐--十的灵魂步入属于她的正确的轮回轨迹么?” 李然迟疑了一下,十三是这样说的没有错,早在他刚刚跌入这个时代起十三就这样告诉他了,可是。这就是十三所谓的“正确的轮回轨迹”吗?轮回,轮回!难道所谓的轮回就是要见证着乌仁图娅所经历的这些个血淋淋的离别和痛苦吗? 李然第一次感到十三是这样的可耻和可恶,他恨恨的。紧紧的咬了咬牙根,上嘴唇不由得像马一样向上微微的抽搐着。“十三。”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别告诉我你一直偷偷的躲在暗处。看着乌仁图娅所经历的这一切痛苦和察合塔塔儿族的这场血流成河的浩劫而无动于终,只在这个所谓的时机成熟的时候才溜出来送个什么狗屁灵魂!” 十三,则是冷静的,甚至是傲慢的看着李然那双瞪得滚圆的、血红的眼睛,对他的话无动于衷。“那又怎么样?”十三冷漠的反问道,她是那样的不屑,那样的无所谓,仿佛别人的生死完全与她无关一般,“你这蠢东西,别告诉我你在草原上的这几天,就把自己真的视为草原人了!那么说你很满意自己这个又脏又臭的小孩子的身体了?你喜欢?你已经完全进入角色了?你觉得你真的是乌仁图娅的弟弟,前任察合塔塔儿一族首领的私生子,现任察合塔塔儿族首领的弟弟,嗯?别贻笑大方了,你这现代社会的老单身汉,草原上勃儿只斤氏的孬种!” “卟--”李然气得全身真哆嗦,他没有想到十三的嘴巴这么毒,这么狠,这是他从来没有领教过的,这一席话说得他血气直往上涌,句句都戳在他的心肝子上肺管子上,恨得他牙根痒痒,他想还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急得他连连张嘴也吐不出半句,只觉得胸口一闷,喉咙一甜,“卟”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妈的,原来周瑜就是这么给气死的! “所谓轮回,就是在恰当的时间进入恰当的载体,开始恰当的人生,无论这人生是喜还是悲,都一样要承受。”十三冷哼一声,轻巧一个转身,优雅而不失风度的张了张翅膀,“谁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谁可以左右自己的生命?谁可以控制自己的得失?在痛苦中体味所得的珍贵,在悲伤中体会快乐的难得,这一个又一个的历程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养分,你怎么知道这一世,这些在草原上体会生存之难得的人不是在做一道自己前世做错的选择题?我只是,将十的灵魂接引到最合适的地点,在最合适的时间里,植入一个美丽的蚌的柔软的怀抱而已,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得到一颗圆润的珍珠一般的活生生的姐姐了。” 十三的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得意,她扔下这些个艰涩难懂的话语,振翅高飞而去,空留李然一人嘴角挂着未干的鲜血满心苍凉的仰头看着她的身影。 “你为什么不能体会蚌的痛苦?你凭什么?你怎么可以不顾及蚌的立场!十三,你这死丫头!”李然不住的跳着,挥舞着拳头大喊大叫,看样子,正如十三所说的,他已经完全进入到巴特尔这个草原人的角色里出不来了,以他的理解能力可以领悟到与案件无关的事情已经很不容易了,但他却浑然不知。 “臭小子,你一个人在那发什么疯?”胡合鲁气喘吁吁的大嗓门震动着李然的耳膜,让他一下子回过神来。李然看到胡合鲁的身上满是鲜血,粗壮的胳膊上和强壮的身上已经被狼撕咬得皮开肉绽,翻着血红的肉,汩汩的流着血,他的身边倒着三、四头巨狼的尸体,这丫的胡合鲁真不是盖的! 李然惊叫一声,忙奔向胡合鲁,伤成这样还能站得稳?这胡合鲁八成是金刚转世吧?还没跑到一半,草丛里顿时又冒出七、八匹体型硕大的狼,它们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李然和胡合鲁,看样子,两个人的性命今天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胡合鲁暴喝一声,扬起手中的弯刀就要奔过去,他拼了!杀一个他就赚一个,杀两个他就赚一双,看看今天到底谁能站到最后! 突然,胡合鲁的身体硬生生顿住了,他圆睁着一双大眼,不可思议的望向李然,脖子上,却被一支利箭刺穿……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十章 血色 胡合鲁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一个什么东西从左边径直射入自己的脖子,竟然刺穿过去,他只微微的一愣,紧接着便知晓了发生了什么,他惊愕的把头转向左边,看着那东西射来的方向--那是巴特尔所在的方向。 李然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胡合鲁的脖子上被突然射进一支利箭,然后便转头看着自己,他吓坏了,这怎么搞的?李然频频的摇着手,他想说:“不是我,不是我!”可是,正在这时从自己的身后竟同时射出了数道寒光,这些个寒光一个个刺入胡合鲁的身体里、刺入刚才突然窜出的几匹巨狼的头上、身上,弄得胡合鲁和狼都变成了“刺猬”,李然被完全骇住了,他连头都忘了回,就更别提弄清到底是谁在射箭了。 李然只看到胡合鲁的身形微微的摇晃着,怒睁着一双大眼,本就皮开肉绽的身子上扎着数根利箭,却还是屹立着不倒下,他的脸上写着愤怒与不甘,全部的肌肉都在抽搐扭曲着,表情甚是狰狞恐怖,他艰难的伸出手,好像要抓住暗算他的凶手--是的,他不甘心!他,胡合鲁,察合塔塔儿一族最出色的勇士,岩石一样顽强的男人,他生下来便是要杀尽每一个塔塔儿族的仇敌,铺佐察合塔塔儿族首领登上草原帝王的宝座的将士。他,胡合鲁,即便是死了,也一定要死在战场上,死在为塔塔儿的自由、为首领的荣誉而战的强劲对手的手上,那才是他胡合鲁地光荣。可是,这种死法,这种卑鄙的作战手段。这种下三滥的暗算伎俩,让他这个自喻“名将”地胡合鲁怎么能够甘心?让他这个自幼便许下建功立业的豪言壮语地硬汉子怎么可以瞑目,怎么还有资格飞到腾格里的怀抱? 胡合鲁恨恨的怒视着利箭射来的方向。..就这样一直瞪着、瞪着。 李然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眼前这个血淋淋地、浑身被刺满了利箭的胡合鲁就像是被定了格的电影画面。映在藏在一个小小少年的身体里的李然的眼里,他仰视着胡合鲁,看他在草原苍茫的天色与碧草之间是一笔无比鲜活的浓烈的色彩,那样地震憾人心,那样的壮烈与可敬。 这时。有几个人从李然的身后跑了过去,原来刚才就是他们射地箭!李然心里涌起一股怒气,这几人身上穿着澄黄的亮缎短袍,头带着翻毛帽子,欢呼着奔向胡全鲁。 “快看看这家伙死了没有?”其中一个道。 “被射成这样还能这样撑着,真不愧是草原第一硬汉!”有一个叹服道。 只有一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胡合鲁,胡合鲁。在这一碰之下竟硬生生的、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如同一座雕像一般轰然倒塌。 “别碰他!”李然大喝一声,他再也忍不住了。愤怒的扑向那几个人,奇怪的是。那几个人居然像没听见似的根本没有看李然。 李然饿虎扑食一般的扑向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却轻飘飘的穿过了那人的身体,他一个趔趄差点摔个跟头。这是怎么回事?李然稳定了身形。忙不迭回过头去,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微笑着的男子。 这无疑是李然在草原上所看到的最英俊最标致的美男子了,如果说“十三酒吧”的七的模样像是一个充满了中性美的俊俏男子,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如同神话里的二郎神一样风度翩翩而又威风凛凛,让李然这个男人都不由得为之赞叹,且抱怨造物主的不公--为什么专门、单单将如此的美好独予了他一人?只见那人身穿深紫色亮缎长袍,领口与袖口都缀着黑色貂绒,显得他的身材更加的魁梧高大,他的头发很长,乌黑而柔顺,在微风中轻轻的翻飞,他俊美的脸上挂着不以为然的淡淡的笑意,仿佛刚刚结束的这一场杀戮正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而他,只不过是一个负责欣赏和鉴定他人死去的艺术家,仅此而已。 这男人淡漠的扫了一眼草地上的这一片狼籍,优雅的踱着步子,向乌仁图娅所在的位置上走去。 他想干什么?李然大骇,想要跑过去阻止他,但是已经有另一个人横在了那个男人与乌仁图娅的中间。 确切的说,是一个狼人横在了他们的中间。 狼人!这丫的还没死!李然瞠目结舌,怎么草原上的人的生命都是这么顽强的吗? 或许站在李然这个立场上,先静待其变是最上乘的选择了,李然很想知道,是不是只有血的颜色才配得上与草原的这片苍茫与广袤,那狼人的身上也不例外的沾染着鲜红的血液,他像是从草地里突然长出来的植物一样兀自出现在那男人的眼前,恶狠狠的盯着那男人,吡着牙裂着嘴,上身前倾,很显然的已经进入到警界状态了。 这狼人,该不会是已经将乌仁图娅视为自己的东西了吧?李然有些哭笑不得。 却见那男人既不恼也不怕,依然微笑着,站在离狼人不远的地方,看样子并不所狼人放在眼里。 狼人低低的咆哮一声,猛然纵身向男人撞去。 男人不慌不忙的,轻轻转动身子,像是在地上画了一个优美的半圆,漆黑的长发飘起,躲闪至一边,让狼人扑了个空,狼人用力过度,竟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男人哈哈一笑,也不管他,走到乌仁图娅面前就要去扶她。 李然很是纳闷,这男人到底是个什么角色?看样子他对乌仁图娅没有恶意,难道是朋友?但是他又的的确确是与刚才那些射杀胡合鲁的家伙们是一伙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狼人摔了个“嘴啃泥”,哪里还肯善罢干休,他迅速的调转方向,飞身又向男人扑过来,男人头也不回,抬起腿向后就是一下,这下正中狼人的胸口,直踢得狼人闷哼一声,但这狼人也不是纸糊的,他只轻轻晃了晃便伸出双手抓住男人的腿,用力一揣再一拧,便将男人向后拉了回去。 男人顺着狼人的力道身体呈一条直线旋转起来,另一只脚借机一踹,又将狼人踢到一边。男人这一回不笑了,他已经看出来狼人的认真程度了,看来今天如若不解决了狼人,他是不会轻易带走乌仁图娅的了。所以,这个挡在他眼前的狼人,就一定要死。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十一章 萨尔图呵萨尔图!(上) 这个身穿紫色亮缎长袍的男人,璨如星子一般的眸子登时射出冰冷的寒光,如同冬天里的深潭可以瞬间冰封一切,那股子寒冷直逼立在他眼前的浑身是血的狼人,仿佛可以将狼人从骨子里往外都冻上冰霜。 狼人也一样警惕的、阴狠的瞪着男人,显得他脸上的线条更加的生硬,他像狼一样咧开嘴巴,吡着犬齿过于发达的牙齿,手拄地,轻缓的而又富有规律的在男人的面前绕来绕去,像是在寻找男人的弱点,等候可趁之机而将男人迅速置于死地。这是野兽在面对猎物时的一种类似于狩猎舞蹈般的步伐,通常都是在面对劲敌和大型猎物的时候才会进行的,像是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仪式。 男人似乎对这个仪式并不陌生,他心里很清楚眼前的狼人要干什么,他的手缓缓的摸向腰间,快速的抽出了一个什么,只听得轻轻一声似龙吟一般的声响,他的手里多出了一柄金光灿灿的软剑,那软剑一看便知并非凡物,它通体金黄,柔韧无比,轻轻颤动之下闪着跳跃的光芒,格外耀目。 李然看得很清楚,这种武器绝不会是草原上的,他在草原的这段时间虽然不长,但也知道了草原的常用武器也不过就是那么几种,多数都是注重实用和极其锋利的,像这种制作精良又携带方便的武器在那个年代只能出产自一个地方--中原。 那么,这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狼人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张开大嘴“哈”的叫了一声,五指如钩抓向男人。.奇www书q i sh u 9 9网com.男人见他来势凶猛,便微微的侧过身子。手中软剑随即自下而上一动,眼看就要将狼人的手臂划断。 狼人却精得很,只是虚晃了一下便朝相反的方向扑去。男人见状立刻收回了招势,向狼人所袭来地方向出剑。不料狼人这一招也是虚的,他身子一低,竟然潜入了草丛中。 男人微微的一愣,他没有料到狼人竟有这多地计谋,他急忙向下看去。谁想那狼人有如练就了缩骨功一样潜在草丛中不见了,男人心里暗自紧了一紧,知道了这一次他是遇到比较棘手的对手了。正当他警惕地寻找狼人之际,狼人却不知从哪里冒出头来,抓住男人的小腿往怀里一带,纵然男人有千般谨慎也难防狼人这突如其来的一招,他被惊了一跳,便觉脚下一滑,身子向后一沉。眼看就要倒下去,他立即挥起手中的软剑就要扎向潜在草丛中拉扯自己的狼人,但是已经迟了。 狼人地力道很大。将男人拉倒,翻身压在男人身上。双手紧紧的掐住男人的脖子。狼人的眼睛或许只能鉴别狼的美丑。对这个漂亮的美男子他可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一心想杀死男人而后快。男人。在这个时候反而是异于常人的冷静,他并没有过激的挣扎,或许他知道过激地挣扎不仅会耗废自己的能力,而且还会更加的激起狼人亢奋地杀意。男人咬着牙,瞪着狼人,屏住呼吸,软剑在匆忙之中已然脱手了,他一只手抓住狼人粗壮的手腕,另一只手悄悄地摸向腰间。突然,狼人“嗷”地叫了一声,飞身离开男人,滚落在草丛中,他喘息着,手紧紧的捂着腹部,李然看到他地腹部赫然有一个碗口大小的灼伤痕迹,黑褐色一片,还带着阵阵的烧灼味道,有腥红的血从其间流下来,衬着隐在其中的鲜红的肉,十分的令人作呕。显然刚才男人不知用了什么暗器才使得狼人退开的,不过这种暗器是不是也忒阴毒了些? 不过,这狼人绝不是只吃亏不占便宜的主儿,他在离开的时候狠狠的抓了男人的脖子一把,长长的指甲在男人修长的脖子上留下了五道深深的痕迹,顿时血流如柱。 男人纵身而起,无视脖子上的伤口,脸上挂着的,居然是一抹微笑,好像受伤对他而言是一种享受,而不是伤害。 站在旁边的几个士兵被眼前的这一幕一幕吓得呆住了,他们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更别提上前帮他们的主子解围了,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他们的主子受伤。 “杀……杀了那怪物!”刚才那个用手碰胡合鲁的人大喊一声,用手一指狼人,其他几个也如梦方醒,立刻搭上弓准备射箭。可是,那人不出声也便罢了,这一出声便像碰了某种禁忌、念了某个咒语一样,男人的表情一变,代替刚才那淡淡微笑的,是一种更加优雅、无比愉悦的笑容,这笑容出现得太过突然,太过神秘,也太过出人意料了,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点,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可怕。男人轻轻的转过头,笑着看着那几个士兵。 几个人被男人脸上突然浮现的神色惊得说不出话,在他们的眼里,男人一直都是漫不经心而又从容不迫的,他的脸上只有平静和微笑两种表情,但是现在在男人脸上浮现的这种表情,这种貌似愉快而充满了玩味的不屑的笑意,这种将全部的光芒都收敛起来深深藏起、有如深潭一般不知暗藏着怎样危险的眼神,是他们所没有见过,更是从不敢想象的,他们惊愕的、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男人的手轻轻的一扬,“嗖--”的扬出了几道寒光,几个人,连哼都没哼,个个翻着白眼瘫软着倒下,脖子的动脉处均被一枚三寸来宽的钢钉深深的扎了进去,只露出了一点针尾。 这、这男人,简直恐怖到了极点!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邪门的暗器,怎么杀起人来就像辗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而他的脸上居然还挂着这样的笑容!李然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原来这样的人真的不只存在于武侠小说和电影里,而是活生生的存在着的!与这样的人同处于此,还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李然条件反射一般,被这男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浓烈而诡异的气质逼得连连后退。 但是,那狼人,却像是逢到了难得对手一样的,兴奋了起来,他也不去捂受伤的腹部了,而是恢复了双手拄地的姿势,吡着牙,轻声的低吼着,他的鼻孔一张一合,像是在嗅着男人身上的气味,贪婪的、亢奋的。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十二章 萨尔图呵萨尔图!(中) 李然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男人,他的唇上扬着,眼睛如同深潭一般深不见底,刚才淡然的微笑和眼睛里的光芒都完全不见了,好像是被精心收藏进了这张充满了玩味笑容的最深处。而他就这样笑着,像是在欣赏一幕正在上演的杀戮游戏,完全乐在其中!难道这些人不是他的部下吗?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忠于自己的部下? 抛开这些人以卑鄙的手法暗杀了胡合鲁不说,一个合格的将士是有责任保护士兵的安全的吧?就算不指挥他们安全离开危险区域,至少也不应该这样残忍且没有来由的屠杀自己的下属啊! 李然义愤填膺,他怒气冲冲的,倒真是希望那个狼人尽快把这古怪之极的男人一口咬死--或许草原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没有绝对的朋友和敌人吧? 狼人很显然的也兴奋起来,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全然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痛了,他一张一合的鼻孔贪婪的嗅着男人身上的气味,那样子好像遇到了自己的同类,又好像一个常胜将军终于碰到了强劲的对手一样。但,一山不容二虎,这场生死之战,今天是一定要在这里有个了结的! 狼人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嗬--嗬”声,快速飞奔起来,长长的纠结在一起的头发向后飞扬,露出了他的脸庞,那脸庞竟也是英俊且充满了男子味道的。他这一次采取了正面攻击的方式,直奔男人而去。 男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扩大了,好像狼人地这种拼了命的方式非常趁他的心意,他摆了一个防守地姿势,脚前后交错开来。.1^6^K^小说网更新最快.一只手向前一迎,另一只手在身后一摆,一个纵身向狼人扑去。 狼人如钩的五指眼看就要抓上男人地脸。男人轻轻的将脸一侧,右手扣住狼人的手腕。左手伸出食指和中指猛的扎向狼人的眼窝,狼人也不示弱,一只手虽然被抓住,但另一只却狠狠地扎进了男人的后颈,与刚才男人脖子上的伤口相差并不远。用力的一撕,竟硬生生的撕下一块肉去,男人的脖子顿时血如泉涌。 与此同时,狼人也大吼一声,全身猛烈的一颤,双手捂住眼睛,跪在地上大吼个不住--他的眼睛,被男人活活的抠了下来!那对雪白地、沾染着鲜血的眼球落在草地上,立刻被草埋没不见了。狼人的整张脸都被血占满,血,顺着两颊汩汩下滑。洒得他前胸都是一片血红。他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张大了嘴巴。剧烈的喘息着。 与狼人那激烈地反应相比。那个男人却未免冷静和安静得出奇,他地脖子明明伤得很重。血流个不住,却并不在意,连看都不看一眼,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既不疼也不痒。男人那深不见底地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寒冷有如冰山,冻结的是笑意,却只会使人感到可怕。 此时的狼人和那男人的眼睛里似乎只有了对方,意识里似乎也只有一个杀念,他们都忘记了乌仁图娅,忘记了自己到底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狼人失去了眼睛,杀意更浓,他靠耳朵和嗅觉分辨着男人的方向,一点一点接近男人。在这个时候,男人想要结束狼人的生命是轻而易举的,但是他却并不着急,男人像是一只捉弄着老鼠的猫,蹑手蹑脚的绕开狼人,抬脚给了狼人一下,狼人本就看不见,又被踢了一下,重心不稳的跌倒在了地上。 李然看得有些想笑了,他很好奇,这男人是不是本就没有这根痛的神经来的? 正在这个当儿,乌仁图娅轻轻的睁开了眼睛。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暖暖的顺着她的喉咙向下滑,全身都热了起来,她的心变得无比踏实,眼前有一道道白光“嗖--嗖”的掠过,有人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呼唤着她,那声音很轻很柔,却很熟悉,好像是出自若干年前她的口中,而那声音呼唤着的名字她也很熟悉,那名字曾经不属于她,但却给了她最温暖最难忘的记忆;那名字虽然现在离开了她,但却永远陪伴着她;或许,那名字以后也会属于她--那温暖而又博爱的名字--“妈妈。” 妈妈?乌仁图娅莫名的惊异,她轻轻的、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天色已经在慢慢的变暗了,天空像是被遮上了一层微黄的薄纱,透出微微发暗的蓝色,云彩也是灰暗的。我在哪里呢? 乌仁图娅微微的抬起头,不经意间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乌黑的长发在风中轻舞,紫色的亮缎长袍,高大而魁梧的身材--这不是她在心里恨了千遍怨了千遍的萨尔图是谁? 乌仁图娅刚才处于昏迷状态,此时刚刚苏醒便见到了仇人--这个令自己族破人亡的成吉思汗的走狗,呼伦贝尔草原的祸害!乌仁图娅一直就在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在与他独处的时候一刀宰了他,眼前这个机会正好!她的眼睛左右的寻找着,突然,不远处一道澄黄耀眼的金黄刺入她的眼睛,乌仁图娅伸手一抓,便抓了过来,拿在手里一看,原来是一柄中原式的长剑! 一抹冷笑出现在乌仁图娅的脸上,她蓄起全身的力气举起长剑猛的向萨尔图刺去。 萨尔图只觉身后有一股冷风迅速向自己袭来,忙不迭将身子轻轻一侧,一柄澄黄的软剑刺破了自己的长袍,将腰间刮破了一道伤口。他的嘴角斜斜的向上一挑,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快速的向后旋转,一只手立即搭在了乌仁图娅脖子上的动脉之处,这手法又准又狠,手只微微的一用力,乌仁图娅便觉呼吸困难,脖子异常疼痛。她不由得轻叫出声。 乌仁图娅这一声倒叫萨尔图看清了她,他愣了一愣,顿时如同被解禁了咒语一般的全身放松下来,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乌仁图娅。”萨尔图轻轻的唤道。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十二章 萨尔图呵萨尔图!(下) 萨尔图如梦方醒般的看着乌仁图娅,好像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睛柔和起来,久别重逢的欣喜毫不隐藏的表现在脸上。 乌仁图娅本是杀气腾腾的,一心想要除去这个满手沾着察合塔塔儿族人鲜血的仇人,但是当她的眼睛与萨尔图的眼神相碰撞,她的心没有来由的怦怦跳了起来。那一夜的缠绵和激情如同一幅画卷铺散开来,直逼她的眼,让她不由得面红耳赤,心下更是恼怒不已,她感觉到萨尔图扣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微微的放松下来,便用力将他的手打开,转身退出萨尔图的钳制。 乌仁图娅的反应似乎在萨尔图的意料之中,他看着眼前脸上挂着娇羞的绯红,娥眉倒竖,略显疲惫的美丽女子,露出了溺爱和怜惜的笑容。 萨尔图的这一笑,让乌仁图娅更加的愤怒了,她一摆手中的软剑,轻斥一声,直刺向萨尔图。 萨尔图的笑容更加的深了,但这与刚才那冷酷而诡异的笑容完全不同,更加的温情,更加的真实,也更加的舒畅,每一次他在面对乌仁图娅的时候都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任凭乌仁图娅怎样蛮横、怎样狂暴的鞭笞他;任凭乌仁图娅怎样咬牙切齿、怎样深恶痛绝的恨着他,怨着他;任凭乌仁图娅每一次见面的唯一目的就是杀了他--是的,他爱她,早在他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在那个多年前的雨夜,在那个他还是一个落魄的小要饭花子的时候,他就爱上了她,他告诉自己。他要她! 萨尔图微笑着,准备迎接他地姑娘又一轮的攻击了。突然,那如阳光般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萨尔图英俊地脸上。..他黑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乌仁图娅的身后,飞快的纵身扑向乌仁图娅。快速的抓住乌仁图娅的胳膊向前一送,将乌仁图娅整个人向前推了好几步。 乌仁图娅只觉得自己被萨尔图牢牢捉住,正想用力挣扎开,却觉得萨尔图意在将她推开,还没来得及弄清状况。便觉得萨尔图从自己身侧绕了过来,竟赖皮赖脸地从身后将自己抱住。 这个不要脸的萨尔图!乌仁图娅怒火中烧,正想举剑向后刺,却不想被萨尔图捉住剑身,加大了力道向他自己身后的右侧方刺出--这家伙要干什么? 乌仁图娅不解的转头看去,却赫然看到萨尔图身后出现的一张血淋淋的大脸,那张脸既狰狞又恐怖,两个眼睛像是被挖了出去,只剩下空荡荡的眼窝。还在汩汩的流出鲜血。这张脸上除去眼睛的其他五官全部都扭曲在一起,两排白森森带着血地牙齿吡出来,像是一个要生吞活削下生人的血肉的人间饿鬼。惊得乌仁图娅全身层层叠叠地冒出鸡皮疙瘩。她--乌仁图娅,自出生起双手便沾满了血腥。她三岁的时候。父汗便将勃儿只斤氏地战俘和奴隶带到她地面前,教她杀人。教她怎样对待她的仇敌,教她什么叫做杀戮。她--乌仁图娅,十四岁便披上了战袍,与各个与察合塔塔儿为敌地部族展开战斗。为了生存,为了保护她那在夹缝中艰难的繁衍生息着的塔塔儿一族的最后四个支脉之一--察合塔塔儿的部众,她不惜以敌人的鲜血涂满自己的双手而没有丝毫的罪恶感。她--乌仁图娅,早就见惯了死尸,闻惯了血腥。但是,眼前这突然出现的血淋淋的脸,他所带着的杀意和执着如此的汹涌、如此的逼人,那有浓浓的恨意和不甘,更有玉石俱焚的炽热的怒气,居然是乌仁图娅从没有见过的--如此骇人,如此的恐怖。 身边的萨尔图轻声哼了一声,微微的晃动了一下,乌仁图娅的目光从那张脸上移开,落在了萨尔图的脸上,却见萨尔图的眼睛微合,嘴角有一丝血迹悄然滑落,先前他所流露出来的傲慢的微笑在慢慢的淡化。 发生了什么事? 乌仁图娅的视线顺着萨尔图的脸向下移,看到萨尔图的前胸居然被一柄利器刺穿,而他的手还紧紧的握着自己刺出去的剑身,那柄软剑无疑是锋利的,萨尔图握得又太紧太用力。血,顺着萨尔图攥紧的拳头一滴滴的落下来,草地上已经是殷红一片。乌仁图娅诧异的看了看萨尔图,又向他身后看去,只见在萨尔图的身后竟有一个身材粗壮无比的赤裸的男子,那不正是呼伦贝尔草原上的狼群之王--那个狼人么?那狼人此时正伏在萨尔图的身上--他正是那张血淋淋的大脸的主人!乌仁图娅手中被萨尔图紧握的剑,已经从狼人的左肋刺穿过去,将狼人就这样的挂在了那里。 乌仁图娅许久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个男人,这个她恨之入骨的男人--萨尔图救了她。 乌仁图娅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她美丽而乌黑的眼睛里写满了怀疑和惊讶,目不转睛的盯着萨尔图。 这时候的萨尔图,呼吸已经很微弱了,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终于睁开了眼睛,一丝微笑又浮现在他的唇边,很满足,很欣慰,好像终于看到他所钟爱的女子不再像只张牙舞爪的小母狼对着他又打又咬了,他知道身后的狼人已死,握着剑身的手一松,狼人便“扑通”一声栽倒。 萨尔图的身形已然站不稳了,随着狼人那巨大的身体的倒下,他也摇晃着,眼看就要倒下。 乌仁图娅又一次做出了令身为察合塔塔儿首领所不应做并应该感到羞耻的事情--她扔下手中的剑,扶住了萨尔图,并且用肩膀支撑住他,以至于他不会倒下。 男人的体重的确要较女子沉重许多,每一次的交手乌仁图娅都觉得萨尔图身轻如燕,但他这一倒下却像千斤重担一样压得乌仁图娅不禁跌坐在地上,这就使得萨尔图不偏不倚的倒在了乌仁图娅的怀里。 这种姿势很尴尬,但乌仁图娅却动弹不得,也无法动弹了。 萨尔图,他的胸口的一端还露出着利器的一头,血流个不住,衬着他紫色的亮缎袍子,华丽而又忧伤。他的眼睛盛满了柔情,贪婪的看着乌仁图娅,仿佛想将她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五官都深深的、深深的印进自己的灵魂最深处。萨尔图依然微笑着,虽然气息奄奄,就像受伤的人不是他。 萨尔图伸出他握住剑身的、流着血的手,轻轻的、颤颤巍巍的碰触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的脸颊,却忍不住轻咳一声,咳出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乌仁图娅的心,微微的、没有来由的疼了一下。“十二年前……那场雨……”萨尔图轻声的说,他的声音很轻,眼神开始迷离,仿佛一瞬间跌落到了那个下着雨的童年的回忆里……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十三章 萨尔图的身世 乌仁图娅迷惑的看着萨尔图,他伤得这样重,血流的这样多,该不会是说起胡话来了吧? 可是看萨尔图的表情却不像是在说胡话,他那么认真,那么真诚,他的眼睛迷离而又遥远,却流露了真实的情感,仿佛正在追逐着一些逝去的记忆和情感,想要将它们追回来,使它们回到它们原应处在的位置,重新的新鲜如初。我是……那个小叫花儿啊……”萨尔图的视线飘来飘去的捕捉着那些曾经的记忆,最终落在了乌仁图娅的身上,他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乌仁图娅全身一颤,回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十二年前的那段相遇将两个人团团围住,捆绑着无法呼吸。 萨尔图有一半是汉人的血统。与其他蒙汉混血儿不同的是,萨尔图的父亲是中原人--而且是一名中原帝王军队的大将军。在中原进攻蒙古之时,萨尔图的父亲遇到了他的母亲,因垂涎其美貌便将其掳走,收作偏房。 在蒙古人的眼里,对汉人是恨之入骨的,他们见不惯汉人的狡猾和说话不算话的嘴脸。蒙古人把自己比作“蒙古狼”,将汉人比作“小绵羊”,但是,孤独的狼到了羊群里,也是会遭受欺辱的。 萨尔图的母亲受到了父亲其他女子的妒忌,不仅平日里敌对和陷害她,当萨尔图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她们竟偷偷的在母亲的饭里下打胎药,幸亏草原人天生的强健体魄和伟大地腾格里的庇护才使得母亲并没有失去她的好儿子,但却造成了难产。..母亲是抱着巨大地痛苦生下萨尔图的,后来。据母亲说,她疼得几次昏死过去,好在她够坚强。好在腾格里地光芒始终照耀着他们母子,萨尔图这个美丽而健康的好孩子降临了世上。 萨尔图的名字的含义。是“月亮升起的地方”,他地母亲整日思念着遥远的家乡,思念着远方那片苍茫无垠的草原上宁静的夜空升起的皎洁的明月,她抱着幼小的萨尔图,整日唱着思念家乡的歌。并且给他取了一个蒙古名字--萨尔图。 都说“母凭子贵”,但母亲的身份却一点都没有提高,她依然受着别人地欺辱,那个男人,他的父亲,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只是不停地寻欢作乐,任那些下贱的女人将他们牢牢地踩在脚下,过着狗都不如地生活。萨尔图没有中原名字。他从出生开始父亲就没有抱过他,甚至不屑于见他。他从小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连灶房的小厮都可以对他横眉冷目。而那些女人们,则叫他“怪物”。 “怪物”!后来每次萨尔图听到这两个字地时候都会条件反射般的血往头顶涌。他恨不能的。将每一个说出这两个字的人碎尸万段!那个时候,萨尔图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他天真的以为“怪物”是他的名字,母亲叫他“萨尔图”的时候,他还笑说自己的名字不是叫“怪物”么? 母亲,愣愣的望着他许久,终于号啕大哭,她哭得那样凄厉、哭得那样肝肠寸断,哭得那样筋疲力尽却又酣畅淋漓,哭着哭着,母亲居然笑了起来,她笑得全身发抖,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步履蹒跚,萨尔图呆呆的看着母亲,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母亲这个样子,萨尔图惊讶的忘记了害怕。 萨尔图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常常会感觉到饥饿,母亲总是会偷偷的趁着深夜灶房无人的时候潜进去为他偷一个馒头。可是,在一次潜入灶房的时候竟撞见了父亲正房夫人的丫环正在偷偷的将灶台上的燕窝塞在她宽大的袖子里,见母亲闯了进来,又怕自己的事情败露,竟径直跑向主院儿,添油加醋的告诉正房说萨尔图的母亲跑到灶房偷东西。他们无以避免的被无情的鞭笞,母亲的脸上、手上都留下了血红的印迹,拼命的用身体护住小小的萨尔图。母亲没有落泪,更没有求饶。她沉默的接受了这本不属于他们的罪责。 自此,他们的日子更苦了,连衣服都没有,萨尔图的身体长得很快,衣服没有多久就小了,母亲只有去挑拣仆人们扔掉的旧衣服,给萨尔图补了又补。只有那些个好心的仆人,偷偷的将灶房煮剩的食物拿给他们,才使得萨尔图不至于被饥饿折磨得太苦。 终于,在萨尔图八岁的时候,母亲在一个好心下人的帮助下,逃出了那个可恶的地方。母亲带着萨尔图沿街乞讨,一路上向着草原前行着。 他们吃了许多非人的苦,忍受着无数的白眼和鄙夷,忍受着寒冷与饥饿的折磨,草原--终于一点点的近了。 萨尔图在远处贪婪的望着那片苍茫广阔的绿草,母亲则在他的耳边不住的流泪,念叨着草原的好和草原的宽容,她说:“萨尔图,我的好儿子,我们不会再受苦了,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萨尔图热切的看着母亲,任母亲携着他的小手跌跌撞撞的向梦境中的草原奔跑。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一群人骑着马狂奔而来。 他们身上穿着厚厚的皮袄,嘴里不知在叫嚷着什么,看样子好像格外的兴奋,似乎是朝着他们而来。 萨尔图惊异的看着他们,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粗壮的人,和这么高大的马。 那些人近了,居然轮起鞭子不分清红的鞭笞起他们母子,嘴里还不住的欢叫着。 萨尔图快要疯了,左右躲闪着。母亲一边紧紧的抱着萨尔图,一边与他们对话,可是他们并不听,只是轮番用力的鞭笞他们--难道这就是草原么?这就是母亲所谓的美丽富饶和自由和平的地方吗?这就是他们千辛万苦所要奔赴的梦想中的国度吗? 突然,母亲一个站不稳,跌坐在地上,她的怀里是被紧紧搂的喘不过气的萨尔图。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十四章 十二年前埋下的爱情(上) 萨尔图的母亲跌坐在地上,紧紧的搂着怀里如珍宝一般珍贵的儿子,萨尔图在母亲的怀抱里喘不过气,他的脖子被紧紧的勒着,脸紧紧的贴着母亲温暖的前胸,看不到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母亲的身体在鞭子的抽打下不住的颤抖。他恨恨的,恨不能挣脱母亲的怀抱与那些个混蛋的草原人拼了! 既然连母亲口口声声称赞的草原上的人都是这个样子,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住手!住手!”突然,凭空出现一个清脆的女孩子的声音,那么稚嫩、那么动听,“给我杀!杀!杀!胡合鲁,给我杀了这些金狗子!” 什么是金狗子?萨尔图被母亲紧紧的抱在怀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得一阵混乱的脚步与马蹄声,鞭笞好像已经停了下来,因为母亲的身体不在剧烈的颤抖了。他听到一阵阵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骚动停止了,萨尔图感到一个人轻轻的走近。 “已经没事了。”刚才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好像就站在他的身边,是萨尔图这辈子听到的最清澈最动听的声音--如同母亲在他耳边总是哼唱起的草原上的童谣萨尔图感觉到母亲那紧抱着他的双臂放松下来,慢慢的打开,一股包含着血腥且夹杂着草原特有气味的清泠空气一下子钻进了萨尔图的鼻孔,骤然见到的光亮也让他的眼睛无法适应。萨尔图使劲眨了眨眼睛。 还没等看清周围,母亲竟然软软地倒了下去。 立刻有几个人跑上来架住了萨尔图的母亲,萨尔图吓了一跳,忙扑向母亲。紧紧的抱着母亲,说什么也不离开母亲地身体,更不让那些人碰母亲。生怕这些人就是刚才的那一群,要再次鞭笞母亲。.奇#書*網收集整理. “你这小叫花儿。抱着她有什么用?不叫我们看看,怎么知道她地死活?”那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又在说了,萨尔图不由得看过去,只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张圆圆的小脸洁白如玉。穿着一身银色地长袍。长长的头发编成几条小辫子,头上戴着一顶雪白的毛帽子,她的眼睛又大又圆,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亮,看样子年龄应与自己相仿,但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霸道劲儿可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这小丫头就那么站在那儿,瞪着一双大眼睛,气鼓鼓的,一副“好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叫花子”的表情。 “快松开她呀!你要勒死她呀!”小丫头大声地呵斥道。居然伸出手来猛拍了一下萨尔图紧紧的接着母亲的胳膊,萨尔尔明明是在心里讨厌她地,却还是顺从的放开了母亲。 已经有人从身后扶住了母亲。将她轻轻地平放在了地上。 萨尔图这才看清周围发生了什么。 --这是萨尔图平生第一次看到尸体、闻到血腥,他看到草地上横七竖八地卧着好几个穿着厚厚皮袄的人--这不正是刚才鞭笞母亲和自己地人吗?此时的他们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盛气凌人。个个满身鲜血、面目狰狞的倒在地上。有的肢体已经残缺不全,有的。则是身上被扎了无数个利箭,惨不睹目。萨尔图惊得说不出话。 一个光头、身材高大的轻年男子走上前来,用手探母亲的鼻息,又轻扣住母亲的手腕。 “你叫什么?”那小丫头问萨尔图,语气是那样的不客气。 萨尔图冷哼一声,白了她一眼,转过头去。 那小丫头见萨尔图如此傲慢,不由得怒火中烧,她手探向腰间,抽出了一个细致精巧的皮鞭,猛的向萨尔图挥过来,萨尔图躲闪不及,只觉得左脸火辣辣的,一股钻心的痛随即传来,疼得他哇哇大叫。 若干年后,萨尔图回想起这一幕,心痛得无以复加,一个小小的、年幼的女孩子的一鞭都让他疼成这样,母亲为了保护他而挨的那些个鞭子该有多疼?他不敢想,不敢想…… “乌仁图娅,这女人……死了。”在母亲身边的那个年轻的光头男子轻声的说。 萨尔图微微的一颤,死了? 那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小丫头竟也突然的安静下来,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男子,好一会儿才迟疑着问:“胡合鲁,她真的死了?”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很确定也很坚定。 萨尔图一瞬间便蒙了,在那个年纪,他刚刚懂得死亡意味着什么,可是,他不能相信,自己的母亲竟然死了? 他“哇”的大叫一声,扑倒在母亲的身上,用力的抱着母亲,用力的摇晃着母亲,大声呼唤着母亲,他的声音那样的凄厉,那样的沙哑,显然已经连声音都变了调。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母亲是不会死的,他们刚刚到达了草原啊!母亲不是说她永远都不会离开萨尔图的吗?母亲不是说草原是无限美好无限包容的吗?母亲不是说到了草原就没有人会欺负他们了吗?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眼泪,顺着萨尔图的脸颊淌下来,眼前模糊一片。 “够了、够了!”那小丫头又在聒噪了,她似乎是不耐烦起来,上前来拉萨尔图,“她已经死了,你哭有什么用?” 萨尔图充耳不闻,她不会懂得母亲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她怎么会懂? “快起来!跟我们走,一会金狗子的追兵来了,连你也得死!”小丫头居然用脚来踢萨尔图。 “滚!”萨尔图一把推开她,泪眼模糊的冲着她破口大骂,“是你们!是你们杀了她的,是你们草原人杀了她的!我恨你们!恨你们!你们滚、滚哪!”萨尔图疯了一样的手舞足蹈,轮起胳膊向着这一行人大叫大嚷,如果不来到这里就好了,或许母亲还会好好的活着,是的,只要母亲还活着,只要母亲和他还在一起,哪怕穿最脏的衣服,吃最馊的饭他都愿意。 小姑娘被推得倒退了好几步,她愣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被刚才那个叫做“胡合鲁”的大汉抱了起来,扛在肩上。 “乌仁图娅,我们走,”胡合鲁冷冷的说,他看都不看萨尔图一眼,只对着小姑娘说道:“不懂得感恩和珍惜生命的人,是不值得我们去可怜的,让他像野草一样任由草原的风吹雨浇吧,我们走。” 这个小姑娘,这个叫做乌仁图娅的小姑娘坐在胡合鲁的肩上,双手轻揽着胡合鲁的脖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忍的看着萨尔图,她的眼睛是萨尔图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明亮,她的脸庞好像天上皎洁的月亮,可是却只让萨尔图厌恶。 跟随乌仁图娅和胡合鲁而来的人都与他们一同离开了,抛下了萨尔图和他已经死去了的母亲,抛下了一地的死尸。萨尔图斜睨的、恨恨的瞪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那个小丫头还在看着自己,萨尔图粗鲁的冲着她吐了一口口水。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十五章 十二年前埋下的爱情(中) 萨尔图在千呼万唤仍不见母亲醒来的情况之下,不得不面对了母亲已经死了的事实,他幼小的心灵早已经被仇恨的苦涩所填满。萨尔图轻轻的抚摸着母亲的脸,饥饿的折磨、吹风日晒和接二连三的苦难已经过早的在母亲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那张娇美的充满了魅力和母性光辉的脸庞早已经削瘦无比。此刻,这张萨尔图无比熟悉的脸庞被一层深深的担忧所笼罩。母亲好看的眉深皱着,双眼紧闭,两片丰厚饱满的唇也紧紧的抿在一处--她的表情似乎还停留在刚才被鞭笞的那个时间,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既忍受着皮鞭抽打在身上的痛苦,又担心着怀里可怜的孩子,她放不下心呵!这个孩子,从出生起便没有感觉到温暖和幸福,还没有感受到草原的热情和自由,便被这场骤然降临的暴风雨所摧残,叫她怎么能够释然? 萨尔图趴在渐渐变冷发硬的母亲的身边,眼神涣散的不知该看向哪里,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泪了,似乎年仅八岁的他已经流完了他毕生全部的泪水。他的心,在那一刻彻底的破碎,那颗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心灵此刻已经碎成一片一片,散落在这片苍茫的草原上…萨尔图不知该如何处理母亲的尸体,他怕母亲被风吹到、被雨淋到,又怕被草原上的野兽找到,于是他拖着对他来说过于沉重的母亲的尸体,寻找到了一个深深凹下去且长满了草的巨大的草穴里,将母亲掩埋在其中。 原本就因长途跋涉而疲惫不堪地萨尔图完全迷茫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草原上白天与黑夜的温差很大。..白天他忍受着太阳火辣辣的阳光地暴晒,到了夜里,他更是饥寒交迫。他是多么想念自己的母亲。想念母亲温暖地怀抱。他又是那么的恨,恨父亲、恨父亲的那些可恶和下贱的女人;恨那些使他失去了母亲的草原人;甚至。恨那个像月亮一样漂亮地女孩子。 萨尔图不知道自己能吃些什么,他只能这样硬挺着,不知道自己可以撑到什么时候。他在草原上漫无目的走了一天,尽量绕开那些有人烟的蒙古包,萨尔图对草原上的人又怕又恨。他就像是一个受了人类伤害的小野兽,不敢接近,也不屑接近那些草原人。在一片蒙古包的边角之处,萨尔图远远的望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一动一动的。走得近些才看到,那是一只小狗在撕咬着一块煮得半熟地肉。肉的香气使饿得饥肠辘辘的萨尔图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他管不得那么多了,像匹饥饿地小狼,冲上去将狗撞开,一把抢下那块肉就往嘴里塞。 那小狗虽然不大。却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咆哮着冲上来咬萨尔图,萨尔图将肉大嚼几口。囫囵吞下去,转身就要跑。却被怒气冲冲的小狗狠狠地咬住了脚腕。他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小狗还嫌不解气,张开嘴就要咬萨尔图地脸。萨尔图忙伸出胳膊来挡。 “去!巴勒,滚一边去!”一个清脆而又娇滴滴的童声响起,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小狗哀鸣一声,扭头就跑。 “畜牲就是畜牲,还胆敢咬起人来了?”那声音是那样的霸道、那样的蛮不讲理,萨尔图忍着巨痛看过去,却赫然发现站在他身边替他解围的,竟是那个讨厌的丫头片子--乌仁图娅。 “哟,是你!”乌仁图娅惊讶的叫出声,“是你!小叫花儿!” 怎么可以让这家伙看到自己这副样子!萨尔图艰难的支撑起自己,摇晃着站起身来。 “你流血了,不要动!”乌仁图娅急急的,忙唤道:“来人!来人 立刻就有几个人应声跑来,萨尔图看见来了这么多人,转身就要跑,却被其中两个按住,强行架了起来。 “带他进帐篷,给他包扎!”乌仁图娅像模像样的命令道。 萨尔图左右的挣扎,却苦于自己受了伤,又饥饿难耐,早已经没了力气,只得被架进了帐篷,被一个长满了胡子的大汉按在那上了草药,包扎上。 乌仁图娅唤人端来了烤肉,萨尔图眼巴巴的看着,吞咽着口水,脸上却装做不屑一顾。 “吃吧,小叫花儿。你饿坏了!”乌仁图娅真诚的看着萨尔图,她的眼睛那么明亮那么动人,像一缕月光一直照到萨尔图的心里面去,萨尔图的心动了动,却还是使劲的给了乌仁图娅一个白眼。 乌仁图娅急了,抓起烤肉就往萨尔图的嘴里塞,烤肉是那么的香、那么的嫩,萨尔图真想狠狠的咬一大口,可是,他不能吃,他萨尔图决不吃害死母亲的坏人的东西! 萨尔图侧过头,猛的推开乌仁图娅,狠狠的唾了一口。乌仁图娅被推的差点摔倒,她站稳脚跟,立在当场气冲冲的看着萨尔图。“我就是不吃!”萨尔图大喊一声,转身跑出帐篷。 奔跑中的萨尔图舔着嘴边那油腻腻、还着烤肉和盐巴香气的烤肉的残渍,心里对香喷喷的烤肉充满了无限向往,他不停的埋怨着自己为什么不借机咬一口,哪怕是一口也好啊! 于是,带着饿得瘪瘪的肚子,萨尔图拖着受伤的身体又一次的不知该去向哪里了。再强健的体魄也禁不起饥饿的摧残,萨尔图越来越削瘦,他气息奄奄、跌跌撞撞的走在草原上。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被一片乌云所笼罩,大雨没有丝毫征兆的倾盆而下,砸在萨尔图瘦弱而纤细的身体上,他再也站不住了,寒冷已经将他团团包围,仿佛要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面逼出来,带到其他的什么地方去。萨尔图扑倒在地上,任凭大雨浇着,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雨声变得又轻又缓了,身上却传来了暖意,好像被一团又软又暖的棉花包在里面似的。萨尔图满足的叹息了一声,极其舍不得的睁开了眼睛。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十六章 十二年前埋下的爱情(下) 假使萨尔力在那个饥肠辘辘又大雨瓢泼的时候死去,或许他就不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不会成为一个遭受万人痛恨和唾弃的、双手沾满血腥的魔鬼;不会承受内心深处的良知的折磨。当然,也就不会再次见到她心爱的姑娘;不会给颗曾在十二年前就埋下的爱情的种子以养分,使其发芽并开出一朵艳丽而充满了蛊惑魅力的花;不会有那缠绵的一夜;更不会给他萨尔图这样的机会,让他可以以他的生命换得他心爱的女子活下去的希望。 或许生命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且痛苦的过程。得与失之间,在很多的时候我们不仅从无选择,而且恐怕只有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才会懂得,原来我们能够拥有的,只是这个守在我们身边的人和那些逝去的、无法挽回的记忆。与昨夜所感受到的冰冷的雨是那样不同,萨尔图感到全身暖暖的,舒服到极至,他不舍的、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从此,便注定了他的人生将发生巨大的转变,注定了他要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的杀戮无数的血腥和无数的死尸,并且成为其中的主导。 谁能阻止历史的洪流?谁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萨尔图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蒙古包。一盏立在角落里兀自散发着光亮的灯和一个立在灯下的魁梧的身影形成了一个沉默的画面。那身影正背对着萨尔图,好像在低头沉思着什么,他的影子投在地上,有一种充满了力量的扩张和卓而不凡的神采。 那便是哲别了,那个被称为成吉思汗“四条猛狗”之一的大将。那个心硬如钢铁一般地男人。 哲别感觉到萨尔图醒来,随即转过头来,没有来由的问了一句:“你怕什么?” 萨尔图愣了愣。他看了看这个胡子拉茬一脸横肉的男人,想了想。回答道:“怕饿。” 哲别哈哈大笑,仿佛得到了一个最有趣但也最令他满意地答案,他又问萨尔图:“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萨尔图看着哲别,这个问题对年仅八岁地萨尔图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他一字一句的说:“我想要我父亲和他那些贱女人。..甚至是他们所在的地方的每一个人都血流成河,我想要那些害死我母亲的人死无全尸,我想要他们死!” 哲别赞赏地看着萨尔图,他知道这正是他所要寻找的--一个完全可以由他塑造的杀人机器。多年以后,哲别笑称,他从萨尔图的眼睛里看到了狼一样的残忍和狡猾,他说萨尔图天生便是块战争的料,说萨尔图的骨子里便刻着嗜血的狂热和对他人生命不屑一顾的冷漠。 他向萨尔图许诺,只要萨尔图在他地麾下成为一员猛将。他则以他哲别的灵魂和民族的荣誉发誓,一定会带兵攻向中原,他要血洗中原。将中原划为他地民族的首领--铁木真地名下。 哲别对萨尔图展开了一系列地令人匪夷所思的训练。他将萨尔图扔在一群饥肠辘辘地恶狗中间,只给他一柄木刀。将他们关在一个密室。三天后,派人打开。哲别满意的看到浑身血淋淋的萨尔图满是伤痕的脸上挂着残酷的笑意。而地上,则横七竖八的躺着数条恶狗的尸体,有的,甚至是被萨尔图硬生生的撕破肚肠而死的。 萨尔图在一次又一次艰难危险的训练中成长着,他渐渐的摒弃了真正的自己,抑或是,眼下的样子才是真正的他?萨尔图分不清,想不起。 哲别训练萨尔图杀人,教给他战术,甚至让那些不知从哪里捉来的中原的将士教萨尔图兵法和武功,然后再由萨尔图与那些将士进行一个真实残酷的“死亡游戏”。那游戏的内容就是,要他们一对一的与萨尔图进行决斗,除非一个人战死,否则游戏不会结束,而赢了的中原人则可以获得自由。 萨尔图就是在这样的训练下,在这样的生与死、成者为王败者为蔻的激烈的竞争里存活下来的优秀的杀人机器。在一次又一次的杀戮中,萨尔图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快感和成就感,他竟渐渐的满足于那些倒在他脚下的对手对他的恨意,他终于有了一种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甚至是可以主宰他人命运的能力,而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种生存的希望摧毁,只需他轻轻的伸出一根指头,就可以将那希望弹破,原来这就是强者的感觉! 萨尔图笑了,既然你不想被这黑暗所吞噬,那么,就吞噬这黑暗吧!自此,那个在八岁时便流尽了他身体里全部泪水的萨尔图的脸上,只剩下了两种表情--平静与微笑。 当确认了萨尔图的能力且别无他心之后,哲别放松了萨尔图的管辖,他可以在这片苍茫的草原上自由活动了。 正值青春年少的萨尔图漫步在草原上,回想起自来到草原上的一幕一幕,心里万般滋味,无从理清。他缓缓的走着,凭着记忆寻找那曾经埋葬母亲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或许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吧,逝去的,终究已经逝去。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天空竟飘起了如银针一般纤细的雨丝,在夜的微暗和清凉中有些微微发亮。一股寒意慢慢的袭向萨尔图,他微笑着抬起头,去迎接这自天而降的冰冷的雨丝,这是又一个雨夜了,而他却再不是那个曾经弱小无力任人宰割的他了。他--萨尔图,现在穿得又暖又美,吃得又饱又好,杀起人来有如儿戏,身边的人看了他就像看到了死神无不退避三舍,还会有人叫他“怪物”么?还会有人叫他“小叫花儿”么? 提到“小叫花儿”,萨尔图的心微微的一动,那双如同月光一般明亮的圆圆的眼睛再一次的闯进他的记忆,那个女孩子,那个叫做乌仁图娅的女孩子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呢? 在哲别的身边,他知道了很多关于草原的事情,知道了这是一个分部着许多民族的地方,战争随时都可能发现,各民族之间的吞并和撕杀都是极常见的事情,而勃儿只斤氏则是要统一草原,成就铁木真大业的唯一的统治民族。那么那个女孩子是哪一族的呢?是不是注定有一天是要沦为勃儿只斤氏的奴隶与俘虏? 萨尔图准备回去了,虽然他现在已经非常强大了,但仍然无处可去,哲别的军队是他唯一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那虽然残忍却给了萨尔图生命的哲别,已然成为了萨尔图心灵上的依赖。萨尔图自嘲的笑笑,这是不是与那些所谓的狗的忠诚是一样的?无论它的主人如何打骂它,它终究也还是恋着它的主人和它的家的? 蓦然,他听到一阵隐隐的银铃般的笑声,还夹杂着马的嘶鸣,萨尔图好奇的向声音走去。那是在一片蒙古包边缘的空地上,一个身穿银色长袍的美丽少女正骑在一匹黑色的小马上,那显然还是一匹未被驯服的小马,脾气暴烈而又不愿被人所驾驭。少女乌黑的长发随着小马不服气的跳跃飘舞着,她的面孔有一种如同天上皎洁月亮一般的美好和动人。少女爽朗的笑着,任凭小马左跳右跳。 “好样的,乌仁图娅!”少女的身边站着一个异常高大魁梧的、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正哈哈的笑着,“驯服它,它就是你的啦!” “说话可要算数啊,父汗!”少女气喘吁吁却又兴奋无比的说着。 “那是当然,我察合塔塔儿族的首领怎么会骗自己的女儿!”大汉乐得沾着晶莹雨珠的胡子都一颤一颤的,快乐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乌仁图娅?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萨尔图微微的一愣,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正在驯服小马的少女,少女眉目前所流露的霸道和骄傲、脸庞上所闪耀的美好与娇羞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萨尔图看着她,目不转睛。他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心灵深处的某一个地方被轻轻的触动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这样快乐这样霸道这样的让人无法疏视,他想不通。为什么有人生来便拥有一切,而有些人则要在苦苦追寻之后仍然饱受失望直至绝望的折磨,甚至失去所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 萨尔图不知道,也不屑于知道了。 眼前的这个霸道快乐而又众星捧月的少女啊,你可曾知道失去的滋味吗?你不知道,不过当你知道的时候,你会有怎样的表情呢?你那骄傲的脸上,会流泪,会无助吗?那该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吧? 刚才乌仁图娅的父亲说她所在的民族叫做察合塔塔儿? 一丝冷笑在萨尔图的嘴角浮现……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十七章 苍茫晨曦 自那个雨夜起,萨尔图便要求哲别允许他正式进入军队,哲别虽 然意外,但却正中下怀,自然乐滋滋的委以萨尔图重任。 萨尔图知道哲别的心思,塔塔儿余下的四个分部一直是成吉思汗的心腹大患,如果想统一草原,就要先将这四个分部连根拨起,然后再彻底打击金国势力。当然,成吉思汗的野心并不在于此,将草原统一后,他要引兵直攻向中原,将全天下的国土都划到他“成吉思汗”的名下他才会觉得满足。 萨尔图千方面计的寻找着察合塔塔儿分部所藏匿的地方。在四个分部里,察合塔塔儿是最与世无争的一个,他们安静的生活,安静的繁衍生息。但,哲别说,成吉思汗最怕的,就是他们这样繁衍生息下去的后果,一旦骁勇善战的塔塔儿族人人丁兴旺起来,那么就等于给了他们可以反抗的机会,所以一定要斩草除根!不给塔塔儿人以喘息的机会。 萨尔图,这个可怜的孩子,在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乌仁图娅,他抱着游戏的态度,指挥着军队不断的袭击乌仁图娅的部落。纵然草原人逐水草而栖,游牧着生活,但萨尔图总能寻得到他们的踪迹,并且发动再一次的攻击。 萨尔图终于与乌仁图娅进行了第一次的正面交锋。那一次,萨尔图接到乌仁图娅率兵与哲别的一支分队开战的消息,立刻带领一队精兵前来助阵。远远的便见乌仁图娅的军队已然将哲别地分队打得落花流水,甚至连将士的首级都已经取下了。好一个乌仁图娅!萨尔图由衷的哈哈大笑,这个对于杀戮早已经没有了罪恶感地年轻的萨尔图那好胜地心里充满了兴致,他指挥军队左右包抄乌仁图娅。倾刻间将乌仁图娅那本来已经获胜的军队打得七零八落,死伤大半。 萨尔图的手下活捉了乌仁图娅。这个乌仁图娅,这个已经成长为一个美丽妩媚的女子的乌仁图娅。如同一只张牙舞爪地小母狼,让士兵甚至不敢靠近。萨尔图的手下打算将乌仁图娅绑了送到哲别面前领赏。却被萨尔图制止了。他慢慢的走近乌仁图娅,笑嘻嘻的看着她。 乌仁图娅显然已经忘记了萨尔图是谁,也难怪,当年她所看到的是一个又脏又臭的小叫花儿,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则是一位高大魁梧而又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了。乌仁图娅依然那么骄傲,那么高高在上,她丝毫没有落难了的落魄和落在敌人手里地畏惧,她挑着高耸的娥眉,不服气的盯着萨尔图。萨尔图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乌仁图娅,她的眼睛依然那么明亮,额头光洁,嘴唇性感而饱满,银白地袍子沾着鲜红地血。像是一朵朵盛开在她衣襟上妖娆的花朵。萨尔图地目光在乌仁图娅的脸上游走,一股莫名的情感却在萨尔图的心田里四处乱撞,让他自己都有些难以驾驭。 乌仁图娅恨恨的“呸”了萨尔图一口。以一种草原人特有的侮辱敌人的方式咒骂萨尔图。萨尔图只是乐呵呵的笑。 他做了一件令乌仁图娅、令他自己都诧异的事情,他放了乌仁图娅。并且要她记住他的名字--萨尔图。“萨尔图。我不会感激你的!”虽然被松了绑。乌仁图娅却并不领悟,她恶狠狠的瞪着萨尔图。自信的说:“下次遇到你,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萨尔图微微一笑,这个样子的乌仁图娅正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乌仁图娅,她不曾改变,依旧倔强霸道。萨尔图轻笑道:“乌仁图娅,无论我捉到你几次,我都会放了你的。” 萨尔图没有食言,以他的能力完全有可能也完全可以轻易的令乌仁图娅失去性命,但是,他却还是在最后一刻给了乌仁图娅一线生机,而且,萨尔图发现了一个令他自己都会震惊的秘密--他在一次又一次的与乌仁图娅的交锋中发现,自己已经无可自拔的爱上了这个女子,内心对于她的渴望那么强烈,如同火焰一样不住的在体内燃烧。.奇#書*網收集整理.萨尔图,这个心早已经如钢铁一般冰冷坚硬的男人,终于在这个永不服输的乌仁图娅的面前融化成水。他也终于在那一夜,与他心爱的女子合二为 从十二年前那场最初的相逢开始,萨尔图一直以为乌仁图娅是他心目中缓缓升起的月亮,皎洁明亮而又圣洁无比。可是直到现在的这一刻,他才知道,乌仁图娅,原来是他黑暗的世界里慢慢到来的、划破黑暗的曙光,还给了他久违的温暖,带给他满足和快乐。 黑夜是冗长的、可怕的,寂寞是孤寂的残忍的。挂在无尽黑夜中的孤独怕黑的月亮向往着黎明的到来和太阳的升起,渴望着被温暖。却不知道,当晨曦轻轻展开它温暖的笑颜,太阳渐渐的升起在空中,黑夜便已然结束消失,月亮……终究是要落下去的。 萨尔图目光迷离的看着乌仁图娅,他知道自己已经唤起了她深藏在最深处的记忆--她知道他是谁了! 能够为自己最心爱的人死去,是一件那么幸福的事情,不然,叫他如何面对她呢?现在,她像自己一样,是孤伶伶的了,萨尔图的心里充满了不忍,他懊悔的凝视着她,这一切,难道不是自己造成的么?乌仁图娅啊乌仁图娅,过去不能重来,死去的人也不能复生,但他是多么的舍不得她!他才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是幸福什么是拥有,就要这样离开了么? 不过,这样的一种死法对于他萨尔图而言,是不是已经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了?他曾以为他失去了一切,却不想早在那个十二年前的相逢时,腾格里便赐给了他一件最珍贵的礼物--他的乌仁图娅。他曾以为他会战死在战场上,沦为这场永无何止地战争的牺牲品和这片草原上游荡的魂魄。可是没有。腾格里没有舍弃他,让他可以为了他爱地人而死。可叹他双手沾满的血腥,可叹那些死去地人们。他萨尔图的死会赎清这些罪恶么? 现在,他就被他心爱的姑娘抱在怀里。呼吸着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芬芳,感受着来自她身上的温暖,在她地眼睛里,在她的脸上,他终于看到了他曾经年少无知时想要看到的东西--她的泪水。 不。早在那一刻他便看到了吧,那个他们相互融合的夜里,她那么痛苦,却还是没有动手杀了他。她的泪如珍珠一般落在他的颈间,让他的心碎成一片一片,这证明她的心里是有他地,她的泪只为他而流。 萨尔图笑了,他的血已经流得够多地了,却连嘴角都还在不住的渗出血来。他黑亮地眼睛眯成了月牙一般地形状,颤颤微微的伸出手,修长地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乌仁图娅的脸。温柔的为她拭去脸颊滑落的泪。 呼吸,已经越来越困难了。萨尔图感到身上越来越冷。他凝视着自己心爱的姑娘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他看到乌仁图娅的嘴动着。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腾格里啊腾格里,不要就这样将我带走吧!让我最后的,用尽最后的力气告诉她在心底的话吧! 萨尔图张开那带着血的棱角分明的唇,轻轻的吐出几个字:“乌仁图娅……我……爱你……”他其实想要说得更多的,他其实想要表达得更多的,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机会了……他的手从心爱的姑娘的脸上轻轻的落了下来,身体轻得像是一片羽毛,消失在最爱的人的面前。 乌仁图娅呆呆的看着萨尔图,她的头脑里一片空白,泪水把眼睛蒙上了一层雾,让她看不清萨尔图的脸,在这一刻,乌仁图娅的灵魂像是伴随着萨尔图升上了腾格里的怀抱,变得又轻又薄,风一吹,便可散去。 李然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三个人,好像在上演的一幕无声的悲伤的电影。刚才的情形他看得很清楚,乌仁图娅与那男人的打斗引起了狼人的注意,狼人在草地上悄然狂奔,胡乱之中竟拣起一柄射落在地的利箭,直向他们扑过来。 那个男人,在乌仁图娅苏醒的一刹那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都和善了起来,却好死不死的忘了那个狼人的存在了。李然无奈,这世上还有这么笨的人吗?刚才那些厉害的招数都是蒙人的吧? 本来以为狼人会从身后袭击那男人,却没有想到乌仁图倒霉到正巧转过身去把自己的后背露给了狼人。这笨女人,难道不看清楚状况就把弱点显示给敌人吗? 在草原上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李然已经从胡合鲁那学到了不少对敌知识,他心急火燎的大声喊叫着提醒乌仁图娅,乌仁图娅却像没有听见一样根本无视他的存在。而是傻愣愣的继续向那男人进攻。 李然急的,想要拣起脚下那些士兵扔落的弯刀投过去,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像是透明了一样穿透了弯刀,根本拿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自己该不会是要消失了吧? 李然心下骇然,抬起头来又去看乌仁图娅,却赫然看到那个杀了胡合鲁和自己手下士兵的古怪男人,竟为了救乌仁图娅而被狼人手里抓着的利箭刺穿了胸堂。 这是怎么回事? 李然彻底糊涂了,这男人到底是哪伙的?怎么一会正一会邪的?而那个狼人,之所以会成为狼群之王,应该是自小便在狼群里长大的关系吧?他应该没有了人类的记忆和习惯,为什么在最后的时刻,在失去了视觉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拣起地上散落的利箭呢?这是人性的复苏,还是刻在骨子里的关于种族从不曾被泯灭的记忆? 李然跌坐在地上,此番穿越,让他看到和感悟到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很痛很沉,有点一时之间无法理清思绪的感觉。 李然看着乌仁图娅抱着那个男人。背对着自己,看不清乌仁图娅脸上的表情,而那个男人地表情却是丰富无比。一会温柔,一会悲伤。一会又深情款款,真是让人费解。难道,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故事不成? 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了,一股股寒意直逼得李然全身发抖,一轮皎洁的圆月升上天空。竟不偏不倚的挂在乌仁图娅地正上方。李然“呀”的一声,猛然想起在公园地人工湖跌落的那个晚上好像也是这样的一轮满月。十三的话轻轻的在耳边浮现: “所谓轮回,就是在恰当地时间进入到恰当的载体,开始恰当的人生,无论这人生是喜还是悲,都一样要承受。”那么说,乌仁图娅所承受的这些苦难都是注定在她命中的了?这么多的生离和死别,都注定让她一个人来背负么?就这样在这苍茫的草原上,孤独的活下去么?而这所有的痛苦。都只是为了孕育那个原本就不属于这个种族和这个世界地生命,到底值不值得? 李然轻轻的缓步走到乌仁图娅的身边,看到她眼角地泪痕。却不见她眼里的痛苦。乌仁图娅,此刻像是已经平稳了自己地情绪。静静地跪坐在那。怀里抱着那男人,任凭男人的头紧紧地贴着她柔软的前胸。表情淡然的注视着遥远的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乌仁图娅?”李然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不见她回应,李然又唤了一声,她还是不应。李然无奈的、痛惜的看着她,心里充满了怜悯,都说女子是水做的,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要坚强的支撑起一切的苦难,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公平的? 李然就这么静静的陪着乌仁图娅,乌仁图娅则像雕像一般的立在那儿,她美丽的侧影是那么的美好,充满了魅力,却又是如此的沉默,有一种无声的孤独和无言的坚定。月亮,已然渐渐的下落了,东方已经亮起了启明星,李然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伸出手,想要轻轻的去拍乌仁图娅的肩膀,嘴里说着:“乌仁图娅,走吧!你看,天要亮了……” 话还没说一半,便感到从乌仁图娅的身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手心传来,将李然一下子吸了过去,如同一股轻烟整个被吸进了乌仁图娅的身体里李然还没有惊叫出声,便听到耳边有一个如同银铃一般悦耳的声音轻笑道:“苍茫的草原总要升起太阳,正如晨曦迟早要划破黑暗一样,无论你多么眷恋黑夜的温柔,曙光总会结束黑暗。警察先生,天亮了,该醒醒了!” 醒?怎么醒? 李然苦笑,现在的他早已经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了。眼前好像有光亮在闪,李然不由得睁开了眼睛,一片雪白刺目的光亮晃得他睁不开眼睛,李然不禁伸出手来挡。 不对,不对! 李然猛的跳起来,自己的手还是那双粗糙的长满了茧子的大手,身体还是那个穿着休闲装的老男人的身体,他还是他! 他又抬起头看着四周的景色,眼下已然是清晨了,阳光照射在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和沾着露珠的草叶上,有一种耀眼的鲜活。在一片铺满了石子的小路的尽头,一片宁静的人工湖轻轻泛着波光--这不正是公园吗? 那么,巴特尔呢?乌仁图娅呢?狼人呢?那个古怪的男人呢? 难道,自己回来了? 李然惊愕的四下张望,却被身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思路。警察先生,你在找什么?”李然被吓了一跳,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赫然发现在自己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还没到自己的视线以内,所以才被自己所忽略了。只见她鹅蛋型的脸庞,光洁的额头,高耸的娥眉,一双杏目圆睁,漾出水一样的清澈,鼻子高挺,两片丰厚而饱满的唇此刻正上扬着,微笑着看着李然。李然惊讶的张大了嘴--这不正是缩小版的乌仁图娅是谁? 小乌仁图娅乌黑的长发瀑布一样披散在脑后,只在两侧辫了几缕细小可爱的辫子,她穿着银白色的长袍,束着宽大的腰带,显得身姿格外的婀娜可爱。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嬉笑着对李然说:“警察先生,不用上班的吗?” 上班?上班!李然忙抬手看了看手表:十点零八分!我的天哪,迟到了,局长那老头子不狠K自己才怪! 李然忙不迭的转头就跑,蓦的,他猛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依然站在原地冲着他微笑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他心里很清楚“十三酒吧”一行人的处事方式,既然注定了这场梦是要醒来的,那么李然也就只能将这个梦留在记忆深处细细品味,只是,这次经历了这多生死战争的李然,恐怕这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让他连灵魂都震撼的穿越了。 “我叫十,”小姑娘笑嘻嘻的回答道,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不过我不介意你叫我图雅,巴特尔舅舅。” 李然的脚步立刻顿住了,果然!果然!他紧紧的盯着这个身上浓缩着乌仁图娅的影子的小姑娘,竟有些微微的激动。“乌仁图娅的含义,是黎明前的曙光,而图雅的含义,是月亮。”十真诚的微笑,“我曾听人说巴特尔,是察合塔塔儿族人心目中的英雄和骄傲。”她美丽的眼睛里有耀眼的光芒在旋转闪耀,如同一个聚敛了全部星辰光芒的、小小的银河……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一卷 禁忌的布拉格之夜 第一章 游走在暗夜里的血腥玫瑰(上) 引子 十三,一直是一个隐讳的数字,是所有基督教徒所禁忌和认为不 吉利的数字。 上帝耶酥被第十三个徒弟----犹大,用金钱出卖。犹大背叛上帝所得到的一袋银币中栖息着一只恶魔,那是由人类内心世界的罪恶所不断积累而成的恶魔。犹大在躲避信徒的路程上不知不觉走进了树林,他在树下休息时,忍不住打开了钱袋,他沉重的心唤醒了恶魔,恶魔飞出钱袋,看到犹大狼狈不堪的样子,觉的十分可笑,便问犹大:你后悔吗? 满腹不满的犹大对恶魔说:我好后悔没有将那些愚蠢的信徒杀掉,才会让我现在如此悲惨。 恶魔一听非常高兴:你愿不愿和我定立一个契约呢? 犹大很小心的问恶魔:是怎样的一个契约呢? 恶魔伸出手:只要你有杀了那些上帝信徒的心,我就能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犹大问:没有其他的条件? 恶魔笑着说:没有其他了。 犹大立刻同意了。犹大在大树下用自己的血在剥掉树皮的树杆上写下与恶魔的契约。 就在快写完的时候天空传来深深的叹息,恶魔和犹大抬头才发现他们的上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圣洁威严的天使。天使手持着光之剑,庄严的说:犹大你背叛了上帝之子,将受到上帝的惩罚。你将终生……天使还未说完,一支利箭穿透了天使的胸膛,那是恶魔放的暗箭,从天上落下地天使被恶魔得到。恶魔马上将天使的血吸干,然后恶魔得到了天使的美丽容颜和不死地生命,得意忘形的恶魔对犹大说:我已经不需要你了。我有了天使地生命力。 犹大发现上当,便诅咒说:我不会让你那么得意。你想得到天使的一切----力量,生命,美丽,但你忘了我和你有一份还未写完的约。 恶魔发现不对想上前阻止,但刚吸下天使的血。无力运动四肢。犹大看出恶魔被限制,连忙在契约上写下: 你有强过人类无数倍的力量,但必须日日吸食鲜血才能过活。 你有美丽绝伦地容颜,但如果你不吸血就会变回原来丑陋的样子。.1*6*K小说网更新最快. 你有不老不死的生命,但只要用染有我的血的树桩钉入你的心脏,你就会死亡。 你的力量,生命,美丽来自黑暗,当你出现在光明中。就是一切化为乌有之时! 正文 十六世纪。 布拉格。 船一靠近港口,爱德华就开始对这个混合了各方文化和艺术因素的城市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身穿着形形色色地服装的人们穿梭在港口,用各国的语言交流着。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地带着自己国土本身的体味和混合在一起地烟草气味,甚至是女人身体上地刺鼻的香水味令爱德华快要窒息过去。爱德华不得不侧着身子。将拎着箱子地手绕到身后。一边不住的向身边的人道歉,一边以最快的速度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里钻过去。心里却开始有点后悔此次的布拉格之行了。 爱德华,这个天生便有着绘画天赋的年轻男子--英国没落贵族--洛斯费尔德家族的最后一个继承人。其实他能够继承的也无非是一个被他父亲败坏了的家族的名声和一个已经破产了的公司--家里的全部家当都被他那个爱寻花问柳又嗜赌如命的父亲挥霍一空了,父亲所欠下的外债致使家里不得不宣布破产,爱德华所拥有的一切都在一夜之间烟销云散。 几年前,那个败家子父亲又因酗酒过度而猝死家中。爱德华的监护人又因为洛斯费尔德的家族没有了势利而遗弃了他,无奈之下,爱德华只得一边上学一边在路边为一些贵族夫人画肖像以赚取一些学费,艰难的上完了艺术大学,已经被逐出了上流社会并且遭受着嘲笑的爱德华,迫于生存的无奈离开了故里,在一个小小的城市安顿下来,并且将自己那曾经荣耀一时的姓氏隐藏起来,成为了一个落魄的肖像画家。 爱德华的日子过得虽然清贫,却也逍遥自在,这个城市民风淳朴,贵族虽然不少,但却都是一些名门旺族的旁支,独自划地为国在此生息。这里的贵族夫人和小姐除了温婉可人的内敛女子,就是那种咋咋呼呼就知道傻疯傻笑的类型,没有架子,很好相处也不愁没有活可收。 会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这个来自大都市的可爱的小伙子呢?更何况他又是那么的风度翩翩!他那淡黄色的头发总是整齐的梳到脑后,一双淡蓝色的眼睛闪着诙谐的光芒,他的谈吐是那么的风雅而不失幽默,简直可以是那些公子哥儿们的典范! 那些一见到爱德华就痴傻着笑着的女人们都这么说。所以无论爱德华的肖像画画得如何,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可是有一天,劳伦特男爵夫人故做神秘的对爱德华说,她给爱德华介绍了一份好差事--给远在位于拍林和维也纳中间的布拉格的马尔斯伯爵及其夫人画一副家庭像。 在欧洲,贵族世家都喜欢在书房或者客厅摆放自己的家庭成员肖像画,有着世袭爵位的家族更是如此,有的甚至从走廊到客厅和书房里好几层楼都挂着历来祖先的画像。对方给出的价格不扉,这些价格甚至足以自己买下一个小小的房舍,过上相对稳定的生活。爱德华心动之余,也有些奇怪,布拉格这所城市是一个交融着世界各地艺术文化的多元化的城市,他接收外界的新信息要比以保守和谦和而著称于世的英国迅速得多。尤其是鲁道夫二世这个热衷于艺术、占星与神秘魔法的狂热分子成为罗马大帝以来,更是将布拉格建设成了一个欧洲的文化之都,那地方应该不缺乏优秀的画家呀!为什么要不远千里的来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画家前往呢?真是令人惊奇。 “那是因为马尔斯的夫人是我的表妹,”劳伦斯男爵夫人白得近似乎油腻的手轻轻搭在了爱德华的衬衫上,暧昧的向他眨了一下眼睛,“你要怎么谢我?” 闻着那股子甜腻腻的香味一点点的近了,已婚女人所呼出的热烘烘的气体令爱德华的头皮有些发麻,但他像所有受着严格礼仪教育的英国男子一样,时刻记得自己是一个绅士,所以他轻轻的后退一步,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劳伦斯夫人,您的大恩爱德华没齿难忘,如有爱德华能够效劳之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爱德华那一本正经的言辞引得劳伦斯男爵夫人一阵哈哈大笑,她用一柄羽毛扇子挡住她那张如同油脂一般雪白滑腻的脸,眯起眼睛笑道:“你这油腔滑调的小子,那我只能祝你旅途愉快了.” 可是这个旅途似乎不是那么愉快,爱德华懊恼的挤出码头,又艰难的想从一个闹哄哄的集市穿过。突然,在集市的一角,一个雪白的身影映入了爱德华的视线,那应该是一个异国女子吧?穿着雪白的裙装,一头金发柔顺的倾而下,她垂着眼帘,静静的坐在一个小小的桌子后面,那桌上铺着雪白的台布,一颗晶莹剔透且闪着耀眼光芒的水晶球置于桌上,而女子的面前则摊开了一摞塔罗牌,看样子是在细细的研究此牌。在女子的对面坐着另一个女子,正面色焦急的期待的看着她。 吉普赛人?爱德华有些奇怪,但看女子的这身打扮明明是一个上流社会的淑女才对啊,难道鲁道夫二世那酷爱占星和魔法的狂热已经影响得布拉格全国上下齐动圆的占星了?不知为什么,一向不爱凑热闹的爱德华凑了过去,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爱神处于倒位,小姐,你的爱神就要来临了。”白衣女子轻轻的说,声音轻如云淡如风,很柔和,是一种爱德华没有听过的口音。 那个在期待着结果的女子立刻欢呼一声,不由得站起身来,笑着放在桌上几枚便士,转身跑掉了。 这就致使爱德华完全的暴露在了白衣女子的面前。女子抬起头,灰褐色的眼睛淡淡的看着爱德华:“先生,要占卜吗?” 爱德华一阵局促,像是一个本是想看热闹的人被捉了个正着,他尴尬的笑笑,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先生,我可以赠你个预言和警示。”女子淡淡的开口道:“不要轻信美丽的玫瑰和天使一般的人儿,因为那艳丽的色彩很可能沾着罪恶的血液,美丽的人儿可能是魔鬼的化身。” 爱德华愣了愣,他没有想到这女子竟然信口开河的来了这么一通,让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在一个旅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还没有来得及去到自己的目的地,便被人预言了与魔鬼有关的事情,难道不让人觉得晦气吗? “东方,”女子轻轻的一笑,如同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来,洒下一片清浑,“东方是你的吉兆,走投无路的时候,请向东走。”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一卷 禁忌的布拉格之夜 第二章 游走在暗夜里的血腥玫瑰(下) 爱德华逃一样的离开了这个集市,不知为什么,在那女子淡褐色的眼睛的注视下,他有一种被人从灵魂深处看穿的不安感觉,让他只是想逃。 当爱德华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里艰难的侧身而过的时候,一种莫名的心理使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刚才自己逃离的角落,却赫然发现那里根本没有白衣女子的影子! 是幻觉吗?爱德华使劲眨了眨眼睛,看到的是一个买鱼的小贩正举着一条大鱼卖力的叫卖,旁边则是一个巨大的装载着各色女人喜欢的物件儿的货车,再远一点……再远一点也无非是一堆挤在一处叫呱呱的小贩和买家了。 这是怎么回事?白色衣裙的女子?是上帝派来降临人间的天使提醒自己提防魔鬼的诡计的吗? 一丝恐惧袭上了爱德华的心头,他心事重重的低头前行。 来布拉格的船票是马尔斯伯爵托劳伦斯男爵夫人转交给爱德华的,同时还预付了四分之一的定金,这足以使爱德华确信这次的布拉格之行是值得的,但从刚下船就遇到的诡异的遭遇来看,这次的旅行注定是多灾多难的了。 天色渐渐的暗下去了,还刮起了风。布拉格租了一辆马车,想在天黑前赶到马尔斯伯爵的城堡。马尔斯伯爵的城堡在离码头较远的山上,爱德华忍受着一路的颠簸,终于看到城堡一点点的在一层层的绿树间显露出来。远远望去,这座掩映在绿树之间的城堡高大巍峨,厚厚的城墙已经呈现出青灰色--那是风雨腐蚀后地痕迹,更是这座城堡历经了无数岁月的证明,红色的屋顶也已然变成红褐色地了。厚重的大门上有两个巨大地铜铸的徽章,那应该是马尔斯伯爵家族的家徽。想起了自己也曾拥有过这样的荣耀和城堡,爱德华由衷的叹息了一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地是,眼前的这个马尔斯伯爵的城堡由来已久。而且应该是具有百年历史的古老姓氏,所拥有的这个爵位恐怕要是追溯起来,也应该有很长的故事吧。.. 爱德华付了车钱,走到这对重厚的铁门前。但,与爱德华满心期待的彬彬有礼的欢迎相反。前来应门地不仅不是位风度翩翩的管家,而且是个长相丑陋的看门人。 “你是谁?”那人不客气地问爱德华。 爱德华看着眼前这个粗短身材的罗锅儿:他稀松地头发长在一个大大地脑袋上,扬起脸来看着爱德华,那一双淡黄的眼睛混浊不清,一张歪着地嘴更是让人看了便觉难受。 “我是画师,应马尔斯伯爵之邀来此,为伯爵和夫人画肖像画的。”尽管对此人的相貌有点惊讶,爱德华仍然轻轻颌首,客气的回答道。 罗锅瞪着一双大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爱德华,嘴角生硬的向下一撇:“我家主人不在家。” 说完竟转身就走。 “等等!”爱德华有点蒙了,不在家?不在家就不招待客人了吗?这是布拉格的待客之道?“请问……伯爵什么时候回来?” 爱德华本是想义正严辞的训斥那罗锅一顿的。好歹自己也算是伯爵的客人不是?但一看到罗锅横着的一脸凹凸不平的横肉皱着眉头回头看自己的时候,却只弱弱的问了刚才那一句。 “不知道!”罗锅冷冰冰的扔下这么一句。转身走了。 爱德华张了张嘴。他对自己所受的冷遇还没有完全的回过神,他是应该要求留下来的。他有理由进到城堡去享受一杯热咖啡和一顿丰盛的晚餐!就算……就算不让他留下,至少,也可以借他个马车送他到山下去吧。早知道这样,就不叫那辆马车走了! 爱德华懊悔的叹了口气,又掂掂自己的口袋,所剩的钱真的不多了,这点钱能够自己支撑旅馆一夜的过夜费吗?他无奈的摇着头,慢慢的向山下走去。 爱德华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到达山下的村子里,他又踉踉跄跄的转了好几家旅馆,才在一个极偏僻的角落寻到了一家破旧的小旅馆。爱德华疲倦的躺在散发着淡淡发霉气味的房间里,摊开了所有的钱,算了算,应该还够付明天去马尔斯伯爵城堡的车钱。爱德华苦唉一声,但愿明天伯爵可以回来。 疲劳过度的爱德华很快进入了睡眠之中,但一整夜都被噩梦所纠缠。他在梦里一会儿听到有人高喊:“该隐!你弟弟的冤魂向我哭诉你的暴行。所以你得接受我的惩罚!”一会又有人哭着说没有。接着爱德华听到刚才的声音大怒道:“我不会杀你,而且我知道你以後一定会被人唾弃。所以我给你一个与众不同的记号,便是终生必需靠吸食活人鲜血,并且永生不死,世世代代受此诅咒的折磨。” 接着,便是一个男子狂笑着拥吻一个女子的画面,然后又是那个女子死去了,男子痛苦的画面。但这些人全部都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爱德华感觉到头疼欲裂,胸口像要爆炸一样憋闷得难受,他终于大喊一声坐了起来。 该隐、该隐,圣经里人类第一个杀人者,罪恶的发起者!爱德华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为什么自从到达这个城市以来,就不断的与恶魔有关的事物沾上边儿?到底是旅行的疲劳过度,还是由于白天那个奇怪的女子那畏言耸听的占卜?爱德华心里一阵烦闷,屋子里的霉味好像在夜色的浸泡下更加的浓郁了,他不由得坐起身,打开窗户。 一轮满月安静的挂在天上,在这深沉的夜色中,掩盖了所有星子的光芒,那么的孤独,却又是那么不可一世的美丽。爱德华静静的、出神的凝望了月亮一小会,依稀又记起曾经在那个温暖奢华的家里的一些生活片断,兀自感慨了一下,又觉得在这片皎洁的月光中这个在白天喧闹无比的城市有一些让人喜爱的寂静和明快,便穿上外套,拿起帽子走出旅馆。 鳞次栉比的房屋此刻都如同一个个静默而立的黑色影子,笼罩在这片明亮的月光下,街道显得安静而又令人心安,爱德华静静的走着,感觉到从心里往外的舒服和惬意,他很少在这样的午夜出行,所以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新鲜的有趣的。却浑然不知,月圆的午夜,正是恶魔悄悄出游的时刻。 一声轻轻的女子的呻吟暧昧的传来,令爱德华的脚步硬生生顿下。这是什么声音?他警惕的看看四周,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出很远了,这是一片如同倒塌了房屋的废墟,横七竖八的断壁残垣在月的清辉下有一种残缺的美感。 这是哪里?爱德华有点忐忑了。 “嗯……” 又一声女子的声音传来,既轻柔又充满了挑逗,好像一个刚刚睡醒的美女轻声的呢喃,足以令每一个男人血脉贲张,但在这种地方,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出现这样的声音,却未免有些诡异得让人害怕。爱德华后退了一步,想要离开。 正在这时,一声轻笑传到了爱德华的耳朵里,那声音好像就响在爱德华的耳边,好像一个女子趴在他的肩上,轻笑他的胆小,而那呼出的热气则挑拨得他颈间发痒。爱德华吞咽了一口唾液,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朝着那个声音追寻而去。 在一面断墙的后面,在一个巨大的断得剩了只有一小截儿的雪白的罗马式的柱子上,半躺着一个少女。 那少女像是从月亮里走出来的月亮的化身,浑身雪白,她的头发乌黑而卷曲,调皮的垂在额头和肩头。微微上扬着的脸庞有着像天使一般的容貌,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清澈的眼眸盛着水一样的柔情,精巧的鼻子上翘着,显得鼻子下那张正在笑着的如花朵般红润的红唇更加的诱人暇思。少女雪白圆润的身体只披着一个黑色的亮缎披风,半遮半掩着她雪白而又足以令人发疯发狂的充满了欲望的胴体。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三章 禁忌之地 爱德华诚惶诚恐而又如痴如醉的看着眼前出现的少女,她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散发着迷人的光彩,她的头发那样的乌黑,那样的卷曲,那样的浓密。她的眼睛那样的明亮那样的含情脉脉,她轻启的红唇含着笑,黑色的亮缎披风给了她一种难言的魅惑,像是来自路西法王国 的堕落天使一般撩拨着爱德华的欲望,让他口干舌燥。少女微微一笑,眯起如猫一般妩媚的眼睛,轻轻抬起一条腿,将她精致的雪白的脚尖递到爱德华面前。 爱德华的心猛烈的一跳,那半遮半掩着她美丽玉腿的黑色亮缎披风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极有质感的光泽轻轻的滑动下去,露出大半截修长而匀称的美腿。她的小腿纤细而好看,恰到好处的在脚踝处收拢,连接着她有如雕刻般的精致的小脚,在那雪白的脚尖处,似乎有月光在怜惜的亲吻着,闪着洁白的亮光。 “吻我。”少女轻轻的低喃,像是一个女皇般居高临下的眯着眼睛看着爱德华,她的声音具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驱使着爱德华如同被痴迷了心智一般的缓缓向少女走去。 爱德华的指尖轻轻的拂过少女修长而雪白的美腿,慢慢的抚上她纤细而又柔软的粉颈,凝视着她那如春水一般荡漾着柔情的眼眸,就要低头吻下去。 “呵呵……”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轻低低的轻笑,仿佛在嘲笑爱德华这出格的举动,这笑声虽然很轻很淡很隐约,却足以起到令爱德华惊醒的作用了。笑声如同一道闪电在神魂颠倒的爱德华地头脑中骤然划过。.1*6*K小说网更新最快.照得他头脑里一片雪白,让他整个人都清醒起来。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血红血红的嘴和从嘴里支出地两根獠牙。一股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魔鬼!” 爱德华大喝一声,挥手便打。那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人类脸上地质感,只听得一声娇滴滴的闷哼,立刻刮起一阵凉风,卷起的灰尘让爱德华睁不开眼睛,可是当他可以看清周围的时候。目光可及的地方,早已经是一片寂静,哪里还有少女地影子? 还是幻觉? 爱德华有点害怕了,他再不敢逗留。转身快步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路上,爱德华不住的怪自己,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放荡的行为?如果不是那个笑声提醒,自己可能早就沦为魔鬼的夜宵了!想着想着,便觉一层层冷汗爬上脊背,只盼早早的将马尔斯伯爵的画像画完。早早的回到英国。 可是,爱德华的希望又一次地破灭了,马尔斯伯爵依然不在家。那个丑陋的看门人态度蛮横的打发走了爱德华。 爱德华真正地要疯了,谦和的绅士在口袋里空空如也地情况下通常会做地事情是什么呢?将那看门人揪出来痛打一顿。还是像个买画的艺人一样将帽子倒扣在地上沿街给路人画像? 爱德华又一次灰头土脸地步行下了山。他累得全身都要虚脱了一般的难受,可怜巴巴的蹲坐在路旁。没有钱就意味着他今天不会有饭吃,也不会有地方给他过夜,可怜的爱德华,即便是他现在想回到英国去,怕是也回不去了。 爱德华欲哭无泪。 突然,他想起在集市所遇到的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的话:“走投无路的时候,请向东走。” 东方? 爱德华像是在迷茫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忙不迭站起身来。南、北、西……爱德华在原地打着转,认真的辨别着方向,此时正是落日时分,方向也容易辨别。东!这里是东!爱德华欣喜的差一点叫出了声,他自信满满的向着东方走去。 这是一座小小的村落,爱德华昨日留宿的,是位于集市里比较偏僻的一端,而他现在所走的方向是朝着一个更加偏僻更加幽静的小路前行,走着走着,爱德华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了。因为这条小路太寂静也太蜿蜒,左转右转的让本就肌肠辘辘的他更加的头晕目眩,差一点失去耐性。 但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开朗起来,出现在爱德华眼前的赫然是一个小小的闹市,穿着得体的男人和女人谈笑风生的走过,道路两边是林立的店铺。爱德华惊讶的看着周围的事物,在那些店铺里陈列着各种新鲜的物件儿,全是青年人感兴趣的玩艺儿。他一边啧啧称奇,一边目不暇接的一路看过去。突然,一个雪白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那好像是在码头集市占卜的白衣女子!她纤细的身影被爱德华迅速的捕捉到,爱德华的视线立刻追随着那雪白的身影,却见那片雪白轻轻的一飘,闪进一个店铺中去。 爱德华想也不想的跟过去,却被悬挂在那店铺门口的牌匾吓得脸色大变! 那本是间小小的店,小得几乎连门脸都没有,只在门口有一个小小的门牌号:“紫雾街13号”,而挂在这间店铺虚掩着的一扇小门上方的牌匾则写着:“十三酒吧”! “十三酒吧”? 爱德华吓坏了,他连忙后退一步,神色紧张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却见这四周走过和路过的人们依然春风满面,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禁忌的、可怕的、带着罪恶和背叛自己信仰的恶魔般的数字。 怎么可能没有人来管?教会的人都哪里去了?爱德华深知眼下这个时代正是新教与旧教争权白热化的时刻,对于异教徒和背叛教会的情况和话题都异常的敏感,说不定用不了明天,就会有人举着火把包围此地,将里面所有人都揪出来绑到木头桩上活活烧死! 自己的情况已经是够悲惨的了,还是不要趟这混水为好!爱德华将帽子压得低了低,就要转身离开。 “呵呵……”一阵耳熟的轻笑传来,让爱德华全身一震,这声音非常的耳熟,好像……好像在那个月圆之夜里差一点为恶魔所迷惑的时候,唤醒了自己的笑声! 爱德华惊讶的转过身,却被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吓了一跳!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章 红之诱惑 爱德华愣愣的看着身后出现在那个禁忌和不祥的牌匾下面半掩着 的小门门口的女子。 只见这女子深褐色的柔美长发高高的挽在脑后,头上斜扣着一顶法式的圆边平顶小帽,镶着层层叠叠的花边和几朵小小的火红的玫瑰。这使得她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独具一种张扬和狂放的魅力,她的眉型上挑,一双深深陷下去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辰在闪耀,罗马式直挺的鼻子下,是两片深厚性感的红唇。她穿着火红的低胸紧身礼服,露出她修长完美的脖子和呼之欲出的丰满的胸部,收紧的腰身使得她身材婀娜有致--她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红红火火的直逼爱德华的眼,整个空气都被点亮得红艳无比。 “日安。”那女子用一把红色的羽毛扇遮住半个脸庞,只露出一双美目轻笑着问候道。她的声音宽厚,却很轻柔,口音似乎与昨日在集市所见的白衣女子相似,是一种爱德华没有听过的异国口音。 尽管这女子出现在不祥之地,爱德华还是颇有绅士风度的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放在胸前,轻轻的鞠了一躬问候着:“日安。” “如此高贵谦和的绅士能够光临,是鄙店的荣幸,如果不介意,请进来喝一杯吧。”女子轻轻一笑,转身走进了店里。 爱德华犹豫了,他又抬起头看了看这间店,暗自盘算,会不会是青年人的标新立异?故意取这种名字,以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是,也未免太过激了些。这是与当下势力庞大的教会挑衅一般! 在爱德华踌躇着不知该进不该进的时候,前面地女子推开了那扇小门,只听得“铛”的一声清脆声音。如同门铃一般的声音轻轻震动着爱德华地耳膜,他像是受到了这铃声的牵引。不自觉地迈进了这间酒吧里。 还没等看清店内的环境,就被一位端坐在吧台旁边的一个雪白的身影吸引了视线--那正是自己在集市上所遇到的用塔罗牌占卜地女子!却见她此刻正悠然自得的饮着一杯咖啡,浓郁的咖啡香气弥漫了整间屋子,让本就饥肠辘辘的爱德华差一点晕过去。而那白衣女子好像没有看到爱德华一般,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品尝中。脸上的神情很是享受和惬意。.1^6^K^小说网更新最快. 爱德华怏怏的别过脸,却依旧用余光恋恋不舍的扫了一下那女子,见她今天已然将金色的长发弄卷,一簇一簇地卷至肩头,雪白典雅的长裙让她如同一个降落凡间的天使一般清纯而圣洁。 “为疲惫地绅士来杯热饮和面包如何?”红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入了吧台里,而那黑色大理石的吧台上,已经摆上了一杯饮气腾腾地牛奶和几个法式面包圈,上面涂着厚厚地黑巧克利,令人垂涎欲滴。 爱德华面露难色。他身无分文,如何能够在这里用餐? “既然与这位先生有过一面之缘,我倒真希望自己有这个荣幸能够请您喝一杯简单的下午茶。”是那个轻轻柔柔地声音。爱德华看过去,白衣女子那淡褐色的眼眸正微笑的看过来。她的笑容很淡。没有红衣女子那种令人动容的感染力,却如同一阵清风。轻轻吹走了爱德华的尴尬。 爱德华感激的欠了欠身,道了声谢,便也不客气的坐下来,享用他的下午茶了。 尽管这有些不合礼数,但目前的爱德华毫无其他办法了,虽然晚上的住宿还是个问题,但是,如果可以说服这两个人允许他为她们画一张肖像画,或许爱德华就可以获得一点点的报酬来支付过夜费了。又或许,如果运气好些,对手出手阔绰的话,他可以买张回到英国的船票,然后等回去再慢慢把马尔斯伯爵的定金退还,这样他爱德华便也可以不用背负一个违背约定的骂名了。 正想着,爱德华开始打量起屋子里的这两名女子了,见她们一红一白,一个娇艳得如同燃烧着火红火焰的艳丽的红玫瑰,一个雪白如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纯的白玫瑰,眉眼间虽然是不同风情,却都有一种世间难见的高贵气质。 “如果我能有幸知道您的芳名,我就会知道日后该如何怀着感激的情感来回忆您的大方了。”爱德华微笑着向那白衣女子说。 白衣女子一双精致的手正轻抚着那个咖啡杯,那咖啡杯似乎与爱德华所见过的有所不同,它的杯身是一种极细致的白瓷质地,有些微微的透明,而其间又好像有一抹金线在游走,隐隐的、轻盈的,煞是好看--这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呢? 听到爱德华的问话,她抬起头,一张笑脸与刚才凝视着咖啡杯的专注相比,完全是一种应付和客套。 “殇。”她轻轻的吐出一个字。 “昌?”爱德华尽量将舌头放平,却怎么也发不好那个音。与所有以学习多门外语为荣的贵族家庭一样,拥有着曾显赫一时的家世的爱德华受过良好的教育,他熟练的掌握着英语、法语、德语和西班牙语四国语言,但这个字,却是爱德华听也没有听过的,这是哪个国家的语言呢? “殇。”吧台里的红衣女子轻笑道,她嗔怪的瞪了一眼白衣女子,解释道:“殇是东方人。” 爱德华恍然大悟,这就怪不得那文字艰涩难懂了,爱德华所生长的环境里却并没有遇到几个真正的过东方人。但,传说东方是一个神秘而遥远的国度,那里的女子都这样美丽无瑕吗? “那么,我能知道是谁为我呈上了这顿难得的美味吗?”爱德华又问,与那位白玫瑰小姐相比,这位红玫瑰小姐似乎更像一个本地人。“Dos.”红玫瑰快乐的答道。 Dos?爱德华差点被噎到,西班牙名字?二? 爱德华彻彻底底的崩溃了,眼前这两个美丽女子的怪异的名字简直让他抓狂。他没有心思吃那香甜可口的面包圈了,思量着怎样说服她们让自己为她们画像。 “您看,我无法白白接受您的恩惠而没有所表示,”爱德华最后还是决定从白玫瑰这下手,他可以免费为她画肖像画,这样红玫瑰或许就会叫自己为她画一张,到时候只需收取一点点足够他自己过夜的报酬就好了。想到这儿,爱德华风度翩翩的向那位“昌”小姐展示着自己那被认为“颇具贵族风范”的微笑:“或许您不会介意我为您画一幅肖像画以表达我的感激吧?” 殇面带着微笑淡淡的看着爱德华。那种不安的感觉又一次浮上爱德华心头了,这种看穿别人内心的目光令人非常的难受且不自在,爱德华不安的调整了一下坐姿,表情僵硬的看着她。 “爱德华先生,”Dos小姐那宽和的声音带着微笑,似乎是在为爱德华解围。 爱德华看过去,却见Dos正妩媚的扶在吧台上笑意盈盈的看着爱德华,她的表情里有一种类似于玩味和成竹在胸的意味,如同一个掌握了全部筹码的商人准备与另一方谈判。 “我可以资助你的全部住宿及饮食费用,”Dos性感的唇上扬着,一副财大气粗的语气,“我也可以付给你马尔斯伯爵十倍的酬劳,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她美丽的脸一点一点的凑近爱德华,美丽的眼睛里闪动着莹莹的光彩,如同聚敛着天空中所有星辰的璀璨光芒,“我只希望你将真正的马尔斯伯爵夫人的画像卖给我,画像的钱我另付,如何?价格保证付到你满意为止。” 爱德华呼吸着Dos轻轻吐出的带着玫瑰香味儿的气,心脏怦怦直跳,这真的是恶魔的巢穴么?在诱惑他失信,让他承受违背自己诺言的罪过,摧毁自己的名誉?还是上帝在考验自己的人格和对他的忠诚? “我不能……违背自己与马尔斯伯爵的协议,我已经收了定金,就意味着协议已经生效。”爱德华很满意自己的回答,他终于拒绝了恶魔的诱惑! “没有人会看得出真品与赝品,更何况,如果你一次画出两幅,就没有了真伪之说。”Dos的眼睛里盛着浓浓的笑意,她像是一个小恶魔在引诱着潘多拉打开那个魔盒,“我只是希望,你能让我在其中选择我最中意的一幅。” 爱德华哑口无言,他甚至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况且,你已经用了你的下午茶,”Dos又离近了一些,暧昧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爱德华,“一个得体的绅士是不该拒绝女士的请求的,不是吗?”“这……”爱德华发现眼前这艳丽的女子实在让他难以拒绝,他将视线转向那位较和善的小姐,却发现那位“昌”小姐正面带微笑的注视着面前那盏精致的咖啡杯,根本没有要替他解围的意思,爱德华进退两难了。 “定金在这里,”Dos不等他回答,便一把拉起爱德华的手,将一口袋金币放在他的手上,“你只需画你的画,我需要找你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的。”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章 马尔斯伯爵的邀请 爱德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但是口袋里沉甸甸的感觉却是真实的。他下意识的捂着口袋,隔着布料传来的凹凸不平和金子特有的凉丝丝的质感让爱德华的心咚咚直跳。 自从那个荣耀显赫的家族没落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这么多的金币。这让爱德华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内心的满足感使爱德华的脚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脑袋也晕晕乎乎的。 突然,爱德华的脚步猛然顿住,他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自他进入酒吧到他走出酒吧,那两位女士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名字,而自己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要为马尔斯伯爵及其夫人画像一事--她们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为什么那个Dos的笑声与那夜遇到魔鬼时,唤醒自己的笑声那样一致?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从他下码头的那一刻起,她们是不是就已经开始注意他了?在集市上的占卜和那个月夜遇到的魔鬼还有刚才的下午茶是不是她们精心策划好的?那么,她们想要的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一个三流的画家所画的肖像画? 爱德华在那一刻完全恢复了知觉,他紧张的回过头,打算冲回去退回定金,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先前刚刚下山时所站的村口--那正是自己犹豫着辨别哪里是东方的地方! 可是,口袋里金币的存在却是真实的。爱德华不由得想起了圣经中与魔鬼做交易的犹大,心里开始不安起来,如果真是如此,那是不是代表着他爱德华此时已经是一个背弃了信仰的人了? 冷汗。..渐渐地爬上了爱德华的脊背。 既然已经收了定金,就证明着协议已经达成,而目前看来这定金是无法退回去的。爱德华既然无法违反约定,便也只能硬着头皮等待事情地发展了。 咖啡的香气将整个屋子装扮得既温暖又馨香。一个穿着火红礼服地女子半靠在吧台上,正看着一个白衣女子爱不释手的抚摸着一盏洁白如玉的咖啡杯。 “如何?”红衣女子问。 “我很中意。”白衣女子赞叹着说,眼睛里是深深的一往情深,“你太大方了,二!”她感激的瞄了二一眼。但又略略地一顿,问:“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叫那种难听的名字。” 二刚刚绽开的笑容立刻凝固了,她眨了眨眼睛,随即道:“我是为了方便那个傻头傻脑的爱德华称呼和理解。难道要一个根本不了解东方文化的人来把自己的名字叫得那样别扭吗?昌小姐?” “请叫我傅云殇。”傅云殇挑起一条眉毛看着将扇子遮住一半脸庞露出一双得意的笑眼的二,“请记得夜觞的股还有我地三分之 二不置可否的笑笑,眼睛有意无意的瞄了瞄那盏傅殇爱不释手地咖啡杯,调皮的将下颌轻轻地抬了抬。 “我是看在地面子上才来帮你们十三家族的忙地哦。”傅云殇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解释道。“夜觞这个招牌可不是十三酒吧的附属品。与七的感情,与我无关。” “哦?是吗?”二没心没肺的笑着,轻轻的扇着她的羽毛扇。逞口舌之快不是她的目的,更何况与傅云殇斗嘴本就是她的一大爱好。这样的你来我往才不会无聊。她意味深长的看着傅云殇。“听说夜觞的人对珍稀之物的嗅觉极其灵敏,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们应该也是不会做的。那个傻头傻脑的小子既然可以一挥手就将那低级的小鬼打跑,并且只被我的一声轻笑就从那种迷惑人心的魔力中唤醒,就可以肯定爱德华不是普通的角色,这一点,你傅云殇早就看在眼里了,不是吗?” 商人之间的对话是不需要太多的陈腔滥调的,大家对彼此之间的目的都心知肚明。 被说中了心事的傅云殇不发一言,面带微笑的举起手中那白皙细致的咖啡杯,颇有兴致的看着在微微透明的杯身中游走的金线,淡褐色的清澈眼眸随着它游来漾去。 一丝会心的微笑,在两张精美绝伦的脸上一同浮现。 爱德华找了一间相对较好的旅馆,舒舒服服的住下来,他现在要善待自己了,他要感受他所丢失的对于奢华之物的享受,因为明日之事谁也无法预见,天堂与地狱之间,或许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有选择权。爱德华像是一个末路的狂徒,揣着口袋里仅有的财富盘算着如何挥霍他所能感受到的快乐和疯狂。 第二天一早,爱德华便旅馆的服务生帮他叫人捎封信给马尔斯伯爵,信的大意是说自己应马尔斯伯爵之邀已经抵达布拉格多日,并且由于马尔斯伯爵外出不便进入城堡打扰而在山下的一个村落的某旅馆暂时落角来,希望他回来后能够派人捎个口信给自己,以便履行双方的约定。 这一回,爱德华不再像前两天那样热切的期待着马尔斯伯爵的消息了,他觉得这种感觉很有趣,当一种荣誉和一种你阔别已久的满足感失而复得,这种拥有才更真实也更脚踏实地。 得体的衣服、漂亮的发型、优雅的帽子和手杖,爱德华心安理得的为自己购置着曾经失去的本应属于他的东西。当他在旅馆房间的镜子前左右欣赏着自己修长的身材和颇令贵族小姐们钟情的“贵族式”的微笑的时候,爱德华忍不住停下一切,静静的看着自己。他--爱德华,年轻、英俊、才华横溢,可是,如果没有了进入到上流社会的资格,没有了本应属于他那荣耀家族的姓氏,他爱德华又算什么呢?谁会认可他?这些华服和美食也只不过仅仅能够衬托出他的外表罢了,又有什么用处呢? 爱德华顿时感觉到素然无味,刚才焕然一新的精神头儿全没了,依旧恢复到一个落没画家萎靡的穷酸样儿。正当爱德华悻悻的收拾起这些东西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爱德华应道。 一个衣着得体的年长绅士走了进来,他风度翩翩的向爱德华敬了一个礼,说道:“尊敬的爱德华先生,我受我家主人马尔斯伯爵之命前来邀请您前往我们的城堡。他今天刚刚从法国回来,得知您来过的消息异常开心,对于您所受到的冷遇他倍感难过,并且热切期待着与您的见面。如您不弃,请随我一同前往城堡。”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章 采摘百合花的少女 到达马尔斯伯爵城堡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候了,太阳马上就要落下去,黑夜,会接踵而至。 爱德华容光焕发的下了车,这是他第三次来到马尔斯伯爵的城 堡了,但是这次却不同,因为他是被马尔斯伯爵请回来的! 爱德华将脊背挺得很直,轻抬下颌,在那个传口信的管家身后缓步走入绘着马尔斯家徽的大门,眼睛却在寻找着那个丑陋的看门人,他要让他看看,这个被他拒之千里的人正是马尔斯伯爵尊贵的客人! 终于,在一片茂密的苹果树丛里,爱德华看到了那个丑陋的看门人,他正扶着一棵树干皱着眉头恶狠狠的瞪着爱德华,他眼睛的颜色那样的浑浊,就像是被搅开的麦燕粥,真让人怀疑那双眼睛能不能看清东西。爱德华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管家引领着爱德华进入城堡,穿过长长的、两边都缀满了帷幔和玫瑰花的走廊,管家优雅的为爱德华拉开了客厅的大门。 “请稍等片刻,伯爵马上就来。”他鞠了一躬,转身而退,只留下爱德华在这无尽的奢华中独自等待。爱德华曾经一度为自己所拥有过的家世自豪,但当他看到马尔斯伯爵的城堡和书房的时候,不禁对这里的豪华和金碧辉煌唏嘘不已。只见客厅的一角摆放着一个敦厚沉稳的钢琴,和一张巨大的红木茶几,沙发看样子就知道柔软而极其舒适,窗台上摆满了火红的玫瑰花,窗上、墙上全部都层层叠叠的垂下华丽的帷幔。使得这个客厅显得既高雅又浪漫。但是,一个念头在爱德华地头脑中一闪而过:一般的贵族家庭都会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摆放家族历代受爵位地祖先的画像,有地甚至从走廊就开始摆放了。..单看马尔斯城堡就已经知道这是一个年代久远且历史悠久的家族。况且马尔斯这个姓氏也应该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姓氏,为什么连一幅祖先的画像都没有呢? 正在猜测的当儿。客厅地门被轻轻的推开了,爱德华回过头,在他看那所来之人的一刹那,头脑里顿时如同数道白光齐齐的闪过,一种他从没有感受过的感觉如同一只手。在紧紧的扼住爱德华的喉咙让他透不过气。 “下午好,爱德华先生。”那是一个低沉的声音,英式的发音异常优雅且无可挑剔,那种充满了磁性地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忧郁感,让人忍不住战栗,有想要夺路而逃的欲望。 爱德华控制住自己强烈地战栗转过身,看到门口出现的,是一个绝顶美貌地男人。 尽管爱德华曾自恃是一个举止优雅,相貌出众地美男子。尽管他一直觉得自己要比那些傻头傻脑的纨绔子弟聪明和漂亮得多,但当这个男人闯入爱德华地视线,爱德华知道。自己恐怕是要穷尽所有优点也不会赶上这男人一丝半毫。 只见他穿着黑色的礼服,雪白的衬衫是那种当前最流行的法式镶着花边的镂花高领衬衫。肩膀宽阔。腰身英挺。这人有着一头银白的头发,微微的卷曲着拢在脑后。由一根黑色的亮缎带束着,只在额前垂下几缕,给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增加了一丝华贵感。这个人的额头饱满,眼睛深陷,那双罕见的浅灰的眼睛炯炯有神,鼻子又高又直且带点鹰钩的弧度,鼻子下两片薄薄的嘴唇含着笑,格外的迷人。 爱德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男人轻声的笑出声来,向爱德华伸出一只手迎了上去:“我叫马尔斯。” 爱德华忙不迭的伸出手去与马尔斯相握,他从来没有想到马尔斯伯爵竟然是这样一个美男子,这样的美貌,恐怕连英国女王都会为他所疯狂的吧?但是,当爱德华的手一接触到马尔斯那只如同大理石雕刻出的一般修长有力的手,一股电流般的热流“嗖-嗖-”的从手上传遍全身,直抵他头脑的中心。一种异样的感觉由内而外的震荡着,好像体内的细胞一个个的活跃起来,脱离了外壳重新生出了新的因子,格外的兴奋。 这种感觉是什么?爱德华不可思议的看着马尔斯伯爵,竟发现他那浅灰色的眼睛中心,竟是红褐色的瞳孔,就像是一滴鲜血滴在了马尔斯的眼睛里,是那样的诡异。而马尔斯此时的神情也十分让人难懂,那是一种深深的内敛着的华贵和忧伤,却好像在控制着一股强烈的欣喜之情,仿佛是终于见到了自己想见之人的愉快。 “如果您不介意,可否由我的管家带您到房间里休息一下?”马尔斯伯爵彬彬有礼的问道,“刚刚从法国回来,有些紧急事务需要处理。” “当然、没有问题。”爱德华似乎有些急于表达自己对马尔斯伯爵的好感,忙回答道。马尔斯给了爱德华一个深藏不露的微笑,道:“晚上的时候我们一起用餐,界时会将画像一事具体说明。”说完,他微微一欠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爱德华的房间在二楼,一个干净舒适的客房,比起客厅来更显得简洁明快。管家礼貌的告诉爱德华,如果有兴致可以四处走走,马尔斯伯爵是个好客的主人,如果客人对他的城堡非常喜欢,他自己也会觉得非常的满足和开心爱德华谢过这位管家,在房间稍坐了一下,便走到窗边,发现窗户下面竟是一个开满了鲜花的花园。落日的余晖轻柔的洒下点点金黄落在绿油油的草地和摇曳着的花朵上,有一种无言的安静和美好。 爱德华不由得走出房门,打算到花园里散散步。 马尔斯伯爵的花园里种着很多植物和灌木,但却只有两种花--百合和玫瑰,一种是纯净到极点的天使般的洁白花朵,散发着浓郁的芬芳,而另一种却是火红艳丽到极致的女皇般的浓烈花朵,轻曳着淡淡的香气。两种花左右分开,形成了一种格外刺眼的鲜明的对比。爱德华不由得哑然失笑,可能有钱人都会有着一些与众不同的嗜好吧。 他在这片宁静的小天地里心旷神怡的徜徉。蓦然,一个美丽的身影轻盈的闯进了这个宁静的画面,那是一个少女的身影,敏捷得如同一只小鹿,跳到花丛中间,采起花来。 这是谁?是马尔斯伯爵的妹妹,还是仆人?爱德华觉得十分的好奇,他从来到城堡就没有看到其他人,甚至连一个女仆都没有看到,这是不符合常理的,难道若大一个城堡都由管家一人打理吗? 只见那少女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卷发,在身后随意的编成了一个辫子,穿着轻便的衣裙,兴高采烈的奔向百合花的那一边,采摘着沾着晶莹露珠儿的、白中带着淡淡新绿的百合花。她露在外面的手和纤细的脖颈是那样的洁白,被夕阳一映,有一种令人心动的透明感。 “请问……”爱德华轻轻的迈上了步,礼貌的问。 那少女显然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身上微微一颤,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一个张大了眼睛,一脸惊恐的男人。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章 疑云 爱德华惊恐的看着眼前在落日余晖中出现的美丽少女,她乌黑浓密的头发调皮的打着卷在脸的两侧卷曲着,拢在脑后编成辫子,一双荡漾着春水般柔情的眼睛既明亮又耀眼,小巧而精致的鼻子下是一张红润如玫瑰花瓣一样的红唇。此刻,这张红艳欲滴的唇正由于刚才的奔跑而微张着,轻轻的喘息。 这少女穿着白色的轻便衣裙,显得她更加的娇巧可人,妩媚修长。 爱德华不可思议的轻轻摇着头--不可能的!这张脸不正是属于那个夜晚在那片荒废了的废墟里所见到的恶魔少女的吗?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爱德华忙不迭抬起头看看天色,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证明着这还是白天,恶魔会在白天出没吗?他不知道,所以爱德华轻轻的向后退了一步,心里犹豫着是逃跑还是主动出击。 “您是……马尔斯城堡的客人吗?”少女轻轻的、怯怯的问了一声,那双水莹莹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羞涩与单纯,那样的清澈见底,完全不似那一晚所见到的魅惑入骨般的浓烈诱惑--难道是自己认错人了? “先生?您不舒服吗?”少女试探性的问候着,轻轻的歪着头关切的看着爱德华,她手里纯白的百合散发出淡雅的香气,令爱德华那警惕的心慢慢的放松和柔软下来。 “没……没什么,”爱德华迟疑了一下,或许是自己眼花了吧,这个如此天真如此纯净且举止如此得体的少女怎么会是那夜那个裸露放荡的女子呢?这样想着,爱德华不由得轻轻颌首,自我介绍道:“我是前来为马尔斯伯爵和他的夫人画肖像画的画师。我叫爱德华。” “爱德华?”少女愣了愣。睁圆了一双美丽地眼睛盯着爱德华看,“您说您是马尔斯请来为我画像的?” 什么?爱德华也愣住了,刚才这少女是说为“她”画像?那么说。眼前的这位少女竟然是……“您是马尔斯夫人?”这次轮到爱德华使用尊称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美男子马尔斯伯爵地夫人竟然是这样一位清纯如刚刚绽放笑颜的百合花般地少女!初次见马尔斯伯爵的时候,爱德华一直以为马尔斯伯爵的夫人应该是一位性感妖娆的世间尤物,可是,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少女呢?她……她简直就像马尔斯伯爵地妹妹! 可是,这就是自己即将所要画的对象么?爱德华后退了一步。.[奇+書*网QISuu.cOm].重新打量着她:优美的身段婀娜而诱人,娇好的面容如同天使一般闪耀着迷人的光辉,卷曲的睫毛、红润的双唇,怎么看都像是造物主最偏心的恩赐!这样美的女子,怪不得那个神秘地家伙要重金买下她的画像! 少女羞赧的点了点头,将手中地百合花捏在手里,两手拉住裙子的下摆,优雅地行了一个曲膝礼,道:“是地。我正是马尔斯伯爵的新婚妻子莉莉。” 新……新婚?爱德华彻底地抓狂了,新婚妻子?可是那位伯爵看起来要年长这位美丽的夫人好多吧? “那么。您见到马尔斯了吗?”少女热切的看着爱德华,眼睛里写满了期待和清澈见底的少女情的情怀。“他回来了吗?”这是一种极让爱德华迷惑的神情和极让他疑惑的问题,他们不是新婚吗?新婚夫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回来的事情? “啊……我们。我们结婚以后。马尔斯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一直没有见面。”莉莉看到了爱德华眼睛里的迟疑。顿时满面绯红,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爱德华支吾了一下,无奈的耸耸肩,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如果马尔斯伯爵想要告诉自己的新娘回来的事情,那么,这个消息是不是由他本人来说更合适些呢? “您要比我幸运得多,我至今也没有见过马尔斯伯爵,不仅如此,我还受到了贵府看门人的冷落。”爱德华诙谐的眨了眨眼睛,“他害得我两次步行至山下,吃尽了苦头。” 莉莉被爱德华逗得笑出声来,她带着如同黄莺一般悦耳的声音说道:“爱德华先生,您可真幽默,这个城堡里,除了管家老约翰以外没有其他的仆人了。” 什么?没有其他仆人?没有看门人? 爱德华惊讶的看着莉莉,那怎么可能?自己明明两次被那丑陋的家伙拒之门外,而且还在刚才进门的时候看到他怨毒的看着自己,不会有错啊! 但是,也不一定,这位糊涂的马尔斯夫人连自己的丈夫回到城堡都不知道,还指望她去留意谁呢? 于是他转移话题,与少女聊了几句天气,便告辞回到房间。 他和那单纯美丽的少女都没有发现,一双眼睛在静静的、默默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用餐的时间可能还没有到,尽管爱德华在窗前看了看下面的花园,见莉莉又摘了两三朵百合,便也一手拎起裙摆,轻盈的、欢快的跑掉了。 一股难言的怜悯之情莫名的在爱德华的心底升起。嫁入豪门的少女通常都是非常可怜的。她们的生活过得都并不幸福,因为那些纨绔子弟都花心得可以,不仅花天酒地,而且还常常夜不归宿,情人比衣服还要多,这个可怜的少女或许也是那些悲惨的女子中的一员吧?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由得拿出了纸笔构勒起来。 可是,画着画着,脑海中的少女与那一夜所见的邪魅女子的形象渐渐重合起来,爱德华运笔如飞,这幅画得意外的顺利,从草稿到着色一气呵成,等爱德华略略有了知觉的时候,画居然已经完成了一半了! 爱德华被自己吓了一跳,笔下的少女,清纯中带着妩媚,娇柔中带着高贵,却又带着邪魅、带着诱惑,是一种亦正亦邪、亦纯真亦妖魅的复杂结合,但却又结合得如此巧妙、如此的天衣无缝,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吸引力,可以牢牢的抓住任何人一个观画之人的视线--这是出自自己的笔下吗?爱德华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幅画,他居然用了自己平常最不喜欢用的最炽热的红色背景--怎么会是红色?他怎么想到用红色的?爱德华扔下了手中的画笔,红--耀目的红,让他眩晕,让他窒息,这是一种足以具有噩梦般魔力的颜色,最爱德华从小就惧怕的颜色。除非是万不得以,爱德华不会选用大片大片的红色调来作画。看着自己的笔下调和出过大过多的红色,爱德华就会有一种自己的手在流血的错觉,恍恍惚惚中他会觉得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大滩鲜红的血,令他快要眩晕。所以他通常都会说服做他模特的贵族夫人和小姐选用红色的衣服。所以在爱德华第一次在“十三酒吧”所看到的那位Dos小姐之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跳。但是好在那只是衣服,而不是手中的颜料,不然,他爱德华恐怕就要完全瘫软了。 “砰、砰、砰”正在爱德华被那种噩梦般的感觉纠缠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礼貌的敲门声。 “请进。”爱德华额头渗出层层的冷汗,被猛然拉出了噩梦的他气喘吁吁的应道。 “我家主人在楼下的餐厅等您,期待着与您共进晚餐。”门口一个声音礼貌的回答道。 爱德华下了楼,与马尔斯伯爵共进了晚餐。晚餐很丰盛也很可口,但长长的餐桌上却只有爱德华和马尔斯伯爵两个人,却未免显得过于冷清了。尽管马尔斯伯爵妙语连珠且幽默风趣,谈起他各国的见闻也是新奇有趣,可是不知为什么,爱德华总是在想着那个可怜的莉莉--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回来了吧?她一定万万想不到那个男人此刻正在餐厅里与自己共享晚餐!可是,她为什么会不知道呢?难道她不是这座城堡里的女主人吗?难道她从不在这个餐厅用餐?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可是,再看那位马尔斯伯爵,他风度翩翩,颇擅言辞又绝顶优雅,可是,他那浅灰色的眼睛却还是有一股可以感受得到的深深的忧伤。但是他看着爱德华的眼神却是非常的愉快的,好像与爱德华聊得颇投机,并且乐在其中但是爱德华却总是觉得这顿晚餐又长又闷,他昏昏沉沉的,只感觉到困倦。 “那么,如果您觉得累了,就请早些休息。”在用过最后一道甜点,上过咖啡之后,马尔斯伯爵善解人意的说道:“内人这几日身体不适,等明天再介绍给爱德华先生认识吧。” 身体不适?爱德华疑窦丛生,自己下午的时候不是明明看到了马尔斯伯爵夫人了吗?为什么这位俊美的伯爵要说他的夫人身体不适呢? 还有,为什么这若大的城堡里只有这么一个管家在野外忙碌呢?还有那个看门人,为什么莉莉会说根本没有看门人? 难道,这座城堡里隐藏着什么秘密吗?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章 十三名少女的尸体(上) 爱德华礼貌的站起身来与马尔斯伯爵握手道晚安,但当他们的手握紧再分开,爱德华转身欲离开的一刹那,他听到一声低沉的笑声自身后的马尔斯伯爵的口中发出,不----那不是发自口中,而是从胸腔中,自喉咙外,自鼻孔中发出的,轻微的,低沉的,模糊的,有些暖昧,他为什么要发出这种笑声?爱德华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回头的离开了餐厅。 是在惧怕着什么呢?还是有一些什么东西早就等在那里多时了,只是自己没有发觉,抑或是----不敢正视? 爱德华回到房间,看也不敢看的将那幅带着大片血液般鲜红背景的马尔斯夫人的画像倒扣着藏在角落,从未有过的困倦阵阵袭来,爱德华一头倒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昏昏然睡去。 “该隐!”梦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唱,吓得爱德华浑身一颤,“我将为你和你的后代及追随者们烙下异于常人的印记,你的罪恶将永远也不会被救赦!” 不要!这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爱德华左右挣扎着要挣脱这个梦境的纠缠,却怎么也挣不脱,他的对面好像就端坐什么人,一脸怒容的看着自己,而且可以感受得到的,也尽是强烈的怒意。 “不的力量来自黑暗,你将永远以鲜血为食!让你饱受永生的折磨受诅咒的身体永远于世间苟延残喘!” 一股落寞之情伴着阵阵不甘和强烈的怒意汹涌而来,将爱德华紧紧包围。.[奇q i s h u 9 9 . c o m书].这种情感爱德华并不陌生,当他的家族落没的时候,当他突然被曾经一度围绕在他身边的上流社会地朋友排挤在外的时候,当他不得不把自己那生来便引以为荣的“洛斯费尔德”地姓氏藏起来的时候。他地心情就正是被这种浓烈的复杂情感所深深的打磨着。 ----被神遗弃的,不被眷顾的神之子啊,永生永世坠入人间。拥有着被诅咒地生命,藏匿在黑暗里的绝美容颜。却只能依靠吸食人类鲜血才能得以生存下去,叫我怎么能甘爱德华大唱一声,猛然坐起身来。 难道又是一场梦么? 爱德华剧烈的喘息着,大汗淋淋。可是,这种愤怒和不甘却如此强烈。如此的磨人入骨,甚至让惊醒的爱德华还像被刚刚刮过狂风的树叶,忍不住浑身颤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梦到这个禁忌的杀人者的名字?这名字和这段对话如同深藏在灵魂深处地某段记忆,总是趁黑夜来临的时候偷偷溜出来,钻进爱德华的睡梦中。 爱德华轻叹了一声,站起来,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月华如水,照得屋内一片明亮。爱德华准备为自己倒杯水。 忽然,一声低低地抽泣声像是从门缝钻了进来。细细的,幽幽地。爱德华愣了愣。怎么会有哭声地?但正当爱德华想去寻找之时,一切又都恢复了安静。 错觉? 爱德华侧耳听听。确实没有声响。于是他继续自己的行动,端起了茶几上地水壶。可这时,那哭声又来了,轻飘飘的,却又是清清楚楚的,那声音断断续续,却格外的凄楚悲伤。听起来像个女子,是谁在哭泣呢? 这若大的城堡里,爱德华见过的女子只有一位---那就是马尔斯伯爵的夫人莉莉。难道是由于思念马尔斯伯爵至深而忍不住痛哭的吗? 爱德华拿起茶几上的火柴,点亮了蜡烛,整间屋子立刻在跳跃着的烛光里温暖起来,爱德华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拉开了房间门,走廊上一片黑暗,清冷的空气让爱德华打了个哆嗦,这城堡是怎么回事?记得从前在自己家里,即便是走廊也有佣人往壁炉里添加柴火至使走廊不会过于干冷,可是为什么马尔斯伯爵的城堡到了夜里会变得无人居住一样冰冷而沉寂呢? 哭声又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好像来自黑暗幽长的走廊尽头。 爱德华吞咽了一口唾液,举起手中的蜡烛,微弱的烛火摇曳着照亮了很小的范围内的事物,这范围虽小,却足以让这个长长的走廊显得不那么空旷和可怕,爱德华踏出了第一步。或许,这正是他迈向了一个深藏了几个世纪的,不为人知的,并且本应长眠于底下的秘密第一步。 通过这昏黄的,跳跃着的烛光,爱德华发现这条走廊两边也与客厅一样,挂着层层叠叠的帷幔,缀着流苏直拖地面,只在隔几米才摆放一个巨大的落地花瓶或者是艺术雕像,将这个冰冷,空旷的走廊显得更加毫无生气。爱德华略略的有些迟疑了,这隐约而断断续续的哭声和这看似没有尽头的走廊让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总好像有什么人躲在爱德华的身后或是藏在那些帷幔里偷偷的注视着他一样。 爱德华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迟疑着是否该往回走。可是,就在这是,他看到了一扇门。 这似乎是一扇这走廊上唯一的门,它厚重的,不声不响的立在那儿,颜色漆黑,雕着爱德华在马尔斯城堡的大门上看到的,类似于马尔斯家徽的图案,把手也是漆黑的。若不是由于点燃的蜡烛,可能这扇门就真的会被隐藏在黑暗融为一体,它上面古怪的图案和它本身所散发出的神秘的华贵和忧伤的信号,却格外强烈的引起了可能,想要开启的欲望……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章 十三名少女的尸体(下) 爱德华出神的凝视着这扇漆黑的门上所雕刻的神秘而古怪的家徽,它好像是一只张着翅膀的大鸟,作抓捕状的捕向一个缩成一团的猎物。整个图案抽象而又富有神秘色彩,好像有一种宗教的意味在里面。 爱德华细细的打量着,那只鸟的三只翅膀巨大,羽翼丰满,头部略呈人形,爪子锋利,而倒在一边缩成一团的猎物却很显然的像个人形---这有什么寓意呢?马尔斯家族的祖先又为何偏偏选中了具有三翼的巨鸟来作为自己家族的图腾呢? 充满了疑惑和好奇的爱德华鬼使神差的身出手去抚摸这诡异的图腾,层层凸起的木头质地和流畅的线条从爱德华的指尖传来阵阵熟悉的感觉,电流一样“嗖---嗖”的直抵爱德华的心田。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什么呢? 手指还在顺着图腾的边缘游走,突然,自指尖传来一股锤心的刺痛。爱德华浑身一颤,如梦初醒般的迅速收回了手指。却见手指间不知被什么扎破,鲜红的血正汩汩的流出来,看样子扎得很深。 爱德华感到一阵头昏----他自幼便是如此,只要他看到鲜红的血液就会头昏,就连他在调和红色颜料的时候,都会恍惚觉得那像是鲜红湿热的血液,让爱德华有如梦魇一般的难受。 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扇门上的时候,一种震惊和诧异立刻将爱德华的不适感赶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见那只三翼巨鸟的喙上有一滴鲜红鲜红的血液---原来刚才爱德华的手指就是被这只巨鸟地喙刺破的!血滴,像是滴在了纸上瞬间铺散开来,顺着凹下去的图腾地边缘蔓延一片血色。爱德华瞠目结舌的看着血液慢慢地将整个图腾笼罩。而那扇门的把手,竟突然“咔嗒”一声自己旋转开来,门----自动的、缓缓的升起了…… 一个明亮而华丽的房间展现在爱德华地眼前----这无疑是一间布置奢华、浪漫的女子房间。正对着门的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奇www书q i sh u 9 9网com.没有窗帘---这是与这城堡的房间布局最格格不入的地方,爱德华所有去过的城堡的所有房间和走廊都在窗户上,甚至是墙面上挂着厚重而华美繁琐的帷幔。可是这个房间地窗户却没有一丝装饰,站在门口便能直接看到挂在窗外深邃的蓝色夜空中的明亮地月亮。室内几乎没有家具。在墙边立着几个落地的镂花烛台。烛台十分精致漂亮,全部点缀已怒放着地火红地玫瑰,燃烧着的、明亮地、跳跃的、温暖的烛光照在娇艳的花朵上,有一种格外妖娆妩媚的女子气息。 爱德华不解的看了一眼这些明亮的烛台,它们的存在像是一个女主人在举行盛大的舞会。但当他的视线扫过这些蜡烛。落在房间中央的时候,爱德华彻底被吓傻了。 在除了这些美丽 精美的落地烛台外没有任何多余家具和装饰在房间里,摆放着十几个黑色底座,透明盖子的棺材!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爱德华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抵发丝。但是,此时此刻,这样的一个房间里,这样的情形,都像是有一个正待人去探索的秘密,让人急不可耐的想去碰触、去发掘。 爱德华鬼使神差的。慢慢的走了进去,才发现脚下软绵绵的地毯竟是猩红色的!他感到一阵眩昏,忙将视线移开。但当他看到那些阵列在地上的,盖着透明盖子的棺材时。更是骇然的说不出话! ----那些棺材里装的竟是一个个美丽的少女! 爱德华不可思议的上前几步。走到离他最近的棺材前。只见棺材的盖子晶莹剔透,在烛光和月亮相映下隐隐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交织变幻着美丽的多彩的光线,煞是好看,而那透明的盖子下,静静的躺着一个美丽的少女。 这无疑是一个出身高贵的上流社会的淑女,他的长发柔顺,打着卷铺散开来,白皙的皮肤,光洁而富有弹性,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遮盖住眼睛,红艳的如花瓣一般的嘴唇微微含着微笑。玉雕一般的双手交叉在胸前,显得既沉静又幽雅。少女像是睡着了,她的面色红润,神情温婉,在她身边的,是无数朵火红艳丽、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从头顶一直铺洒到脚下,像是把她层层包围住一般。而那玫瑰,似乎有些红过了头,而且要比普通的玫瑰大出三倍还要多,一朵紧挨着一朵,像是具有生命一般笑意盈盈的挤在一处,簇拥着睡在中间的少女,显得她异常的华丽、妩媚。 再看其他的几个棺材,里面所平躺的,也是都容颜美丽、仪态万千的贵族少女。她们虽然相貌不一,但总是有那么一点格外的相像。哪里相像呢?眉毛?脸型?颧骨?嘴唇?爱德华迷惑的看着她们,搞不懂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布局。是某个异教徒的神秘仪式,还是时下流行的化妆舞会? 但是这些少女为什么会出现在马尔斯伯爵的城堡里呢?----这个白天冷冰冰的安静得可怕的城堡。 爱德华数了一数,一共是十二个。这些棺材全部竖直摆放,并列列成两个横排,每一个上面的一个都对应着下面的一个,第一排六个,第二排也是六个,可是,在忘向墙边角落的时候,爱德华惊骇的发现,最后一个棺材是空的!既没有美丽的少女沉睡在里面,也没有怒放的玫瑰花,就这么空荡荡的停在那。 爱德华慢慢的走过去,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空的呢?突然,爱德华看到在透明的盖子与黑色的底座相接的地方,有一个巴掌大的铜制马尔斯家族的家徽,而家徽的中间则刻着一个躯体的数字爱德华吓了一跳,又是这个禁忌的数字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布拉格难道已经如此开放。开放到完全不把宗教和教会放在眼里了吗?怎么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看到这个充满了罪恶和禁忌的数字? 但是,这个家徽似乎略与爱德华先前所安康内到的不同,那只三翼巨鸟张开了巨大的翅膀,像是凌空飞起一般,而它的爪子上则紧紧的抓着一朵盛开的玫瑰花。这是什么寓意呢?爱德华狐疑的再次伸出手去触摸这个图腾,那图腾在爱德华的手指轻触之时竟“咔”的一下陷下去。 爱德华正对面的墙突然“轰”的一声,吓得爱德华忙迭的看过去,却见墙面中间有一扇门大小的部分竟然旋转过去,一个穿着如玫瑰般红艳华丽的礼服的女子端坐于高背椅子上旋转而出。 那女子较静躺在棺材里的少女们似乎年长几岁,气质高贵而独具一种狂野之美,她的头发呈棕红色,浓密而卷曲,调皮的自她娇美的容貌两侧垂至高葱的胸前,她神情恬静,却带着不羁,那精巧的鼻子和如花瓣一般的红唇,都让看到她第一眼的爱德华误以为坐在那儿的是马尔斯伯爵的夫人----莉莉。 但是,还是不一样的,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红色头发,身材丰满,年纪稍长且气质非常高贵,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那个清纯可爱的莉莉虽美,但在她面前也难免显得小家碧玉。但是,怎么会有这么相近的人呢? 爱德华看着眼前的女子,逐步走上前去,她垂着眼帘,似乎也在熟睡着,像是一个休憩的女神,她的模样如此娇艳,如此优雅,如此令人心动,爱德华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跳动。他慢慢的身出手,轻轻的碰触到了女子如玫瑰花般美丽的脸颊。 ----好凉! 指头传来的感觉竟是如此的冰凉好像死尸一般。 死尸?爱德华忙伸手去探女子的鼻息----没有呼吸!这是一具真真正正的尸体! 爱德华吓坏了,难道这几个躺在棺材里的少女也是尸体吗? 那么,这个城堡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慌乱之中,爱德华眼前的女子竟然猛的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冰冷的、血红色的眼,直直的、狠狠的盯住了爱德华。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章 Antediluvian(上) 端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的美丽的女子的尸体,猛的睁开了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狠狠的看着惊慌失措的爱德华。 原本就连续不断的受到惊吓的爱德华,见到一具原本就冰冷了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被唬得魂不附体,他忍不住“呀”的一声大叫出声,倒退好几步,想要掉头就跑。却撞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 “哼哼……”又是那个沉闷的笑声,像是发自胸腔里的、自鼻孔发出的笑声。 爱德华回过头去,看到的,是马尔斯伯爵沉稳如冰山一般冷漠忧郁的笑脸。 爱德华猛的闪到一边,面色惊恐的看着马尔斯伯爵--这些难道都是他的收藏品吗?马尔斯伯爵,是个有藏尸癖的变态不成? 马尔斯伯爵,这个优雅绝顶的俊美男人,此时依然穿着那件雪白的法式的镂花衬衫,却换上了一袭黑色的畅襟西装,外罩一件黑色亮缎长披风,与他银色的卷发相衬,显得他的身材更加的修长、健硕。 马尔斯的眼睛掠过爱德华,停留在端坐在那里的、气质非凡的女子身上。 “她美吗?”马尔斯像是在问爱德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神态异常悲伤,却深情款款,好像在马尔斯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和眼前的这个女子。 爱德华被马尔斯所表露出来的这种浓浓的情感所震憾,目光也不由得追随他而去,却赫然看到那女子还是如同他刚见到她时一样,闭着眼睛安静的熟睡着。.奇#書*網收集整理. --怎么可能?刚才这女子明明是睁开了眼睛的! “对于我而言,她是这世界上唯一地光明和唯一的希望。”马尔斯没有注意到爱德华的惊骇,他轻轻地抚着女子尸体的脸庞,慢慢地柔声说道。“我这永生的生命,便只因可以守候她而变得不再那么难挨。” 马尔斯的嘴角浮上一抹自嘲。又攸然转过头来看着爱德华,眯起眼睛,笑着问:“难道你在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不觉得熟悉吗?难道你在看到她的时候,不想伸出手去碰触、去拥抱她吗?” “马尔斯伯爵,你在说什么?”爱德华愣愣地看着马尔斯。这位伯爵是疯子吗?如果说这是他所爱慕的女人,自己又怎么会存非分之想? “哼哼,”马尔斯又发出那种笑声了,很低沉,却很有磁性,他缓缓的逼近爱德华,“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可以隐姓埋名就能够抹去你家族与我的盟约吗?你以为那深刻在你灵魂深处的另一个你不会唤醒你的记忆?那你就错了。” 爱德华步步后退,直到撞上一个横在那里的棺材,才不得不正视马尔斯疯狂的目光。 “你。和我,共同传承着最初的吸血鬼--人类罪恶地创始者,被神遗弃的神之子--该隐的记忆。”马尔斯那如滴进了鲜血一般地瞳孔,傲慢的昂着头。俯视着爱德华。“而那位沉睡着地美丽地女人,正是该隐的爱妻--曾被喻为撒旦地情人的巫女莉莉丝。在该隐消失的一刹那。她封存了自己的生命,进入了沉睡之中。很是幸运,自该隐消失后,我继承了他全部的记忆和对莉莉丝的深深爱意,一直守候在这里。我以娶妻之名娶来了十二名少女,以自己的鲜血喂养,等到血礼完成之时便可以以她们的生命召唤莉莉丝的灵魂回归体内。而你!” 马尔斯突然间狂怒起来,他抓住听到这一切后惊讶得战栗起来的爱德华的衣襟,恨恨的说道,“你的祖父在多年前曾受过我的恩惠,那时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要完成血礼”马尔斯看着爱德华,又略略的顿了一下,道:“所谓的血礼,就是在他吸了我的血之后,再报之以他的血相遗赠。然而,你狡猾的祖父竟然用十字架钉进我的胸膛妄图消灭我。他以为晕厥过去的我已经死亡,便带着传承自我处的记忆、智慧、能量和美貌的身躯落荒而逃,居然逃到英国凭借着这些发起家来,真是贻笑大方!” 爱德华不敢相信马尔斯说的是真的,叫他怎么相信呢?自己的祖父,居然违背了身为一个绅士所应承担的责任!而且对象居然是个吸血鬼! 他睁圆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马尔斯,难道,这些正是他自抵达布拉格以来频频梦到该隐这个禁忌的名字的原因吗? “可惜,因为血礼还没有完成,所以你祖父并没有得到我全部的力量以及不死之身,所以他凡人的身躯依然会腐朽和老去,也依然会死去。但是他想不到,我的血液会像种子一样种植在你们每一个后代的身体里,只要有你们家族的任何一个人存活在这世上,我都可以挑选我中意的人选来完成血礼。你的父亲,要比你的祖父聪明得多也狡猾的多,他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且打探到我并没有死。便妄图使家族破产,让你远离家乡,以为可以逃出我的掌控。可是,你们都太天真了,我马尔斯怎么可能会受你们这种人的欺骗?” 马尔斯一只手托起了爱德华的下巴,将他的整张脸紧紧的捏住,迫使爱德华与他的视线相平。“果然,”马尔斯得意的笑着,“到了你这一代,狡猾低级的人类血统开始降低,尊贵的吸血鬼的血液和记忆开始复苏了。爱德华,你像一个真正优雅的、风度翩翩的绅士一样,既能遵守承诺,又风格高尚、灵魂无垢,真不愧为最完美的第三代吸血鬼。” 爱德华被马尔斯用力的捏着脸,感觉到两腮生疼。马尔斯所说的话让他如处云雾之中,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爱德华瞪着眼睛,被迫看着马尔斯那浅灰色的眼睛中如同凝固了血液一般的瞳孔,那红褐色的瞳孔在一点一点的扩大,如同一滩鲜血在一层层向外晕染,爱德华快要窒息了。他只能看着马尔斯的表情越来越兴奋,笑容越来越大,而马尔斯那俊美的唇竟伸出两只獠牙,一股血腥之气刺鼻而来。 马尔斯的脸离爱德华的脖子越来越近,他冰冷的鼻尖已经触到了爱德华温热的皮肤上,爱德华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的立在那,圆睁着一双眼睛,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全身麻木。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一章 Antediluvian(中) 爱德华如同一只被迷惑了的羔羊,表情木然的呆望向空中,任凭马尔斯骤然伸出的獠牙的嘴唇慢慢的凑近自己的脖子。 “住手!”猛然一声大喝将爱德华从痴迷的神游中拉了回来,他只觉得身前的马尔斯浑身一颤,一股温热的血液“卟”的溅到爱德华的胸前和脸上。被血液溅到的爱德华尚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便听得马尔斯怒喝一声,“呼”的回过身去,惊恐中的爱德华看到马尔斯的后背被一柄奇怪的四角锥形利器刺穿,竟在胸前心脏处穿透,顿时血流如柱。 而马尔斯身后站着的则是那个丑陋的让爱德华吃了两次闭门羹的、迫使爱德华沦落街头的看门人。此刻看门人正瞪着他那双浑浊不清的眼睛气喘吁吁的怒视着马尔斯。 “约瑟夫!”马尔斯不怒反笑,欣喜的叫了一声,身手一把抓住了看门人的脖子。 约瑟夫?爱德华一楞,那不正是自己祖父的名字吗?爱德华的全名叫“爱德华.约瑟夫.洛斯费尔德”,据父亲说,约瑟夫是爱德华未出生便已过世的祖父的名字。可是,眼前的这个丑男人也叫做约瑟夫,又在刚刚关键的时候救下了自己,天下会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呢? “看看!”马尔斯仿佛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伤势,任凭血汩汩的流下来,将他幽雅而笔挺的西装染成大片大片的深紫,他用一种近似于嘲笑,惊讶和奚落的口气叫道,“看看!约瑟夫,看看你老成什么样子了?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哪儿去了?真让我叹息。” 马尔斯地伤口仍然血流不止。但他的声音却又如此的波澜不惊,甚至格外地揶揄讽刺。爱德华惊异的发现马尔斯地手指竟也节节凸起,如同野兽一般指甲长出十几英寸之长深深的扎进看门人的脖子里。..黑紫色的血液缓缓流出。 “骗了你的人……是我!放了爱德华,我跟你完成血礼”看门人一双浑浊不清地牛铃一般大的眼睛向上翻着。瞪着马尔斯,他咬着牙,动弹不得,只在牙缝里艰难的挤出这几句话。 “你在跟吸血鬼谈条件吗?约瑟夫?”马尔斯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他加紧了手上的力道。掐得约瑟夫闷哼一声,脸上青筋暴起,涨成了酱紫色。“我要你这腐朽的身体做什么?瞧瞧你这半人半鬼的丑陋模样,让我发下慈悲送你去地狱吧!” 说着,马尔斯扬起另外一只手,合并五指,就要刺向约瑟夫的心脏。 约瑟夫浑浊的眼睛上翻了翻,用力地咬了咬牙,像是恨不得要把业咬碎一样。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一声,竟将马尔斯推开来,随即低下头。像一头发狂了的公牛一样撞向马尔斯。 马尔斯本就受伤在身,又根本没有想到老约瑟夫会有这么大地力气能够挣脱自己。还没等站稳便被发了狠的老约瑟夫一头撞上来。不由得一个重心不稳与老约瑟夫一起倒在一具棺材上。 那具透明盖子地棺材远看结实无比,实际却脆弱得很。被两人这么一砸顿时拦腰折断,里面怒放着地艳丽的玫瑰见了空气居然全部化成血水,顺着塌陷地缺口流淌下来,将马尔斯和老约瑟夫两人全部染得血淋淋。而那静躺在棺中的美丽少女竟像一具被吸干了水分的木乃伊,那吹弹可破的丰腴肌肤一下子干瘪下去,只剩下骨头被紧紧裹在枯黄的皮肤上,覆着几缕几近成灰的头发。 爱德华吓蒙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昏头转向那前一秒还美丽的少女竟然顷刻间变得如此可怕!他感到胃里在一阵阵翻涌,一股热流直抵爱德华的喉咙。 “孩子,快跑!”老约瑟夫死命的压在马尔斯身上,全身沾满了血迹,他大喝着转过头去命令木头一样杵在那儿的爱德华。 爱德华全身一颤,被老约瑟夫一声喊醒,他愣愣的看着老约瑟夫,似乎是在挣扎着要不要抛下老约瑟夫离开。 “快跑!”老约瑟夫又大声喝道,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却还是在努力的制约着不让马尔斯起身。 爱德华内心涌起一阵感动,他深深的看了老约瑟夫一眼,终于拨腿向门口跑去。 刚跑出门口,便与一人撞个满怀,那是一个娇小的人儿,差点被爱德华撞飞,爱德华忙身手去扶,待那人站稳借着屋内的烛火看清了人---那正是可怜的马尔斯夫人莉莉。 只见她赤着脚,缀着蕾丝花边儿的轻薄睡衣外披着一件厚披风,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泪痕,显然是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看发生什么的。 “爱德华,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好怕!”莉莉溪水一样澄清透明的眼睛无助的看着爱德华,那眼中含着凄楚的目光,是那样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 爱德华心疼的看着这个可怜的少女,她是那么的单薄,让人不忍伤害;又是那么的无辜,一心爱着本是吸血鬼的马尔斯伯爵。 不能让她看到这一幕! 想到这里,爱德华一把抓起莉莉的手向外狂奔。 老约瑟夫的力气其实早已用尽了,但由于他惦念着孙子的安危一直在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支撑着,眼见自己的孙子终于平安逃了出去,老约瑟夫终于一头栽倒在了马尔死身边。 被压了许久的马尔斯显然已经在挣扎中消耗了大部分的体力,穿透心脏对于吸血鬼无疑是相当致命的一击,马尔斯因为失血过多而嘴唇苍白,全身微微的颤抖起来,他艰难的站起来,将老约瑟夫踩在脚下,嘴角抽搐着冷笑道:“你以为你可以用几十年前的伎俩再次得逞么?你这愚蠢的老家伙!” 马尔斯的脚用了用力,使得气息奄奄的老约瑟夫的身体随着他的力道起伏着。“我早就知道你混进了我的城堡,只是没有揪你出来,为的就是要你亲自出来谢罪,亲眼看到你的孙子因为你背叛了誓言来接受惩罚!” 老约瑟夫那浑浊不清的老眼盛满了懊悔的泪水,他的嘴张了张,却只流出黑紫色的血液,终究不动了。 “呵呵……” 端坐在椅子上的美丽女子轻笑出声,似乎这一幕好戏将她从梦中唤醒,并且已然欣赏多时了。 “莉莉丝?”马尔斯惊叫道,猛的抬起头,热切而欣喜的望着他最钟爱的女子。但笑容却在他英俊的脸上瞬间凝固了---坐在椅子上的女子栗色的头发高挽,戴着一顶法式平顶阔边小帽,双眉高耸眼眸深邃,穿着完全不同于莉莉丝的火红礼服,用一把红色羽毛扇轻轻遮着半个脸庞,这就显得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更加的神秘迷人。 “你是谁?我的莉莉丝呢?”马尔斯狂怒的吼道,莉莉丝是他永不见阳光的永生黑暗里唯一的光明,若失去了她,他的生命要如何才能有意义?ian女子所问非所答的轻笑一声,吐出这个单词。 马尔斯脸色大变,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微微的摇晃了一下,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二章 Antediluvian(下) “马尔斯”椅子上的神秘女子轻声的呼唤着几乎摇摇欲坠的马尔斯,她的声音既宽厚又遥远,,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的魔力,仿佛来自遥远的异世界,又好像似曾相识的让人迷惑。 “马尔斯,做为第二代吸血鬼的你很清楚,你与该隐完成血礼以后,你的能力、寿命和美貌都远远超过了第一代吸血鬼,你也很清楚,所谓的吸血鬼的血统阶级论的血统纯度到了第三代不仅是一个颠峰,而且也是永远也不可能逾越的高度了----那是近似于神的存在。”女子依旧用扇子挡着脸,她的双眸如同聚敛了天上所有星辰的光芒一般徐徐转动着璀璨的光芒,她如同知晓了一切秘密的先知凝望着马尔斯。 马尔斯愤怒的看着这个女子,有一种闹羞成怒的感觉,他摇晃着走到女子的近前,沾满血渍的手抓住椅子的扶手,弯下腰凑近了女子,鼻孔像野兽一样一张一合,滴进了鲜血一样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她,“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睛里传出了危险的信息。 谁知那女子竟一点也不害怕,而将红色的羽毛扇拿了下来,露出她罗马式直挺的鼻子和一张性感丰厚的红唇,女子的唇上扬着,微微的将头抬起,毫不畏惧的与马尔斯对视。马尔斯可以很清楚的嗅到女子呼出的兰花般的香气。 “马尔斯”女子高耸的眉轻挑,笑道:“你更清楚的一点是,吸血鬼地血液在人类身体里与吸血鬼本身一样,是可以经过代代的相传的,而每一代地血质的纯度和能力地优秀都有不同。但是第三代是最为完美和成熟的。他会将人性的劣根完全抛除,并且能够将吸血鬼的优雅能量发挥到极致。” 女子冷静的看着马尔斯地表情越来越复杂,面部越来越扭曲。缓缓道:“你很聪明,马尔斯。你在愚蠢贪婪的老约瑟夫体内埋下了你吸血鬼血液的种子,以你自己的鲜血和姓名为代价,期待着它生根、发芽,能够孕育出一个可以带领现在被教会疯狂剿杀的吸血鬼走向平安和安稳的吸血鬼的王者,我说的对吗?吸血鬼中最尊重的贵族----马尔斯阁下?” 马尔斯地表情变幻不定。好像在暗自掂量着这女子的来意,猜测着她的身份和目地。半晌,马尔斯直起了身子,他由于失血过多已经站不稳了,却还是勉强支撑着自己优雅的站在这女子面前,露出一个深藏不露地笑容,他银色地卷发有些凌乱的垂在脸地两侧,有一种颓废的美感,格外的让人感伤。马尔斯不置可否的笑笑。对女子说:“对于一个不请自来,藏匿起我的爱人又不肯透漏名字的小姐我能说什么呢?” “Dos”女子扬起眉,妩媚的笑着。舒适的将整个身体靠向身后的椅背,好像在与朋友谈天一般自在。 “Dos?西班牙语?二?这是什么怪名字!想要跟一个受了伤的落魄的吸血鬼开玩笑吗?小姐?”马尔斯忍不住喉咙阵阵涌上的甜腥。..强颜欢笑。 Dos调皮的笑了一笑。微微的转动了下颈部,没有回答。 “那么。你的职业呢?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马尔斯快没有耐性了,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的伤势较上次被约瑟夫刺穿心脏的要重出许多。但是他不想失去身为吸血鬼尊贵的自尊和高雅的形象,一朵朵白花花的光在眼前绽放,如同耀眼的烟火,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对于血的渴望如同一股烈火在他的体内燃烧,马尔斯在克制着这股欲望,在没有弄清楚来人的底细之前,他不想像个低级的小吸血鬼一样扑上去吸血。 “我是一个商人,尊贵的马尔斯伯爵。”Dos从容不迫的回答道,她像是一个成胸在竹的谈判者,目光稳稳的看着马尔斯。“我知道您是一位有着极强的自尊心的高贵绅士,也知道您是一位用情专一的难得的情人,所以,或许你不会介意我们做一笔交易?” “交易?”马尔斯哑然失笑,“你想要跟吸血鬼做交易?小姐,你是太天真了吗?” “不,马尔斯伯爵,”Dos微笑道,她的笑很有魅力,也很高贵,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我知道你以自己的鲜血喂养了十二名少女,想以此来让您的爱人复活。可惜,刚才已经被破坏了一个完美的血女。并且,还有一个最美丽、最纯真、最像莉莉丝的少女--那个您一直舍不得动手伤害的莉莉被爱德华虏走了,不是吗?” 马尔斯的嘴角有些抽搐,他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样的低下头。Dos说的没错,莉莉是外型最像莉莉丝的一个,是马尔斯在英国旅行时发现的,她澄清的双眸那样的天真无邪、那样的清澈见底,那双眼睛看着马尔斯的时候是那样的盛满了爱意,让马尔斯神迷、心动,做为自己的第十三个“妻子”,马尔斯把她娶回了自己的城堡。但是,他无时无刻不在挣扎着是否要将莉莉放置在棺材里,他以自己的血喂养莉莉,却都只是在莉莉入睡之时,可是,他发现自己凝望莉莉的时间越来越长,却再也无法容忍自己去伤害她!对于沉睡中的莉莉丝的爱意是无可自拨的,那一半是传承自该隐的浓烈的爱意,一半是由于对莉莉丝美貌的崇拜,可是,莉莉的存在却是活生生的、真真切切的,让他爱不释手,让他欲罢不能!于是马尔斯远走他乡,极少回到城堡,直到他在英国意外的发现了爱德华的行踪。 “我帮你完成你全部的心愿,如何?”Dos的眼睛里闪着得意的光芒,像是一个已经看到胜算地奸商,轻笑着摇着火红的羽毛扇,紧盯着自己的猎物。“想要一个完美地第三代吸血鬼。带领着诸多可怜的、被围剿得瘳瘳无几地吸血鬼氏族藏匿在人间繁衍生息下去;想要莉莉丝从沉睡中苏醒,与你共同生活下去的愿望……我可以帮你完成。” 马尔斯迷惑的看着这个机关算尽的女子,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颓然跌坐在地上,喘息着眯起眼睛看着这胆大包天的小女子。“交易都是要付出代价地。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是我这个永远见不得阳光的黑暗生物可以给你的。” “永生,”Dos扬起头,凝视着马尔斯,“我想要的恰恰是你这永生的生命,以凡人的躯体去生活。以凡人的情感去相爱和拥抱,你和莉莉丝将以普通人类的形式展开新的生活。你们会老去会死亡,从此吸血鬼地世界将再不与你们有关,所有那些黑暗的永生的美丽地记忆全部消失不见。马尔斯,你愿意吗?” 马尔斯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他要付出的是这样地代价,他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结束这永无光明地黑暗,抛弃着诱人的、永不会老去的美貌。放弃一切的财富、名誉和吸血鬼贵族的高贵身份,去拥抱看得见摸得着的自己最钟爱的女子,在阳光下散步。在温馨的小房子里拥吻,这期间孰轻孰重?马尔斯彻底崩溃了。那么多的问题在他脑中纠结。他不知该怎样下定决心选择哪一条道路。 “天快亮了……”Dos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了一句。 “拿去!”马尔斯长叹一声,闭上了那双浅灰色的、如同被滴进也鲜血一样的美丽眼眸。他太累了,对于爱人莉莉丝的长久的守候、对于少女莉莉感情的愧疚、对于吸血鬼一族生死存亡的挂念折磨得他筋疲力尽。他缓缓的倒在一片被血染红的猩红的地毯上,在姿态优美的少女棺材之间,在老约瑟夫和那个变成木乃伊的少女的尸体之间,在一片摇曳着的美丽温暖的烛火之间,安祥的合上了眼睛。 爱德华牵着莉莉的手疯狂的在黑夜中奔跑,刚才老约瑟夫和马尔斯的争斗还一幕一幕出现在眼前,突然,他暗叫了一声不对! 他在那个房间的时候明明有数清一共是十二个棺材的,而那个空的棺材的代号是“十三”,但是他按下去之后,旋转出来的莉莉丝再加上那几名少女,明明只有十二具尸体呀!如果按照马尔斯的说法是为了连同他以鲜血喂养的少女和那个沉睡中的莉莉丝集齐十三个人的话,数目是有差异的! 想到这儿,爱德华感到一股冷气从脊背上渗出,难道…… 握在手里的莉莉的温暖的小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冰冷,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爱德华的内心。 “呵呵……”轻轻一声浅笑从身后传来,如同那一夜在废墟里听到的恶魔一般的少女的轻喃。 爱德华的心彻底凉了,他放开莉莉的手,缓缓的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眼眸明亮、如同天使一般美貌的少女,她的头微微上扬,花瓣一般的唇含着笑,有一种无声的诱惑,眼神里荡出的春情足以令每一个男人发疯般的将她拥入怀里。 她仍穿着莉莉的衣服,但在月色的笼罩下,却完完全全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爱德华痛苦的看着这少女,他怎么没想到呢?马尔斯说他以鲜血喂养了十二名少女,莉莉也是其中之一呀!可是,这样无辜的美丽的少女,马尔斯他怎么忍 月光下的莉莉却无心理会爱德华的痛苦,她猛的扑过来,张开嘴巴,露出嘴里的獠牙就要咬向爱德华的脖子。爱德华用力的抓住她,但变化之后的莉莉的力气实在太大了,竟将爱德华硬生生的撞倒,她嘴里呼出的浓郁的血腥之气将爱德华熏得晕头转向,一股股异样的感觉从他的大脑深处传遍全身,让他难以控制。 一阵锤心似的疼痛自脖子的动脉处传来,爱德华痛苦的大喊了一声,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使他一把将压在自己身上的莉莉抓起,然后翻身反压在她的身上,两只巨大的獠牙从爱德华的嘴里显露出来,他几乎是出自本能一样的迅速将嘴凑近莉莉的脖子,贪婪的吸吮起来。 月亮,渐渐的被一抹浮去所遮盖,爱德华低着头,神色沉稳、表情从容的站起身来,他的皮肤在夜里居然有了一种分外透明的感觉,神情之中又有一种与从前不同的优雅和淡淡的忧郁。他不屑的将莉莉的身体踢开,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一个苍老、恭敬的声音传来,从黑暗中闪出了一个穿着得体的上了年纪的管家模样的男子,他的手里拎着一件黑色亮缎的披风,毕恭毕敬的将它披在了爱德华的肩上,“从现在开始,您将成为马尔斯城堡的新主人,我是您的管家,约翰。您是吸血鬼一族中居于最上位的贵族,该隐的第三代直系血亲。您在英国、意大利、法国、荷兰、匈牙利、罗马等二十三个国家拥有爵位,共拥有四十二座城堡,我会一一带您参观。” 爱德华--不,现在应该称他为了,他静静的走着,像是踏着这无边的夜色,那么孤独、那么忧伤……“瞧瞧!”二惊喜的从爱德华所处的那个小房间的角落里取出了画着莉莉的画稿,叫道:“未完成稿!多么了不起!这是出自第三代吸血鬼的手笔!那个创造了十三个吸血鬼氏族、最完美的类似于神的美男子!而画上的人正是第二代吸血鬼所爱慕的少女,天哪!简直价值连城!” “真是拿你没辙!”傅云殇倒在那张舒适的小床上,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道,“那我的酬劳呢?可别想用区区一个咖啡杯就蒙混过去!” “放心!”二打了个哈哈,一扬手将一个黑色的小礼盒丢给傅云殇,傅云殇接过,发现那是一个黑色的缎面礼盒,上面绣着精致的黑色玫瑰花。 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对精致的黑色水晶的蝙蝠翅膀,在黑暗里徐徐散发着沉稳、璀璨的光芒,而其中又有隐隐的血丝在纹路中游走,像是有生命一般时不时闪出一点点如火星般的亮点,煞是好看。“吸血鬼永生的翅膀和生命!”傅云殇惊叫道,一脸的欣喜,“二,如我所说,你对我从来都是这么大方!” “那还用说!”二眯起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芒,得意洋洋。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二卷 镜花水月* 第一章 初现倪端 引子 是不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可是, 精心的浇灌就会发芽么? 悉心的照料就会抽枝么? 热切的期待就会成长么? 那为什么我几世前埋在土里的相思却没有开花? ---桃 第一章神秘网站 “欢迎光临!”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一双如同聚敛了天上所有星辰璀璨光芒般的眸子盛满了笑意,穿着雪白衬衫和黑色马夹的七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望向门口出现的黑衣男子。 那是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苍白男子,他的长发柔和而富有光泽,英挺的鼻子下是一张含着微微笑意的唇,黑色的风衣给了他一种似乎置身于所有色彩和尘世之外的气质。他举起修长的手指,将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摘下,露出如同火焰最炽热一端的冷冷的、妖艳的蓝紫色的眼眸。 “七。”男子轻轻的向吧台里那双明亮眼睛的主人招呼道。 “要我让出位置来吗?”七摊开双手无奈而又宠溺的笑着问。 男子浅浅的笑了笑,没有回应,自顾自的坐在七对面的一个高背吧椅上。紫水晶一样的冷冷的目光凝望着七温和的笑脸。 “梦幻勒曼湖如何?”七很惊异这个平素牙尖嘴利的家伙今天这样安静和反常,不由得加深了微笑问。 “有一种鸟,叫做大一天堂鸟,它们的身材不是最大,但禀性特异:其一。对爱情忠贞不渝,无论男女,一朝相恋。就终生相伴,也不打架。也不吵闹,就那么永远地互相关心着,互相爱护着,哪一天失去伴侣,另一只鸟绝对不会改嫁或另娶。而是绝食以死;其二,它们生性孤独,不愿和别的种群共栖一处,但是每当环境有变,它们却高高地飞在天上,充当迁徙队伍的引路者。.奇www书q i sh u 9 9网com.” 男子目光迷离的看着七,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段。 “?”七被这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一愣,黑色的眼睛凝神地看着面前那双紫色的眼眸,而那双眼睛。也是这么定定地,近乎贪婪的看着他。七眼中的担忧一闪而过,这种眼神。出什么事了吗?已经微微张开的口却终于在那紫色的视线中挑起宠溺地笑,“怎么想起给我讲故事?” 看了看七。突然站起身。戴上墨镜便急匆匆的推门而走。 刚走到门口便差点与快步而来的李然撞个满怀。李然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俊美的男子唬了一跳,他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男子的眼睛冷冷的从墨镜后面瞟了自己一眼。薄薄的嘴唇浮上一丝冷笑,纤细而柔顺地发丝扫过自己的面颊,有一种中性的妩媚和魅惑。 李然一边回头回脑地看着这个极其有型的帅男,一边推门走进这间门面极小地“十三酒吧”。 “哟,是警察先生,欢迎光临!”站在吧台后面地七语调愉快的招呼道,他那双刚才凝望着地温和而又充满了光芒的眼眸里所盛满的笑意和柔情已然被精心的收起,取而代之的全然是一副千年不变的“职业笑容”。 “那是谁啊?”李然挑着眉毛指着门外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七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兀自低头忙活起来,“一个来给我讲故事的坏孩子。” “尝尝这杯我新研究出来的饮料如何?”七将一杯如同蓝紫色水晶般璀璨剔透的鸡尾酒摆在李然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式。 “这什么东西?”李然好奇的看着这杯饮料,很好奇它的颜色竟然可以这样冷艳妖魅。 “它叫……紫眸。” “哇!这是什么!”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突然出现在睡眼惺松的李然面前,吓得他大叫一声,挥手便要打。 “干嘛,李队!真粗鲁!”邹芸一边急叫道,一边灵巧的闪身躲开李然的“熊掌”。 李然一个激灵站起来,刚才他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恍惚中又仿佛回到了那片苍茫广袤的草原上,与狼群、与金兵做着奋力的抵抗。突然,有一只手在不停的拍着他,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双黑洞洞的、像是没有眼眶的眼睛出现在眼前,尚且没有分清现实与梦境的李然还沉迷在梦境里的那股杀气中,恨不能一巴掌结果掉那“怪物”。 “李队!你口水都流出来了!”站在办公桌旁边的邹芸看到头发直立、目光呆滞而又懵懵懂懂的李然那副狼狈相,乐不可支。 李然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急忙擦了擦嘴角,又揉揉眼睛,看到站在他面前的一向从不化妆的邹芸此刻却涂着一圈浓浓的黑色眼影,睫毛像是假的一样如同刷子般粘在眼睛上,呼扇呼扇的,头发则束得高高的。 李然“噗”的笑出声来:“你在搞什么鬼,邹芸?” 邹芸撇了撇嘴,刚要反驳,便听得门“砰”的一声响,小周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见到邹芸这个样子,他吓得“哇”的大叫一声,夸张的抱住李然,全身发抖的道:“头……头儿,邹芸难道昨天殉职了么?今天是来要纸钱的?” “去你的!”邹芸咬着牙去打小周。 小周松开李然一边躲,一边笑道:“你这是干嘛啊,邹芸,用得着把自己弄得跟个唱戏的似的吗?” “你们懂什么?”邹芸翻了翻白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得意的递给他们看,“看!这是时下最具魅力的女明星桃子!” 小周和李然凑过去,却见照片上有一个美丽纤细的女子在静静的笑着,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云一般的轻柔娟秀,高高的束在脑后,柳叶眉高耸,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如同落在白玉上的黑珍珠一般动人,精巧的鼻子下,是一张若桃瓣般美好的嘴唇,正浅浅的笑着。这无疑是个极品的美女,她那微微上挑的眼睛周围淡淡的扫了一层黑色的眼影,显得她的眼睛更加的妩媚和灵动,又使得她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高雅。这女子身材婀娜,线条柔美,好像只要音乐一响便可以舞动妙曼的身姿起舞一样,让人神迷。 “漂亮吧?她被喻为当代最有魅力的艺人,她的舞蹈轰动了全世界的舞蹈界,偏偏嗓子又好、身材又好、演技又好,是著名美容杂志风女郎的代言人哦!” “所以你就被影响得像个疯婆娘似的了?”小周咧着嘴讽刺邹芸。 邹芸气得抬手便要打。“闹够了没有?”李然粗鲁的将照片塞回给邹芸,吼了一嗓子,转头问小周,“你刚才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有什么事?” “哦!”小周如梦初醒,忙正色道:“头儿,接到报案,目前接二连三的出现女大学生在深夜挖掉自己双眼并自杀的案件,但眼球却总是不翼而飞。很是诡异。据死者的朋友和同寝室的同学称,死者生前突然变得痴迷于网上占卜,而且频频出现夜游症。” 李然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皱起眉头,暗自思量着,一回头又看到了邹芸那夸张的妆容。 “还不快把这张脸给洗了?这是警局!你是警察!”李然怒吼。 邹芸一吐舌头,灰溜溜的溜出门去。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章 离奇少女死亡案 李然转头问小周,“你刚刚慌慌张张的什么事?”小周如梦方醒,“前两天公明路发生车祸,有一个女大学生当场身亡……” “这是交通科的事情吧?你跟着风风火火的什么劲啊?”李然皱眉打断他。 “头儿,听我说。记得交通科的小王说那女的被撞到面目全非了吧?” “记得。”李然点点头,昨晚吃饭的时候听小王提过,据说是头部撞击严重。由于当时正值深夜,无人目击到肇事车辆,而当时又在下雨,所以,接到报警的时候现场已经破坏严重了。 “当时那女的的眼睛没有了,现场到处也没发现。” “被撞得太严重了吧。”李然又想起了草原上狼人血淋淋的眼眶,不由得有些反胃。 “刚刚验尸报告出来,说是那个女人的眼球不是被撞出去的,而是被挖出去的。” “什么?”李然和邹芸异口同声的惊叫。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刘法医让你过去一下。” 李然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暗自思量着,眉心被皱成一个川字,一回头,又看到了邹芸那夸张的妆容。“还不快把这长脸给我洗了!这里是警察局!你是警察!!”李然怒吼。 邹芸一吐舌头,灰溜溜的溜出门去。 法医室,李然,邹芸,小周站在办公室里看着那个刚刚从里间里走出来,还穿着一身白大褂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里间就是验尸房的缘故。这个办公室似乎格外的寒冷而又寂静,甚至天花板上那批量购买的日光灯都异常苍白。 刘法医将怀中地文件夹放到桌子上,最上层是两张照片。李然拿起了上面的一张,一个漂亮的女孩恬静地笑着。..长长的黑发,大大地眼睛。低下头,桌面上的另一张已经完全的看不出恬静的痕迹,仅仅从那一头漆黑的长发才能辨认出这是一个女“人”,整个头颅都被撞得面目全非。额头、脸颊不自然地凹陷着,碎裂的头骨从皮肤中刺了出来,惨白的支棱在一片血红之中,照片上,绿色的麦克笔划出了一个一元硬币大小的圈,圈里面,隐隐的能看到小半个已经有些发黑的空洞从已经塌陷的血肉模糊的面孔上露了出来。 “考虑到你们地心理承受能力,我就不带你们去看尸体了。”刘法医平静的耸了耸肩膀。 邹芸,小周抽搐着嘴角牵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你说这个女人地眼珠不是由于车祸的撞击而被撞出来地?”李然努力地压下胃里的酸水。 “不是。这个女人地眼睛是被挖出去的,或者说,在她的头部受到撞击之前就不在那里了。” 李然抬起头。看着法医“由于现场破坏严重,而且发现时间过晚。考虑到当晚的天气、环境等情况。这个女子的死亡时间大约是晚11点到凌晨3点之间。” “那你怎么确定她的眼珠是在死前就被挖走的?”李然皱眉。 “你看这里。”刘法医的手指向那个圆圈,那里。有一快小小的黑色,“这里不是淤积的血块,而是一小块墨镜的碎片。” “墨镜?”三人对望一眼,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眼神,大半夜的出门……还戴墨镜? “呵呵,她为什么要戴墨镜是你们邢侦科的问题。但是,从骨头破碎的行状和这块墨镜碎片的角度来看,如果这个女子当时的眼球还在,会被直接撞入脑中,即使被撞碎,那么颅内应当有晶状体等的成分,然而,什么都没有,我很仔细的检查了她的头部,完全没有一点眼球遗留的成分,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在她出车祸之前,她的眼球就已经不在了。”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李然盯着面前的报告,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 陈云香,女,22岁,大学二年级,理工专业。 再看看现场的勘查报告,墨镜的碎片大部分被找到,死者的死因是大脑受重创,尸体只有头部破坏严重,其他部位只有细微擦伤撞伤等。 在未有足够线索的情况下推断案情是非常武断的,而且容易对案情的分析产生误导,所以,进入邢侦科的第一课就是训练自己不要在未得到证据前臆测案情,尤其是这种疑点重重而又表现诡异的案子。头儿,我回来了。”邹芸推门从外面走进来。 “怎么样?”学对于这个女孩的评价都很好,品学兼优,待人热诚,交际圈不大,为人也很单纯,随和,有些内向,爱好也就是看书、上网、游泳,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不像是会与人有仇的样子。”邹芸走到饮水机边倒了杯水,“但是,据她的室友说,最近她好像突然出现了夜游症,而且发作频繁。” “夜游症?为什么?” “不知道。”邹芸摇摇头,“一般突发性夜游症的病因都是压力过大导致神经亢奋,但是,我问过了,最近她没有任何考试,男朋友的学校也在本市,两人感情稳定。也就是没有什么产生压力的原因。”游出去了?可是到底为什么会夜游呢?”李然发现疑问半点没解开,反倒又多了一个。 李然叹了口气,低头看看桌上的本子:1女子为何出现在现场;2为何半夜出门还要戴墨镜;3女子的眼球在哪里;4车祸是偶然还是蓄意;5肇事者是谁。李然皱皱眉,在第一和第二条后面写上了“夜游”两个字,却摇摇头,叹了口气,在第五条的下面添上,6为何会突然夜游。 看着眼前的文件夹,李然不禁哀叹警察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法安心的职业了,破案行动的时候忙的发慌,没案子的时候闲得发慌,现在有案子没线索的时候就堵得发慌,让他不得不感慨自己也许真是天生劳苦命。 一个多月,半点线索也没有,不要说破案了,连肇事车都没查到。看到女孩双亲来认领尸体时的老泪纵横,花白的头发无力的垂着,仿佛人生再没有任何光明的绝望。他的心中愤怒的火焰就像无法熄灭。 “呵呵,李队,有进展没有?”刘法医笑嘻嘻的推门进来。 “真难为你们法医部的人,天天对着尸体还能笑成这个样子。难道你不知道浪费别人的时间是谋财害命吗?”李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呵呵,好大的火气啊,我刚刚得到一个信息,本以为也许你会感兴趣,现在看来是不用了。”刘法医并没有生气。 “什么信息?”李然一愣。 “我在H市的同学,三个月前遇到了一个尸体,也是眼睛不见了,本以为我过来告诉你只是在慢性自杀呢,没想到还上升到刑事案件了。”刘法医说着转身要走。 李然从桌子后面一跃而出,“没关系,没关系,我欢迎你谋杀。” “他叫尹伊,现在在H市第一警察局当法医,我已经跟他提过你了,具体的事情你可以过去问他。” “尹伊?”李然一愣。 “你认识?”见到李然这个表情,刘法医也有些惊讶。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三章 第一步 李然在听到刘法医提起尹伊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尹伊?就是去年省厅里派来支援侦破刘万豪的盅惑案件的那个家伙吗?那个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的,对任何人的死活都不在意的家伙?那个要么没有表情,要么就只会在脸上挂一丝诡异笑容的家伙?但刘法医又说他是H市的法医,难道叫这怪名字的人还蛮多? 刘法医显然看出了李然的惊愕,便也惊讶问:“你认识?” “啊……是去年省厅也派来过一个警员支援我们,那人正巧也叫尹伊。”李然干笑了一声,一想起尹伊和刘万豪使盅杀人的那件案子就让他想起那个折磨了他数年的虫子的噩梦,让他现在还隐隐觉得全身发痒。 “就是他!”刘法医哈哈一笑,大力的拍拍李然的肩膀,很是得意的说:“说来我这同学倒也是个奇才。当年与我同选的法医这个专业,谁知他在选修的侦察课方面成绩又异常突出,毕业就被省厅点名要去了,那次来我市支援了我局行动之后不知哪根弦不对劲,居然主动申请去法医人材匮乏的H市担任法医去了!真是个传奇人物哇!” 李然被刘法医手上的力道拍得差点背过气去,怎么法医也会有这么大力气的?他翻了翻白眼道:“那么说,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喽?” “放心,这就写下来给你!”刘法医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让小周看得直撇嘴,一脸鄙夷的做个了怪相。 李然苦笑,这也不怪小周,虽说同行才是冤家。不过刑侦科遇到的问题却要检定部门的法医来帮忙,确实有点“无能”地表现了。但是,还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李然目前所能看到的唯一的希望了。目前尚不能确定那少女地死因,还有那对离奇失踪的眼球地去向。如果如刘法医所说,在H市也出现过类似的状况,那很难保证不会在其他城市还有这类现象的发现,更不能保证就不会再发生此类的案件!为了保护市民的安全,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了。..已经与尹伊取得了联系。电话那头地尹伊声音干脆、利落,是一种绝不拖泥带水的语气,却一点都没有意外和与李然合作过又重逢的愉悦,那种拽拽的、冷冰冰的态度倒也符合李然这大咧咧、不喜寒暄的胃口。H市与本市的两个案件的受害人都为20岁左右的少女,虽然受害人被害手法不同,但都系先失去眼睛而后离奇死亡地案件,尹伊的分析与李然的又不谋而合,两人有共同地担忧,便在电话里大略做好了部署:一、由李然与尹伊双方向各自所在警局提出申请。指派尹伊携被害人资料前往李然所在地警局协助共同查案。二、由李然上报局里,向全国各地的警局查询在过去时间里是否有此类案件地发生。只有做到以上两点,才算是走完了第一步!放下电话。李然松了口气,看来案件正向着光明地地方进展了! 中心公园。 夕阳已经西下。落日总有一种难言的感伤。它如血般浓烈。染红了天空所有地云彩,给地面所有的一切都镶上了一层瑰色的轮廓。这情景虽然辉煌动人。却仍留不住它徐徐下落的脚步,它就这么静静的、孤独的、兀自携着自己的浓烈色彩和满怀无法诉说的悲伤下沉。 一个修长的身影立在落日下的一片树丛的旁边,透过墨镜静静的看着远处下沉的夕阳,黑色的风衣裹着他矫健有致的身材,微风中轻轻舞动的黑色长发给了他一种难言的寂寞和妩媚。 “你确定他真的会来吗?”他身后响起了一个轻柔动听的声音,有如黄莺出谷,又似风铃轻响,格外的动听。随之出现的,是一个束着高高发辫、身材玲珑妙曼、带着墨镜的女子,她穿着一件银灰色的风衣,立起领子,遮住了一半的脸。但那张白皙光洁的脸庞、精致的鼻子和那若桃花般红润的双唇却依然泄露了她的美丽。 他冷哼一声,冷漠的答道:“自与我签定契约以来,有哪一世你没有找到他?” 女子沉默了,她低下头,似乎略略的有些失落:“可是,无论哪一世,我也都没有得到过他的心。”她的声音透露着失望和一种深深的眷恋,是一种热切的期待成空后的叹息。 他的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一下,随即又换上了一副不以为然的笑容。“小姐,你是不是太贪心了些?我似乎只答应帮助你找到他,而至于你能不能得到他的心,就要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他冷漠的话语让女子微微的一愣,轻轻的咬了咬红唇,没有说话。 他也顿了顿,随即轻笑道:“放心,小姐,我不会摒弃自己的誓言,会永远的帮助你的。更何况我不是已经送了一你个完美的替代品吗?难道你对他不满意?” “不!”女子急急的说道。 一丝满意的笑浮现在他棱角分明的唇边,他望了望已经快要沉下去不见的夕阳,道:“走吧,小姐,以你尊贵的身份是不适合经常出现在外面的。你看,太阳就要落下去了……” 他的话似乎是提醒了女子,她紧张的望了望四周,立刻转身向树丛外走去。 “他马上就会来了。”他没有回头,却笑着抛下了这么一句。 女子的身形微微的顿了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快步离开了。 “可是,谁又能阻止你缓缓下落的脚步呢?”他凝望着夕阳,悲伤的说,这样子给了他那年轻帅气的脸上一种难言的孩子气的感伤,“我?还是她?” 女子低头急匆匆的离开这片树丛,立刻有一个高大的男子走近。这男子头发很短,眉毛很浓,呈“一”字型横在脸上,占具了大半个脸的墨镜、一张呈椭圆型的漂亮的嘴唇和穿着一身黑衣的高大有力的身材使他具有一种令人心动和心安的男人味儿,此刻,他脱下身上的黑色皮风衣,披在女子的身上,双手轻轻揽住她的双肩一同走向公园外。 “凌,”女子叹息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依赖和委屈。 “我在!”男子柔声应道,双手微微的加大了力道,步伐也加快了些。 突然,几道强光袭来,令两人都被这强光晃得睁不开眼。随之而来的是“卡!卡!”的迅速按下快门的声音,几个胖瘦不一的身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是桃子小姐!”一个声音叫道。 “真的是桃子小姐!”另一个声音显然已经控制不住兴奋,急急的叫道。 “桃子小姐笑一个好吗?”一个矮胖的男子举起了相机,对准女子。 “桃子小姐,什么时候到达本市的?来这里演出吗?”又有一个瘦高的女人举起麦克风追赶着女子。 女子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她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鹿,面色惊恐的抓紧了身边的男子:“凌!”她急急的唤道。 “别怕、别怕,有我在!”男子将女子紧紧的揽在怀里,怒喝道:“都走开!” 但那些记者们可都不买账,他们向前挤着,嘴里喋喋不休的问着乱七八糟的问题,闪光灯不停的在闪。引得一些路过的人也凑过来看热闹。 男子伸出一只胳膊,奋力的将人群拨开,拥着女子快步向公园外一辆黑色的轿车走去。 车子,无视那些围住不放的人群,径自发动向前开去,人们终究还是更加的珍视自己的生命,悻悻的离开,却依然不忘举着相机和手机拍着车子绝尘而去的画面。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章 扑朔迷离 翌日,全市的各大报纸都在头版头条刊登了《知名女艺人桃子暗抵我市》、《中心公园现靓影》、《女明星暗抵我市,抵达之迷尚未确认》……之类的新闻,若大个版面,均是一个披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的娇小女子惊讶的张着小嘴,被一个高大威武的男子保护的画面。从照片上可见场面很混乱,而且照得很匆忙,显而易见的“狗崽队”风格。 李然不耐烦的放下报纸,心里不禁对现在人莫名其妙狂热的“追星热”很是不解--都是人嘛,干什么对人家的隐私那么在意?真是搞不懂! 反倒是邹芸看到这一张张的报纸兴奋得无以复加,看完了这份看那份,忙得不亦乐乎。 李然站起来,烦闷的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过了好几天,收到异地同行们的消息却瘳瘳无几,尹伊也没有消息。等待,是最难熬的,它磨人入骨,足以让人抓狂。 尹伊到来,已经是两个星期以后。来?”这是尹伊走进刑侦科的办公室,心急火燎的李然的第一句话。处理了一下。”尹伊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态度,“你调查得怎么样了?”头绪。”李然揉了揉已经乱糟糟得头发,“在本市发现的这个女人,刘法医的验尸报告上的死因是头部遭严重撞击,根据现场的情况初步认定是车祸,但是,能把头损坏到这种程度的撞击一定很强烈,可尸体其他部位并没有受到严重撞击的痕迹。所以,也不排除有人故意伪造成车祸地样子。不管怎么样,这个案子都没有上升到全国关注的重要度。所以,我也只能以私人身份找熟人帮忙留意一下。只得到一个。死者是个工人,下夜班的时候被袭击,整个地被碎尸了,抛到好几个地方,又是大夏天。连尸体都没找全。只是,大概六年前的事情,据说已经抓到了犯人,虽然罪证确凿,犯人也已经认罪了,却说不出犯罪动机。..” 尹伊没有答话,只是拿起桌上地验尸报告仔细的看了起来。半晌,他才放下报告,“我想看看尸体。”他直视着李然热切期盼的眼睛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报告上不是已经写得够全面了吗?”不知为何。小周就是看不顺眼这个家伙。确认一下,我可以看看尸体吗?”平静的眼神,平稳地声音。显而易见,小周的那句话就当是跟墙说了。 找了个警员带尹伊去法医室。李然打开了他留下的档案袋。抽出了厚厚的一沓纸。啪,几张照片被带了出来。落到了办公桌上,李然却并没有在意,文件上,一行字映入了他的眼帘:赵蓉婷,女,H市影视艺术学院大二学生。死因:坠楼身亡。自杀。 自杀?一个问号在李然的头脑里闪过,如果,刘法医没有与尹伊谈起这宗案子,如果,尹伊不是恰好经手过类似的疑案,那么,那个叫做陈云香的女大学生,最后会不会按自杀或者是事故结案?这个女孩好漂亮啊。”旁边传来了邹芸惋惜的声音,她正看着手中地一张照片,上面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孩子手执一把羽扇,正翩然起舞,粉色的眼影下,一双如秋水般清澈、灵动地大眼睛笑意盈盈。这,是一个可以吸引任何人的视线地女孩。吗?”小周笑着拿起了翻扣在桌子上地另一张照片,“呕……”小周扔了照片就向卫生间的方向冲了过去。 李然和邹芸对视了一眼,伸手拿起了那几张照片,第一张,水泥地面上,一个穿着粉色长裙地女子趴在地上,殷红从她的身下渗出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是三个月前。第二张,是女子的正面全身照,整个头部血肉模糊一片,像一个摔烂了的番茄,已经分辨不出五官的形状,颈部不自然的扭曲着,胸部由于胸骨碎裂,整个塌陷了下去,断缘处的骨头将身体支撑出奇怪的形状。 李然脸色有些发白的看了看那张被小周扔掉后仍然倒扣在桌上的照片,又看了看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的邹芸,“你……去看看小周好点没有。”的。”邹芸点点头就出去了,那张照片给她的冲击太大,她已经不想考虑小周是不是会去女用洗手间呕吐了。看着邹芸走出办公室,李然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那张照片,纵然有了自以为足够的心理准备,他的胃还是在第一时间翻涌上来一股酸水,这一张,是死者头部的特写,震撼程度比刘法医给他的那张远远有过之而半点无不及。由于是脸部着地的缘故,额头正中一道一寸多长的口子,参差不齐的创口方法恶魔微笑时露出獠牙的嘴巴,里面乳白色的粘液与腥红的血液涂满了整个脸孔,颧骨,鼻骨,颚骨破碎扭曲,原先精致姣好的脸庞仿佛被随意揉烂,又用红白颜料随意涂抹了一气的面团,突然,李然的眉头紧紧一皱,那张脸上,左眼的眼角崩裂,眼皮塌陷了进去,很可能落地时受到撞击,而被挤压了出去,而右眼一块颧骨的碎片被从眼睛里挤了出来,将眼皮撑开了一半,里面,半个破裂的眼球被串在了骨头的碎片上。 尹伊,不是说死者的眼球不在了吗?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尹伊和刘法医并肩走了进来。真有你的,这你都能发现,真不愧是法医系的状元。”刘法医呵呵的笑着。 尹伊却没什么表示,看到李然手里的文件,点了点头,“你看了?”死者的眼睛不在吗?这张照片里明明她的眼睛还在她脸上。”李然瞪着尹伊。吧?那眼睛不是她的。”尹伊的声音平静。玩笑!”李然瞪着尹伊,有没有搞错? 尹伊没有说话,只是将李然手里的文件抽了出来,翻到一页,举到李然眼前,“眼球有被福尔马林处理过的痕迹。”文件上墨黑的字迹在白色的纸上格外清晰。林?”李然茫然的从文件上移开眼睛。特意做过鉴定,这只眼球的DNA跟死者的完全不匹配,也就是说,这只眼球是另外一个人的。而且已经在福尔马林里泡了有一段时间了。当时我曾经问过H市的医院,学校等相关地方,都没有出现标本丢失的事情。所以这件案子也就成了悬案。”是……”会。”尹伊打断了他,“这个女生是从她们宿舍楼的楼顶跳下来的。她所住的宿舍窗子朝向另一边,而她寝室的同学都证明当晚她是睡在自己的床上。她们虽然是艺术院校,但是管理很严格,每天晚上都会查寝,所以每个人晚上必须回校,当然也不大可能有人会让别人用自己的寝室自杀,在当天夜里,有个起来解手的女生曾看到死者靠在楼梯的墙上,只是以为她失恋了,并没有在意。发现尸体后,顶楼的大门是用明锁从天台锁住的,插销和锁头上最清晰的都是死者的指纹,天台的栏杆上没有任何划痕,周围也没有任何挣扎过的痕迹,死者的体内不管是消化系统还是循环系统都没有检查出任何药物反应,因此,死者将通往天台的大门锁上后跳楼自杀的可能性很大。” 李然翻了翻手中的文件,爱好:唱歌、跳舞、表演。下面一行写着,性格开朗,为人随和,无不良嗜好,同学关系和睦,死前一周出现突发性夜游症,原因不明。 又是夜游症? 这时,尹伊口袋里的电话响起,“好的,好的,我明白了,多谢。”尹伊挂上电话就从包里掏出了笔记本电脑,连到了网上。邮箱里,十来个以自杀或是事故为标题的新邮件。是……?”个朋友帮我调查的案件。”尹伊头也不抬,“所有悬而未决的案件,受害者面目全非的事故或是自杀事件。”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章 意外任务 李然看着尹伊娴熟而又毫不客气的搬来自己桌上的打印机,将邮件里附件的文件及照片一一打印出来,心里有些诧异,不知尹伊所谓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搜罗出如此之多的信息,这是连自己都没有做到的。 李然举起这些资料一一看过,越看越心惊! 资料所提供的,全部都是近几年来全国各大省市的少女离奇死亡案,这其中自杀的有五起,其他为交通事故及意外伤害,但死者被发现之时无一例外的都是胸部以上被摧残得面目全非,且眼球不翼而飞。再对照那一张张令人任呕的照片,其中几张照片的受害人眼窝处被红笔重重的画了一个圆,很清楚的可见边缘处不规则的痕迹,而有些虽然受害人脸部轮廓已经模糊,却也很容易看到那黑洞洞的眼窝。而这些受害人全部为20岁左右的在校女大学生,身家清白,长相清秀,学习成绩优异,无任何不良嗜好。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她们的眼睛虽形态各异,却都很清澈漂亮。 文件都是当时的验尸报告,报告里指出,受害人死亡时间均为深夜,据她们周围的人透露,她们在死亡前一周都出现过夜游症!并且,根据权威的技术分析,这些少女的眼球被挖出之时要距她们死亡之时至少相差一个小时! 再看这些受害人的所处地,李然的心里有底了。 李然目光炯炯的从这堆资料中抬起头,却赫然见尹伊已然全身舒服的陷在椅子里,长腿一支,神情悠然的看着李然,一副成竹在胸地样子--这样子恰恰与去年调查“红馆”时候的那副漫不经心和悠然自得完全一致! 李然有些气结。..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把这些人命放在心上?!这种表现,应该不是每一个正义感超强的警察所应有地吧? “正如你所看到的,这些受害人地资料至少可以证明犯罪嫌疑人为流窜作案。且作案很有规律--平均每月一案。而此人在每一个地方所逗留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三个月!这也就使得那些悬疑案件很容易的被误当成自杀或者是交通肇事逃匿事故等案件处理,最后不了了之。”尹伊淡漠的看着李然那张绷紧的脸。说道。 “而且,”尹伊顿了顿,“如果我们有证据可以认定这是一起蓄意谋杀案地话,那这个犯罪嫌疑人则有着极高的犯罪智商,他没有留下任何一个线索。做得简直天衣无缝!如果不是将这些案件的资料全部搜寻出来,我们很难将它们串联在一起。”尹伊无奈的摊开手掌,他的眼睛里闪着捉黠的光芒,似乎对这个犯罪嫌疑人产生了深厚的兴趣,李然打量着他,感觉他更像是一个嗅到了猎物味道狡猾的狼,眼睛里暗藏着一丝兴奋的光线,只是在等待着追寻地机会。 “可是,我们这些只能做为一种推断。”李然扬了扬这叠资料。盯着尹伊的眼睛,“即便这是非常有价值的线索,充其量也只能做本案分析地参考。” “没错!”尹伊挑了挑眉。似乎很是赞成李然的说法。 “什么?什么?”一直在旁边听着地小周终于按捺不住性子,急地哇哇大叫起来:“赶情!忙活了这么半天。我们却还是等于什么也没做成!” 尹伊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那我们怎么办?”小周恨不得把口水吐在这个臭屁得要命地家伙的脸上。 “等。”尹伊没有理会小周。而是用他那双浓重眉毛下的、呈一字型的细长的、流动着隐隐光芒的眼睛含着略略的微笑看着眉毛纠结在一起的李然。如果如尹伊所说,真的可以将此案件的类型确定为谋杀。且犯罪嫌疑人为同一人的话,那么现在疑问只剩下个了: 一、凶手为什么要收集眼球,而且都是少女的眼球? 二、凶手流窜作案如果是为了躲避警方的追查,为什么还要在每个固定的地方停留上个把月? 三、凶手是以什么手段做案的,为何能致使少女们出现夜游症? 四、为什么所有少女都是先失去眼球而后死亡的?她们是靠着怎样的力量支持去奔赴死亡的? 一堆问题在李然的头脑里纠缠,以至于他面无表情的也牢牢的 盯着尹伊,这就使得这场面未免有些暧昧,小周看看李然,又看看尹伊,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推开的门吓了一跳。 “都在干什么?”一个洪亮的声音震得沉浸在思绪里的李然浑身一颤。 “郑局!”小周一愣,忙立正站好,却发现邹芸偷偷的从郑局背后闪了出来,脸上挂着尚未褪去的绯红,眼睛亮晶晶的,嘴边还挂着笑意,看样子像有什么好事似的。 “给你们一个临时任务!”平常一向不苟言笑的郑局今天竟和蔼的笑了笑,他递给李然一张报纸。 李然疑惑的接过,报纸上的一行大字令他差点吐血! 只见在报纸的最上端写着一行漆黑的大字:“本世纪最具魄力的女明星桃子个人演唱会即将举行”。 “不就是个唱歌的吗?跟我们警察局又扯上关系了?”李然故做不解的看着郑局。 郑局的脸立刻就板了下来,他知道李然这头倔驴是全警局出了名的难驯服,要是不给他来点硬的,他肯定就要尥蹶子!索性声调也升上去了,“这是第一特警队要我局协助的,这女明星自出道以来无论歌舞都在全国甚至是世界上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和震动,所以达官显贵来我市观看演唱会的也一定不在少数,这次的责任,很大哟。” 郑局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李然的肩膀,道:“何况只有一天,还是晚上。不会妨碍你查案的,万一出现异常状况,你们这一队可以随时撤出查案,如何?” 郑局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软的硬的都有,李然就是再怎么不甘,也只能无言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李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尹伊却在一边看好戏似的眯起了眼睛。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章 求爱之舞 根据要求,武警部队及防暴大队全部着装上岗外,前来支援的刑警们则一律要求便装上阵。 李然面色阴沉的穿上他唯一一件黑色的休闲西装,别别扭扭的把无线耳麦接在耳朵上。邹芸则面色粲然的摆弄着难得穿一回的橙色针织衫口上装饰的小向日葵,她今天破天荒的将一头长发散下,柔顺的垂在肩头,为了与那件质地柔软、颜色纯净明艳的衣服相衬,邹荟还特地画了淡妆---橙色的眼影和淡粉的唇膏竟将这个平素干练的小女警装扮得目如秋水,面若桃花。 “呦,漂亮啊,邹芸!”正在笨手笨脚的给自己系着领带的小周吹了声口哨,嬉皮笑脸的看着邹芸,“平常跟傻大姐儿的,这一打扮我还真都快认不出来了!早知道咱队有这么漂亮的警花,咱还用在外面相亲?早内部问题内部解决了呀!” “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邹芸红着脸,猛抓起办公室的一团废纸朝小周扔过去。 小周头一偏,躲过了一击,笑道:“我说的可是真的!我看你可不比那个什么桃的差!” 纸团掉在地上,向一边滚去,刚巧停在一个人的旁边,邹芸瞪了一样小周,目光顺着纸团落在临窗坐着的人身上。 那正是尹伊,他悠闲的靠在椅子上,将长腿交叉搭在办公桌上,抱着双臂出神的凝望着窗外已深浓了的夜色,刚才办公室里的嬉笑和大脑仿佛与他无关一样,引不起他一丝关注,就连这室内的日光灯都照不到他地身上去,仿佛包融他、照耀他的只有外面无边的夜色和皎洁清冷地月光。.. “尹伊尹大侠。你不去?”邹芸奇怪的问,在邹芸地眼里,这是一场空前盛大又无以伦比的、令她朝思慕想的演唱会。谁要是没兴趣,那简直是火星来客! 尹伊早已经习惯了邹芸给他取的外号。他从自我陶醉的意识中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邹荟,淡淡地是或:“本来也不喜欢热闹,如果不需要我来协助,最好还是留守。李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本来就讨厌这种人生鼎沸的场合,又见尹伊可以躲过这一劫,哪里能甘心,不禁暗自使了个眼色给邹芸,邹荟会意,凑上去又缠有劝,楞将无可奈何的尹伊拖到了会场。 桃子的演唱会在本市以最宽敞最典雅而著名的“奥维歌剧院”举行,这让李然很不解,平常的这个星那个星的演唱会不是都在万人体育馆举行吗?为什么一个区区小歌星的演唱会要去歌剧院?真是驴唇不对马嘴! 可是。当他身临其境地感到到这个被他认为是小歌星的桃子的演唱会地时候,他所讷讷感形容出的只有两个词:“震撼”和“感动”。 当正个会场地灯光暗淡下去,只剩下观众每人手里握住地荧光棒在荧荧发光的时候。李然有一种置身与星河之中地错觉。 忽然,一阵轻柔的音乐响起。好像月儿穿透云层悄然探出头来。令人有全身沐浴在月光中的轻盈欣然的感觉,原本拉着厚重帷幕的舞台上。帷幕骤然被拉开,一缕轻柔如月光的光柱自上而下的投射到舞台上,映出一个纤细而玲珑的人影。 李然听到人群中立刻传出轻微而又兴奋的尖叫声,但当灯光突然亮起多彩如梦幻般的光亮,人群又突然安静下来----这种情形与李然印象当中的歌星演唱会完全不同,他静静的注视着舞台上那个婀娜美丽的身影。 舞台上清烟缭绕,被各色的灯光照着,有一种异彩纷呈的感觉。那个美丽的女子---桃子,将一头如云的绣发盘起,穿着一件薄纱的衣裙,随着舒缓而优美的音乐偏偏起舞。她的衣裙很是精妙,上身至腰部恰倒好处的随身形的凹凸起伏,将她完美的曲线显露无疑,裙子在两肩处如花瓣般分开两片,自粉白细致的双臂垂下,如同背后一对透明的翅膀,而裙子的下摆也如鸟儿美丽的羽毛般层层叠叠,一经舞动,煞是好看。整个衣裙的色调在绿、紫、蓝、黄、红之间渐次过度,柔和而又微妙,远远看去,似是一只鸟儿在跳着一曲关于爱情的舞蹈。 一支小手狠狠掐了一把李然,疼得他浑身一颤,猛的回过头去,却见邹芸凑了过来。“这就是桃子小姐震惊了全国甚至是世界舞蹈界的成名之舞----求爱感到了多少人啊!” 求爱?李然疑惑的看着两眼放光的邹荟。大自然是很偏心的,它给了所有雄性的生物以美丽的皮毛和强健的体魄,鸟类更是如此,但凡是羽毛艳丽、姿态优美、歌声嘹亮的,几乎都是雄性,它们会抖动着漂亮的羽毛,唱着优美而婉转的歌,跳起爱的舞蹈向心爱的雌性求爱,这是大自然的法则和规律。 可是,李然转过头看着独自起舞的女子,为什么他的舞台上却没有她漂亮的伴侣呢? 小周和尹伊都不知去了哪里,邹芸也趁着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台上而神神秘秘的溜向了后台,与几个同局的兄弟打个招呼之后,李然惊讶的发现郑局带着夫人以及他的女儿正坐在看一侧,如痴如醉的欣赏着台上的表演----这老狐狸!李然暗骂了一声。 邹芸借着工作之便,大模大样的溜到了后台,她摸了摸揣在口袋里的小本子,想着趁中场休息的时候可以请桃子小姐给她签个名,不禁兴奋的心怦怦直跳。 后台两侧的过道上全部都摆满了花篮,色彩缤纷的花朵竟相争艳,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将这里装点的如同花园一般。邹芸看着上面的题字,全都是“某某集团恭祝桃子小姐演出圆满成功”、“某某永远支持你”之类的,邹芸吐了吐舌头,正想转身离开这片“花的海洋”,不觉一下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身为一名警察的敏捷让邹芸条件反射似的弹起,迅速转过身。“哎呀,是你?”邹芸惊叫道。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身为一名警察的敏捷让邹芸条件反射似的弹身,迅速转过身,却见身后出现的,是一个身材高大,戴着墨镜的男子,这人头发很短,椭圆型的脸形,“一”字型的眉毛,直挺的鼻子下是一张轮廓分明而又丰厚饱满的椭圆形的嘴唇。此刻,这男子正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这不是尹大侠吗?邹芸一愣,他怎么这副打扮?演熊猫啊?邹芸啼笑皆非的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伸出手就要去摘他的墨镜。 “哈哈,小姐,你太活泼了。”男子伸出手微微的一挡,笑道。 哟!邹芸心脏差点漏跳了一拍,这声音不尹大侠的!再看他穿着一身黑衣,显得他身材格外修长健硕,与尹伊一身牛仔休闲装完全不同。“对不起!对不起!”邹芸顿时满脸通红,忙缩回了手,结结巴巴的道歉。心里不隹的责怪自己怎么会认错人,而且还做出那样放肆的举动来,真是丢脸! “没关系。”男子轻轻一笑,虽然他戴着墨镜看不清他的相貌,但仍可以感觉他到的和善。男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邹芸一翻,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邹芸那双涂着淡淡橙色眼影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上。“你是桃子小姐的歌迷?”男子问。 邹芸点点头,热切的问:“人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男子露齿一笑:“你很聪明。” 那还用说吗!邹芸得意的想,看他的打扮,不是保镖就是工作人员了,我这警察是白当的? “那能不能请你让桃子小姐给我签个名?”邹芸突然灵光一现,掏出了口袋里的小本子递过去。 “没问题!”男子笑着伸手接过。 在邹芸地手接触到男子的手的那一刹那。邹芸顿时愣住了,一股麻酥酥地感觉自手上传遍全身,径直传递到大脑的晕深处。.[奇q i s h u 9 9 . c o m书].全身如同被麻痹了一般地麻木而僵硬,仿佛会动的。就只剩下了眼球。 “看着我。”男子轻声的呢喃自上方传来,像是有魔力一般牵动着邹芸的身体,她轻轻的抬起头,看着男子。 男子低下头正视着邹芸,缓缓地摘下了墨镜。邹芸就这样呆呆的、直勾勾的瞪圆了眼睛看着男子卸下遮盖而露出的双眼。 而男子。则伸出一只手,慢慢的持上邹芸的脸颊,他的动作很轻柔,却未免有些暧昧。邹芸像是一个被催眠了的娃娃,动也不动的任由男子修长地手指抚过她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的一声轻咳唤醒了邹芸。 “包在我身上!一会到这里找我!”他推了推架在鼻子上地墨镜,接过本子,顺手拍了拍邹芸的肩膀,转知走向幕布。 “谢谢!谢谢!”邹芸像个孩子似地连声道谢。刚才那短暂地麻木和诡异的一幕如同影碟机里正在播放地电影被突然按下了停止键,当播放键重新按下的时候,一切又都鲜活如初。完全没有在邹芸的脑海里留下任何印象。 邹芸笑嘻嘻的看着男子的背影,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呼唤声。 邹芸下了一跳!这咯吱怕显而易见的男人声音。可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她左右寻找着。终于在墙边一排花篮中,邹芸赫然发现了一只从里面伸出的男人的脚! 好家伙!赶情藏这后面了!邹芸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却看到这排花篮原来是摆在一排椅子前面的,而被邹芸封为“尹大侠”的尹伊正倒在那排椅子上呼呼大睡! 邹芸气得差点晕倒。这个没有艺术细胞的人,居然躲在这里睡着了!她忍不住踢了踢尹伊的脚,叫道:“尹大侠,醒醒!一会人家中场休息要经过这里的啦!” “不过是似梦沉沦,又何须醒来?”一个低沉的、宽厚的、神秘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尹伊那微张的、如同古代工笔描画出的完美的唇中飘出来,似梦吟,又似清醒,好像出自他的口中,却显然不是他的声音。 一丝凉意爬上邹芸的后背,她愣了愣,突然猛的向尹伊的大脚踩去,提高了音量道:“尹伊!有情况!” 邹芸的脚还没有落下,尹伊的长腿便“嗖”的缩了回去,又猛然部起,他的一双浓眉直立,细长的眼睛里迸发出机警的精光,漂亮的唇紧紧抿在一起,这副完全牌警备状态的样子倒吓是邹芸浑身一颤。 忽然一阵骚乱,邹芸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叫。她回过头去,赫然发现在几个工作人员的下,美丽而纤细的舞者出现在她的身后。 桃子--这个穿着华美舞裙的娇巧女子,正不可思议的看着邹芸身边的尹伊,她那双顾盼流离,如同盛满了柔情的秋水双眸闪着欣喜,惊讶和狂热的光芒,带着热切的,难以置信的光芒牢牢的锁住尹伊。她那如花般红润的双唇微张,此刻正微微的颤抖着,好像看到了世间的瑰宝一样震惊。 尹伊的视线与桃子的相撞,两人都微愣着相视了一、两秒。尹伊若无其视的移开了视线,搔搔头,准备离开。 邹芸惊讶的看着桃子,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钟情的艺人会突然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免不了有些激动。但与此同时,邹芸也发现桃子的反映却并不亚于自己的激动----这是怎么回事? “是你吗?”一声颤颤的,轻柔的声音有如黄莺出谷一般自桃子红润的口中传来,她的双肩也在微微颤抖,晶莹的泪水在她的眼里打转,这是她盼了多少个轮回的相见啊!叫她怎么能轻易相信这不是一场梦? 尹伊头也不回,连看都不看桃子一眼的举步离开。“不要走!”桃子焦急的追上去----既已相见梦里萦绕思恋的容颜,怎使得你又离我而去?留我一人在此徘徊不前,孤独着沉沦? 蓦然,桃子的眼前突然一黑,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顿时感觉到天旋地转,一时之间,头重脚轻。 “凌!”她不舍眼前人的离开,怎奈,缘分总是这样弄人,宿命总是这般注定好的让她一次又一次的跌入这无尽的黑暗与无助之中。 能够将她救赎并带她逃离这黑暗的,是谁呢? 身边的人无不惊叫起来,邹芸也张大了嘴巴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偶像摇摇欲坠的身影。 这时,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一闪,刚才答应邹芸为她要签名的男子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扶住桃子,并将她抱在胸前。桃子掩面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他的嘴在轻轻的动着,看样子是在安慰桃子。周围的工作人员手忙脚乱的跟在男子身边,将他们拥进了休息室。 邹芸看着他们从身边走过,这男子虽戴着墨镜,长相却与尹伊惊人的相似。尽管他们的打扮,气质不尽相同,说话的声音也完全不一样,可是外型上的相似却格外的令人困惑。天下真有那么巧的事吗?那么为什么桃子好像认识尹伊一般的? 邹芸狐疑的想着,忍不住伸出手来搔了搔眼眶,从刚刚眼睛周围就痒的得要命,这是怎么回事? 长久的等待也未见女主角出场,观众们耐不住性子了,口哨声和催促声此起彼伏。李然一个头两个大,麻烦终于来了!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章 夜游症 黑暗,仍是这无尽的黑暗和寒冷,将人层层叠叠的包围,挣不脱,甩不掉。没有一丝光亮,不见一丝希望,让人害怕,让人恐慌。 坐在窗外的美丽女子,幽幽的叹了口气,“想不到这几世的轮回,我仍无法适应这样的黑暗。” 一支温暖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这是她所熟悉的最温暖,最有力,也是最安全的,她黑暗世界里唯一的依靠。一丝微笑浮现在唇边,她顺势靠了过去,靠在一个温暖而结实的身体上。 “我会一直陪伴着你的。”那个只有她最熟悉和依赖的温柔的声音说道。 “凌,你不后悔吗?这几世,真是苦了你。”她轻声的叹息道。 “非常对不起。”那个声音所问非所答的说:我本以为还有几天的时间,所以昨天才刚刚种下种子。” “这不能怪你,凌。”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芳笑,一滴清泪缓缓的从眼角滑落,“我没有想到会在那看到他,我以为我可以抓的住的,凌,我以为至少这一世我是可以!可是,他最终还是看都不看我一眼的离我而去了……” “你会抓住他的,我保证!”那个声音温柔而又坚决的说,一张湿热的唇俯上了她的额头,印下轻柔的一吻。 “我会尽快找到一个替代品,让你看到他的。”那声音又坚定的说。 “真他妈的!”李然揉着已然变硬了的脖子,和酸疼的肩膀,恨恨地骂道,“就说这劳什子演唱会最是惹人烦,观众都像疯子一样!” 刚才由于那女明星神秘的不知所踪。..演唱会出现了失控的局面,本来安静地陶醉在优美的舞蹈和歌声中地观众们在久等不见女主角的情况之下,竟一个接一个的失去了耐性。不仅将手中的荧光棒抛向了舞台,并且又是吹口哨又是叫嚣。渐渐的,竟开始往舞台上扔起瓶子和其他物品,说来也奇怪,过了这么久也未见任何一个经纪人或负责人出面解释和调解,观众们开始肆意妄为起来。 防暴大队出面竟致使部分狂热分子愤起与之抗争。整个会场立刻变成了一锅沸粥,被所有人可劲儿地搅和着。 李然不得不加入了这场混乱中,让他筋疲力尽。真是窝囊!还不如去执行任务来得直接爽快! 混乱结束之时已经几近凌晨了,李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警局,随手“啪”的打开了办公室的灯。 猛然看到窗前立着一个人的身影,吓得李然差点叫出声来,那个人影却不慌不忙、不急不火的缓缓转过头来。 是尹伊。李然气急败坏的瞪着他:“我还以为警局里闯进了贼呢!” 尹伊,慢慢的转过头,脸上不带一丝情感。就这么冷冰冰的看着李然,眼神里有耀眼地光芒在行走,让李然忍不住困惑。 “你在干什么?尹伊?”李然皱着眉头问。 “酒。”尹伊轻声的说,眼睛像是在看李然。又像是穿过李然看着另一个什么地方。“我想喝酒。” 喝酒? 李然搔了搔头。男人之间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很有趣。却也很默契,当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他想喝酒地时候,那么无论对方是他的对手还是他地敌人都会摒弃那种距离感而一下子增近许多地亲近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拒绝这个请求的。 李然叹了口气,用手比划着,示意尹伊跟他走,两个人刚走到楼梯口,便见一个人影飘飘乎乎地从楼下飘了上来,只见那人影晃动着长长的头发,左右轻摇着,似乎像是站不稳的样子,很是骇人。 “什么人!”李然大喝一声,扶住楼梯扶手,一纵身跳到下一层楼梯的人影面前,伸手便抓住那人的胳膊抵至墙角。却见那人颓然撞在墙上,不由得全身轻轻一颤,脸向上仰起,头发也向两边散去,露出了一张光洁皎美的面容。 “邹芸?”李然惊呼一声。 只见邹芸的脸上挂着怪异而虚浮的微笑,两眼迷离的向上看着,她的目光飘乎不定,脸上有一种异样的神采,好像梦游一般。 “邹芸!”李然又唤了一声,刚想要用力的摇她,却被尹伊制止了。 “不要动她!”尹伊的声音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严肃,李然回头看去,却看到尹伊眉头紧锁,三步并做两步的跃下来,用手轻轻的捏住了邹芸的下巴。 “邹芸很可能……是处于一种神游状态,所以最好不要惊动她。”尹伊面色凝重的说道。 “神游状态?”李然一愣。 “也就是说,她在梦游。”尹伊转过头看着李然,目光炯炯的盯着李然那先是惊愕,接着便渐渐扭曲的脸。 “你说什么?梦游?”李然难以置信的看看尹伊,又看看面色怪异的邹芸。 他不得不承认,尹伊说的是对的,因为即便是李然这样的将邹芸推至墙角,邹芸也还是毫无知觉,如同沉迷在梦魇一般的痴痴的笑着,好像陶醉在一个神秘的梦境里,不愿醒来。 但是,邹芸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状况?而且还是在接二连三的发生这种少女离奇死亡案的时候?难道…… 李然感觉到头皮开始发麻,他缓缓的将视线集中在尹伊的身上,微微的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目前还不会有大碍,”尹伊像是猜出了李然想说什么,缓缓的说,他的脸色也逐渐的凝重下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最好的办法,是由着她自己醒来。” “可是,如果真如我所担心的那样,为什么犯罪嫌疑人会选中邹芸?”李然的眉毛纠结在一起,“犯罪嫌疑人的对象不是通常都是在校的大学生吗?” 尹伊耸了耸肩膀,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知道,可能,也或许……出现了异常的状况也说不定……” 他拖着尾音,迎着李然的目光,一个共同的、大胆的猜测,已经在两个人的心里成形了。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章 渐浮水面 邹芸似乎已经过了刚才亢奋的夜游阶段,面色渐渐的宁静平息下来,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睡着了,李然立在她的旁边,面色阴郁的看着她,这女孩去年才刚刚从警校毕业,凭着一腔的热血准备将自己花一样的年华献给警察事业。 如果不是昨天瞧见她穿上美丽衣服的模样,李然简直没有想到邹芸还有这样漂亮的一面。是呵,邹芸也不过才二十几岁,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年轻、漂亮,拥有活力和对生活的憧憬,还有对一切美好事物的向往,为什么这一点,就那么容易的被忽略呢? 李然看着邹芸那张年轻的脸,不自觉的伸出手将纠缠在她脸侧的长发轻轻拨至一边,突然,他发现邹芸的眼角滑下一滴如泪水般晶莹的液体。只是,这液体带着微微的紫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是眼泪?沾了化妆品的眼泪?李然有些奇怪,可是,邹芸只是淡淡的在眼睛上扫了一层淡雅的橙色,还由于时间过长已经很淡很淡了,怎么可能会将眼泪染成这种颜色呢?李然伸出手,向在电脑旁边忙碌的尹伊示意。 真不愧为警界的精英,尹伊注意到了李然的行动,放下手中的一切,猫一样悄然无声的凑过来,两个本打算大醉一场的男人,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居然产生了一种难言的默契。 尹伊使了一个眼色给李然,叫他不要乱动,转身迅速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液体收集管,轻抵邹芸的面颊,将那泪怪异的泪水收在小试管里。 “有价值地东西?”李然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尹伊。..一丝微笑。浮上了尹伊的嘴角,他将试管举在眼前,露出“干杯”一样兴奋地笑容。转身走出门去。 李然刚想提醒他法医室已经锁门了,但还是忍住了。对于这个怪异的家伙而言,怕是连锁头也是制止他不住地吧? 而邹芸,就只是这样安静的睡着,睡得又甜又美,让人不忍去打扰。 当清晨的阳光洒进办公室的时候。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了。 桃子,女,2岁。 出生地不详,家庭住址不详,1岁报考某国内知名艺术院校,一曲舞蹈震惊了全部监考老师,遂被喻为“神童”,重点培养。毕业后携自创舞蹈《求爱》参加全国青年舞蹈大赛。一举夺冠,后进军演艺界,被喻为“当代最具影响力艺人”。做为一枝新秀,拥有无数为之疯狂的“舞迷”、“歌迷”。分别在全国各大城市巡回演出。反响颇佳。 出生地和家庭住址都不详吗?李然无奈地笑笑。什么时候娱乐圈开始这么宽容和包容了? 当然,最具价值的。还是这女明星巡回演出的路线,李然的脸上与尹伊浮现了同样的笑容“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就在这几夜。”尹伊道。 邹芸已经完全不记得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了,她的精神头一恢复就开始四处翻看报纸,对昨天的演唱会抱憾不已,李然、尹伊享用着小周买回来地早点,相互交流着眼神。 “对了,尹大侠!”邹芸猛然从一堆报纸中间抬起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两眼放光的问:“你认识那个……” 邹芸的话才说了一半,便止住了,尹伊转过头来,用一双冷到极点地眸子牢牢的锁住她,那目光冷得像冰,瞬间便将邹芸地话冻住了,噎得邹芸呆呆地看着他,这是邹芸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识过的冰冷地目光,冷得硌手、冷得吓人。 “什么?”李然把食物塞得满嘴都是,嘟嚷着问。 “没……什么。”邹芸心虚的低下头继续看她的报纸。 “哎,对了,邹芸!”凌晨时分,小周已经接到了李然的电话,三个人,已经商量好了方案。“今天晚上我们出去摄一顿!李队请客!” “真的?”天真的邹芸立刻欢呼一声,全然没有看到李然偷偷的踢了小周一脚。 一切都在按着计划进行,李然暗自叹了口气。希望可以将一切尽快解决,不再出现任何一个可怜的受害人。 还是像上次一样的推杯换盏,只不过这一次,不胜酒力的李然选择了以饮料代替酒,尹伊和小周依然你来我往的喝个不住,邹芸则捧着麦克风唱得不亦乐呼。 --黑夜,就要降临了。 静静的警察局,空荡荡的走廊上,突然传来“哒--哒--”的声音,像是一个喝醉了的女子,拖着摇晃不稳的身体踏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 那正是邹芸,她的面色绯红,脸上挂着微笑,像是喝醉了酒,轻轻的左右摇晃着,她伸出一只手,抚着楼梯的扶手,缓缓的向上走去。突然,一个黑影从角落里闪出,那黑影像是原本就融化在黑影里,此刻又从其中分解出的一样,迅速而又出其不意的一把将邹芸抓住,整个人横在身前抱了起来,邹芸像是完全失去知觉了似的任其抱着,动也不动。 人影匆匆的将离开警局,竟从院里的高墙纵身跳了出去,然后迅速隐入一片树丛之中。 “没有想到你是警察。” 在中心公园一片白桦林中间的空地上,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低头看着脚下静静睡着的邹芸。他的头发很短,眉毛很浓,呈“一”字型的挂在眼睛上方,他的鼻子很直,一张轮廓分明的嘴唇如同古代工笔画精心描绘出的一样细致漂亮,此刻,那张唇正挂着淡漠的笑容,轻声的说着。 “你是想来调查桃子的吗?真是天真!”男子蹲下来,用手抚着邹芸的脸,“可是,你居然有着那样清澈的眼睛,我从前都以为只有没有进入过社会,没有见识过人类阴暗面的在校学生才会有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修长的手指滑过邹芸的额头和脸颊,又绕过她精巧的鼻子和微张的红唇,最后落在了那双微合的双眼上。 “没有想到在种子还没有发芽的时候就要采摘,可能你会有点痛苦,不过,很快就会不痛了。”男子说着,突然十指如钩的抓向邹芸的眼窝!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章 假若你如我爱你一样 身着黑衣的男子,伸出手,就要抓向邹芸的眼窝。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选择向警察下手。”突然,安静的公园里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那声音如此的波澜不惊,带着不屑、带着戏谑,甚至有着一种深深的讽刺。 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弄得一愣,转尔猛的抬起头,发现在他的对面,竟齐齐的站着三个男人--三个举着枪对准自己的男人。他迅速的缩回手,转身快速逃匿。 这三个人正是李然、尹伊和小周,他们在后面悄悄的追随着男子直到树丛中,见他抛下邹芸快速逃匿,李然一边与尹伊拨腿便追,一边吩咐小周照看邹芸。 那男子脚程真不是盖的,奔跑的速度简直不亚于经过专业训练的刑警!李然和尹伊在后面紧追不舍,却还是与他隔着那么一段距离。只见那男子东绕西绕,挑的尽是些小街小巷的僻静之所,狡猾得让人很是懊恼,李然感觉自己的肺都在呼呼的冒着火,快要炸了一样。 在一个街边的转角处,突然闪出来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她衣着暴露,脸上画着夸张的妆容,一边低头整理着衣衫不整的衣物,一边慢条斯理的走着。显然是从事不良职业的女子。 “闪开!”李然大喝一声,吓得那女子一跳。可是就在那女子惊魂未定之时,跑在前面的男子突然伸手扼住了那女子的脖子,女子还来不及惊呼,男子的手已经深深扎进她的眼窝,就这么一探一收,再将女子猛地推了出去。 尖厉的叫声立刻划破了黑夜。..女子的脸上如同绽开了两个血窟窿,血如泉般涌出,将她地整张脸和全身的衣服全部染红。她痛苦地尖叫着捂着自己的脸,突然而至的灾难让这女子难以接受。几近疯狂。 “妈的!”李然在吼一声举枪就是一击,那男子全身一颤,左胸似乎中枪,但他只是一个趔趄,却没有跌倒。依旧跑得飞快。尹伊也追得飞快,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向前狂奔。李然也想去追,却又不能放着这女子不管,只得又骂了一声,扶住那发了疯一样狂叫地女子,掏出手机向总部求援。 男子经过之处均有鲜血滴落在地上,但是,他似乎不再绕道而逃。而是径直奔向了一个精品住宅区,尹伊在后面跟着,不废吹灰之力的追到了一个奢华的别墅。男子匆匆的撞开门逃了进去。连门也没有关,尹伊举着枪。随后而入。 这是一个装修雅致的房间。整间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让人叫不出名字的神秘的花香。房子里只亮着一盏风格独特的鸟形的落地灯,给了这房间一种宁静、温馨而又有些深远地感觉。 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端坐着一个长发披肩、面色柔美的女子,她闭着眼睛,静静地坐着,像是在追忆着什么,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昏黄的灯光轻轻地笼罩在她玲珑有致地身上,为她平添了一丝妩媚,也增加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听到有人闯了进来,她立刻侧过头,问道:“凌?是你吗?” 男子没有说话,急急地奔到女子的身边,有点着急的扶住女子的头,他焦急的心态致使她的行动有些粗鲁,使得女子轻呼一声。她刚想开口说话,却感觉两眼一凉,不禁有些惊喜的张开眼睛,却看到了一身鲜血的凌。 “凌!你怎么啦?”她惊叫道,慌忙站起身,扶住了气喘吁吁的凌:“你受伤啦?”她从没有见过凌如此狼狈、如此慌乱,从前他带回的眼球都散发着纯净的花香,也格外的澄清明亮,但是今天却是这样的不同,眼睛里不仅又干又涩,看着凌的眼睛还有些模糊而混浊--到底出了什么事? “桃……对不起,让你用这样的眼睛……”刚才过于拼命的奔跑早已经使凌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喉咙像是干了一样仿佛要裂开来。李然的一枪正中他的左胸,血汩汩的流出来,洒遍了他的全身,他喘着粗气,轻抚着桃子的脸庞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他来了……” 他? 是他吗? 桃子猛然向门口看去,却见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正立在那里,她立刻感觉到一阵天眩地转,身体,在止不住的轻轻颤抖--这是从她第一眼见到他她就盼望着的一天!是的,她这样热切的期待着与他的相逢,期待着他会站在自己的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看到自己的美丽的站在他的面前微笑,看到自己可以轻声的对他诉说这几千年的爱恋。 可是现在,他虽然站在自己的面前,虽然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但他的眼睛里却没有爱恋,也没有柔情,更没有千年轮回重逢的欣喜。他,依旧是那样冰冷的看着自己,眼睛里盛着不屑、盛着鄙夷、盛着深深的不信任的浓浓的厌恶,他的手里拿着枪,瞄准着自己。 --难道,这就是自己几世轮回所寻求的答案么?难道,这就是自己付出了珍贵的代价所盼来的相逢么?为什么?为什么千年的等待和期待,到最后还是换来你冰冷的眼神?难道,你那如潭底一般深邃的眼里,就从没有闪过一丝的柔情么? 桃子的嘴微颤了颤,眼睛非常的不舒服,她明白了方才凌所说的抱歉的事,心里未免有些凄然--是不是到了最后,依然要用这种不洁的眼睛来看你?难道……这便是宿命里注定的轮回么?她松开了扶着凌的手,眼睛里含着泪,一步一步的走向尹伊。 尹伊,则依旧面无表情,用他冷若冰霜的眼睛盯着眼前缓缓走近自己的,有着世间绝美容颜的女子。“我终于……还是见到了你……”桃子声音颤抖的说,泪水止不住的滑落,越落,却越多。 犹记那一世,他是一只拥有着华丽羽毛的天堂鸟。他那么的美丽,那么的沉默,那么的坚强而有力。他鲜艳而丰满的羽毛在阳光下闪耀着艳丽的光彩,他那黑亮的眼睛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闪亮,他那金黄的喙如同宝石一样栩栩生辉,似乎是上天最大的眷恋而凝结成的最美的鸟儿。而她,则是一只拥有着普通的暗淡羽毛的雌鸟,她没有漂亮的外表,也没有嘹亮的歌声,可是,她爱他……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章 原来不过是镜里看花,水望月(上) 天堂鸟都是两两相伴的,一生一世,永远的相爱不弃,若有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永远不娶不嫁,甚至绝食而亡。在那个所有雄性天堂鸟都挥起了华美迷人的羽毛争相跳起了爱情之舞的季节,她挥舞着翅膀飞到他停落的枝头的对面,期待着他能走上前来为自己跳一支关于爱情的舞蹈。 可是,她站在他的面前,他却不看他,他黑亮的眼睛里不知容纳着什么,却唯独没有她。他只是静静的立在树枝上,任由阳光、月光和风雨亲吻着他的翅膀,可是,他那双纯净如水漆黑如夜的眼里却没有她。 她痛苦,却依然痴迷着他的美丽他的英俊。她是雌鸟,她不能为他跳那支关于爱情的舞蹈,更无法为他唱一支可以代表她心声的歌曲。自然界都有着它固定的法则,和生生不息的定律,身为一只雌鸟的她虽然很懊恼,却别无他法。只能这样任由思念成河,苦苦的折磨着自己。 直到那一天,一个似乎是听得懂鸟语的人类走到她的面前,那个人有着一头柔美的黑发和一双冷艳的紫色双眼,他微笑着问她愿不愿意与自己签订一份契约。契约里,包含着可以生生世世遇到自己爱慕的他并且为他跳舞为他唱歌的内容;包含着只要她愿意就契约的时间就会无止境的延长直到他心甘情愿的属于她为止。当然,契约里也包含着她要以她那双与他一样的黑亮而纯净的眼睛和她的生命作为代价而换取这一切的实现,而那个人类,则会为她塑造一个生生世世都会与自己所爱地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来陪伴在她左右是地,人偶一直在照顾着她。..无论几世的轮回,无论怎样地风雨,凌一直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指引着她。凌是她漫长的黑暗世界里唯一的依靠,一个可以帮助她找到那个自己深爱之人的最有力地肩膀。 可是,为什么他不能多看自己一眼,多听听自己的声呢?毕竟,他才是她在这世上最爱的人啊! 桃子泪眼模糊的看着似乎有些模糊的尹伊。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尹伊冰冷的声音所打断。 “站在那里不要动!双手举过头部,转过身去!” “为什么!”桃子终于按捺不住,浑身颤抖着喊出声来:“为什么你始终都要这么残忍!” “不要对警察说莫名其妙的话!”尹伊的声调虽然不高,却明显的更具穿透力,竟使得情绪激动地桃子梗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自私!”沉默在一旁的凌,终于说话了,他身上已经被血全部浸透。嘴唇蛮变得枪白,他摇摇欲坠的扶着自己,一步一步地挪着步子。缓缓的走到桃子地身边,伸出颤抖地、满是鲜血的手。轻轻地扶着桃子--即便在自己最体力不支的时刻。他也要去温暖去支撑自己可爱可怜的主人--这是他必需做的事,必需!因为那是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主人呵! 桃子抬起头。看着自己最坚强有力的依靠,心疼得以无复加,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凌这么苍白、这么无力,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底升起,她抬起头,关切的看着凌。 “你太自私!”凌勉强的冲着桃子笑笑,转过头,愤怒的看着尹伊:“我不相信,这几世的轮回没有在你的印象中留下一丝的记忆!我不相信,在你的灵魂深处没有留下一点桃的影子!你骗不了人的,你装作什么也想不起,只不过是因为你害怕!你害怕面对为你付出了一切的桃!” 如此激烈的言语让本就失血过多的凌更加的虚弱,他恨恨的看着不为所动的尹伊,突然感觉到大脑里有什么东西轻微的响了一下,那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几乎捕捉不到,可是,凌却听到了--那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来自自己的大脑深处,某个最重要的地方。他浑身一颤,想要挣扎着摆脱,却已经迟了。一口鲜血从凌的嘴里喷出,他还来不及向自己最依恋和发誓要永远保护和爱戴的主人说声抱歉,黑暗便一下子笼罩了他,只在瞬间,便毫无知觉…… “凌!”桃子的声音变了调,她听到自己这样喊了,是的,她听到了,她无数次呼唤着这个名字,在这几世、几世的轮回中,这个温柔的男子,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陪她从出生到死亡,他就那样的立在那儿--她许下的誓言,每一世的她所要付出的代价不仅是自己的眼球,还要在青春年华就要死于非命,除非那人她深爱的人的心属于她,这个诅咒不会停止。而每一次,凌都会带着温柔的笑陪着她走完她最后的旅程,这会让她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可以不必太寒冷、不必太害怕,也不必太遗憾--是的,至少到最后,她还有凌。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失去凌,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凌会在她之前离开这个世界,这让她如何可以接受? 原来……失去最依恋的人的滋味……竟是如此的难过……为什么是这种感觉呢?桃子感觉到内心深处的某一个地方像是被什么硬物狠狠的来了一下,那么疼、那么疼,疼得简直让她快要窒息,原来,比绝望更加痛苦的事情……是失去。桃转过头,看着冰冷如雪一样的、凝聚着自己全部爱恋的男人,她缓缓的站起身,慢慢的向尹伊走去,一只纤巧细致的玉手,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黑漆漆、油亮亮的微型手枪。面容悲凄而绝决的桃子,毫不犹豫的举起手枪,对准了尹伊。 如果我的痛苦尚不能唤起你一丝的怜悯与关爱,那为何我们还要在这世间相逢相见? “不要过来,你知道,我会开枪的。”尹伊冷冷的看着渐渐走近的桃子,手里的枪,与他那波澜不惊的话语一样的平静的、稳稳的对准了桃子。 桃子的食指轻轻一动,扣响了板机,一声枪响,划破了宁静的夜。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一章 原来不过是镜里看花,水望月(下) 尹伊,微垂着眼帘,看着倒在地上的美丽女子,她黑色的、柔亮的长发铺散在地上,海藻一样张扬而妩媚。她的额间,绽放了一朵般娇柔而红艳的桃花--一朵带血的桃花。 桃子的眼睛含着凄楚的微笑凝视着尹伊,点点晶莹的泪光在她的眼睛里闪耀如星子,她精巧的鼻子下那张红润如桃瓣一般的红唇微微的上扬着,含着笑,在微微的颤抖。 “终于还是……由你亲手结束了我的生命,”那红唇如若浸血,一字一句吐露着最后的芳华,“这样……至少在这一世,你不会忘记我……” 尹伊轻轻的皱了皱眉,看到她的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把微型手枪--那的的确确是把真的手枪,既不是玩具手枪,也不是道具。只是,里面没有子弹。“我……”桃子断断续续的说着,却早已经是气息奄奄,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轻得似乎可以被呼出的空气吹散:“我爱你……即便是轮回多少世,吃尽多少苦,也永远不会放弃!即便是……将我的灵魂卖给魔鬼,以血肉为诅咒……也不会……不会放弃对你的执着……” 一股鲜红的血液从桃子那红艳的唇里溢了出来,这个美丽的女子,躺在冰冷的地上,以一种凄绝的、缠绵的眼神定定的望住那微微颦着眉的沉默的尹伊,这一刻的凝视,已成了永久。却终究还是下一个轮回和痛苦等待与守望的开始。 “出来吧,不要总是喜欢在背后偷窥。.[奇q i s h u 9 9 . c o m书].”尹伊冷冷的说道。 一声轻笑传来,从房间的暗处,分解出一个黑色的身影。那身影似乎并不慌张,他不慌不忙地走到窗前先前桃子所坐的椅子上。泰然自若的坐下来,一支腿压到另一支腿上,戏谑地看着尹伊。灯光轻柔的照在这人地身上。照得他一头柔美黑亮的长发如同一匹绸缎,照得他苍白的肤色有一种珍珠般的光洁。他一袭黑衣裹着修长的身材。鼻子上地墨镜似乎将他的全部锋芒藏匿了起来。一丝微笑,浮上了他那棱角分明的唇上。 “见证别人的痛苦,是件很好玩的事?”尹伊并没有惊讶这个俊美男子的出现,甚至没有用枪指着他,而是挑起一条眉毛。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冷淡问道。 “见证痛苦?”男子轻轻的笑了,“我只不过是个商人而已,卖出商品,收取报酬,让顾客有能力抵达他们所选择的道路罢了。”男子轻轻地歪了一下头,笑着斜看尹伊,“其实你是知道的,不是吗?早在你取下那小女警的眼泪地时候你就知道了,是不是?” “曼陀罗。又名天使的号角。叶有麝香味;花喇叭状,气味独特;蒴果上有尖刺。曼佗罗是一种致幻植物,曼佗罗花全株有毒。以果实以及种子毒性最大。传说,每一盆黑色曼佗罗花中都住着一个精灵。他们可以帮你实现心中地愿望!但是。他们也有交换条件,那就是人类地鲜血!只要用你自己的鲜血去浇灌那黑色妖娆地曼佗罗花。花中的精灵就会帮你实现心中的愿望!因为他们热爱这热烈而有致命的感觉!只要用心培育的黑色曼荼罗能够通灵,因此它的花语是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而黑色的曼佗罗是曼佗罗当中最高贵的品种,是高贵典雅而神秘的花儿。黑夜里的曼佗罗是一种花朵很象百合的花,花香清淡幽雅,但那是一种闻多了会让你产生轻微幻觉的香气。”男子见尹伊不言不语,略顿了顿,便自顾自的说起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深深的笑意,在灯光下未免显得有些奚落的味道。“其实你在那一夜就早已经化验出了这种物质,你知道凌是我用曼陀罗花所制造出的人偶,他借以自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味迷惑那些少女,在少女的身体里种下曼陀罗花的种子,这种子会立刻在人体内生根发芽,以最快的速度吸取人类的养分,并且在七天内就可以开花。在这七天内,它会人出现麻痹、产生幻觉的症状,并且在夜里这种效力格外的明显,会使之产生强烈的幻觉并听从凌的指挥。可是,你为什么一句都没有提,一句都没有说?”男子突然收敛了笑意,他虽然戴着墨镜,却仍有两道冰冷逼人的光芒从那墨镜后面投射出来,紧紧的逼着尹伊那不为所动的如同古代美男子一般的完美的脸庞,此时,这张脸庞如同雕像一般静静的立在那里,毫无一丝表情。“你真的打算以你这个警察的身份混混噩噩的度过你的一生?还是,你觉得让那个可怜的女子怀抱着对你的执着和爱恋一世接着一世的轮回而得不到解脱是件很好玩的事?” 尹伊看着眼前的男子,良久,突然双唇上扬,笑容,竟在他的脸上浮现。那笑容如同被风吹散了薄云的夜空,露出明亮的月光静静的照射着大地,那样的神秘,那样的皎洁,那样的让感觉到遥不可及。“有些时候,有些人,愚蠢到执着的追寻着自以为珍贵的东西。他们以为堕入凡尘,生生世世的轮回就可以做为他们去得到那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的理由。很可惜,那只能是借口,而不是理由。” 男子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微愣了愣,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尹伊。 “不过是镜的鲜花,水中的月影,何苦执着?”尹伊冷冷的垂下眼睑,转身离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个绝美的男子,收敛起了他全部的感情,似是被说中了心事一样的静静的坐在那里,又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微微有些沮丧,任灯光柔和的照在他的身上,以及他脚下的横卧的两具尸体。李然带着总部前来支援的干警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只剩下一具女子的尸体,和散落一地的黑色的如同喇叭花样的花朵,那女子长发如瀑,含着笑倒在一地的花朵和殷红的血液中……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三卷 江山*第一章 索求 引子 是谁拯救了天下的苍生? 是谁度化了苦海的众生? 是闲明的君主,还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你倒是说说看, 是君主统治了苍生, 还是苍生成就了君主? 是神明救赦了众生, 还是众生度化了神明? 第一章索求 清风微抚,天已湛蓝,月至树梢。皎洁的明月将湛蓝的夜空照耀得无比干净与纯粹,夜风有些凉了,吹得天上的星儿们都挤在了一起,吹得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的草儿都弯下了腰,瑟瑟发抖,露出了一朵一朵洁白如棉花一般的蒙古包。 四处已然一片寂静,白天辛勤劳作的牡民们此刻早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那一张张被草原的风吹着和草原的日头晒着的草原人特有的古桐色的脸上,挂着满足与幸福的微笑,显得格外的恬静。 一个娇小的身影斜靠大一棵巨树的枝干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这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长长的乌黑的头发辫了几缕纤细精致的小辫子,宽大的银白色的袍子显得她更加的娇巧可爱,她的额头光洁,眼眸深邃,直挺的鼻子下,是一张饱满的双唇。此刻,她出神的凝视着这片宁静的蒙古包,面色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飘扬,看上去略有些伤感。月光亲吻着她的额头,像是在安慰着一个迷茫的孩子。.. 猛然间,在天空深处的群星之间,似乎有些什么起了摩擦和碰撞。使得星辰与天空都在微微的晃动了一下,很隐约,很短暂。却足以惊醒这个沉思地小人儿。 她眨了眨眼睛,望向天空中的某一点。微笑。突然间在她的脸上绽放,先前那孩子般地迷茫和沉思竟然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地、深高莫测的、略带着无奈和讥讽的笑容。这与她的年龄很不相符,却格外的令人感觉到寒冷和遥不可及。 “这到底是不是人类潜伏在灵魂深处地贪欲?抑或是。那种想要证明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和足以担当天下苍生的救世主的一种臆想?”她轻轻的站直身子,漫不经心的整理了一下如云的秀发,轻叹一声:“偏偏还是如此的乐此不疲,看来,非要走这一趟才行了。” 她笑着,举步缓缓的融入到一片璀璨地星河之中…… “站住!” “站住翠绿的松柏间,几个手持钢刀的黑衣人拦住了一个女孩子地去路。这女孩子不过八、九岁年纪,乌黑的秀发在头发上层点缀着几根纤细精致地麻花辫,光洁地额头。一双清澈而闪耀着异彩的眼睛使得她看上去像是一个异国女孩。她穿着一件银白地袍子,系着一条宽大的腰带,骑在一头目光如炬。皮毛黝黑锃亮,脖子上挂满了铜铃的耗牛上。那耗牛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清脆的铜铃声。在树林间回荡。女孩,则是舒服自在的半卧在牛背上。似乎根本没把拦住自己去路的几个人放在眼里,仍是一脸的悠然自得。 “果然不出我府上的谋士所料,小仙子果真会在此时路过此片丛林。真是失敬!失敬!”一声清清朗朗的笑传了过来,一个锦袍的公子转了出来,他的腰间配着剑。眉毛浓重,目光炯炯,狮子鼻下面是一张方廓的唇,这些综合在一起给了他一种卓而不凡的气质,一见便知此人非等闲之辈。 一丝微笑浮上了女孩的嘴角,她不置可否的侧身靠在耗牛身上,一双璨若星辰的眼眸打量着出现的这锦衣公子,看不出她怕,更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不妨开门见山的说,我想得到那东西。”锦衣公子爽朗的笑道,丝毫没有为自己的突然出现和那几个举着刀的黑衣人无礼的横刀相向面露愧色。 “这位公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女孩轻轻一笑,婉若清晨的阳光照去了薄雾,那明亮的双眸和如花蕊一般娇嫩的脸庞倒使得那锦衣公子微愣了愣。气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况且我的谋士已经告诉过下在了,你有那东西。”少年目光炯炯的盯着女孩,年轻的脸上因为热切的期盼而散发着光彩,看得出他目的明确而且胸有成竹。 一丝冷笑浮上了女孩润泽的嘴角,她冷冷的回答道:“公子,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的谋士跟你说了什么,似乎也与我无关。”说罢,小手轻拍耗牛的颈子,就要离开。 “当然与你有关!”锦衣公子的剑无声无息的出了销,毫不客气的横在了小女孩的脖子上,那锦衣公子坚定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女孩那明亮得出奇的眼睛,毫不退缩,“眼下战乱纷争,生灵涂炭,百姓遭殃,民不聊生。难道小仙子忍心么?”“那又如何?”女孩露齿而笑,一脸的不为所动。 “你!”锦衣公子显然被激怒了,他愤愤的盯着女孩半晌,又道:“给我,卖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哦?”女孩显然对这句话更有兴趣,她微侧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锦衣公子,俏皮的抓住自己的一支小辫,笑问“那你会给我什么做为交换呢?”“你想要什么,我就会给你什么。”锦衣公子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放柔了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 “哈哈,”女孩放声大笑,好像听到了这世上最有趣的笑话,她笑得张狂、笑得酣畅淋漓、笑得前仰后合,银铃般的笑声在树林间久久回荡,锦衣公子皱了皱眉,一丝不耐已经悄然爬上了他的眉梢。 “公子真是太大方了,”许久,女孩才停止大笑,但双肩仍在微微的颤抖,脸上的潮红也并未褪去。“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不过,你的为人倒让我颇感兴趣。” 她明亮的眼睛荡出水波般的鳞光,一只纤手抚了抚滑落额前的发辫,目不转睛的盯着同样牢牢的将眼光锁在自己身上的锦衣公子,道:“我可以将你想要的那样东西送你,只是,怕是与你想像中的不一样呢!” 网友上传章节 第十三卷 江山*第二章 开局 骑在浑身挂满了黄澄澄铜铃的皮毛黑亮的耗牛上的小女孩,终于松了口,笑着看着对面目光炯炯的锦衣公子。她的神色调皮而高贵,却有一种令人不解的戏谑神情夹在她如花蕾般绽放的笑容里,那是一种……如同好戏即将上演的饶有兴趣的玩味,又像是一个下了赌注的赌徒胸有成竹的静待着赌局的开盘。 “不过,公子,我要提醒你三件事,”女孩看到那锦衣公子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色,轻笑了一声,伸出三根如玉的手指徐徐道:“第一,我的这件宝贝跟你索求的,可未必一样,或许是大大的不同哩。” “小仙子所持之物定是天下间罕见之宝物,怎么可能会是区区在下一介凡夫所能臆测的。”锦衣公子见这如花般娇艳的小仙子已经吐了口,不禁喜上眉梢,立刻收剑归销,忙不迭的深深做了一揖,与刚才的霸道相比,倒是恭敬了许多。 女孩又笑,但转尔却将面色一沉,语气也变得郑重其事起来,她微微压低了身子,凑向正给她做揖的锦衣公子,将两根玉指伸过去,轻声道:“还有一件,我这宝贝一旦现世,就预示着公子所盼之事的开始,这一旦开始……可是就是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和情绪所能左右和结束的了。而那结果……无论公子你是否能够接受,都是一样要继续下去的哟!” 这句话说得声音虽轻,却分量极重,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锦衣公子微微的抬起头,一双含着笑的眼与女孩那璀璨如星的眸相对。很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坚决和运筹帷幄的雄 这便是答案了。 女孩咯咯一笑,坐直了身子,端详了公子半晌。..将一根手指头摇了摇,缓缓道:“最后一件。是想问公子,是为谁索求我这件宝贝?” 在前两个问题上都没有犹豫地锦衣公子,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微微地愣了愣。 女孩却没有放过他的这个小小的表情变化,依旧追问道:“是为他人。还是为自己?” 公子略略的迟疑了一下,笑道:“为了天下的苍生。” “公子真是机警过人,连这回答也是天衣无缝地。”女孩打了个哈哈,又轻声道:“依我看公子天庭饱满,双眼如炬,定不是池中之物,况且,公子眼睛里所流露的,也非凡人之志啊……” 那锦衣公子闻听。也不恼,带着深藏不露的笑容又是一揖,道:“哪里、哪里!小仙子谬赞了。” 女孩不置可否的笑笑。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那锦衣公子的面前。说道:“那就送与公子了。望公子好好珍惜她。” 锦衣公子欣喜的抬起头,目光与女孩手中之物相撞。却愣住了。 一袭芳华暗涌,阵阵袭向自己,眼前是一个三寸来高的粉白的偶人,火红的衣裳,漆黑地长发,整齐的刘海下是一双目若点漆的含情美目。人偶地衣领开得很大,露出粉白的颈子和半截被金色肚兜儿半遮半掩地胸部,那若桃花般红润地唇和如玉般雕琢出的玲珑曲线都给了她一种世间女子难及地千娇与百媚,火红的衣裳上绣着澄黄耀眼的牡丹花儿,一朵朵绽放着妖娆、绽放着魅惑。而那双含情的双眼,正一波一波向她面前的锦衣公子荡漾出水一般的柔情。 锦衣公子被吓了一跳,刚想伸出的手像是遇到了烫手山芋一样慌忙缩了回来,面色骇然的看着举着人偶的女孩,责怪道:“小仙子怎的捉弄起在下来了?若是小仙子不肯将宝物割爱,也不应拿这不雅之物来戏弄下在呀!” 女孩也不恼,嘻嘻一笑,反问道:“刚才不是已经提醒过公子,我的宝贝与你所想的并不一样么?” 锦衣公子又是一愣,“难道……这就是那红……?”他呆呆的看着这个如同真人一般栩栩如生的尤物,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就是昨夜府里谋士占星所卜出的足以令天下归一的灵异之物。这小女娃该不会是真的在开玩笑吧?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女孩伸出一只雪白的玉腕制止。 “嘘--”女孩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公子当心,隔墙有耳。” 见他忙警惕的四下里张望,女孩将手中的人偶塞到他的手里,用力一拍耗牛的颈子,清脆的铜铃声叮叮铛铛的响起,女孩悠然自得的倚在牛背上,眯起眼睛笑看着面呈尴尬之色的锦衣公子,渐行渐远。锦衣公子看了看手中美丽的人偶,不由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猛然,一声细微的声音从丛林间传了过来,隐隐的、似风吹起树间的落叶,轻轻的飞扬起来,打着旋儿,飘过。 但这几枚落叶却像是有生命一般的,径直向锦衣公子身边站着的几个黑衣人飞去,一瞬间,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人,连哼都没哼一声,竟齐齐的向一侧栽倒下去。 一个强健的身影迅速的前行,眨眼间便已经临近,戛然停在锦衣公子的身边,俯身便拜。 虽已见刚才那几个黑衣人瞬间便倒地身亡,锦衣公子却连头都没有抬,他的眼睛依旧打量着人偶,面不改色的问:“都已经结束了?” “是!”来人双手抱拳,回答简洁而明快。这正是每一个杀手所应当具备的优点,寡言少语。 “那是什么?”锦衣公子的视线被来人左手所提的一个圆滚滚的蓝色布袋吸引,他微侧了侧头问。 “一个鬼鬼祟祟的藏在林子里偷看的人,刚才叫我给宰了。”来人左手轻轻向上一抬,便见那布袋底侧已然被血殷红了大片,还一滴滴的滴下血点。 “会是什么人?”锦衣公子漫不经心的问。 “看样子是您府上的家丁。” 锦衣公子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一双如炬般的双眼立刻被一层阴云所笼罩,眉头也皱起。 “您要回府吗?”来人问。 “回不成了,”锦衣公子略皱了皱眉,转尔眉头又舒展开来,“看样子,父王那里早就得了信儿,这会子八成早在外面布满了眼线,瞧着我往哪儿走呢!” “那您的意思是……” “直接去唐王府。”一抹微笑出现在锦衣公子的脸上,他又瞧了瞧这美丽的人偶,将她揣到怀里,大踏步向树林外走去。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三章 契约(上) 唐王府。 一切果然不出他所料,唐王府里已经准备妥当,宽敞奢华的议事厅里,该在的人,都在了。而不该在的,都被趋出门外。门,紧紧的关上,而整个议事厅的氛围,是显而易见的期待。 有种考验的味道。 他微微的笑。 “儿臣参见父王!”他俯身便拜。 端坐在上首的父王轻抚着几缕墨髯,紫色的锦缎衬着他犹豫不定的神色,更凭添了一缕焦虑。父王沉吟着,瞟了一眼站在左侧的那个身材略显发福的青袍男子--那是他的大哥。而大哥的后面,则立着他瘦瘦弱弱的三弟--多么有趣,偏偏这个时候,他们三兄弟人倒凑得齐了。 他看到他的大哥,递了一个眼色给父王。“世民,这么急匆匆的赶到这里,有事?”父王显然是会了意,又抬眼望着他。 闻听这句明知故问的话,他差点笑出声,大哥的方法永远是这么拙劣,而父王却偏偏只是迷信这两个不成器的兄弟,从来都是将他排挤在外。 他克制住心底升起的一丝夹杂着一丝苍凉和鄙夷的笑意,又将身子略微低了低,道:“儿臣前来面见父王,是因为今天在林中偶遇了一个品貌异于常人的仙子,送与了儿臣一个宝贝。儿臣不敢独享,特来面呈 有那么短短的一小会儿,议事厅里静得出奇,他看到父王与两个兄弟暗自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似乎对自己这么坦白的态度有些难以置信,一时之间。..仿佛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回应他。“哦?是什么宝贝,二哥,该不会是什么镇世之宝吧?”一向最沉不住气的三弟径自接了话茬儿。他是想试探一下他地二哥,可是。这种急于求成的方式,却未免太过幼稚了。 他微微一笑,将怀中之物取出,双手捧到父王的面前。 一张几近衰老地脸,带着期待的神情两眼放光地略凑过来。盯着他手中之物。却在一瞬间,那两束光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愠怒。 “混账!”他的父王气得混身发抖,一伸手,竟将那宝物打落在一边,“你这是在哪拣来这么个伤风败俗的东西!也要呈到你父亲面前来!” 他略略一惊,望着那个火红衣裳地粉白偶人儿跌落在地上,轻轻的晃了几晃。那人偶虽然小巧,却做得极其精致。像是一个浓缩了的美人儿,眉目间含着勾魂摄魄的风情,此时落在地上。黑缎子般的长发轻轻铺散在地上,可以看到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儿微微的向上仰起。露出雪白上翘的鼻尖和微张的樱唇。层层叠叠地衣裙的褶皱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美丽女子跌落在地,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掺扶。他地心没有来由的一疼。却看到他父王地脸上虽是愠怒,却也颇为不舍地瞄了那人偶一眼。又转过来看他的反应。 他心下明白这不过是一种试探,便终还是没有动。 “二弟,你今日所遇到地,该不会是哪个捏泥人儿的老大爷吧?”一双微微浮肿的眼睛斜睨的看着自己,一张大嘴向下一撇撇出一丝鄙夷,他的大哥一手叉腰,言语之中尽是奚落。 他,便也呵呵一笑,道:“虽不是什么捏泥人儿的老大爷,却也是个穿着异国服装的小女娃,她说是她的宝贝,想必也应当是有些来路的,况且做工细致精妙,颇为难得。只是世民愚笨,瞧不出,便呈给父王过目。” 端坐在上首的人冷哼一声,道:“既是一个小女娃儿的宝贝之物,想来也不过是个玩具。不过既然相逢一场总是些缘分,你且收回去好生收着吧!” 他应了一声,走过去拣起那人偶,隐约中,他听到飘飘然一声女子的轻笑,那声音既遥远又亲近,神秘得令人心惊。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一手握着人偶,在父王阴沉的面色中行礼告退。 “大哥,你觉得他会把真东西拿来吗?”瘦弱的三弟像是怕冷一般的将双手缩进袖子里,盯着他离开的方向问。 “哼,派出去的探子怕是早就给结果掉了,谁知道会是真的还是假的。老二现在是越来越滑了,一抓一出溜,比泥鳅还厉害。”大哥依旧一手叉腰,冷哼道。 而他们的父王,则闭上双眼,兀自陷入沉默之中。他的嘴角形成一个弯弯的弧度,府外不无形迹可疑之人,他冷笑,有本事的没本事的,全部一窝蜂似的被派来这里做探子,好像真能打探到几分货真价实的秘密似的。 径直进入内室,他将人偶放置案上。 顿时,室内芬芳无比,满室似乎都涌动着飘飘落下的花瓣,而美一个花瓣又都含着令人心醉的芳华,让人沉迷,让人陶醉。他记得那小仙女初次将人偶拿出来的时候,便闻到了这股异香,可是,在唐王府的议事厅,却并没有闻到这股子香气的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子……”轻轻的一声呼唤,如梦似幻,仿佛自人偶体内的最深处传来,隐隐约约,如同一缕细细密密的女子的青丝撩过他的颈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痒,而这痒里,又带着一丝令人疑惑的心惊。 他愣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人偶,刚才在唐王府,他似乎也是听到这人偶发出了声音的。这会不会是幻觉?抑或是,房乔的卜术出了问题,那个所谓的小仙子并非是什么仙人,而是一个以媚术骗人的妖孽? “公子。”又是一声轻唤,面前的人偶,莹莹一双秋水眸荡漾着柔情,微微的弯成月牙儿,含着笑意、含着无限的风情,静静的与他相视,那两片樱唇竟似会动一般,轻轻的抿在了一处。 他吓坏了,猛的倒退一步,圆睁着一双明亮如炬的眼,惊慌失措的瞧着这人偶,虽然他知道这人偶非比寻常,但是,像这种能够口吐人言之物也未免有些……太过邪乎了吧?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章 契约(下) “见过公子。”似乎是被眼前的七尺男儿这副惊慌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人偶轻声的说着,盈盈道了一个万福。那头乌黑柔亮的发,顺势向前拢来,丝丝缕缕,在烛光下有一种飘逸的质感,竟比他所见过的所有美女都要妩媚上几分的。 房乔告诉过自己天空星相有异变,并且卜出携有镇世宝物的异人路经那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山的时辰,若能有幸求得那宝物,那么坐拥江山则指日可待。 虽说得宝物者得天下,可是,这会语人言的人偶,难不成真的就是那宝物不成?但……为何偏偏只是女子形象? “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终究还是带过兵打过硬仗的人,受了封,有了爵位,难道还要怕这异物不成?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问道。 “江山。”人偶浅浅一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那虽小巧却精致无比的五官闪着徐徐的光辉,有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光彩。 江山? 在他的惊愕的瞳孔中,左右分别映着一个小小的人偶,浅笑着看着自己,“公子是个谋大事的人,既然将我索了来,不妨让我们来签订一个契约如何?”什么……契约?”他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一丝丝的凉意,但,机不可失,正如人偶所说,既然他将她索要下来,就势必已经注定他叱咤风云的一生! “我将为公子完成公子的夙愿,成就大业,坐拥江山,成就千古不朽之美名,即便后来者千千万万。尚不能及你所创盛业之一隅。而你所创造的盛世神话,也将永远流芳于千代万代……”不知从哪里拂过一缕清风,竟吹得他的脊背发凉却头脑发热;吹得他全身地血液似沸腾一般嗖嗖的涌向头脑深处;吹得人偶的长发翩翩起舞。.奇www书q i sh u 9 9网com.衣袂飘飞;吹得屋子里像是被落樱铺天盖地地飘落至满,香气异常;吹得那人偶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如若浸血般游走着火红地光芒--这一切。却未免有些诡异。 “而我,也需要公子为我做几件事情。”人偶道。 “请说。”他感觉自己异常冷静,头脑也异常清晰,这是一桩谈判,还是一切即将拉开序幕的开始? “第一。无论公子身在何处,请将我带在身边。在公子的卧房旁边给我一个小小的房间,除了公子外,不得第二个人进入,更不得有任何人在外偷窥。”“好说。”他点头,这个很简单。 “第二,公子要每天寅时送清水至我的房间,一天也不得延误。” “没有问题。”他又点头,这个虽然有些苛刻。但比起得天下和他地一世英名,又算得上什么? “还有一件……”人偶吃吃的笑,轻轻的上向一步。仰起头,无限风情的望住他。我是一个嗜爱的孩子。一旦公子与我签订了契约,那么……公子此生。便要放弃一切情爱。包括亲情、包括爱情,凡是与我相悖之人之事,都要舍弃。” 什么?他愣了一愣,这个要求,似乎有些怪诞了。 “而且,为保公子成就大业、保一方国土平安,我需要大量的能量来维持,而我能量的来源……就是新鲜的血液,越是与公子有着相近血缘的血液就越是得益,公子能够接受?” 他地面色立刻阴郁下来,这哪里是什么宝物,分明就是一介邪物!要自己将至亲之人的鲜血奉上,以换取自己的威名,这等不伦之事教他如何做得出来! 仿佛是洞悉了他内心地不快,人偶,不恼反笑,又道了一个万福,道:“公子不必急着回应,且为我备下一个容身之所,待公子有意与我签订契约,再来找我也不迟。” 说着,那股子浓郁之香,慢慢消褪,那人偶,也恢复了常态,不动,也不语了。 公元617年,唐王李渊在次子李世民的建议和大力支持下,举兵在太原起义,推翻了隋朝。李渊称帝,立国号为“唐”。是之为唐高宗。李渊却否认了自己在太原起义之前曾向李世民许诺立他为太子地诺言,立长子李建成为皇太子,封次子李世民为秦王,三子李元吉为齐王。 身为秦王地李世民经常率兵出征,立下赫赫占功。逐步了消灭各地的异族势力,为唐朝铲平了来自四面八方地威胁,同时也为自己赢得了极高的声望。然而,即便李世民建立并发展了自己的势力范围,牢牢的把握住兵权,却依然是太子李建成的眼中之钉。李建成与李元吉四处散播李世民觊觎王位的谣言。又不断暗示唐高宗提防李世民,于是唐高宗便将李世民召进宫明白的告诉他,自己不可能给他任何的机会和幻想。李世民的两个最得力的谋士:房乔(即房玄龄)及杜如晦亦被玩弄阴谋的李建成与李元吉开革,而他最忠心的将军尉迟建德则被李建成与李元吉雇人刺杀几乎丧命。 据探子报,皇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闭幕在李世民送李元吉出生突厥人之际将李世民杀害。 那一日,他血红着双眼,几乎发狂。满桌的珍肴美味,难掩他的苦涩,满杯的浓烈白酒,难平他汹涌的怒意!一挥手,将满桌的美味全部扫到桌下,听那掷地有声的破碎,恰如他发泄不出的怒意,发出巨大的声响。望着一地的残庚,他突然哈哈大笑,他笑得颠狂、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纵横。 跌跌撞撞的,他猛的推开了那一间小小暖阁的门。 满室的芳华,如同一只温柔的小手,轻轻的抚慰着他的焦燥。 “契约!”他含糊不清的嚷着,“我要签契约。” “恭喜。”昏暗的暖阁里,闪耀着一点火红的莹光,一个小巧精致的身影缓缓的飘过来,悬浮在半空,轻轻的笑着看他,“恭喜秦王即将荣登皇位。” “可是……”他醉眼迷离,想要伸手扶住些什么,却恍惚中什么也捕捉不到,徒劳的伸出手去,依旧左右晃着,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索性便赖在地上,忍不住自嘲的哈哈大笑。“可是我目前尚无子嗣,拿谁的血来供养你?” “秦王难道忘了,一奶同胞的血缘,其实,最是亲近……”明明是一个樱桃般的玲珑小口,慢慢的上扬着,却有着骇人的、浓郁的、勾魂摄魄的盅惑…… 史书记载,秦王李世民在长安城宫城北门玄武门杀死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随后,李渊诏立世民为皇太子,下令军国庶事无论大小悉听皇太子处置。不久之后李世民即位,年号贞观。 李世民,遂成为中国历史上最具盛名的明君,中国封建社会伟大的军事家,卓越的政治家,著名的书法家和诗人。在位二十三年,在位期间国泰民安,社会安定,经济发展繁荣。后人称他在贞观年间的统治为“贞观之治”。太宗的飞草非常著名,诗歌在诗歌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太宗编写了著名的秦王破阵乐,同时在帝范和唐会要等书籍中,对太宗的政治理论有相当多的描述。 网友上传章节 (续)第九卷 死亡游戏 *第八章 儿童休憩室(下) 雨晨与这对夫妇来到了他们的家。这无疑是一间很宽敞的三居室,非常适合一家三口居住。 一进正门,便是一个小小的玄关,玄关正对着的便是客厅,客厅的采光很好,有一面硕大的落地窗,落地窗正中便是阳台了。因为采用了保暖型的设计,所以这个阳台是敞开式的,没有门,只是在客厅与阳台之间有一层薄纱的窗帘,若隐若现的映着阳台外面的景致。客厅左边,是夫妇二人的卧室,右边应该是那孩子的起居室了,两个房间的门都紧紧的关着。在小孩子的房间旁边,是一个小小的走廊,通着厨房,而在走廊靠左边的墙上,有一扇小小的门,那便是卫生间了。 雨晨慢慢的踱到客厅,客厅的沙发是夺目的红色,地板则是淡淡的象牙白,室内的摆设均采用了红与白的搭配,很鲜亮,却未免显得有些浮燥。在这样的鲜明且对比明显的色彩中生活的人,不是爱憎分明,便是性格极端的。雨晨想着,觉得有趣。一个人的性格喜好,从他在挑选颜色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尤其是家居生活中的选色,是可以最为直观的看出一个人来的。而眼前的中年夫妇,却又不像是那种性格会大起大落的人,那么,为什么他们在当初装修的时候会选择这样的颜色呢?着实让人不解。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样的颜色,似乎……并不利于儿童的生活起居和性格的培养…… 雨晨一边想,一边在客厅里慢慢的走来走去,由下至上的细细地打量着、思考着,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改造这间儿童休憩室才能让自己的新客户满意。 当她走到沙发的背面。也就是阳台地前面的时候,她地大腿两侧突然被什么人轻轻的碰了一下。..那是个很低的部位,膝盖再高上去一点点。这是一个成人绝不容易碰到、也绝不会去蹲下身来去碰的位置。而且,腿两侧那股温热的质感传来。小小地一点点,似乎只有小孩子的手掌那么大。那感觉,像是一个调皮的小孩子见到家里来了客人,想要开口问好却又害羞,便张开双臂。悄悄的从身后走进,调皮的将两只小手轻轻的放在客人的腿边,轻按一下就跑的样子。 小孩子! 雨晨一惊,忙回过头去,阳光打在轻薄的、打着优美褶皱地窗帘上,隐隐约约传递着外面的画面,似乎是被风轻轻吹动了一般的微微地晃动着。雨晨愣愣的看着那窗帘,为什么明明外面地阳光如此鲜活明亮,这层窗帘却还是要挡在这里?在自己办公室地时候。这对夫妇说,他们的儿子就是从阳台跌落下去地,难道。他们想用这层窗帘去遮住他们伤心的回忆么? 还是……他们想要掩示什么? “小姐,你怎么了?”看到雨晨猛然转身面对阳台。那位中年妇女立刻睁圆了眼睛追问道。 雨晨转过头。被这中年妇女脸上所流露出的迫切和紧张弄得有些奇怪,她忙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不知道两位喜欢用怎样的颜色来装饰这间休憩室,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女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略略的失望,很短暂、很微妙,稍纵即逝。男子急忙上前来,说没有特别的要求,只要符合孩子的喜好就好。说好第二天上午到设计室看预算的设计样稿,签合同。 这桩生意接得简直太完美了,雨晨回去的路上乐得开怀,顾主越是这样好说话,设计师可发挥的空间就越大,设计出的效果通常会更理想化。 看来,那间“心理健康咨询室”真的给自己带来了好运也说不定哦! 雨晨捧着打印出来的设计样稿,兴奋的一跃,顺势向后倒去,重重的落在舒服的床上。一共三张,一张明黄色系的,一张天蓝,一张苹果绿,每一个都是适合儿童的颜色。雨晨看着看着,心莫名的一疼,在她的童年,在她那个不愿去想不愿去碰触的苦涩回忆里,似乎只有血的殷红和狰狞的痛苦,没有这样明亮的色彩和愉快的回忆,抑或是曾经有过,却被她不巧的忘记了? 那曾是怎样的童年来着?为什么刻在记忆深处的,只有那一夜的那一幕血腥? “妈妈!不要!” 蓦的一声凄厉的孩童叫声直刺入耳膜,有如从梦魇中伸出的手猛的抓住雨晨手腕。她猛的张开眼睛,却赫然看到自己面前是一张微微有些泛起了皱纹的女人的面容。那无疑是一张极其严厉的脸,朴素的脸上未加任何的装饰,未经修饰的眉下,是一双闪着不悦的眼睛,此刻正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 眼前的这个女人看着有些眼熟,雨晨歪着头想了想,还没等想起,右脸便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要妈妈说几次你才会懂?嗯?”女人提高了声音叫道,“照这个样子,你要怎么参加明天的数学竞赛?” 雨晨捂着脸,愣愣的看着这个女人,她想起来了,这正是今天与那个男人来到她办公室的女人,那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那么,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挨了这么一下? 雨晨忙不迭低头看看自己--小小的身子,穿着一套蓝色的儿童睡衣,身下是那摆在客厅的红彤彤的沙发,沙发前的茶几上,则横七竖八的摆着一摞教科书和练习册,很显然,这个女人在帮她的儿子温习功课。而雨晨,则凑巧在这个梦里成为了她的儿子。 真是荒谬!怎么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 雨晨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怎么能用这种玩劣的态度对待妈妈!”女人突然尖厉的叫起来,揪着雨晨的耳朵向上拎。“你在笑什么?难道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为何这痛楚来得这样真实? “放开我!”雨晨用力的推开女人,转身跑向沙发的另一侧,站在那儿瞪起眼睛看着女人。 “我说,孩子还小,不用那么严格吧?”一个颇温和的声音响起,一只温暖的大手,盖在了雨晨小小的肩膀上。 手上传来的感觉很温暖、很贴心,很有安全感,让雨晨的心立刻暖了起来,她抬起头,看到了一张关切的脸。这便是陪同那女人一起去办公室的男人了,看样子,他是想替自己的儿子解围。 雨晨心里暗自难过,早知道这女人是如此的霸道,还不如不接这张单!免得自己也要被拖入这个荒唐的梦里。那个可怜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度过的他的童年? 难道……每一天都要在这样的苛责里忍受着么? 那么,一个好好的孩子是么可能从阳台上跌落的呢?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卷*第九章 爱的重荷 雨晨跑到沙发的一侧,感觉到肩膀传来的一阵温暖,抬起头看到那个中年男子宽和的脸,不由得涌起了一丝感动。 这双手,曾几何时她也是非常熟悉来着?在那些个曾经逝去的日子里,在隐藏在那段痛苦记忆的背后,也曾有过这么一双手扶在她的肩上给过她温暖来着。 是呵!就在那段她拼命的隐藏,拼命的想要遗忘的那个黑暗、血腥和扭曲的记忆的时间段之前,也曾有过幸福与快乐的感情来的吧?没错,只要她再想想、再想想,就一定可以想得起来。只要她穿过那段记忆,再向前那么一丁点儿,就肯定会想得起来的! 但是……她为什么会忘记呢?为什么,在经过了那么多个春夏秋冬之后,在自己的脑海里就只剩下那段记忆了呢?为什么,之前的所有经历,都变成了空白? 是谁偷走了她的快乐她的幸福回忆,而把这些黑暗而又可怕的东西强加给她来背负? 凭什么? 凭什么? 雨晨感觉到一阵眩晕,身边红色的沙发突然间变得腥红无比,仿佛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男人、女人,爸爸、妈妈…… 这是一种机缘的巧合,还是什么人故意开的玩笑? 周围的环境好像在轻微的颤动着,所有的景物出现在眼前,有一种让雨晨的两眼在晃动的错觉。脑海深处的某一根弦,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断裂声,细微得让人几乎感觉不到、捕捉不到。 “不要你来管!”女人突然尖厉地叫了一声,一把把雨晨拽了过去。雨晨一个不稳,跌倒在沙发上。又被女人拖起,紧紧的扯着自己的胳膊。 “你现在想起管孩子了?当初我那么辛苦地带他。你死到哪个狐狸精的怀里去了?”女人越说越激动,手上地力气也就越大。.[奇+書*网QISuu.cOm].疼得雨晨忍不住疼得叫出声来。 男人张了张嘴,终于忍住没有说话。 雨晨开始扭动那个本不属于她,却在这个梦里格外真实的感觉到痛楚的胳膊。 “过来!”女人用力将她一扯,强行将她按在座位上,“写!把这些做错的题都重新写一遍!”女人像是在跟男人较劲儿似的命令着自己地儿子。伸出手按了按雨晨的头。 一股怒火直窜向雨晨的脑门,她愤怒的将桌上的书本全部扫到地上,一跃而起,怒视着女子大喊:“你凭什么推我女人愣了愣,看了看雨晨,仿佛雨晨这么做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困惑的看看雨晨,又看看站在沙发旁边的男人,发现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有趣地笑意,顿时怒不可遏。 “啪!”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雨晨感觉到眼前一花,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从脸上传来,居然是一种撕心裂肺地疼。 她慢慢的转过头。圆睁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女人,一瞬不瞬。 女人很显得也对自己地行为感觉到诧异。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这么举着,呆呆地看着雨晨渐渐变得扭曲的脸。 “我--恨--你。”雨晨听到自己一字一句的说。她一步一步的走近那个女人。女人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既熟悉又陌生。那张脸曾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记忆最深处,像是用刀子一点刻到心上去的,每一下都是血淋淋的、切切实实的痛。直到现在,那张脸的轮廓还鲜活如初,每一个线条也都是血淋淋的,一下一下抽动的疼。 雨晨的嘴角在轻轻的抽搐着,一丝古怪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像是一种异样的欣喜,又像是一种莫名的感伤女人被她的样子吓坏了,她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孩子,甚至不能确定这个突然间变得诡异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她的儿子。 一丝冰凉的感觉从手心里传来,雨晨下意识的攥了一下--是一把 哪里来的刀呢? 她不知道。 反正梦境里的事情都是这样荒诞无稽的,又何必去管任何事的来与去?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雨晨举起手中的刀子大叫着扑向女人。女人来不及惊呼便被扑倒在沙发上。 猛然,几滴温热的血液溅到脸上,雨晨看到女人的身上顿时绽放了一朵血红而耀目的花。 红色、红色,四处都是一片血红,染得雨晨的双眼也是血红,雨晨从内心深处腾起一股炽热的兴奋之情。这股感觉来得太猛烈、太汹涌,让她来不及控制,也无法控制。只能任由它在身体里任意驰骋、肆虐成魔。 “住手!”站在一边愣愣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的男人,大喝一声,急忙扑过去用力将雨晨抓住,然后扔向一边。 “老婆你没事吧?”男人急切的问着,将女人搀扶起来。 女人气息奄奄的任由男人扶起,她的胸口被刀子刺穿,血流下来,染红了大片衣服。“我没事,快看看儿子。”她颤颤微微的伸出沾满了鲜血的手,指向雨晨,眼睛里是掩不住的关切。 雨晨被男人这一下,扔得坐在了地上,也不急着站起,就这么着气喘吁吁的坐在那儿。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好整以暇的看着男人和女人。 “宝宝你怎么了?”男人也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害怕和恐惧,儿子这个样子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这还是他平时那个听话可爱的儿子吗? 宝宝? 这是她曾经的小名吗?雨晨的心微微的动了动,却瞬间被刚才那股炽烈的狂热所吞噬。她“呵呵”的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男人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近雨晨,皱起的眉头锁着关切。“宝宝,到爸爸这儿来。”男人小心翼翼的伸出双臂。 到爸爸这儿来? 雨晨迷惑的抬起头,看着男人。曾经,也有人这样呼唤过她的吧?那是多久以前了?在那个幸福的家里,那个逗留着她唯一的眷恋的地方,也曾有着这样的一个人温柔的向他张开怀抱的吧?“爸爸?”雨晨喃喃的,目光迷离。 不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爸爸!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使得雨晨的全身也冰冷起来。是的,不是爸爸。那一夜、那一晚,在妈妈身边的男人,不是那个杀了爸爸的坏人吗? 没错! 现在他过来了,一点一点的走向自己,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弯下了腰--他是要来杀自己的! 雨晨想到这,突然窜起来,手起刀落,猛的扎向男人的肩膀。 男人惨叫一声,忙不迭挥手将雨晨抡至一边,雨晨重重的摔在地上,闷哼一声。 “儿子,你没事吧?”受伤的女人看到雨晨跌落,忙挣扎着起身,忍着巨痛艰难的走过去。 “滚开!”雨晨大叫着扑过去,举起刀就要刺。 “不要!”男人冲过去,挡开雨晨那小小的胳膊,猛的夺过刀子,却意外的将刀子插进了雨晨的心脏。 一股冰冷的感觉从心脏处传来,好像身体里被什么钻开了一个窟窿。刚才那种炽热的烧灼感瞬间从那个窟窿里一股脑儿的渲泻出去,一阵寒流“嗖”的钻进来,直袭向大脑中间。 一切在瞬间突然变得寒冷而空白……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卷*第十章 穿越记忆深处的迷雾(上) “真是冷清……” 那是一片白色的世界,天极是白的,墙面是白的,沙发是白的,地板也是白的。唯一可见的不同颜色便是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纤细高挑的男孩子,金黄的短发衬着他白皙的皮肤,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和的协调。他的额头很高,致使双眼如同退了潮的海水深深的陷在眼窝里,那海水不必阳光照射便呈现出变幻莫测的光芒,各种色彩不一的深蓝、浅蓝像变戏法儿似的相互交织着,如同在做一场捉迷藏的游戏。在他高挺的鼻子下面,一张浅桔色的唇无聊的紧紧的抿着。 如果不是这个深深的陷在白色沙发里的男孩子动了动他修长的四肢,还真的会让人产生他与这片白色的世界融合在一起的错觉。 “今天没有生意嘛,真让人无聊!”他换了一个姿势,趴在沙发上,像是一个没有人来陪伴游戏的孩子,“那个臭屁警察居然不肯上楼来给我找找乐子,我要不要放过他呢?” 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地板上胡乱的画着,突然一跃而起。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出去走走。”他大步迈向门口。 穿过熙攘的人群,再转入幽静的小巷,向前、再向前,穿过一条爬满了青藤的巷口,便看见一个小小的房子,那房子上如巷口一样爬满了青藤,在串串繁茂的绿意中显露出一扇古色古香的门。在这样一个喧闹的都市里的这样一间古朴而幽静地小店,倒真让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是任谁,都会忍不住停下来欣赏一番的吧? 偏偏一个身穿白衣地清瘦身影大步匆匆的闯进去,用力推开那扇美伦美奂地门。.. 这种力道引得门边及墙上相连的几串紫色风铃演奏起清脆的叮咚。却引得一个半躺在一张红檀木的摇椅里的黑衣男子轻轻地颦起了好看的眉。 那无疑是一个极美的男人,如果任何一个女人看到他,恐怕都会埋怨造物主的不公。他有着一头柔亮而乌黑的长发。近乎于苍白的皮肤上,镶嵌着一双闪耀着魅惑光芒的紫色眼眸。他的鼻子英挺,嘴唇很薄,像是点在细致的白瓷上地一抹胭脂红。这样完美的五官被合理的安排在他线条分明地脸上,是一种让人深深叹息的俊美。 此刻,这人正半躺在一张散发着王者气质般高贵地暗红色地红檀木摇椅里嗅着茶香。茶香是从他身边一张红檀木的茶几上放置地一盏紫砂壶里飘出来的。婷婷袅袅的上升着,似乎是可以看得见的清绿。而紫砂壶的旁边,则摆着两个小小的紫砂茶杯,茶杯尚是空的,显而易见是在等着什么人。 听到如此莽撞的推门声,半躺在摇椅里的男子不禁颦了颦眉,微微的侧过头去,显然对于出现在门口的白衣人并不意外,一抹笑容出现在他的嘴角:“十二。”他轻声的笑道,“早知道你会耐不住寂寞的跑来,已经备好了香茶等你了。” “还是你最好。!”十二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不客气的坐在对面的高背红檀木质地的八仙椅上。笑道:“不妄我绕过十三酒吧直接来了你这里。” “十三酒吧”这个名字。如同一缕春风轻巧的拂过的脸庞,一丝罕见的温情出现在他脸上。如阳光一般和煦,与他平素里的冷漠是那么的不同。俯下身来,轻轻捧起紫砂壶,将两个茶杯斟上淡如春水一般碧绿的清香。 “,会思念七吗?”十二那双如同海洋一般的双眼此刻起伏着汹涌的波涛,像是深深的旋涡一样不断的旋转着,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告诉我,你恨一吗?想阻止我们十三个人聚在一起吗?想七永远的留在这个纷繁的红尘中吗?这几世的轮回,都是由你来寻找他的……” “呵呵……”既不恼也不怒,他举起茶杯,饮了一小口。眯起他漂亮而娇艳的紫色眸子淡淡的看着十二,微笑的唇间吐出的声音却缥缈而又魅惑:“呵呵呵,小十二,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包括窥探我的内心,你,真的决定了吗?” 十二眨了眨眼,使那闪着水钻般光芒的海面重新恢复了平静。他嘿嘿的干笑两声,手不自然的摸了摸椅子的扶手,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叫道:“哟,你这狡猾的!这椅子的质感跟你送给我的那个红檀木的旋转楼梯是一样的,当初你又藏起给不让我看到?”“小十二,你又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了?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免费的东西,只要一个便已经弥足珍贵了。”紫色的眼眸里闪耀着捉黠的光芒,一条眉毛微微的上挑着,“更何况,这一套本就是由天下难寻的紫星宫万年红檀木雕刻而成,可以万年飘香永不腐朽。古往今来多少王候将相为了寻得它,哪怕只是一根簪子都会争得头破血流,而你却把那楼梯放置在大厅里任人随意踏踩,我还没有怪你是暴殓天物呢。” 十二暗自吐了吐舌头,默不作声的饮了茶,又站起身来,笑道:“跟你这张利嘴说话永远也讨不到便宜,我走了,找七给我评理去。” 摆出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无奈的叹息着:“我这即便是古代帝王也难得一尝的雪山绿莲算是白白的泼在地上了。” 绕过几条小巷,便看到一条爬满了紫藤的小巷,细细的入口有如梦魇中孤立无援中的一丝希望的入口,白色的风衣一闪,一张满是笑容的脸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近了一扇小小的门,那是一扇半掩着的小门,门口只有一盏路灯,即便是白天也没有熄灭,若有若无的灯光照在那半开的门上的一个小小的牌子:“十三酒吧”。 “到了!”十二轻声的欢呼一声,就要进门。突然,在离门只有半步之遥的他的脚步硬生生的顿住了。 “有客人啊……”他迟疑着自言自语,“是那个犹豫着不肯进门来的傻乎乎的警察呢!我要不要进去呢?” 终于,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或许还是……让七来对付这个呆头鹅来得更轻松些。”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卷*第十一章 穿越记忆深处的迷雾(下) 李然颓然的趴在吧台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吧台后面身穿雪白衬衫、黑色马夹的俊美的男子,潇洒自如的挥舞着手中如银蝶一般飞舞的调酒壶,面含微笑的看着他。却没有出声打扰。 李然闷闷的。 早上刚接到的电话,顺福小区E座一户居民家里发生了凶杀案。李然立刻带人携同医护人员赶到现场。映入眼帘的情况显然出乎意料之外。 现场很凌乱,有搏斗过的痕迹。受伤者为夫妇二人。妻子被刺成重伤,丈夫轻伤。而地上的血泊里则倒着一个对于夫妇二人而言都算不上熟悉的人--他们刚刚才打算建立合作关系的室内装潢设计师。 李然皱着眉看着地上圆睁着眼睛的女子,她的打扮很古怪,穿着宽松的格子衬衫,下身是一条宽松的休闲裤,头上还戴着一顶帆布帽子。这身打扮他看着很眼熟,如果同一身奇怪的装扮在你的面前连续出现过三次,那么任你的记性再怎么不好,也终会有点印象的。李然记起来了,这个人他在“心理健康咨询室”的门口有见过,虽然他只来得及看到了这家伙的背影,但这身衣服绝对是不会有错的。而且……好像还在一个什么地方见过,在哪里呢? 李然深深的沉思着……对了!不正是在一个入室谋杀案调查的时候,在外面围观的群众之一吗? 进入到“心理健康咨询室”,又在凶案现场外围观,这一连串的行为会不会有着某种微妙的关联呢? 受伤了的女子好像受到了强烈地精神刺激,她歇斯底里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叫着,说死去地人是她的儿子。她拼命地捶打自己的丈夫,尖声的责骂她的丈夫是个杀人凶手。很让在场的人头疼。而她地丈夫,则一直看着尸体任干警怎样询问。他就是默默无语。 这倒是一个非常异常的现场。李然使了一个眼色给邹芸,让她协助医护人员一同将夫妇二人扶上救护车。并趁机询问相对冷静的丈夫。 但是,现场仍然有很多迷尚未解开: 第一,这个设计师是怎么进来的?她为什么要刺伤她的客户? 第二,为什么那女人反反复复说死去的是她的儿子?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受害人。.[奇+書*网QISuu.cOm].也就是那夫妇二人的反应一个激烈一个沉默,这很异于其他被害人的反应,这是什么道理? 实在是让人费解。 经过调查,死者名叫谢雨晨,女,22岁,为“纯色”设计室地室内装潢设计师。七岁那年,父母在家中被害,由奶奶抚养长大。性格内向。 一个设计师为什么会跑到自己客户家里作案的?看样子。他们并不像是有什么过解,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个设计师的心理有问题?但是。心理问题……似乎还是并没有经过求证而妄下地评论罢了。如果说,七岁那年的那个悲惨遭遇极有可能对她地人格产生极大地影响。造成某种人格上的分裂和心理上地某种缺陷。但是……这也只能是一种推断。 正在李然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儿,小周跑来了。 “头儿!”他气喘吁吁的看着李然。“那家装修公司查出来了,是一间叫做纯色的设计室。设计师名叫谢雨晨,这是这间设计室和谢雨晨的全部资料。” 谢雨晨? 李然一愣,忙拿起档案。果然没错,小周所说的谢雨晨正是死在凶案现场的女子。于是一班人马又赶赴谢雨晨的家中着手调查。在谢雨晨的家里,李然发现了一个与那名惨死于家中的死者袁碧纱的家中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卫生间的设计。两者无一例外的都采取了将一面墙内置了数个24小时照明灯的设计方法。另外,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恰恰可以证明了谢雨晨具有犯罪嫌疑的一点是--正如李然在袁碧纱家中的卫生间所发现的,在卫生间的墙角处,有一道很小很隐秘的小门。小门小得恐怕只能容纳一个小孩子或者是身似小孩子的成年人进出,而且,这扇门,是直接通往外面的走廊的。 再看小周递来的资料。根据谢雨晨年幼时所居住的当地派出所的记录,谢雨晨七岁那年家里发生惨剧,当干警得到邻居的报警后赶赴现场时发现,谢雨晨当时被关在黑暗的卫生间里足有几个小时。天知道,当一个小孩子被关在黑暗里被恐惧的痛苦折磨了几个小时后,当她重新看到光亮的时候,面对的却是自己双亲的尸体和永远失去了自己最亲爱的人的现实的时候,她所要承受的打击。 这便是答案了吗? 李然的心,再一次的沉重起来,沉重得让他透不过气。 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多年前的那场血腥记忆,还是谢雨晨始终没能摆脱自己内心深处折磨着她的痛苦记忆?抑或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能够将她带出那片记忆深处的迷雾,而任由她迷茫和沉迷下去,直到迷失了她自己? 李然不发一言的离开现场,赶到了那间“心理健康咨询室”。他想知道,那一天,就在自己也想要进入这里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可怜的女孩子的心里到底承受着怎样的折磨以至于她会发展到后来的肆虐杀人。 而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没有罪恶,就没有伤害,没有伤害便没有痛苦,这样的世界,才会变得美好和平衡吧? 但是为什么偏偏有人要给世界和别人带来伤害?他们凭什么,有什么资格? 李然的心里一阵抽痛。而无法将这些伤害的记忆深处的痛苦遗忘的,难道不正是我们吗?不能正视这些罪恶,不能摆脱痛苦的记忆,只是任由它摆布自己、左右自己。 人类,是不是在这一点上,也过于的软弱了一些? “心理健康咨询室”的大门紧闭,看样子,今天是不营业了。李然有点失落,不由得在街上漫步起来。 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指引,他来到了“十三酒吧”。 “嗨,警察先生!”吧台里依旧是那个俊美的高挑男子,脸上依旧挂着一成不变的职业笑容,李然就从没有见过那张脸上还有过别的什么表情,不过在今天这个时候,这张脸反而显得有点亲切起来。 “要喝点什么吗?”那个温和的声音问道。 “随便吧。”李然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居然感到全身都放松起来,不由得颓然趴在桌上,一脸的落寞。 手中的银壶在上下翻飞,一丝颇为无奈的笑容破例出现在那张俊美的脸上。 “人类有些时候是很愚蠢的,他们常常希望过去的事情能够重新来过一次,他们甚至会觉得或许换种方式就可以解决一切的问题。但是很可惜,很多事情是无法重来的,即便重来……也永远也不可能有可以补救的机会。”修长的手灵巧而娴熟的将调酒壶里的液体倒入一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一双璨若星辰的眼里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发生的必然还是发生了,而有些人却总是喜欢以被害者自居,傻到不想打开心扉去迎接阳光,躲躲闪闪的将一切伤害藏匿在心里一个最阴暗的角落,不想被别人知晓和碰触。他们以为曾经的伤害就是可以为他们所做出的伤害别人的举动的最好的理由,实在是又笨又蠢。” 李然的心微微的动了动,却没有抬头。 “或者……有些人,恐怕是心甘情愿的被记忆所淹没和吞噬的。”一个盛着迷幻般色彩的玻璃杯夹在两根修长的手指中间,慢慢的推向李然,“来尝尝这杯酒如何?” 寻声望去,却见在射灯璀璨的灯光下,立着一杯充满了魔幻魅力的玻璃杯。杯子里的液体是淡淡的浅灰,如同迷雾一般徐徐转动,而那几近透明的浅灰里,有一股脉脉的深浅不一的绿色在其中游走,恍然间如同是那迷雾在一片绿色的树丛间飘浮不定,竟然,有一种令人身临雾中的感觉。 “这是什么?”李然迷惑的问。 “它的名字,叫做记忆的迷雾。”那个含着笑的声音淡淡的说。 网友上传章节 结局 轮回 夜。 初冬的深夜未免有些萧瑟,乍冷的寒风呼啸着,卷着本就失去了叶子的包裹的孤伶伶的树干,显得既荒凉又寂瘳。 尹伊旋亮了单身宿舍的灯,脱下外套,慢慢的走到窗前。 室内的灯光一亮,外面的世界就显得有些漆黑了,或许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有了光明,才会有黑暗,有了清晨,才会有黑夜。他们既相铺相成,又相对而立,但却是缺一不可。 门的把手,轻轻的旋动了一下。 一丝微笑,在尹伊如描画出的唇边浮现。他像是早就知道了即将发生什么,便一点也不惊讶的仍然静静的立在那儿,面向着窗户,没有回头。 门轻轻的打开了,外面是一片黑暗,唯一可以看得到的,是一只苍白的手,抚在门的把手上,那抹苍白在手腕处便消失了,如同被黑暗吞噬一般。 门重新关上,一个黑影闪了进来。..这黑影如此的无声无息,像是一团来自外面黑暗中分解出来的一团,这样突兀的立在充满了温暖和灯光的房间里,有一种极不协调的感觉。 “八,”尹伊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似乎是很开心的用愉快的声调说道:“你来了。” “嗯。”轻声的一声回答,像是大提琴般低沉的声音,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使这声音有些哪里是略微的改变。 尹伊这才回过头去,明亮的眼睛里含着笑意看着这团影子。 其实,这是一个紧紧包裹在一件黑色的披风里的人,披风的帽子盖在头上,低低的遮住了脸庞,而帽子所投下的阴影则将这个人的脸恰到好处的藏匿起来。 这无疑是迷一样的一个人。 “又要辛苦你了。”尹伊无视这人的冷漠,依旧热络的问候着。 一声低沉的笑声终于从这人的嘴里传来,一只花白的手从那件披风露出来,手指修长而有力,它伸向帽子,将帽子摘了下来。 “恐怕十三个人里,只有你还敢称呼我的名字。”依然是低沉的声音,却很显然的已然轻松起来。 “这不正是身为审判者所应当具有的冷酷和威慑感吗?”尹伊优雅的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只在他一人面前露出真面目的八。 “很可惜,我们每一次的交流都要在分别之前。”八笑道,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遗憾。 “是。”尹伊异常赞同,“那班孩子太不可爱了,他们越来越聪明,甚至可以感受到我的存在了,所以我只能在他们找到我之前进入到下一个轮回。” “可是……一,”八沉吟着,缓缓道:“我们回去,是早已经注定的事情。” “那就让它无限期的拖延下去吧……”一丝悲伤掠过尹伊英俊的脸庞,“对于他们而言,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也说不定……” “那么……”八苍白的手缓缓的上扬,他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柄巨大的剑,那是一柄造型奇异的巨剑。上面雕着形态各异的十三条龙,其中一条昂首挺胸的探出头来,缠绕在剑身,整个剑身光华四射,让人睁不开眼。就连室内的日光灯都黯然失色。尹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他的那冷漠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温暖的神色,居然是这样让人心生暖意的笑容。仿佛他要进入的,是一个异常甜美的梦乡…… 下一个轮回,下一世的沧桑。会不会依然有着这一世的执着和不甘?会不会,依然有着轮回几世的缠绵? 抑或是,你不再是你,我不再是我,谁,也都不曾是谁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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